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 作者:茕茕墨鸢(凤鸣轩2013-05-22完结)-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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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趴在靠背上看着正在发呆的男子，不由得伸出手去，狠狠地捏住了对方的脸蛋。
对方顿时惊醒，猛然回头，立刻拍掉她的手，起身，“怎么又是你！”
“看你这么有精神，想必是没有大碍了。”收回手，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呵欠。
“哼！我才不需要你来关心我！”男子开启全身警戒，瞪着眼前这个从小就加入了他黑名单的某人。
“放宽心，莫生气！”少女淡定地撇过头开始闭眼休息，“人生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相扶到老不容易，是否更该去珍惜。为了小事发脾气，回头想想又何必？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我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
“你！”
“世上到处都是气，无气万物无生机。人活凭的就是气，无气活着啥意义。浑身正气身体壮，邪气缠身伤身体。你不生气气找你，气是自己争来的。人生一生都是气，若是气人己先气。惹人生气为不义，人要生气为中计。生气百害无一利，气坏别人伤自己。气出病来自己医，花钱受罪人讽讥。气量狭小没出息，只让别人窃窃喜。”
男子听着她唱起歌来，愈发憋屈，心中郁结了一口气死活吐不出来，“你幸灾乐祸是不是？”
“我好心唱歌给你听，想要抚平你的情绪，你居然还这么说我……呜呜呜，没良心的男人！”她双手掩面，作哭泣状。
89。第二卷…第四十四章 口中糖果
他虽然生气，但见她掩面，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他瞧见马路对面有小卖部，瞥了眼还处于“哭泣”状态的她，大步向着小卖部而去。
听见动静的她抬头一看，某人跑去马路边等绿灯亮。接着穿过斑马线去到小卖部前，从口袋里掏出了钱。然后就这样拿着一根棒棒糖回到了她的面前，“给你糖吃，别哭了……”
“……”她竭力忍住身体的抖动，一只手掩住笑意，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伸出。
他将糖衣除去，递到了她的手中。
而接到棒棒糖的她，涌起了一股罪恶感。
她将糖送入了口中，舌尖触及糖果不久后，甜甜的味道就在嘴里扩散开来。
“我妈说，糖果里包含了让人快乐的成分，你吃了有开心一点吗？”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
手掌后的双眼闭上，她也听过这个说法。
“刚刚你走那么快……心脏会难受吗？”
“你呢？还伤心吗？”他缩手缩脚地看着身边的人。
明明是甜蜜的糖果，却让她内心愈发苦涩。
不仅没有带给她快乐，还将她一开始的笑容夺走了。
但她还是摇了摇头。
“糖……好吃吗？”
“嗯。”
“……”
“……”
他转头，望着公园里的行人和马路上行驶的车辆发起了呆。
两人并排坐在横条椅上。
她透过手指缝偷偷看去，看见了他清秀的侧脸。
他安静的时候，和过去那留给她炸弹印象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糖果融化成水，而咽到肚子里的糖水，也没能中和掉那种苦涩。
她拿出塑料棍，“下次见面，我会把糖钱还给你……”
“不用！是我自作主张让你吃的！”
“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他转过头来，看见面色消沉的她，正百无聊赖地转着手中的塑料棍，“没想到……我们也会有像这样坐在一起聊天的一天。”
她望着手中的塑料棍，突然苦笑，“世事总是难料。”
若不是事实摆在眼前，她也想不到，有一天会和他坐在一起吃棒棒糖。
“对我这么温柔没关系吗？”
明明关系那么恶劣，只是做出谁都看得出是玩笑的动作……他就不计前嫌地立刻去为她买糖。
他定定看着她，斩钉截铁道：“男人不应该让女人哭！”
她怔怔听完，不计形象地捧腹笑起来，就差没有笑出眼泪来。
“有什么问题吗！”他见她笑成那样，不由一惊，脸红了起来。
“你连我的眼泪都能在意……却忍心让自己的妈哭？”她收起了笑容，面无表情地望向了他，“丈夫死后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以托付的人，却被自己的儿子百般阻挠。”
他没料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件事，一时弄不清对方的意图，“……你不是也不喜欢你爸纠缠我妈的么？”
她眨了眨眼，“不喜欢又能怎样？是能改变离婚这件事呢？还是能改变他纠缠你妈这件事呢？这么多年你也看见了，要断早断了。再说……你也没什么损失，只是多了个关心你的后爹而已。”
“你这是在帮那个男人说话吗！”他提高了分贝，引得路人侧目。
“你们家的经济条件没办法给你做手术，一家的重担都落在你妈的身上，而她却还要照顾一个身体不好的你……这个时候有一个男人愿意为你家分担烦恼，不仅深爱你妈，还将你当做自己孩子一样看待。你有什么不满的？”
他皱起了眉，面露怒容，“我又不是不能帮她！那个人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但你妈也想要那个男人加入你们的家庭。上次的聚会你还没明白吗？你妈对那个男人有意思，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你做得到那些有什么用？你能代替那个男人成为你妈的丈夫吗？”
他一时语塞，但不愿意承认她的说法，“你都不想着让你爸妈复婚吗？他要是跟我妈结婚了，你妈怎么办？就这样也嫁给别人吗？你能接受？”
她扯开嘴角，露出久违的官方笑容来，“他们离婚了以后，法院将我判给了我妈。那个男人也好，我所谓的法定监护人也好，我们早就不在一起生活了。他们对现在的我一无所知，除了血缘上那层还能喊出来吃个饭的关系，已经名存实亡了。”
“其实我一直都一厢情愿地安慰自己，他只是工作太忙而已。直到昨天去了你家餐馆，想要再自欺欺人就像被打脸一样。一年，甚至更久……他对我不闻不问，却对你和你妈关怀备至。大概，我的法定监护人对她那两个人，也和那个男人对你和你妈差不多吧？呵呵……你知道么？我都快怀疑了……我是不是他们从孤儿院抱来的，或者是在路边捡的。”
“所谓的亲生女儿，到头来还抵不上别人的孩子……”
“从一开始，这幕戏中就没有设定过我希望中的那种幸福结局。要不是和别人谈婚论嫁了，说不定还想不起我的存在。那就让他们去追求所谓的幸福好了！反正那种幸福……和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而我，明明一直被当做空气，却还被这些主角们抱有希望被祝福的期待……”
“那我就接受好了！作为一个见过他们却和他们不熟的人……祝他们幸福！祝他们和新的配偶百年好合！祝他们和新儿子组成两个圆满的家庭！六个人就这样快乐过日子！”
他忍不住岔道：“谁要和那种人组成圆满的家庭！”
她嘻嘻笑着，“你其实不用恐慌……就算那个男人和你妈结婚了，你也不会被你妈忽视的。你妈是真的很关心你的，总是陪伴在你的身边，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而那个男人也会很关心你，给你买游戏头盔，给你买衣服，背你去医院，常常出现在你们面前……”
而另外一个家庭，也大概如此了。
和她一个人的家庭完全不一样呢……
“真好呢，快要组成幸福圆满的家庭了，会和爸爸妈妈一起幸福的生活下去……”
真好呢……
90。第二卷…第四十五章 风铃碎片
当郁蔓草再回到自己家时，看见楼下有一辆车。
开启着的后备箱旁有一人看守，还有一人正提着眼熟的旅行箱下来。
她一阶一阶地数着，都涌起了回到了一楼重新再数的想法。
自己家门开着，她走到那人的房门口，一个女人正在里面打包着行李。
她还以为，这里早就没有这个女人需要打包带走的行李了。
女人抬起头来，见到了正站在门口的她，“妈妈要和安叔叔订婚了。”
她站在原地，迈不开脚步。
“你去房间收拾下自己的行李，等会和妈妈一起走。”
她扫了眼愈发空当的衣橱，“这里离学校近，上学比较方便。”
“是吗？”女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面露难色。
“我一个人在这边住没关系的。”说完这话，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坐在椅子前。
不久后，听到了玄关大门关闭的声音。
直截了当，毫无留念的声音。
她闭着眼睛，站了起来，放上门把的手有几丝犹豫，但还是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这个地方属于那个女人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用得上的东西都被带走了。
衣服，鞋子，化妆品，书……
剩下的，只有不再需要的东西……和她。
她将大门反锁，划出了自己的地盘。
她打开电视，将声音开大，播放的是听说在同龄人中比较火的娱乐节目。
虽然不认识一个人，却还是这样看着。
“啪——”
一声巨响拉回了她神游的意识，声源是挂在旁边阳台上的风铃。
因为绳子松动而掉落在地的玻璃风铃，已经碎成了一地渣滓。
她望着这串已经面目全非的风铃，突然一个回忆的片段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她跑回到房间里，在最下面的抽屉里翻出了一本相册。
被她私藏起来的相册。
一张照片就是一段回忆的相册……
而无数回忆加起来，就是不堪回首的过去。
在那已经流逝的岁月里，她找到了那段属于风铃的回忆……
女人生日的那天，一家三口一起去公园玩。
明明是女人的生日，却像是小女孩的生日。
租了条船，两个大人辛苦地划着，小女孩贪玩地将手放到水里，而女人总是立刻停下来拉住她的另一只手。
小女孩一个人幸福地坐旋转木马，一圈又一圈，两个大人将手放在围栏上看着她。
回家的路上，路过风铃摊子，小女孩赖在摊子前死活不愿意走，一次一次地和那两个人撒娇，像是“买了风铃就再也不买别的东西了”“这是最后一次了，就只有这一次”之类的，小孩子说完就忘的话。
那两个人总是磨不过这个小女孩，给她买了这串风铃。
小女孩很满足地举着风铃跑着，两人大人追在后面喊，跑慢点别摔咯，风铃碎了以后很危险什么的。
回家后，男人拿出相机，想要给寿星拍张照。
茶几上放着蛋糕，女人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小女孩，小女孩笑容满面地举着那串风铃。
那串风铃，恰恰就是小女孩最后一次的撒娇。
一语成谶。
而这本相册，还有很多，很多，很多……这样的回忆。
照片可以定格回忆，却不能定格时间。
可以证明回忆发生过的真实，却无法带当事人回到原来的时空。
蔓草看着照片里三人的笑脸，愈是觉得陌生。
她才没有这种幸福的家庭，她才没有那样恩爱的父母，她才不会撒娇……
为什么人不能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样子呢？
为什么一段关系不能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样子呢？
为什么？
难道是她在成长过程中一不小心穿越到别的平行世界里了？
明明是同样的人，在同一个世界里，在这个时空里还如胶似漆，在另一个时空里却形同陌路……
……这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变化，一点都不科学！
她回到阳台，回到那残渣面前。
如果那个时候她摔倒了，摔碎了这串风铃，会变成什么样呢？
被哄着不哭？被斥责不听话？被心疼地送去看医生？
但无论变成什么样，现在可没有两个大人站在她后面说：“不要用手碰碎片！”
总有一天会碎成碎片的风铃，究竟是早一点在大家还很幸福的时候摔碎好呢，还是晚到物是人非了再碎好呢？
为这碎片流出的眼泪，究竟是早一点在还有人安慰的时候流出来好呢，还是等到没人在意的时候再流出来好呢？
明明以前还担心她掉到水里，担心她被碎片扎上，现在就放心让她一个人住？
她缓慢地将玻璃碎片放到手上，碎片上都蒙了一层灰尘，被人忘怀而累积的灰尘。
若不是碎成渣，或许会被遗忘到天涯海角去。
连她都遗忘的风铃，那两个人，肯定早就想不起来了吧？
她最后看了手中的残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