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想天开-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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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想说,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心灵契合也消失了,对不?这种情绪化的攻击我们早就听得耳朵长茧了。这们都市位于环太平洋之中,突出后隆起,目前己非讲那种风凉话的时候,白种人相信有色人种较低等,如果我们站在最前线的人稍有退缩,会被如何欺压可就不得而知了,你能了解吗?如果不想跟上时代潮流,只要维持贫穷生活即可。但,在较突出的地点,不管是哪里,土地价格皆会上涨的,你看,香港不也是相同?抱歉,我很忙,失陪了。”说完,这位年轻的企业尖兵转身,背向吉敷。
吉敷目送对方背影,良久,才走向电梯。
两班列车,五桩事件之谜 (2)
吉敷利用ES大楼一楼大厅的绿色公用电话打至G综合公寓,请总机小姐转接吴下精太郎的房间。
吉敷表明身分,说明目前正在调查某桩事件,为了解昭和三十二年一月当时吴下马戏团的内部情形,希望能和对方见面详谈。
“啊……”老人声音中断了,很明显是怕麻烦。
“不会耽搁太多时间,我现在马上过去。”
“我正想出门散步。”老人说。
“那么,请指定附近的咖啡店。”吉敷毫不放松。
老人回答:“最近的咖啡店不是老年人去的地方。”之后,接着,“好吧!三十分钟后在圣路加医院正门玄关碰面。”
“没问题。”吉敷回答后,搁回话筒。看看表,已经下午四时半了。
在筑地下了地铁,朝圣路加医院走上,想不到雨开始滴落。
是雾雨,不大,但,吉敷并未带伞。铺石板的人行步道很快泛黑,映照出行人身影。擦掠护栏疾驰离去的车子也逐渐溅起哗啦水声。
吉敷加快步伐,沿着大楼或建筑物屋檐下朝圣路加医院前进,不久,来到医院低矮的围墙旁。墙内停满密密麻麻的汽车,雨滴从车顶往下滑落。
进入正门,往似是玄关的入口小跑步,一看,檐下站着一位神情微冷漠、拄拐杖、戴帽子的老人。
吉敷小心翼翼地防止滑倒,跑至檐下的老人身旁,问:“请问是吴下先生吗?”
“是的。”老人回答。
吉敷出示证件。老人上身微向前倾,重心倚着拐杖看证件,然后满足似的点了两、三下头。
年龄大概八十岁左右吧!头发被帽子盖往,看不见颜色,但,应该是白发没错。身材矮少,仅比吉敷的肩膀稍高些。但是,五官轮廓很深,眼窝低陷,鼻子稍大,乍看似是外国人。全身毫无赘肉,可能年轻时代锻炼过吧!
“刑事先生想问我什么?”老人以略带沙哑的声音,问。他的语气里仍旧不够友善,似是典型的顽固人物,过去曾深受束缚,譬如退休警官之类的,常会变成这种老人。
进出医院的人们频繁走过吉敷和老人身旁。吉敷觉得他们两人妨碍通行,很想改变地点,但,外面正在下雨。
“怎么样?在这儿站着讲话也不方便,何不找一家咖啡店……”
“我没告诉过你很讨厌咖啡店吗?”老人立即回答,“如果讨厌这儿,那就边走边谈吧!反正我也要走到佃,每天都不间断。”
“但是,下雨了?”
“我有带伞,虽然只有一把,不过应该够用。”老人撑开伞,开始快步走下石阶。
吉敷也跟在身旁。两人沿着圣路加医院的建筑物走。
“你经常在这附近散步吗?”吉敷问。
“每天都要走一趟。这一带是东京我最喜爱的散步路线。”
吉敷仔细一看,发现虽然在雨中,这一带却仍具有相当风情,围墙环绕的华丽宅邸也多。他对老人述及这些。
老人缓步走着,视线望向前方,说:“这一带当初是外国人的往宅区,是东京最高级的地区,至今仍保存许多当时留下的景物,像这座圣路加医院就是美式的装饰艺术建筑物。以前,我曾希望能当建筑师,所以对此非常了解。这座医院,还有现在的东京都庭园美术馆、旧朝香宫邸,以及日比谷活动中心皆是,不过,朝香宫邸是法国系统的装饰艺术。但,对毫无兴趣的人谈这些,一定很无聊吧?”
吉敷回头望向圣路加医院。那是以直线构图的有趣建筑物,建筑物顶端四周有蝴蝶结环绕篮钵状的阿拉伯风格图案。
“你想问吴下马戏团时代的什么事?”老人仍旧凝视前方,问。步行对他而言似有些难受,不过并未浮现在表情中。
吉敷帮老人撑伞:“我想请教昭和三十二年一月在小搏举行的巡回演出。”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昭和三十二年一月……”老人似在搜寻记忆,“啊,我们的确曾至北海道巡回演出,在隆冬的皑皑白雪中,连车子皆无法利用,糟透了。”
“一般马戏团连冬天也要演出吗?”
“要,只是,如果天气太冷,手脚会冻僵,表演失败的机会也较多。”
“你们曾在小搏青佃水产的仓库遗址搭帐篷演出,对吧?”
“啊,应该不会错……对了,没错。”
“当时,在一月二十八、九日之间,马戏团内部没发生什么事件吗?”
“内部?你的意思是团员?这就不记得了。应该是有吧?遭遇到各种事。在马戏团里,一些小事件等于是家常便饭。……可是,时过这么多年……”
吉敷从西装内口袋掏出作花魁打扮、年轻时代的樱井佳子的照片给吴下看。
吴下接过。或许是老花眼吧?他把照片拿得很远看着,但,马上由口袋里取出眼镜,打开,戴上眼镜,忽然间,他停下脚步了:“啊,这是阿澄,骑球的阿澄,为何有这样的照片?阿澄现在怎么了?”
老人的视线第一次望向吉敷。隔着老花眼镜,老人低陷的眼眸因惊讶和怀念而圆睁。
“你说是阿澄?”
“是的,但,那是艺名,本名我已经忘记。”
“是樱井佳子。”
“对,没错,或许是这样。”
“这个人表演什么特技呢?”
“什么……这个嘛,我们团里的人什么都会,也都有表演,包括空中飞人、走钢索骑球等等。”
“很受欢迎吗?”
“根本就是我们团里的当家演员,若以现在的方式形容,等于是吴下马戏团的超级巨星、最具号召力的女演员。她最常表演的是打扮成花魁走钢索或骑球,由于外貌漂亮,几乎所有观众都是为了看她而来,很多还是每天前来棒场。”
——果然不出所料。
吉敷在内心暗叫快哉。樱井佳子在吴下马戏团是以花魁打扮表演特技,所以,行川见到樱井的花魁打扮模样,立刻知道是她。也就是说是,行川郁夫应该也曾在吴下马戏团里待过。吉敷接下来拿出行川老人的照片递给对方。这是目前的照片,由于过了二十年岁月,或许吴下很难判断也未可知。
“这人我不认识,是谁?”果不期然,吴下摇头了。
“姓名是行川郁夫,你应该认识才对。”
“行川郁夫……不认识。我不记得这种姓名之人。”
“不可能的,请你仔细看。虽然这是现在的照片,但,三十年前应该在吴下马戏团里待过。”
“但,我不记得这样的姓名……”
“身材很矮,不到一百五十公分,很会吹奏口琴,极可能是小丑。”
“小丑、很会吹奏口琴?啊……会是吕吗?”
“吕?”
“是的,吕,吕氏兄弟。我想起来了,这是现在的照片?这么说,那家伙还活着?”
“吕氏兄弟?这是怎么一回事?”由于事出意外,吉敷头脑混乱了。
“兄弟俩都在我们团内,是一对小丑。他们也是不错的家伙,我们在北海道演出期间,他们自称是从桦太——不,现在应称为库页岛吧——逃出来加入我们。工作非常卖力,脑筋也聪明……现在人在哪里?”
“我想应该不对吧——这位老人姓名是行川郁夫,道道地地的日本人,出生于藤枝市,在藤枝有户籍和房产,其中一定有错。”
“不可能!吹奏口琴,兄弟都是小丑,在我们团里只有吕氏兄弟。”
“不,是否兄弟我不知,但,或许不是吧?”
“如果是兄弟,另外一人去了哪里?”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昭和三十一、二年。”
“那不就对了?当时很会吹奏口琴的小丑,我们团里只有吕氏兄弟,而且是到昭和三十二年正月为止,之后就失踪了……”
“失踪?”
“嗯。对啦,我想起来了,不错,是昭和三十二年正月在小搏演出时,马戏团的票房号召演员失踪,是和吕的弟弟私奔逃走,当时造成我们很大的困扰。”
“私奔?”
“没错,是私奔。团里的年轻人都迷恋上阿澄,想不到会是和吕……我们很困扰,急忙征求美女入团,但是,却无人愿意打扮成花魁模样走钢索。虽然演空中飞人的女孩改为扮花魁骑球,却并不顺利。这是我在小搏留下的最深刻回忆。”
“这桩私奔行动是发生在昭和三十二年一月二十九日吧?”
“三十二年一月二十九日?不错,我想是那样,是结束演出的三天前。后来吕的哥哥也离开了,留信道歉说‘对不起,本月份的薪水不要了。’”
吴下一口就咬定,反而让吉敷愕然了。行川是吕吗?如果是,他的过去就查明了,也了解他和樱井的关系,一切更可解释得通,以及终于已经抵达核心重点,但是……
“吕氏兄弟不会写日文,讲日本话也很差劲,不过小丑表演倒无所谓……”
这点,也和行川在宫城监狱里的行为之证言一致!
“但,他们突然离开未免太过忘恩负义了。”
“是可以这么说,问题是,我知道他们无依无靠,等于白白利用他们演出……的确,阿澄被带走造成我们马戏团相当大的打击,但,毕竟已是过去之事……”
行川真的是吕?如果是,在藤枝市仍有行川的户籍和房子究竟又是怎么回事?事态发展成这样完全出乎吉敷的意料之外。
吉敷在雾雨中默默走着整理脑海中的思绪,同时把老人还给自己的照片收回口袋。但,老人并未收起老花眼镜。
吕氏是兄弟俩这点也出人意表!然而,行川是外国人?是真的吗?
“吕氏兄弟的姓名是什么呢?”
“嗯,应该是……瘦小的哥哥是吕泰永,弟弟则是吕泰明,但,记不太清楚了,因为从未叫过他们的全名,也没有写过。”
“那你们是怎么叫的?”
“我想是叫阿永和阿明吧!两人在团里都很受欢迎,弟弟身材很好,不过兄弟俩脸孔长得酷似,兄弟嘛!”
“弟弟身材很高吗?”
“很高,可能有将近一百八十公分吧!”
“两人的技艺是什么?”
“不,什么也没有。一般人一提到马戏团里的空中飞人,会以为他们一辈子只当空中飞人,但,绝对没有这回事,他们也会走钢索、照顾动物,甚至做其他任何表演。所以,他们兄弟既一同演小丑,也会帮忙卖零食,更会分开来扮演任何角色。”
“哦,是这样吗?”
吉敷对此完全一无所知。
“马戏团内每个人就像一家人,手边没事的就帮忙别人,只是,吕氏兄弟的哥哥因为身材矮小,不能做小丑以外的演出,否则就会被一眼看穿。”
“樱井佳子也是相同?”
“不,毕竟她是团内最具号召力的大明星,所以被当成公主般呵护。”
“那样不会出问题吗?”
“是有人反感,所以,我早就想到她迟早会离开。但,阿澄现在怎么了?” ※棒槌学堂の 精校 E书※
“这个月三日死亡。”
“死亡?为什么?”
“她离开后完全未再与你连络吗?”
“完全没有。她为何死亡呢?”
“被人杀害。”
“被人杀害?这个月的三日?被谁、在哪里?”吴下老人似是非常惊讶,停下脚步。雾雨静静飘落他瘦削的肩上。
“浅草,浅草寺旁的商店街。”
“浅草?她住浅草吗?但……是过什么样的生活?先生和孩子呢?”
“没有。独自经营一家小食品店。”
“独自?那么,吕呢?”老人老花镜片后的眼眸圆睁。
吉敷犹豫了,不知是否该说出这样的话。不过,报章杂志皆已报导这桩事件,老人没看到而已,何况,说出来或许能让老人再讲出某些内幕也未可知。
“被吕杀死的。”
“吕?哪一个吕?”
“哥哥,身材瘦小的那个。”
老人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静静怔立在吉敷帮忙撑的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