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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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刻还不知对方是否要使出这种绝毒手法,但也暗作准备,忽然松掉攻势,右手剑横唧口中,睁目如铃,看对方动静。
应天福大喝一声,忽地使出一路金算盘手法,直拍横劈,劲急非常,可是孙伯南单用左手拐,已能应付。
当下他心中明白对方正要使出那种雨淋铃暗器手法,想到此内心不禁怒火熊熊升起。
一则让他阻挡去路,已经心烦得很,二则他们之间并没杀父夺妻之恨,绝不应下这等必死的煞手。
他暗道:
“我若无爷爷传过专破你这种暗器手法,我岂不要命丧此地了?你的心也太狠毒了──”
只见应天福又叱一声,金算盘一推,内力潮涌而出,把盘龙拐杖荡开。说得迟,那时快,应天福的金算盘不往前攻,反而平着往上一举,登时跳起无数点金光,成为抛物线般走个弧形,由空中直洒下来。
孙伯南一落满空金光洒将下来,估计那数目不过是三十余枚算盘珠,心中不由暗忖道:
“你也大小觑于我了,并没有全数发出──”
一面想着,一面右手伸手,食中两指,电急轮流弹出。这种金钢指功夫,专破天下各种歹毒暗器。
而这种连珠手法,孙伯南却仅练到六成工夫,因此十二分小心。
果然光雨洒下来,竟有一枚斜斜打到。
孙伯南早有防备,头颅一摇,口中长剑猛然磕出,“叮“的一响,把那枚算盘珠也磕飞了。
应天福怔了一怔,金算盘再猛然一举,盘中所剩下的将近六十枚算盘珠已全部飞出。
后面的江忠也真怕孙伯南的“金钢弹指”功夫火候未足,早在应天福第二次举起金算盘时,随手抓起十余粒碎石,抖腕打出,口中却闷声不响。
应天福猛觉风声袭体,连忙用算盘封架,“劈拍”连珠暴响之后,他猛可跄踉退开两步。
原来有一枚小石打在他身上,虽然没有打正穴道,却也觉得一阵气促,头脑微眩。被石子打中之处,反而不觉疼痛。
孙伯南这时连珠弹指施出,那雨淋铃手法足以傲视天下,得过指点,也无法完全击落。
只见他们左肩和大腿上各中了一枚,算盘珠痛得他一咧嘴,但觉那算盘子已深嵌入骨。
两人身形乍分,江忠在后面大叫,道:
“应天福你不该用这等歹毒手法啊!南少爷你伤势怎样?”
孙伯南嘿一声,用力挺住身形,道:“我没事——”
一语主未完,猛然剑拐齐施,直冲过去。
应天福这时气促心跳,眼前敌人真要拚命,心中又怒又骇。
怒的是因为自己一时大意,竟被那边的老家人乘隙用小石打伤,且险些儿中了穴道。
骇的是先师这一套雨淋铃手法,可说是从未失过风,如今却居然让那少年给破掉了!
剑拐已如闪电般袭到,那钢拐较长,故此先行递到。
应天福心中打个转,决定拚着与敌两败俱伤,也不可让他乘间冲过,先得了璇玑三宝。
当下他高举算盘往前一挡,“呛”地微响,钢拐点在金算盘上,两般兵器却不分开。
原来应天福恃着功力稍胜一筹,故此竟是以内家真力来相拚。
在那一刹那之间,他仗着数十年精纯修为,硬生生压下胸中烦闷气促,然后全力发出内家真力,力压对方。
面对强敌孙柏南双脚一移,不丁不八地站好,抱元守一,全神发出真力以和敌人对抗。
那柄剑本来可以探出伤敌,但这刻正是以无上内功争雄之际,只要心神稍分,此刻得被对方内力震死,焉敢挺剑伤人。
应天福修为数十年,功力之深厚,不在赤足仙烈火星君等人之下,孙伯南初生之犊,心中虽不骇怕,但却抵挡不住。
眨眼间双足陷入满是石头的地面,额头已经冒汗。
江忠一看不妙,赶快拾起一块石子,心中想道:
“这姓应的非正非邪,行事不但令人难分友敌,甚且阴毒狠辣,兼而有之,我打他一石,虽是暗算,却也不背情理吧?”
想是这样想,但他久受一代高人江老爹薰陶,讲究的是正大光明,若不是孙伯南危急,他可连这种念头也不会泛起来。
故此刻尽是迟疑末决,须知际此双方以内家真力相拚之时,寻常人想走近去伤害他们,也得让那无形真力弹开。
但在江忠这等身手之人,虽发出区区一石,却一定取他死命。
天下任何事情有利必定有弊,越是有威力的工大,一旦让敌人伤着了,就越是危险。
就在老家人江忠稍为犹疑一下之时,应天福已经把孙伯南压得双足陷入地里深达半尺。
生死一发之间,孙伯南剑尖忽然沾到地面,登时能够使出“暗换乾坤”的绝妙奇功。
这种奇功顿把对方那如山岳般沉重的力量从剑尖上传到地上去,自家也因此而为之一轻。
应天福猛然发现敌人拐上微微一震,自家的力量便如同泥牛入海,去得无影无踪,心中大骇。
他心神一震荡,立刻生出反应,只觉刚才强行压住的心烦气促又死灰复燃,赶快收敛心神,分出一部份力量抑压体内的骚动。
他所施展的这一着果然成功,而同时他也发现了敌人并不曾因压力稍减而反攻过来。
偷眼一觑,只见那边的老人家手中拈着一块石头,心中叫声不妙,蓦地里一脚踢去。
这一脚来得十分突然,孙伯南勉强提剑来挡。
应天福大喝一声,今算盘直压过去。
原来他那一脚乃是虚着,只因他已看出孙伯南剑尖沾地的古怪,故此冒险起脚引他提剑。
孙伯南哼一声,双足又陷入地中三四寸,在这存亡顷刻之间,拚看内伤,倏然剑尖一点地
只见两人身形乍分,孙伯南可没有移动,倒是那应天福退开五六步,面色已转成苍白。
原来他全力压去,正要得手,忽然被一种无可形容的潜力回撞一下,登时撞得他五脏翻腾真气乱窜。
江忠大喝一声,跃将过来。
应天福倏然纵开两丈,厉声道:“应某一会儿再来领教?”
江忠抖腕一石打去,应天福已如飞翻上谷顶,身形一幌隐没。
只见孙伯南张口吐出了一口鲜血,面色蜡黄,手上的剑拐都把持不住,先后掉在地上。
江忠明白他仍是移剑时力量稍分,对方的内家真力便趁此时攻入,以致受了极重的内伤。
不由得老泪直洒,不知如何是好。
孙伯南闭目屹立,努力禁遏四散的真气。
江忠赶快功行双臂,气达掌心,替他按揉后心要穴。
大约弄了半个时辰之久,孙伯南吁一口气,睁开眼睛,低低道:
“忠伯别慌,我死不了!现在我立刻下洞去,请你守住洞口……”
江忠道:“南少爷你放心,小的一定拚命守住洞口,不让任何人进去!”
他问道:“只不知璇玑三宝还在否?”
他喘息了几下,又道:“我怕不能用力纵下去,还是请你想法把我吊下去吧!”
原来这时那洞口尚有一团火焰,显然火势已弱,但到底沾不得,因此若果两人一同跳下去,势必要碰沾到火光。
老家人江忠心乱如麻,赶紧把腰带解下来,看看不大够长,便脱掉上衣,撕为四条,拧为两条布索,接将起来,加起来那条腰带,也就有丈把长了。
孙伯南将布索一头绑住左边胳臂,遗憾地道:
“以前爷爷常常嘱咐我们小心练习破掉各种歹毒暗器手法,我总觉得暗器乃是小玩艺,不必太过留心,今晚便真个吃足苦头,还替爷爷丢睑!他的金钢弹指功夫是专克各种暗器的无上手法啊——”
江忠道:
“你先别想这个赶快下洞去寻宝是正经!我料那应天福一时三刻之内,定要回来找麻烦的!”
这位老人家最担心的正是这一点,那应天福的武功不比等闲,刚才只受了些微内伤,只要调息休养一下,便可逞强再战。
那时即使孙伯南侥天之幸,得到了璇玑三宝,但大凡各种灵药,服下之后必施展上乘内功,运气调息。
那即是起码需要一段长时间打坐运功,在这段时间之内,最忌被人侵扰惊吓,偶一不慎,便会走火入魔。
假如像应天福这种敌人,入得石洞,岂有不乘机将他杀死之理?那时候最惨的是枉有一身绝世武功,也因无法施展而受害!
他老人家在这时可就露了一手精纯功夫,只见他左手狭拐支持身躯,移到洞穴旁边,右手执着布索,离孙伯南胳臂仅有一尺,其余的布索盘好用口咬住,以免垂在地上,被火烧着。
只见他运气行功,鼻孔中嗯一声,右手起处,那寻尺长的布索变成铁枝般坚硬,平着把孙伯南整个人举起来,伸到洞穴中心,然后才往下软垂。
他的右手伸得笔直,作为轴心,以便孙伯南能从洞穴中心吊下去而不会沾着神火火焰。
这一手功夫比普通的束布成棍等内家功夫又要高出一筹。
等到孙伯南落到地上,他老人家松口气,退开几步,大大喘息起来。原来那诛天神火虽已微弱,但热度奇高,把人烤得翳闷难熬。
半个时辰好不容易捱了过去,但江忠心里越发焦灼不安,自个儿坐在洞穴半丈外的石地上,左杖右剑,分持手中,严密地戒备着。
现在正是应天福应赅重来的时候。
使后江忠在不安之中而又有点宽慰的,便是满地金光闪闪的算盘珠,那是应天福最厉害的一着,便是“雨淋铃”暗器手法。
这也就是江忠自知无法抵御的一着,如今却幸而解除威胁,这便是他可以宽慰的一点。
不远之处,还有三具尸体,在这残夜将阑,荒静的山谷中,伴着形相可怖的尸体,那味道也就够人受的了!
过了片刻,江忠端坐地上,不时回首四顾,却毫无动静。
蓦地一声厉笑,冲破了这一片死一般的沉寂。那笑声初入耳时,尚在谷顶正山巅之处,但余音摇曳,那人已如陨星疾泻,眨眼间便到达谷中。
江忠不必细看,已知那人乃是负伤遁走了的应天福。
现在危机一临到头上,他反而觉得自己镇静下来,到底如今已揭开命运的序幕,总比在闷葫芦中胡猜要好一些。
应天福问道:“那孩子到洞中去了,对吗?”
江忠点点头,懒得置答,反正都是一场激斗,何必徒劳口舌。
应天福问道:“他下去多久了?”
江忠看他一眼,冷冷道:“难道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他不禁笑道:
“这样说来,那璇玑三宝仍然在洞中,没有给人窃跑了!呵,呵……”
他忽然仰天长笑起来,江忠真想冷不妨给他一下子。他觉得讨厌这个人,就像普通人讨厌一只驱之不去的苍蝇一般。
他又道:
“那芙蓉露为天地之宝,那孩子服下之后,最少要行功运气两个时辰,何况他刚才曾受内伤,恐怕最快也得静坐个三个时辰……”
说到这里,应天福倏然住口,肥胖和善的脸上,那两只眯成一条线似的眼睛,射出不怀好意的光芒,一迳注定在江忠脸上。
江忠果然脸色一变,想道:
“这厮不啻告诉我说,要在这段时间内闯入洞中,加害于南少爷──”
应天福又呵呵而笑,道:
“我应天福纵使得不到那芙蓉露,但那璇玑剑和雄黄珠仍是武林中人人所垂涎之宝……”
说到这里,眼光落在地面搜索。
原来他心中真想拾起那些算盘珠。
假如刚才不是孙伯南会以“金钢弹指”的功夫,破掉他的雨淋铃手法,那么他只要弹指的工夫,便可以把算盘子完全检拾起来。
因为倘不被人破掉,那些算盘珠所落之地,必有一定尺寸,现在东西飞散,便没有江忠虎视在侧,也不容易完全检拾回来。
江忠也知他心意,他最怕的正是这一着,便故意作势欲起,那样子生像只要应夭福一弯腰,便起而伤敌!
应天福果然不敢造次,虽则他早先明明眼见这个老人由孙伯南背来,多半是双腿不便。
不过一个人的武功如果炼到高时,光是借着双手撑抵之力,仍然可以扑出一两丈远的。
当下应天福金算盘一举,慢条斯理的道:“看来我若要入洞,非过你此关不可了!”
江忠应道:“正是如此——”
语声未歇,应天福喝声:“小心了。”
说完,只见他一跃而至。手中的金算盘由中盘推出,却倏忽上击下砸,招数奇特而凶猛。
江忠久随江老爹,日常惯听他南江老人家讲究,这时喝道:
“好一式“开山辟地”,但不必客气留手啊──”
口中叫着,右手长剑一挥,剑光划过去,恰好在金算盘上下移动时一点空隙处撇过。
这一来要是应天福再移前一寸,便得血光冒现,手臂截断。
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