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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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江南黑道人物刘有,面目阴险。
他们都一齐点头,鲁延平性情率直,首先道:
“王老兄说得不错,咱们这桩事根本就不能叫字号充人物,岂可以用江湖规矩来谈论。”
钱国忠胸前那个刀疤发出红光,杀气腾腾.道:
“很好,既然各位朋友不讲面子,姓钱的也不能勉强,走,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解决去――”
五人轰然起立,钱国忠会过账之后,便带领众人走出襄阳城,在门外一个荒僻的地方,停下脚步。
他们都留神地视察过附近没人,然后安心地解决问题。
却不料就在距离他们两丈远的一丛树后面,躲着一个英俊少年,这位少年正是上官理。
他在酒馆听了五人的话,十分不懂他们之间的事何以不能用江湖规矩解决。要说是杀父辱妻之仇,又没有这种剑拔弩张,仇人眼红的味道。但看来似乎又得拚一次命才能解决。
因此他一时好奇之心大起,连忙蹑迹追来。以他的绝顶轻功,这班江湖人岂能发觉?
钱国忠首先亮出一柄两尺多长的尖刀,粗犷地大笑道:
“钱某乃是地主,说不得只好第一个登场,请各位朋友指教!”
他的话声一歇,便舞动尖刀;寒光飕飕,手眼灵活,步法准确,的确可以算得上使刀的好汉。
他三十六招“五虎刀法”施展完,抱刀作个罗圈揖,退开一旁。
鲁延平忍耐不住,大叫一声,跳到场中,拽开拳脚,练了一趟“醉拳”。
只见他东歪西倒,脚步跄踉,但一板一眼,丝毫无讹,看得高手如上官理也为之颔首。
冀北袁茂立刻下场接着表演一套掌法,风声呼呼,显然掌力甚雄,招数也纯熟非常,临到最末,只听他大喝声:“这一招与敌人同归于尽……”
左掌一圈,右掌快如闪电斜斫敌人左胁。
上官理忖道:“这一招果真不错,看来随便挑上那一个,真得同归于尽!”
想是这样想,但以他本身来说,可真不放在心上。
川西王进荣下了场,使一把长达三尺的三角锉,舞将起来,风声劲烈,便一望而知此人腕力特强。
上官理看了一会,折下一片树叶,倏然抖腕打出去。
王进荣刚刚使到一招“举火燎天”,三角钢锉斜斜举起,猛然锉身一震,虎口一热,那柄三角锉脱手掉在地上。
不禁又骇又羞,想不出自己使得好好的锉法,如何竟会脱手坠地。回目瞥扫四人一眼,只见他们都露出诧怪之容。
当下含羞怀愧,俯身拾起钢锉,头也不回地走了。
众人当然不会留他,轮到江南的刘有,他使的是两柄手叉子,仅仅使一趟刀法,稀松平常。
那三人看了都不把他放在心上,管自议论各自的武艺,刘有也不走开,仍然担在那儿。
他们三人争论不下,到底打起来。
先是钱国忠和鲁延平开火,鲁延平掣出单刀,打在一块儿,二十合之后,钱国忠大喝一声,一刀架开对方单刀,左手一拳擂在鲁延平肩上,打得他栽倒地上。
王进荣大喝一声“我来也”,运掌如风,急掠猛打。钱国忠被他一连十几招,打得退了丈许。
那鲁延平翻身起来,连单刀也不检起来,垂头走了。
转眼间只见钱国忠尖刀逞威,飕飕飕一连攻出三刀,把掌力特强的王进荣迫退回来。
若以招数而言,还是钱国忠厉害,只不过王进荣掌力锻练得高强,故而初时能占优势。
只听拍的一响,钱国忠忽被王进荣打中半掌,可是他的尖刀已搠入对方大腿上,血流如往。
王进荣见他不过左手抬不起来,右手仍能运用自如,只好认输而去。
现在只剩下江南的刘有,只见他一对手叉子交互一击,发出响亮的声音,疾然扑来,身形之快,出乎意料之外。
钱国忠有点力怯,勉力奋迎,战了十余合,渐见不支。敢情那刘有身形滑溜,两柄手叉子精光耀眼,招数毒辣,武艺居然甚高明。那钱国忠若在平时,还不一定赢得人家,这时更难招架。
上官理见此人狡诈阴险,心中不大高兴,但他暗中观看至今,尚不知人家所争何事,便不多事出手。
忽见那刘有一滑脚,上官理电急般掠过一个念头:“这等诡计只好骗骗庸手!”
却见钱国忠挺力急进,刘有大喝一声,左手手叉子架住尖刀,右手手叉子已扎人对方腰腿之间。
钱国忠大吼一声,弃刀退开几步,用手紧紧掀管伤势。
刘有道:“姓钱的可不能失信现眼,给我赶紧搬出鸿宾老钱——”
钱国忠双目圆睁,怒道:“你当姓钱的是什么人?”
刘有阴阴一笑,没有做声。
上官理暗自一哂,想道:“我也大多事,到头来还是莫名其妙,倒不如回客栈睡一觉—
—”
原来他们爷儿两个一离开衡州,便分道而行。上官理由大道追赶,老人家归元泰却翻山越岭,仗着数十年江湖经验,追蹑朱玉华芳踪。
二人互约定在河南洛阳见面。他若不是在酒馆里被这几人一打岔,也许已出城去了。
城里,逛到街上,无意中经过朱玉华落脚的鸿宾客栈,他只是随随便便探头向店内瞧看,店小二殷勤招呼着,但他并不在意,没有瞧见那阴险的刘有,便自作罢。
这正是合该有事,他若迟走一步,便可瞧见朱玉华了。
原来朱玉华觉得此去天池路途遥远,非找匹坐骑不可,出来托店家替她找匹脚程够快的牲口,不拘驴马都成。
她那种既温柔又美丽的声音和笑貌,使得那店家不知怎的暗中立誓要替她尽心去找。
经过两个时辰之后,店家去把她请出来,只见在门外系着一匹黑马,它看起来神骏非常。
可是那头黑马虽是拴在木椿上,却不时橛蹄昂首,显得脾气不太好。
店家道:“姑娘啊,这匹黑马外行人也瞧得出是匹好牲口,就是脾气稍微差一点,但没关系,此马乃是那聚兴客店一个客人的坐骑,那位客人现在病重得很,又没钱付房租,他同意卖掉这匹坐骑。如果姑娘怕它的脾气,小的牵回给他便了。”
朱玉华走近那匹黑马。
店家惊道:“姑娘别这样走近去……”
叫声中她已走到马旁,伸出玉手抚摸在马颈上的鬃毛上,轻轻道:
“马儿你敢是不愿离开旧主人?但你不必害怕,我会好好对待你的……”
那匹黑马登时安静下来,她那温柔异常的声音又响起来,道:
“你知道我一向没有许多骑马的机会,所以我的骑术不大好,你可千万别乱掀乱跑呢!”
黑马低嘶一声,低头来挨她的玉手。
店家看得目瞪口呆,之后,朱玉华提议多送点银子给那位卖马生病的客人,又酬谢那店家一块银子。
那店家十分感动地派个伙计把银子送去,一面着人来洗刷那匹黑马,并没有昧着良心侵吞马价。
朱玉华回到房中,欣然就寝,隔壁那个恶徒刘有,直等到二更鼓后,断定她已经要歇了,便开始行动。
他走到院中,从囊中掏出一只闪闪有光的白鹤,制作异常精巧,这时四下又凉又静,客人们都睡熟。
他阴笑一下,把鹤嘴一拉,拉出寻尺长的一节细管,但还不停手,继续往外拉,转瞬间又拉出五尺来长。
原来那支绌管精巧地套着缩起来,拉到最长时有五尺半长。现在加上他俯身伸手,可就远达八尺以上。
细管尖端轻轻戮破窗纸,伸进半寸左右。
那白鹤腹装着五鼓迷魂香,刘有只须轻轻地掀动白鹤翅膀,迷魂香便可以压入窗内。
这时住在聚兴客店的上官理好梦正酣。
不过他也刚是睡着不久,原因是他右边的房间住着一个病人,不时哼哼唧唧,噪得他心烦意乱。
左边则是那钱国忠,倒没有什么奇怪声音,只听到他不住地喝酒。
上官理本想搬房间,但后来一想,他若是不能忍受,别的客人也更不能忍受,如此那得病的客人非被店家迫迁不可。
他在江湖上为的是要行侠仗义,抑强扶弱,岂能因一时安逸而陷别人于危境,因此他终于忍住。
二更鼓刚刚响过,钱国忠那边房问忽然“蓬”一声,上官理给吓醒,辨认出是拳头擂在床板上的声音。
他暗自一皱眉,想道:“这厮打输了,却用床板出气,真是岂有此理?”
立即又想到他们那桩争斗之事:
“奇怪,他们是争什么呢?记得那刘有说过要钱国忠立刻搬出鸿宾客栈那么刘有也住在鸿宾客栈了!我去瞧瞧吗?”
他刚刚想到这里,隔壁的那位病人又哼哼唧唧起来,使得他心烦得很,猛然坐起身。
但转瞬间一切都静寂下来,睡意重又袭上眼皮,他朦胧着眼睛倒回床上,头一靠看枕头。
忽听钱国忠大著舌头地喃喃道:“那妞儿太美了……太美了……”
上官理有如弦上的弹丸般“崩”地跳落在地上,掀开后窗,一溜烟飞上屋顶,略略一辨方向,便朝鸿宾客栈疾奔。
一面走一面埋怨自己道:
“分明那几个家伙刚才曾说过这件事不必用江湖规矩解决,那除了采花之外,还会有什么呢?上官理你可真糊涂,这回赶到鸿宾客栈,若不见到那刘有,一个清白姑娘可就要毁在你手中啦”
当然他没想到刘有乃是在店中动的手。因此一路疾奔,却耳目并用,严密注意有没有夜行人活动。
朱玉华连日来疲乏过度,故此熄灯很快便睡着了。但她到底还是让刘有的脚步声惊得半醒。
须知她当日被蜘蛛党六恶薰过一次迷香之后,自此每晚都怀戒心,对着这件事念念不忘。
那刘有功夫虽不错,如何可比蜘蛛党六恶,故此脚下那种轻微声息,反而教朱玉华惊得醒了一半。
假如他不故意蹑足行动的话,朱玉华反而不会惊觉。
她忽然嗅到一股奇异的香味,猛而大吃一惊,立刻屏住呼吸,饶是这样,头脑间已昏昏沉沉朦胧欲睡.
但她极力支持着,不让自己心力松懈而睡着。
香气弥漫一室,但她已屏住呼吸,没有再吸进一点。眨眼间,房门传来轻微的响动,有人在外面拨动那门闩。
她觉得自己老是朦胧欲睡,明知危险已在咫尺,但那双眼皮老是要垂下来。房门轻轻打开,一条人影闪进来。
这条人影不消说已可知是江南恶徒刘有。他反手把房门掩住。
刚好他掩上房门,上官理有如健隼下击般飒然堕落院中,来势虽急骤无比,但声响全无。
他在这一刹那间仿佛曾见那房门关上,但里面却悄无声息,故此他没有丝毫疑心。
在他飞堕在这院子之前,他已在店门房顶处用特别锐利的眼光看到那柜围木牌上写着姓刘的住在这个院中。
虽然他不知刘有是否用了真姓名,但他到底先赶来这个院中。
刘有似乎发觉窗外有飒然风声,心中不由一阵疑惑,立刻掩到窗边,往外一瞧,却没有人影。
原来这时上官理已掩到他房门外,故此他没有瞧见。
刘有暗暗地阴笑一下,自己这疑心未免多了一点。回顾房中,仍是一片漆黑,便摸出火熠。
他慢慢摸近床前,朱玉华明明知道有人移近来,但她的眼睛疲倦得要死,再也睁不开。
她的心好像直向无底深渊下沉,下沉……云雾缭绕,一切都那么飘渺朦眬。
上官理已发现那房中没人,他的听觉聪灵无比,最低微的呼吸声也能听到。因此他不必进房,已知内里没人。
这一急非同小可,退出院中,忽然头脑微晕,原来一种古怪的香味,令他晕眩,他俊目一睁,忙忙四顾。
这时刘有已摸到床前,举起火熠,但忽然改变主意,无论如何他不能大意露出光亮。
因此他把火熠放同囊中,自觉心跳甚急,这可是平生未试过这么紧张,自己哂笑一下,弯腰伸手便摸。
猛觉胸口冷风袭到,赶紧闪时,已来不及了,登时心胸一阵翳闷,眼前一黑,咕咚倒在地上。
房门呀地无风自开,又一条人影疾似飘风般闪进来,火光骤然一亮,照见了这人英俊的脸庞。
这人正是上官理,他刚刚要查清那阵闷香的来源,就厅到房中咕咚一响,于是他的极快身法闪进来查看。
火光之下,只见那床前地上一个人如煮熟了的大虾弯曲地躺倒,床上的被衾上,一个美如仙子的姑娘,已经睡熟了。
星眸闭住,鼻息均匀,宛如一朵盛放的睡莲,一只皓白如雪的玉手伸出床沿,纤纤玉指骈拢如戟。
上官理一看敢情好,自己爷儿两踏破的鞋,却无意在这儿见到她,而且还是在这等危险尴尬的情形之下。
他江湖经历多,早已闭住呼吸,这时已悟出经过情形大致怎样,便点上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