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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亚森·罗平的第二面孔-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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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惊讶。

  “您终于来了。”她说。

  “说好来就得来的。”他回答道,同时表现出·付自命不凡的喜剧演员的神情。

  “您还没有胜利呢。”她更正道。

  他们互相吃惊地对视着,也许没有一丝一毫的激动。罗平慢慢地体味着这充满诗意的一分钟。女冒险家和入室行窃的正人君子!谁在欺骗谁呢?谁又在爱谁呢?谁又会毁了谁呢?

  一位女招待走到他们面前。为了延续这使他如此欣赏的捉迷藏游戏,老教授问道:

  “您那可爱的小孙子呢?还在斯坦尼斯拉夫学院吗?”

  “您要什么?”马德莱娜生硬地问。

  “啄!对不起。”罗平对女招待说,“我没有看到您。我近视得很……要一杯奶茶。”

  “像这样,同样的乔装改扮,我就有祖母的年纪了。”马德莱娜喃喃着,“小姑娘就不存在了。”

  “我无意要伤害您,亲爱的朋友。请您原谅……他们多少人?”

  “您在说谁?”

  “嘿,说那些和您在一起的人。我想您只能在好动刀剑的人的陪伴下才能出来的。”

  “如果您再继续,我警告您:我就走啦!”

  “那我会很不安的……那么您是独自一人来的了。这多危险。如果您的雇主……”

  一我禁止您用这个字眼。”

  “好吧。如果您的情人……”

  她放下面纱,身子起来了一半。罗平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的上帝!您太容易冲动了!如果您认识的那个人闻到了这次约会的风声,他会怎么想呢?……这很简单。他会想到您是想证实自己,您是想向我证明您在这次马赛事件中是无足轻重的……”

  “这是事实嘛。”

  “那您为什么预先不告诉我呢?”

  “可是您并不知道他掌握着我……就像他掌握着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一样。”

  “是因为你们都有过某些经历,对吧?”

  “是的。”

  女招待把一只杯子和一把壶放在了罗平的面前。

  “马德莱娜,”罗平继续平和地问,“您的经历……很沉重吗?”

  “是的,非常沉重。他握有证据。他可以随时让人把我逮捕。您知道他是怎么组织的就好啦!他有文件资料,有卡片,是关于所有人的。”

  “您还能跟我说些什么有关他的事吗?”

  “没有了。”她坚决地回了一句。

  “可是,我认为他在讨好您。”

  “他试着这么干,是的。”

  “好,要说真话。”罗平强调着,“他成功了吗?”

  一种奇怪的焦躁感紧紧抓住了他的心。他非常希望她抗议。

  “是的。”她说。

  罗平哑口无言了。他突然感到很累,十分伤心,厌倦了被人家拖着鼻了,傻兮兮地卷进的这场伪装战斗之中的感觉。

  “他非常强大。”她继续道,“他总是最强大的。正是由于这一点我才来的。为的是告诉您,放弃吧,在您还来得及的时候。”

  她推开自己的杯子,俯身在桌子上面。他透过面纱,看到她那浸满泪水的双眼。

  “走吧……远一点。尽量地远。否则,他要报复,那将是非常可怕的。谁也救不了您。如果我能做到,昨天,我是不会迟疑的。但是他监视着我,他跟我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他是如此地残忍。要让他永远下地狱。”

  她哭得窒息了,从手袋里拿出一条手绢,把它放到眼睑上按着。

  “严肃地?”罗平在思索,“在演戏?在这种情况下,是很有艺术水准的!”

  “那么,如果我听您的话,”他说,“如果我像您建议的那样逃走,那么您会怎么看待我呢?……认为我是一个卑劣者!一个胆小鬼!这是不行的,马德莱娜。为了您,我不顾一切地留下来。一个敢于挺起胸膛的男人,也许我没对您说明过,您还希望我继续下去。谁知道呢,或许我会赢呢。”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为什么您为我担心呢?……人们只会为他们所爱的人担心的。”

  “正是如此。”

  他摘下眼镜,它妨碍了他,眼睛直盯着年轻女人的眼睛看着。

  “我没有听错吧?”

  马德莱娜站起身来,改变了声音说:

  “谢谢您的茶……不,求您了,别起身!”

  他又抓住了她的手。

  “这不是一次永别,对吧?我们还要再见面的吧?”

  她挣脱了手,微笑着表示了一下便走了。

  “见鬼!”罗平在想,“我在做梦,还是什么?平常都是我来发表宏篇大论的。你们看到这一幕了吧?声调、带感情的样子,完全齐备。而我,紧闭着嘴巴,我在听着,心里还在怦怦跳着。因为在当时,我已经被击垮了……这是对着太阳神经丛的一击。趴下吧,好罗平……再一次当叛徒吧。啊!你需要情感。那好呀,你享用吧。她爱你。这不是假装的,我看得出来。请来一杯白兰地。”

  他很受感动,又很气闷,心里乱得很。他感到指责别人的一种愉悦就像是一次失败的行动。女招待给他送上所要的白兰地,他在她吃惊的目光下一口把它干了下去。

  “您不用不舒服,我的孩子。”他以慈父般的口吻说,“我在庆贺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请您收下小钱吧。”

  他走了出来,望着蓝天,感到十分幸福。他把手杖转得像风车一样。

  “现在,到纳赛尔塔去!……或者干脆去埃佩农。我来了,塞巴斯蒂安。请准备餐具吧!”

  汽车轻快地前进着。树林以每小时六十公里的速度向后移去。罗平观察着岔路,生怕蓦然间冒出几辆小推车来,同时还在认真地整理、回忆着这些情况。在短暂的激奋过后,他现在又冷静下来,问题又一个个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马德莱娜·费雷尔决不是那种受情感支配的女人。那么她为什么要逼迫他放弃这一战场呢?……如果是在执行命令呢?……如果是“爪子”的头领,想腾出手来干别的事,在利用她呢?……罗平无法排除这种想法,即他的敌人已经知道了这次朗佩尔梅耶的约会,而预先制订了方案。他听到了,在他的脑海里,奇异的警钟在敲响,它常常使他保持警惕,来反对危害,它那浅显的道理告诉他这样做是无益的。而常常是经验告诉他,他的道理是错误的。所以,他越是临近埃佩农,他的踏在油门上的脚也就越显沉重,一种模糊的恐惧感从他的心底升起。决不会的!塞巴斯蒂安说过,他去隐蔽的地方是没有人知道的。可是他又怎么知道,他们可以跟踪他,也早就发觉了这幢房子……一座孤零零的房子,坐落在乡间……

  现在罗平在加速。“妈的!”他想,“他们把我牵制在一边,他们跟我押小赌,待机押大的,他们用甜言蜜语解除了我的武装,而另一面,他们却对塞巴斯蒂安下手了。在他蒙受了‘爪子’的侮辱之后,我根本就不该把他一个人留下。也许我这样担心是错误的,可是如果他有什么不测的话,我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他在埃佩农的宽阔的岔路口刚一减速,便引起了人们的乱窜、喊叫和咒骂。现在,整个镇子都乱了、散了。又过了几间房子,视野也越来越开阔了,其间有菜园子,还有奶牛正在上面吃草的一块块草场。他终于看到了硕大的栗树,它遮住了一部分像是农场的,用白灰粉刷过的白墙。他踩了刹车,拐进院子,然后熄掉马达,走下车来。房子里没有一丝动静。

  “喂,喂!”他喊道,“是我!”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太安静了。母鸡们围在车库旁,安闲地啄着食。太阳下晒着被单。罗平用拳头敲着门。

  “喂!塞巴斯蒂安。”

  没听到任何声音,他扭动了门把手,打开了门,几步走进屋里。里面座钟的钟摆在一晃一晃地闪动着。突然,它停了下来。一位老妇人的尸体躺在长桌旁,桌上的饭尚未动用过。这是塞巴斯蒂安的祖母。她被狠狠地刺中了,死了,咽了气。这一次,他们并没觉得有必要在她的尸体上放下表明“爪子”身份的卡片。她,这个可怜的老妇人,只不过是个不被重视的牺牲品。

  罗平穿过房间,走进散发出蜡味的隔壁房问。在床的上方,有一根晒干了的树枝支撑着一个带耶稣像的十字架,还有一个大胡子男人的照片,他的制服上挂着队长的勋章。罗平退了出来,他重复着:“这是我的过错。我根本就不应该……这是我的过错。我真的没一点用。”

  楼上没有人,阁楼里也没有人。罗平又下了楼,走到院子后面的菜园子里。他突然发现:在围着这块地皮的篱笆上有一个缺口。树枝扭弯了,折断了。另一边,高高的草也倒了下去,好像有人从上面拖过某些沉重的东西。团伙中的人来过,然后从菜园子走的。而且还带走了塞巴斯蒂安。他们肯定出其不意地把他打昏了,但又要保住他不杀死他,保存着他肯定是为了让他受一受挖空心思想出的刑罚。他背叛了。他放走了一个叛徒。显然,这太过分了。

  罗平,像一位知道把握时机的猎人,仔细观察着这次行动留在现场的痕迹:一滴油点子,在通往篱笆后面的泥路上,这表明曾有汽车来过。再远一点的地方,车轮印印在了车辙底上。这条小路距大路有几百米远。入侵者已经远去了!所以,当他在朗佩尔梅耶快活的时候,团伙杀害了老妇人,劫走了塞巴斯蒂安。

  他十分恼火地转了回来。他的预感并没有欺骗他。敌人用马德莱娜在与他阴谋地周旋着。他的计划无情地进行着。掳走塞巴斯蒂安,用小火把他整死,为了向所有的人证明,被别人提供的奖金所腐蚀是绝无好下场的。然后再来跟他罗平清算。陷阶已经准备好了,在某一个地方……

  他又走进客厅,跪到尸体旁,把死者的眼睛合上。一种奇特的情感使他喉咙发紧。他想起了维克图瓦尔,他的老奶妈,想到了雷蒙德·德·圣韦朗,想到了那一凶险之夜,他结束了他所有的生存的理智。现在,这纠缠人的可怕幻象又出现了。

  “我要救出塞巴斯蒂安。”他低声说,“我喜欢他。我许诺了,祖母。”

  他站起身来,一动不动地呆了一会儿。他还从未遇到过这么绝望的情况。受着一个不露面的敌人的来自各方的威胁,他没有任何一个好的办法来解决它。将此事交给警署,交到加尼玛尔的手下?绝不行!这是一个尊严问题。首先他不可能不跟检察长争吵起来,而他也无意承认自己的新的失败。不,应该是自身引出火花,燃起光明。他认真地把门关上,回到汽车旁。没有必要行动,就像一只呆在短颈的大口瓶里嗡嗡叫着的苍蝇那样。他此时想起了一句英国谚语:“当需要快的时候,千万别匆忙。”

  “坚持住,塞巴斯蒂安。”他开始说,“二十四小时!我只要求你二十四小时!眼下我还没弄清楚!我也一样,我可能也有欠缺,但一切都会过去的……我向你保证,一切都会过去的。”

  在夜幕降临时,他在自己家门前停下车。一刻钟过后,他躺到了床上,双手交插在脖子后面,他试着把这错综复杂的事情拼凑起来。他还是不知道如何摆放马德莱娜,但是他开始相信,获得成功的唯一希望是在雷蒙·鲁维尔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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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一个叛徒 



  第一批路灯亮了。一位三十岁上下的男人穿着深色衣服,样子像个小商贩,也许是奥弗涅地方的人(从他的圆帽子和他粗犷的胡须可以看得出来),来到了检察长的家门口。在按响门铃前,他长时间地在擦鞋垫上擦着鞋底,主要不是为了干净,而是还在犹豫不决。他显得很紧张,甚至想原路折回去。最后,在从楼梯扶手上面朝大厅望了一眼之后,他按响了门铃。随身男仆给他开了门。

  “我想找萨拉扎先生谈一谈。”

  “您预约了吗?……现在已经比较晚了。”

  “是私事而且很紧急。”

  “秘书先生可以接待您。”

  “不。我是想见检察长先生。”

  “什么事?”雷蒙·鲁维尔问道,他已经在用人身后出现了。

  “我来是想找检察长先生谈一谈。”这个男人解释着。他的不安正在每分钟地加剧。

  “请进。”鲁维尔说,“我是萨拉扎先生的特别秘书。他对我是——不保密的。您可以放心地把您的来访目的告诉我。”

  “这是……”

  这个男人,十分明显地,在犹豫着。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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