飘一〔美〕玛格丽特.米切尔-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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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让她注意,同时用一双怒气冲冲的眼睛瞪着斯图尔特。 他和这对孪生兄弟之间的敌对气氛已达到了一触即发的程度,并且已开始斗起嘴来。 弗兰克。 肯尼迪象只带小鸡的母鸡在瞎忙着,到橡树树荫下的餐桌旁来回奔跑,替思嘉挑拣好吃的东西,仿佛那儿的十几个仆人都不中用似的。 最后,苏伦已实在按捺不住满腔愤,便冲出大家闺秀的忍让范围,公然向思嘉怒目而视。 小卡琳也早就想哭的,因为尽管思嘉讲了不少鼓励的话,可布伦特只对她说了声“好啊,小妹”
,同时拨了拨她头上的发带便转身去全心全意奉承思嘉了。 他往常总是那么亲切,用一种出于自然的敬重态度对待她,让她感到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便暗暗梦想有一天她将绾起发髻,放下裙裾,把他当作一个真正的情人来接待。 可现在看来,思嘉已经把他捞到手了!至于芒罗家的几位姑娘,她们眼看方丹家那些黑皮肤小伙子已公然背叛他们,可是仍极力掩饰着心头的懊恼,不过当托尼和亚历克斯站在圈子外面等着觑着,随时准备只要有人站起来俩立即他占一个靠近思嘉的位置,那副讨厌相就叫她们忍无可忍了。她们用扬起眉头的方式将自己对思嘉行为的反感微妙地传递给赫蒂。 塔尔顿。 对于思嘉来说,惟一的要诀是“快”。
这时,那三个年轻姑娘不约而同地举起花边阳伞,说她们已经吃够了,谢谢,一面用手指轻轻扶着身边男人的胳膊,娇声笑嚷着到玫瑰园、清泉和夏季别野参观去了。 这种有秩序的战略性撤退对于一个在场的女人是不会不产生效果的,可男人就看不出来。思嘉看见那三个男人被拉出了她的魅力圈,跟着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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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到她们从小便熟悉的名胜地观光去了,便格格地笑起来,同时狠狠盯住艾希礼,看他是否注意到这件事。 可是他正在玩媚兰的那条缎带,一面微笑着望着她。 思嘉感到揪心般一阵剧痛。她恨不得立刻跑过去将媚兰的乳白色皮肤狠狠地抓呀,掐呀,直到鲜红淋漓才痛快哩。她的眼光从媚兰身上移开,便瞥见了瑞德。 巴特勒,他已跟众人厮混在一起,可是仍站在一旁同约翰。 威尔克斯交谈。 他一直在观察她,但一旦接触到她的眼光便笑起来。 思嘉感到很不自在,觉得这个不受招待的男人是在场惟一知道她那狂欢背后隐藏着什么心事的人,而且这只能给他以讥讽的乐趣。 那么,她也可以抓他掐他来取乐呀!
“只要我能够熬过这个野宴,一直坚持到午后,”她想,“所有的女孩子便会上楼去午睡,准备精神饱满地参加晚上的舞会,那时我要留在楼下找机会跟艾希礼说话。 他一定已经注意到我是多么受人爱慕了。”接着,她又自我宽慰地作出了另一种推测:“当然喽,他必须照顾媚兰,因为她毕竟是他的表妹,而且又一点不引人注目,如果他不那么关照她,她简直就要做无人问津的‘墙花’①了。”
想到这里,她重新鼓起了勇气,并且对查尔斯加倍下功夫,这时他那双褐色眼睛正炽热地俯视着她。 对于查尔斯来说,这真是绝妙的一天,美梦般的一天,他已经毫不费力同思嘉恋爱起来。 由于这种新的感情的冲击,霍妮在他心中的形象便暗淡无光了。 霍妮是一只尖叫的麻雀,而思嘉则是只
①墙花指舞会中没有舞伴而坐着看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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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烁的蜂鸟。 她逗弄他,疼爱他,向他提问题,然后又自己回答,这样他毋需开口便显得非常聪明。 别的小伙子显然被她对查尔斯的这种偏爱所激怒,而且给弄得糊里糊涂,因为他们知道查尔斯为人那么羞怯,一口气说不出两个字、一句的话来,可是出于礼貌,他们不得不强压着心头的怒火。 谁都敢怒而不敢言,这对思嘉是个很大的胜利,可在艾希礼身上却是例外。最后一叉子猪肉、鸡肉、羊肉都吃完了,思嘉希望时机已经来到,英迪亚会起身建议小姐们进屋去休息。 这时是下午两点,太阳直照头顶,有点炎热,可是英迪亚由于准备野宴接连忙了三天,实在太劳累了,便乐得留下来坐在凉亭里歇一会,一面朝那位来自费耶特维尔的聋老头儿高声说话。一阵懒洋洋的睡意向人群袭来。 黑人们慢悠悠地收拾长桌上的残羹剩菜。 谈笑声渐渐低沉,这里、那里三五成群的人也开始静默。 大家都在等待女主人来宣布结束于前的野宴活动。 棕榈扇子摇得愈来愈慢,有些先生由于炎热和吃得过饮,已经打起瞌睡来。 大野宴已经结束,所以的人都要趁太阳正旺的时刻休息一下了。在午宴和昨会之间这段空隙中,人们都显得安静而平和,只有年轻小伙子们仍保持着不甘寂寞的精力,正是这种精力使刚才整个娶会充满了生机。 他们从一群人到另一群人不断走动,慢吞吞地低声谈论着,漂亮得像些纯种马驹,也同样地危险。 中午懒洋洋的气氛笼罩了整个聚会,可是在它下面潜伏着一些暴躁因素,它们可能突然爆发,上升到凶残的顶点,并且迅速蔓延,成为燎原之势,男人和女人,他们既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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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又是放荡的,那可爱的外表下面都有一点火爆性,其中已经驯服了的只是很小一部而已。过了一会,太阳越发热了,思嘉和其他人又朝英迪亚看了看。 谈话已渐渐沉寂,这时从林里所有的人都忽然听到了杰拉尔德的激昂的声调。原来他站在距离野宴席不远的地方,同约翰。 威尔克斯争论是正起劲呢。“真是活见鬼,你这人哪!
祈求跟北方佬和平解决吗?
咱们已经在萨姆特要塞向那些流氓开火了!还能和平?南方应当以武力表明它不能让人侮辱,并且它不是凭联邦的仁慈而是凭这自己的力量在脱离联邦!“
“哦,他又喝够了!我的上帝!”思嘉心想。“这想,我们都得在这里坐到半夜去了。”
顷刻之间,瞌睡从懒洋洋的人群中逃之夭夭,一种像电流般敏感的东西迅速掠过周围。男人从条凳和椅子上跳起来,挥动着两臂,拼命提高嗓门,同时一心想压倒别人的声音。本来整个上午都没有谈起政治和迫在眉睫的战争,因为威尔克斯先生要求大家不要去打扰那些太太小姐。 如今杰拉尔德吼出“萨姆特要塞”这几个字来了,在场的每一个便都忘记了主人的告诫。“咱们当然要打——”
“北方佬是贼——”
“咱们一个月就能把他们报销——”“是啊,一个南方人能打掉20个北方佬——”
“给他们一次教训,叫他们不要很快就忘了——”
“不,你看林肯先生怎么侮辱咱们的委员吧!”“是啊,跟他们敷衍几个礼拜——还发誓一定得撤出萨姆特呢!”
“他们要战急,咱们就让他们厌恶战急——”在所有这些声音之上,杰拉尔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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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嗓门在隆隆震响,但思嘉能够听到的全是“州权、州权”的反复叫喊。 杰拉尔德真是得意极了,可他的女儿并不得意。脱离联邦,战争——这些字眼由于长期以来不断得复,思嘉已觉得十分刺耳,不过现在她更恨这些声音,因为它们意味着那些男人将站在那里激烈地争论好几个小时,而她就没有机会去单独见艾希礼了。 当然,大家心里都清楚,实际上不会发生战争,他们只不过喜欢谈论,同时喜欢听自己谈论。查尔斯。 汉密尔顿没有跟着别人站起来,而且发现思嘉身边人已经很少了,他便挨得更近一些,凭着那股从新爱情中产生的勇气,低声表白起来。“奥哈拉小姐——我——我——已经决定,如果战争打起来,我要到南卡罗来纳去加入那边的军队。 据说韦德。 汉普顿先生正在那里组织一支骑兵,我当然愿意去跟他在一起。他为人很好,还是我父亲最要好的朋友呢。”
思嘉想,“这叫我怎么办呢——给他喝三声彩吗?”因为查尔斯的自白表明他是在向她袒露内心的秘密。 她想不出说什么话来好,只好默默地看了看他,觉得男人真笨,他们还以为女人对这种事感兴趣呢!他把她的这种表情看做是又惊慌又嘉许之意,于是索性大胆而迅速地说下去——“要是我走了,你会——你会感到难过吗,奥哈拉小姐?”
“我会每天晚上偷偷哭泣的,”思嘉这样说,听那口气显然是在开玩笑,可是他只从字面上理解,便一阵仍红乐得不行了。 她的一只手本来藏在衣服的皱褶里,这时他故意把自己的的轻轻探进去碰它,后来索性紧紧握住了,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哪来这么大的勇气,也不知道她怎的就默许了,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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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愕然。“你会为我祈祷吗?”
“瞧你这个傻瓜!”思嘉刻薄地想道,一面偷偷向周围瞥了一眼,希望能找机会回避这种对话。“你会吗?”
“唔——会,真的,汉密尔顿先生。 每晚祈祷三轮念珠,至少!”
查尔斯迅速看了看周围,憋着肚子,屏住气。 实际上他们是单独在一起了,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而且,即使再一次遇到这样的天赐良机,他的勇气也许要不济事呢!
“奥哈拉小姐——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我——我爱你!”
“嗯?”思嘉心不在焉地说,一面将眼光穿过正辩论的人群朝艾希礼仍坐在媚兰脚边谈话的那个地方望去。“真的!”查尔斯低声说,由于她既没有笑也没有惊叫或晕倒而高兴得不行了,因为按照他平时所想象的,年轻姑娘们在这种场合必然会那样的。“我爱你!
你是世界上最——最——“这时他才有生以来头一次打到自己的舌头了,”我所认识的最美丽的姑娘和最可爱亲切的人,而且你有最高贵的风高,我以我的整个心灵爱着你。 我不能指望你会爱一个象我这样的人,但是,我亲爱的奥哈拉小姐,只要你能给我一点点鼓励,我愿意做世界上任何的事情来使你爱我。 我愿意——“
查尔斯停住了,因为他想不出一桩足以向思嘉证实自己爱情深度的困难行动来,于是他只好简单地说:“我要跟你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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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喜听到“结婚”这个字眼,便猛地从幻想中回到现实里来。 她刚才正在梦想结婚,梦想着艾希礼呢,如今只好用一种很难掩盖得住的懊恼神色望着查尔斯发怔了。 怎么恰好在今天,她苦恼得几乎要发狂的时候,这个像牛犊似的傻瓜偏偏要来把自己的感情强加于人呢?思嘉注视着那双祈求的褐色的眼睛,可是看不出一个羞怯男孩的初恋的美,看不出那种对于一个已经实现的理想的的祟拜之情,或者像火焰般烧透他整个身心的那种狂喜和亲切的感觉。 思嘉已经见惯了向她求婚的男子,一些比查尔斯。 汉密尔顿诱人得多的男子,他们也比他灵巧得多,决不会在一次野晏上当她心中有更得要的事情在考虑时提出这种问题的。 她只看到一个20岁的、红得像胡萝卜,有点傻里傻气的男孩子。 她但愿自己能够告诉他,说他显得多么傻气。 不过,母亲教导她在这种场合应当说的那些话自然而然溜到了嘴边,于是她出于长期养成的习惯,把眼睛默默地向下望,然后低声说:“汉密尔顿先生,我明白了你的好意,要我做你的妻子,这使我感到荣幸,不过这来得太突然了,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呢。”
这是一种干净利落手法,既可以安抚一个男人的虚荣心,又可以继续向他垂钓,所以查尔斯便高高兴兴地游上来了,他还经为这钓饵很新鲜,自己又是第一个来咬的呢。“我会永远等待!
除非你完全拿定了主意,我是不会强求的。 请你说我可以抱这种希望吧!奥哈拉小姐。“
“唔!”思嘉漫不经心地应着,那双尖利的眼睛继续盯住艾希礼,他仍在望着媚兰微笑。没有参加关于战争的议论。要是查尔斯这个在一味央求她的傻瓜能安静一会儿,说不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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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听清楚他们的话呢。她必须听清楚。究竟媚兰说了些什么,才使他眼睛里流露出那么趣味盎然的神色来呀?
查尔斯的话把她正在聚精会神地谛听着的声音搅和了。“唔,别响!”她轻轻说,连看也不看他,在他手下拧了一下。查尔斯吓了一跳,先是觉得惭愧,因思嘉的斥责而满脸通红,接着看到思嘉的眼睛紧盯在他妹妹身上,便微笑了。思嘉恐怕别有人会听见他的话。 她自然觉得不好意思,有点害羞,更担心的是可能人在偷听。 倒是查尔斯心中涌起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男性刚强感,因为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让一个女孩感到难为情呢。 他心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