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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业余侦探3 长夜(此夜绵绵)-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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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莉娜说了一大箩筐,事后爱丽向我说道,略略皱起了眉头。
    “这些话听起来太不可能有了,美克,你不是这么想的吗?”
    “我想葛莉娜有点儿言过其词了吧。”我说。
    “不晓得什么缘故,听起来不太对,”爱丽说:“我不知道葛莉娜是不是添油加醋了一些。”
    我考虑了一下,“她为什么要添油加醋呢?”然后又猝然问道:“你最近还没有见过我们那一位爱瑟吧?你骑马出去时没有见过吧。”
    “那个吉卜赛女人吗?没有。”
    “爱丽,你说话时并不十分有把握嘛。”我说。
    “我想瞥见过几眼,”爱丽说:“你知道吧,站在树丛中啦,从那里面往外面偷偷摸摸张望啦,但是从来都没有挨得很近很近,我能有十分把握。” 
    可是有一天爱丽骑马回来,面如纸白,直打哆嗦。那老太婆从树林里走出来了,爱丽便勒住坐骑,停下来和她谈话。她说那老太经摇晃着拳头,嘟嘟嚷嚷在说话。
    爱丽说:“我这一回真冒了火,便向她说道:‘你在这里要干甚么?这块地方又不是你的,是我们的地皮,我们的房子呀。’”
    老太婆这就说了:
    “这里永远不是你的土地,也永远不会属于你;我警告过你一回了,已经警告过你两次,可不会再警告你了。现在时间不远了——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我见到了死神,就在你的左后面;死神就站在你旁边了,死神就会把你逮了走。
你所骑的这匹马——一只脚是白色;难道你不知道骑这种马是要走歹运的吗?我见到了死神,你们造的那幢宅第崩塌成一堆瓦砾了!”
    “这种事情一定要加以制止。”我气愤地向爱丽说道。
    这一回爱丽并没有一笑置之了,她和葛莉娜两个人的神色像是心乱如麻了。我立刻下山到村子里去,起先到黎老太婆农舍那里,我迟疑了一下,可是那里没有灯光,我便到派出所去。值班的警员我认识——金思警佐,一个正正派派通情达理的汉子。他听过我的说话后,这才说道:
    “我很抱歉你们惹上了这种烦恼,她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太婆,也许有点昏馈了;一直到现在为止,我们还从来没听说过她有什么真正的麻烦;我会跟她谈谈,要她休息休息、”
    “假如你办得到的话。”我说。
    他迟疑了一阵子,然后说道,
    “我并不想暗示什么事——不过,罗先生,就你所晓得的来说,这里附近有没有任何人会——那怕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怀恨你或者怀恨尊夫人吗?”
    “我想这是最不可能的事情了。为什么?”
    “最近黎老太太钱财滚滚——我也不知道这些钱从什么地方来的——”
    “你认为是什么情形呢?”
    “可能是有人收买了她——那些要把你们从那里撵走的人。那里有过一回事——多少年以前的事儿了,她从村里什么人那里拿了钱——要把一个邻居吓走;干的是这一号儿的事情——威胁啦——警告啦——咒人啦——村子里老百姓都很迷信,可以这么说,在英国女村巫的村庄数目,会使你大吃一惊。那时她就受到了警告,就我所晓得的来说,打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试过了——不过也可能是像那种事;那老太婆见钱眼开——有很多事他们都是为了钱而干的——”
    但是我不能接受这个说法,便向金思指出,我们在这儿完完全全是生客,我说道:“我们连结仇家的时间都还没有呢!”
    我走回家去,心中又愁又乱,我在阳台角落上转过去,便听见爱丽弹奏六弦琴的隐隐乐声;一个身材高大的人;一直站在窗户边向里面张望,他转身朝我走过来。那一下子我还以为是我们那位吉卜赛人呢!当一眼认出来是桑托尼时,我才松了一口气。
    “呵,”我轻轻喘了一下说道:“是你啊,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我们没听到你的消息有几世纪了吧。”
    他并没有立刻答复我,只一把抓住我胳臂,把我从窗户边拖开。
    “原来她在这里!”他说:“我倒并不意外,料到她或迟或早会要来。为什么你要让她来?她是个危险人物呀,你应该知道的。”
    “你是说爱丽吗?”
    “不是,不是,并不是爱丽,另外一个!她叫什么名字来着?葛莉娜。”
    我睁大眼睛盯着他。
    “你知道葛莉娜是何许人吗?或者,你真不知道?她来了,不是吗?掌握大权呀!现在你没法儿撵走她了,她来了就要一直待下去了。”
    “爱丽的脚扭伤了,”我说:“葛莉娜来照料她,她——我想她很快就会走。”
    “对这种人你可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她一向就打算要来。
我知道这一点,盖房子时她一来,我就把她料准了。”
    “似乎爱丽缺不了她嘛。”我喃喃说道。
    “呵,不错,她和爱丽在一起已有一阵子,不是吗?她知道怎么操纵爱丽。”
    这正是老厉所说过的话,直到最近我才明白这句话是多么实在。
    “美克,你要她在这里吗?”
    “我可不能把她扔到屋子外去呀,”我说话很暴躁:“她是爱丽的老朋友,是至交,我有什么办法?”
    “不错,”桑托尼说:“我料想你也使不出什么办法,是吗?”
    他望着我,一种很奇怪的眼色;桑托尼是个怪人,你根本就不知道他的话真正的意思是什么。
    “美克,你知道自己往什么地方去吗?”他说:“你知道吗?有时候,我想你是半点儿都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喽,”我说:“我做的是自己要做的,我要去的地方我就去。”
    “是吗?我奇怪你是不是真正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你和葛莉娜相处我很害怕,你知道吗?她比你可强得多了。”
    “我可不明白你是怎么揣想出来的?这并不是什么力量不力量的问题呀!”
    “不是吗?我认为是;她是那种强人型,一向能随心所欲的一型。你并无意于要她在这里,那可是你说的,可是她却在这里了,我一直都在注意她们。她和爱丽平起平坐,家中也寸步不离,叽叽喳喳的住在里面。美克,你算是什么?外人吗?或者,你不是个外人吧?”
    “你说的这些话,真神经病了。你什么意思——我是外人吗?我是爱丽的丈夫,难道不是吗?”
    “你是爱丽的先生?或者爱丽是你的太太?”
    “你真是夹缠不清,”我说道:“这有什么不同?”
    他叹了口气,忽然间,他肩膊向下陷,就像一身的活力都泄掉了似的。
    “我没法儿接近你,”桑托尼说:“也没法儿使你听我的话,没法子使你了解。有时我以为你懂了,有时候我想到你对自己或者任何别的人,半点儿都不知道。”
    “我说,桑托尼,”我说道:“我从你那里可得到了很多,你是个了不起的建筑师——不过——”
    他脸色又变成了从前的古怪方式。
    “不错,”他说:“我是个好建筑师,这幢房子是我起造过最好的一幢。我对它可能接近心满意足了。你要幢这样的房子,爱丽也要幢这样的房子,和你一起住在里面。她有了,而你也有了。美克,把那个女人打发走吧,不要弄得太迟了。”
    “可我怎么能使爱丽不高兴呢?”
    “那个女人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我说,我并不喜欢葛莉娜,她使我神经兮兮的,”我说道;“有天我甚至同她吵得天翻地覆,但没有一项是你所想的那么简单。”
    “不会!同她一起才不会简单。”
    “管这块土地叫吉卜赛庄的人,又说这里遭过毒咒,或许真有两下子,”我气愤地说道:“我们遇到过吉卜赛人从树林后面跳出来,对着我们晃拳头,还警告我们,如果不从这里滚出去,就会有惨事发生。这块地方应该很好很美的呀。”
    那最后一句,说出来很奇怪,我却像别人在说一般说了出来。
    “不错,它应该像那样子,”桑托尼说:“应该如此,但是却不能够;如果有什么阴险邪门掌握住了它,它能好吗?”
    “当然,你不信——”
    “有好多古古怪怪的事我都信……我对阴险邪门的事儿都知道。你没有意识到,或者没有时常觉得,我这个人一部份也是很邪的吗?我知道什么时候邪气挨近了我,虽然一向都不知道它在什么地方……我要自己盖的房子祛除这股子邪气,你懂吗?”他的语气咄咄逼人:“你懂吗?与我有关系呀!”
    这时他整个举止态度都改变了。
    “好了好了,”他说:“我们别再多扯这些无聊话了,进去看看爱丽吧。”
    我们从这扇落地窗里走过去,爱丽极其高兴地和我们打招呼。
    那天晚上桑托尼的行为举止,都很正常,没有比那更过火的做唱俱佳了;他又恢复了自我,风度翩翩,轻松愉快。
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和葛莉娜谈话,使人觉得这是他的魅力对她的特惠,而他多的是魅力。任何人都会发誓,他对她有深刻的印象,很喜欢她,而且急于讨她的欢心。这使我觉得桑托尼真正是一个危险人物,他的各方面,我没有见到的太多太多了。
    葛莉娜一向对赞美有反应,她竭尽全力来表现自己,总在各种场合隐藏,或者透露自己的美。她含笑望着桑托尼,静静地聆听,就像意乱情迷似的。我对桑托尼这种姿态的用心非常奇怪。你绝对不可能了解桑托尼。爱丽说希望他多留几天,可是他摇摇头,说第二天就非走不可了。
    “现在你还在盖房子吗?很忙吗?”
    他说不是,人刚刚出院呢。
    “他们又一回把我修理好了,”他说:“不过八成儿也是最后一次了。”
    “修理了你一番?他们对你作了些什么呀?”
    “把我身上的坏血放掉,再把一些新鲜的、红红的好血灌进来。”他说。
    “呵。”爱丽打了一个冷噤。
    “别害怕,”桑托尼说道。“这种事你绝不会有的。”
    “但是为什么一定要发生在你身上嘛!”爱丽说道:“真残忍啊。”
    “并不残忍,不是,”桑托尼说:“我刚才听到你所唱的
    人生来欢乐、悲哀,  
    我们的的确确知道  
    安然走过这个世界。
    我走得安安然,因为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而你,爱丽,
    夜夜复朝朝
    有些人生而甜蜜欢畅。
    那就是你嘛。”
    “我但愿自己能觉得安全就好了。”爱丽说。
    “你不觉得安全吗?”
    “我不喜欢受到威胁,”爱丽说:“不喜欢任何人对我念毒咒。”
    “你谈的是那个吉卜赛人吗?”
    “对呀。”
    “算了吧,”桑托尼说:“今儿晚上抛开算了。我们且快乐快乐吧。爱丽——这一杯为你的健康——长命百岁——我有一个很慈悲的快速了结——这一杯祝美克洪福——”他停下来,酒杯举向葛莉娜。
    “哇!”葛莉娜说:“这一杯要祝福我吗?”
    “这一杯祝福你,你将会有的,太好了!或许是成就吧?”他加上一句,疑问的语气里一半儿揶揄、一半儿讥消。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走了。
    “这个人真怪得很,”爱丽说:“我从来都不了解他。”
    “他所说的话,我一半都不懂。”
    “他对很多事情都知道呢。”爱丽若有所思地说。
    “你意思是他能未卜先知吗?”
    “不是,”爱丽说:“我的意思不是指那个,他很识人,对人的认识比那些人对自己的认识还要透彻。因为这一点,有时他恨他们,有时候又可怜他们。然而,他并不为我所可怜。”她默默若有所思又加上了一句。
    “为什么他要那样?”我紧紧问道。
    “呃,是因为……”爱丽说。出品: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专区
  
                        
    此夜绵绵
                         
    第一篇
                           
    16
      那是第二天下午了,我在树林中最阴暗的地方走得相当快,那一带松树的暗影,比起任何别的地方都更为阴森森;我见到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正站在车道中。我冲动地一个快步跳开了小径,认为这一定是我们那个吉卜赛老太婆了;可是当一眼认出是谁时,我突然退缩回来,是妈妈呀!她老人家站在那里,满头白发,身材高高大大,一脸严肃的表情。
    “老天爷,”我说:“妈妈,您可吓了我一大跳了,您在这儿干什么?来看我们吗?我们请您可都请够了,不是吗?”
    实际上我们并没有请过,我表示过一次相当不冷不热的邀请,仅止于此了。我对那次邀请的方式,是有十分的把握,妈妈不会答应来。我并不要她来这里,也从来不要她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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