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的镜子-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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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是晚餐迟到的人,先生,就不会再被邀请到这所房子里来。”
“唔,非常严厉呀。”
“杰维斯爵士,先生,雇了一位大厨师,曾经掌管摩拉维亚皇帝的御膳。他
常常说,先生,晚餐如同宗教仪式一样重要。”
“那他家里人都怎么看?”
“谢弗尼克·戈尔女勋爵总是听他的,先生,连鲁思小姐也从不敢在晚餐时
迟到。”
“很有意思。”波洛低声说。
“我明白了,”里德尔说,“就是说平常晚餐都在八点一刻开始,而你在八
点零八分时敲第一遍锣?”
“今天是这样,先生——可平日并不如此。晚餐通常在八点钟。杰维斯爵士
下令将今天的晚餐推迟一刻钟,因为他要等一位乘夜班列车的绅士。”
说这话时,斯内尔朝波洛微微欠了欠身。
“当你主人走进书房时,他是否不安或者有些忧虑呢?”
“我不知道,先生。我离他太远,看不清他的表情,我仅仅是看见了他而
已。”
“他走进书房是独自一人吗?”
“是的,先生。”
“后来有人进过书房吗?”
“我不清楚,先生。后来我就去了备餐室,直到八点八分我敲响第一遍锣。”
“那时你听见了枪声?”
“是的,先生。”
波洛温和地提了个问题。
“我想还有其他人,也听到枪声。”
“是的,先生。有雨果先生和卡德韦尔小姐,还有林加德小姐。”
“这些人也在大厅里吗?”
“林加德小姐刚从客厅出来,卡德韦尔小姐和雨果先生正下楼梯。”
波洛问:“他们在议论这响声吗?”
“对,先生。雨果先生问是否晚餐准备了香槟酒,我告诉他备好了雪利酒、
白葡萄酒和勃艮第葡萄酒。”
“他认为是开香槟酒瓶塞的声音?”
“是的,先生。”
“可谁也没有把它当回事儿?”
“呃,没有,先生。他们都有说有笑进了客厅。”
“房子里其他人在哪儿?”
“我不清楚,先生。”
梅杰·里德尔说:“你认识这把手枪吗?”他说着把枪拿了出来。
“噢,是的,先生。这是杰维斯爵士的。他总把它放在桌子的抽屉里。”
“抽屉通常上锁吗?”
“我不清楚,先生。”
梅杰·里德尔放下枪,清了清嗓子:
“现在,斯内尔,我要问你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我希望你能尽可能诚实地
回答,你知道导致你主人自杀的某种原因吗?”
“不,先生,我一无所知。”
“最近杰维斯爵士的态度古怪吗?没有沮丧?或者焦虑?”
斯内尔抱歉地咳了一下,“请原谅我这么说,先生,不过杰维斯爵士的举止
在陌生人眼里总是有点古怪。他是个非常老派的绅士,先生。”
“是,是,我非常清楚这一点。”
“先生,外人一般是无法理解杰维斯爵士的。”
斯内尔强调了“理解”这个词。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你没有发现任何不同以往之处吗?”
管家犹豫了。
“我觉得,先生,杰维斯爵士正为某事而担忧。”他终于说道。
“担忧还是沮丧?”
“不能说是沮丧,先生,只是担忧,是的。”
“你知道他忧虑的缘故吗?”
“不,先生。”
“比如说,是不是与某个人有关?”
“我什么也不知道,先生。不管怎样,我的印象就是如此。”
波洛又开口了:
“他的自杀让你吃惊吗?”
“非常吃惊,先生。令我极为震惊。我从未想过会发生这种事。”
波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里德尔看着他,又说:
“好吧,斯内尔,我想就问你这些了。你很肯定没有其它要告诉我们的——
比如说,最近这几天没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管家站起身,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先生,没什么事儿。”
“那么你可以走了。”
“谢谢,先生。”
走到门口,斯内尔退后一步,侧立一旁,谢弗尼克·戈尔女勋爵飘然而入。
她身着一件东方色彩的长袍,紫色和橙色的丝绸紧裹在身上。她神色安详,
态度镇静。
“谢弗尼克·戈尔女勋爵。”梅杰·里德尔立起身。
她说:“他们告诉我您想和我谈谈,所以我来了。”
“我们要换一个房间吗?这儿一定令您极为痛苦。”
谢弗尼克·戈尔女勋爵摇摇头,坐在一把齐本德耳式椅子上,她低声道:
“哦,不,这有什么关系?”
“您真是太好了,谢弗尼克·戈尔女勋爵,不顾及您的个人情感。我明白此
事对于您是一次多么可怕的打击……”
她打断了他,“开始确实是一次打击,”她承认,语气平和而随意,“但并
不存在死亡之类的事,实际上,你知道,只有变化。”她补充说,“事实上,杰
维斯正站在您的左肩旁边,我能清楚地看到他。”
梅杰·里德尔的左肩微微抖了一下,他很疑惑地望着她。
她朝他微笑了,一个茫然而又幸福的微笑。
“您不相信,当然!没人愿意相信。对我来讲,灵魂世界就像这个世界一样
真实。还是请您向我提问吧,别担心会令我痛苦。我一点也感觉不到痛苦。您知
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人无法脱离他的因果报应,它们都在——镜子里——显
示出来,一切。”
“镜子,夫人?”波洛问。
“是的,它是破碎的。您知道,一个象征!您知道坦尼森的诗吗?当我还是
姑娘时常常读他的诗——尽管,当然了,那时我还没有领会其中的隐秘之意。
‘镜子碎成一片一片’‘诅咒缠上我身!’夏洛特夫人大叫。这就是杰维斯身上
所发生的事。诅咒突然降临在他身上。我认为,绝大多数的古老家族都有某种诅
咒……镜子碎了。他知道他是命中注定的!诅咒应验了!”
“但是,夫人,并非诅咒让镜子碎了——而是一颗子弹。”
谢弗尼克·戈尔女勋爵仍然用那种暧昧不清的态度说:
“那都是一回事,实际上……那是命。”
“可您丈夫是自杀的。”
谢弗尼克·戈尔女勋爵竟然微笑了,“他本不该那么做的,当然了。可杰维
斯总是缺乏耐心。他从不愿意等待,他的时限到了——他走上前去迎接它,其实
就这么简单。”
梅杰·里德尔,恼怒地清了清嗓子,不客气地说:
“那么您对您丈夫结束他的生命并不感到惊讶喽?您是不是期待着此事发生
呢?”
“哦,不,”她的眼睛睁大了,“一个人不是总能预见到未来。杰维斯,当
然,是个非常奇特的人,一个不同寻常的男人。他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他天生
是个伟人。很早以前我就了解这一点,我想他本人也清楚。他难以屈从日常世界
的愚蠢的准则。”她从梅杰·里德尔的肩膀望过去,又说,“他正在微笑,他认
为我们所有的人都是那么愚昧。我们也确实如此,就像小孩子。假装相信生活是
真实的然而……生活只是伟大的幻想之一。”
似乎感到已经无法挽回败局,梅杰·里德尔孤注一掷地问:
“您能否告诉我们,为什么您丈夫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她耸了耸瘦削的肩膀,“力量驱动着我们——力量驱动着我们……你们不会
懂的,你们只停留在物质层面上。”
波洛咳了一下,“谈到物质层面,夫人,您知道您丈夫是如何处理他的财产
的吗?”
“钱?”她瞪着他,“我从不考虑钱。”
她的语气十分不屑一顾。
波洛转到另外一个话题,“今晚您下楼进晚餐是在什么时间?”
“时间?时间是什么?无限,这是答案,时间是无限的。”
波洛低声说:
“但是您丈夫,夫人,对时间相当重视——尤其是,别人告诉我的,看重晚
餐时间。”
“亲爱的杰维斯,”她微笑着,“他在这上面很是荒唐。可这让他心情愉
快。所以我们从不迟到。”
“您在客厅里吗,夫人,当响起第一遍锣时?”
“不,我还在我自己房里。”
“您记得您到客厅时谁在那儿吗?”
“好像每个人都在,我想,”谢弗尼克·戈尔女勋爵问,“这有什么关系?”
“也许无关紧要,”波洛说,“还有个问题,您丈夫告诉过您他怀疑自己受
到敲诈吗?”
谢弗尼克·戈尔女勋爵似乎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
“敲诈?不,我不这样认为。”
“敲诈,欺骗——某种犯罪……?”
“不——不——我不这样想。如果有人敢做这种事,杰维斯一定很生气。”
“他什么也没跟您提起过?”
“不——没有。”谢弗尼克·戈尔女勋爵摇摇头,仍然没太大兴趣,“我本
该记着……”
“您最后一次见到您丈夫活着是什么时候?”
“跟平常一样,下楼吃晚餐之前他顺便去看看我,我的女佣也在。他只说他
要下去了。”
“最近几星期他谈论最多的是什么?”
“哦,家族史。他进展顺利,发现了很多有趣的陈年往事,林加德小姐,不
可估量。她为他在大英博物馆查找资料——一切有关的事情。您知道,她曾帮洛
德·马尔卡斯特写过一部书。她相当老练——我的意思是她从来不找那些不相称
的东西。不管怎样,总会有一些后代子孙不愿启齿的先辈。杰维斯对此非常敏
感。她也帮我的忙。为我找到很多关于哈特谢晋苏特(古埃及女王)的材料。我
是哈特谢普苏特转世,您知道。”
谢弗尼克·戈尔女勋爵平静地宣布,“此前,”她接着说,“我是亚特兰蒂
斯(传说中的岛屿)的女祭司。”
梅杰·里德尔在椅子上动了动。
“呃——嗯——非常有趣,”他说,“好吧,谢弗尼克·戈尔女勋爵,我想
就这些了。非常感谢。”
谢弗尼克·戈尔女勋爵站起来,抚平她的东方式长袍。
“晚安,”她说。然后,她的观点转向梅杰·里德尔身后的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