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森·罗平的第二面孔-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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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平擦了擦满是汗水的脸,以一种十分满意的神情审视着自己的杰作。
“别动得太厉害,”他喊着,“你们弄不好会窒息的。”
回答他的是愤怒的吼叫和辱骂。罗平微笑着,用手帕擦着汗,然后把仍贴在左脸上的髯须揭下来,看了看表。夜还不太深,但是他也不能再耽搁了。他小步跑了一会儿,完全是为了开心。然后他在一条街的拐弯处停下来,辨认着街牌上面的字:七月十四日街。
“我现在想要的不是巴士底狱。”他想,“而是一杯泡沫丰富的啤酒。见鬼!我还能知道口渴!”
他找到自己的汽车,然后回了巴黎。在阿勒玛涅街,他先喝了个够,然后再打电话,只是咖啡馆太不起眼了,不一定有电话机。他很幸运地在另一间咖啡馆里找到了电话,而且找到了樊尚·萨拉扎。
“检察长先生?……我是贝什罗公证员。”
“谢天谢地!”
“我有消息。”
“我也有。快来吧。我等您。”
罗平没花时间回家换衣服。他直接来到了古塞尔街。是检察长给他开的门。
“您是哪一位?”
罗平此时才发觉,没有了颊髯,他变成了一副全新的面孔。
“拉乌尔·德·利美吉。”他说,“从前的公证员……我之所以要扮成贝什罗公证员,是因为我怀疑您的周围……看来我真的对了。雷蒙·鲁维尔,您的第一秘书,是跟这群匪徒一伙的。”
萨拉扎惊呆了,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
“鲁维尔?”他重复着,“鲁维尔?……这是决不可能的。”
他做了很大的努力才克制住自己。
“到我办公室来吧。我一个人在。我们可以安安静静地谈话。”
马上,罗平提了一个问题,自从把鲁维尔的事情揭露出来之后,这个问题又令他非常不舒服起来。
“检察长先生,您是否已经提出辞职了?”
“是的。今天下午。我已经向您解释过我做出这个决定的理由了。”
“真糟糕。那您不能再恢复原职吗?”
“我不能这么做,但主要是我不愿意这么做。我私人有仇要跟‘爪子’了结……”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把符合规定的手枪,把它放在写字台上的垫板上。
“您想一想,我如果在职的话,我能有权自己去伸张正义吗?没有,绝对没有……我只得动用警力,而我们的敌人,通过他们拥有的手段,马上就会知道的……而现在,我可以令他们大吃一惊,多亏了某个马古兰的证言……”
“瓦尔博兹城堡。”罗平打断道,“在圣马丁…加莱附近;明天,九点钟……”
萨拉扎惊呆了,他皱了皱眉头。
“马古兰已经死了。”罗平继续说着,“至于您的秘书,他跟三个同伙被关在了一间地下室里……”
“是这样,先生……”
罗平直起身来,灯光直射到他那张刚毅的脸上。这是个年轻的,容易激动的人,他刚刚还在装扮公证人呢。
“请相信我。”他十分坚定地说,“我本人也一样,我也有个人恩怨要跟‘爪子’了结。”
于是他开始叙述自己与马德莱娜·费雷尔约会后所遇到的事情。樊尚·萨拉扎十分惊讶地听着他的叙述,他丝毫也不想掩饰自己的惊讶。当他讲完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是沉寂的。
“所有这些都是您一个人干的?”萨拉扎最终问道。“我向您保证……这太神奇了……祝贺您……如此坚定的精神……当然啦,我这方面从马古兰那里了解到的东西跟您从我秘书那里得到的完全一致……啊!我向您保证,鲁维尔会后悔辜负了我对他的信任的。”
他慢悠悠地用手擦了擦眼睛,然后以尖利的目光盯着他的对话人。
“我向您透露一下,德·利美吉先生……我已经决定独自一人去那里……是的,独自一人,这是绝对的。但也许不会在亲手把那个人杀死之前……您知道什么是在一个人看来,不再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吗?”
“我知道。”
“那么,您明白为什么我对死无所谓了……不过,听了您说的话,我曾想过您的智慧所及……不,德·利美吉先生。像您这般刚毅的人,是不多见的……所以,我开始相信,我们,我们俩人,会有幸取胜的。”
“机会很小。”罗平说,“我们有条件出其不意。但是我坚持认为由有经验的人参与的大规模的警事行动……算啦!我们尽力而为吧!”
樊尚在他妻子的画像下面钉了一张区域地图,而且用粗铅笔标出了路线。他们过去研究它,并一同确定了最终方案。随后又确定了第二天的约会。他们现在距最终的交锋只有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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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匪巢
“就是这条路。”樊尚·萨拉扎说。
他们已经走过芒特有一刻多钟了,现在他们发现了面前的圣马丁…加莱的小村庄上的稀疏灯火。萨拉扎驾着他的车,踩了刹车,正在吃力地寻找着路边的指示牌。罗平,一个手指在地图上指点着,印证着。
“那边就是人们说的森林。这总不会错的。”
他们拐进了蜿蜒在麦田间的狭窄的道路。罗平保持着沉默。像往常一样,在采取重大行动之前,他避免考虑过于精细的东西。他将要进行的战斗是一个人对付五六个人。在过去还从来没有过,他从未进行过如此不对等的战斗。所以,最明智的做法是不要过细地考虑它。到时候再看吧。
他们来到了森林边,又沿着它走了一公里多。萨拉扎把车开得很慢,因为天已经黑了下来,而且根本就不能亮车灯。他们在指定的地方发现了老的狩猎房子,而且马上就看出了通往城堡的小路。
“我把汽车藏到树林中。”萨拉扎说,“这栋房子后面有浓密的树林。您先下车,然后给我带路。”
罗平围着这栋房子转了一圈,还朝里面瞥了一眼。没有人躲在里面。屋顶已经塌下来了。碎石、烂木头铺得满地都是。壁炉却神奇般地好像没有被动过。罗平点亮手电筒,在车前面往后退着走,把它引到一片矮树丛中。人们无论是从大道还是从小路上都看不到它了。
“一切都顺利。”萨拉扎喃喃道。
他摸了摸又穿上身的风衣口袋,检查着口袋里的东西。
“我的手枪、子弹……手电筒……一把刀子……线团……”
罗平差一点耸肩膀。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副手!他真要后悔不是一个人行动了。
“够啦。”他打断道,“我们肯定不会全部需要这些东西的。过来吧。别再说一句话!”
他走在前面,没有一点声响。渐渐地,他又变成了一个取得如此多胜利的狡猾和坚定的冒险者!他的同伴勉勉强强地跟在他后面。
“别走这么快。”他喘着气说,“我发觉我的功夫还很不到家……”
“嘘!”
小路直通公园的围墙。远处的墙与星空相切,用来保护墙脊的碎玻璃瓶渣闪着令人恐惧的光。经验告诉他,在这个看上去令人厌恶的围墙上,肯定有为偷猎者所熟悉的缺口。确实,他们发现了一处,在几百米远处。那里,在公园的边缘,树林也最浓密。围墙塌落下来的土块很容易攀援。两个人越了过去,跳到了繁茂的草坪上,然后像幽灵般地继续前行。
他们穿过一片浓密的烨树和杨树林后,看见了城堡。其实,这只是一幢乡村别墅,建于上个世纪。建筑物的主体比较宽敞,侧翼有一个小塔,前面有一个主要的小院子,有十多级台阶连接着。正房好像没有人住。没有一丝光。没有一点动静。萨拉扎看了看自己的表。
“差十分九点。”他低声说道,“我们应该看到车子呀。他们总不至于步行来吧。除非……”
罗平吃了一惊。
“决不可能。”他说,“没有人能逃出地窖。没有人能通知他们。”
他们继续往前走,弯着腰,从一棵树下走到另一棵树下,好借助这最小的隐蔽。他们佣了好几分钟才走到院子的入口处。
建筑物周围的沉寂令人感受十分强烈。天色越来越黑了。任何一点光亮都会被觉察。城堡的浓重侧影在天际被勾勒出来,天空中飘动着来自西方的云。拂晓前就会下雨。
“我们绕一圈。”萨拉扎建议着,“通过公共道路的出入口往往都不保险。我想起一件事情来……”
但是罗平又跑开了,弓着背,随时准备躲闪着,他知道他们现在已经处在敌人的射程之中了。接连几跳之后,他来到了左侧的墙根,然后打手势让萨拉扎照他的样子做。他们一个紧随另一个地沿着墙直走到房子的正面。
“别走台阶。”萨拉扎喘息着说,“这真是荒唐。”
此时罗平已经从衣兜里掏出一串样式各异的小金属杆。
“可是……这是开锁的钩子。”萨拉扎惊愕地说。
“嘘:您很清楚我是一个很有办法的人。在那儿等着我。”
他绕到台阶前,开始登上台阶。他越来越肯定,团伙已经撤走了。难道是一位过路人,被喊叫声吸引过来,走去推开了滚子,把里面的俘虏放出去了吗?这种可能性很小,可是……
他本能地选了一根最好的开锁钩子,因为锁舌总是在最开始拨弄时做出反应的。他把门推开一条手臂样宽的缝,身子尽量地侧倚在门上。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于是,他用手电做了一个尽快的信号,萨拉扎跟了上来。
“我总觉得房子是空的。”他低声咕哝着,“进去吧。”
他们手里握着枪,走进了宽敞的大厅,他们的手电光束扫来扫去,照着各个部位,照见了绿色植物、镜子、柱子。罗平赶紧占据了门口,发现在厅的尽头有一个铺着红地毯的十分漂亮的楼梯。老式的家具无声地环绕着他们,很凝重,又有点潮气。空气中有一股折下的花朵的香味和地板蜡的味道。罗平小心地打开了身边最近的一扇门,然后用手电转着困地照了照里面的墙壁。
“见鬼!”
他熄了手电,心在怦怦地跳。不!这是一个幻觉。或许是他没看清楚。萨拉扎此时也走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啦?”他低声问道。
“什么事情?……看吧!”
罗平再次打开手电筒,照向挂在墙上的图画。
“真漂亮!”萨拉扎赞叹道。
“什么?漂亮!难道您真的不明白?……这里,这是拉斐尔的《圣母玛丽亚》……而那一幅,《伊卡尔的堕落》!这是《大运河》!……”
他从这一幅走向那一幅,渐渐地其他的图画也从黑暗中显现出来……
它们闪着柔和的光,在变暗淡之前,罗平的眼里留下了马多纳那令人着迷的脸孔画像,这是一幅老人的侧面像,是一个翘曲的侧影。
“它们都在这儿……”他喃喃着……“岩柱的所有油画。”
“怎么!”
“啊,不用管了。我是在自言自语。”
他无法消除面部的痛苦表情。
“这是‘爪子’主人的私人博物馆……归先来的人所有!不,这不可能。”
他拉开遮着最近的窗户的窗帘。厚厚的铁护窗板使它可以抵御任何的破坏。他又转向萨拉扎,并大力抓住他的手臂。
“他们在这里。”他说,“人们不会抛弃这样的宝物的。”
他们又回到了始终沉睡着的大厅里。他们用心听着,神经紧张地准备随时反击。可是在他们的身边没有任何危险发生。他们走到楼梯前面,罗平用手电一直照到转弯处。
“那个被称为‘诊所’的地方在最里面。”萨拉扎说,“是马古兰解释给我听的……”
他走到罗平前头去,把门推开。墙壁是白色的,上面没有一扇窗子,好像使他们的手电光增加了好几倍的亮度。在房子中央,一个瑟瑟发抖的、紧闭着双眼的男人被绑得死死的,嘴里还塞了东西,躺在一张手术台上。
“塞巴斯蒂安!”
罗平冲上前去。
“塞巴斯蒂安!……他们药倒了你,我敢肯定……萨拉扎先生,请您关上门,我需要更亮一点……”
他在一个装满了令人不大放心的外科手术器械的玻璃柜旁找到了开关,扭动了第一个旋钮。悬吊在手术台上方的无影灯亮了起来。罗平把手枪放进口袋,在柜子里找出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割断绑着年轻人的绷带。
“怎么样,塞巴斯蒂安!睁开眼,啊呀!是我,拉乌尔先生……”
他把堵嘴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