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杀人-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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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心里完全没底。也可以说,我有点害怕。我曾经遇到过很多险境,但问题不在这儿。把我派回去,这甚至不算难题,但非常愚蠢!这是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既然干了这行,我们已经准备好为担重任而牺牲生命,可最后往往死得愚不可及。问题就在这儿。
我徘徊来徘徊去,又生气又担心。该整理行李了,可我还心神不定。我把脑子转得飞快。Krav Maga的教练休假了。不管怎么样我得给他发个邮件,告知我的处境。他立刻就给我回了信:
“别用你所谓的PP(悲观主义者的被动说)来烦我!你会像从前一样自行解决的,顺便告诉你我星期二回来,而且有不少活儿要干,一句话……遇事尽早拿主意对你有益无害,记住了。星期二晚上见。”
老习惯,我转道苏黎世再进入黎巴嫩。这么多年,贝鲁特机场还是老样子,说不上是传统还是现代。山风总吹来那么一股子熟悉的味道,是山羊的味儿。虽然机场里尽是废气,这股味道还是经久不散,实在叫人奇怪。进入到达厅,过海关,一点问题都没有。我看到联络人在稍远处等着我。每个接头人转告我的都是好消息。平安无事,没有人给我任何警告。看来我先前的担心都不成立。感谢上帝,真是好极了。
我穿过黎巴嫩全境,然后顺顺利利地过了叙利亚边界。那边的接头人也全是好消息。我基本用不着判断分析,我没有发现任何针对我们的跟踪迹象。他们不可能如此不露痕迹地监视我们,这不是他们的一贯作风。我可能真是过虑了……要不就是我的判断能力总是快他们一步。我比较倾向于自己后一种解释,于是决定在对方“醒悟”过来之前,尽快开始行动。
我不吃不睡,又开始赶路。深夜时分到达目的地。把车停在田里,我睡了一小会儿。我做好天一亮就徒步进城的打算,这样不引人注意。
和那些上市场买东西的主妇们一样,我把自己从头到脚用黑纱蒙了起来,然后向办公楼走过去,那里面有我要找的数据服务器。进去的方式我是熟悉的,也知道该找哪台机子。办公室空无一人,进去很顺利。可是等开始操作的时候,我发现安全系统被改过了。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去防火墙:“我还是对的……防备在这儿呢!这些蠢猪,他们没那么蠢……”
这个改动使我的速度放慢了,而且如果我要盗用软件的话,就会被迫现身在局域网上面。没别的办法可想。我明白,他们设下这个圈套是为了探测我的位置。我很清楚危险在哪里,不过我也知道他们还没有发现我原来装的那些程序,所以他们也很难探测出我即将安装的这个东西。如果在操作过程中我就暴露了位置,那就糟了,不过和我们以后能拿到的情报来比较,这样的牺牲还是值得。不管怎样,这就是我的工作。
第十章 俄国“大夫”(2)
我一边干活,一边盯着警报指示。我能随时看到他们安全监测系统的动静。关键是不能紧张。脑子得转得又快又到位。照老办法,我通过更换个人数据,寻找几个服务器上的老用户。考虑,判断,尝试……肩上像有千斤重担压着。这时候,我看到警示灯走到了我所在的区域。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能锁定这栋楼,这台机器。我的脑子和手指早就习惯于在压力之下工作,此刻动作起来更是前所未有的迅速。输入的口令终于起作用了,结果越来越明朗,我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最后一试,连接成功,我欣喜若狂。警报响了,我看了一眼
安全警示,它们已经指向我所在的楼以及楼层,正扫过一间间办公室。
楼梯上响起脚步声。该开溜了。
我打开窗户,一边从二楼往下跳,一边诅咒我那不中用的右脚踝,然后飞快地向市场方向跑去。
一般来说,穿过乱糟糟市场的时候可以迅速甩掉追兵。只要脱离他们的视线一小会儿,从摊位下钻过去,尽快冲进小巷里的某栋房子,然后冲上屋顶就可以了。接下来都是经验之谈:尽可能在屋顶上快跑,除非碰到明显难以逾越的障碍,否则不要下去;不要在追兵可以看到的障碍面前停下来,而要绕到障碍后面,再找下去的路。然后呢,就该找个角落藏起来了——这种地方不算少——在里面呆上一天一晚,如果不得已,第二天也不要挪窝。
是啊,只要到屋顶上就好办了。我很有信心:脱身及时,追兵甩得也足够远,再说他们不敢在这么热闹的地方开枪……
一股冷飕飕的风打断了我的盘算。子弹从两旁噌噌擦过去。我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跑肋几米。糟了:平时那些不怎么掺乎、害怕被卷进来的旁观者,这次却从四面向我这边围过来。五六个宽肩粗膀的男人冒出来,堵住去路,将我一把抓住。他们的跟踪很漂亮也很到位。我试图挣脱,但是一把枪随即顶上了我的后颈,我不敢动了。这些金属家伙很是不可思议,那怕还在冒烟,也能让你的后背脊骨冰冰凉。我脑子飞快地转。一定要尽快找到对策。我突然间全身松驰下来,放弃一切对抗,目的在于让那几个彪形大汉手下松动一点。果然奏效。飞快地,我微微瞥了一眼身后,判断是否有可能夺下背后那个士兵的枪。一个……不,两个……五个……后面还有人……算了吧,为时已晚。
我转过身,面对着他们,扔然在寻找逃脱的机会。围着我们的人跟退潮似的,散了。路上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商贩还守着摊位。我顺着那些士兵的喊叫,举起手,听凭他们把我推到墙边,搜身。当兵的兵分两路,宣布我被逮捕,以及对街道进行“管制”,也就是又逮了十几个人,因为他们在抓我的时候表现得不够兴高采烈。
我们的目的地是附近一个军营。我沮丧得很,本来还希望这次能换个环境。审讯开始。我对这一套程序烂熟于胸,提问,辩解,沉默,然后是拷打……我真想能跳过几个环节可是没有可能性。随他们去折腾,我趁机放松放松自己,集聚点精神。奇怪的是,我突然有虚脱的感觉。我想起来了,从出发的那个星期四起,我就没吃过什么东西。这下好了,我的胃痉挛起来。我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到这痉挛上来,我喜欢,我视它为亲亲宝贝。它能让我对其他一切忽略不计。
上尉站起身,朝门口走去。怎么,完事了?这么快?我好像听到他在说:
“走,我们要取你的指纹,送到数据库排查。”
他打开门,向门厅顶头走过去。几个当兵的目送我们经过,一声不响。我们到了一间办公室前面,专门收放印章的,东方人好这种东西。
“等着,别动,先给你戴上手铐……”
机会来了!如果……我看看四周。有二十好几个人,每个人都对我虎视眈眈。看来,机会不是这么好找的。我很配合,很安静地让他们取走了指纹。在类似的情况下,Krav Maga教练会怎么办呢?像他那么决断的人,很可能早就把他们都击倒了。他压根不会等着被带到这里。我犯了什么晕?为什么不能应付得更好呢?可早先我又能怎么作为呢?都想过,都试过……最后还是失败。我琢磨着。不行,在这种地方不能轻举妄动。应该等到给我换地方的时候,那种情况下身边的人会少点。最重要的是不能失去希望,因为我这个人96%的力量都取决于精神状态。
第十章 俄国“大夫”(3)
“在这等着,我下去送这些纸样,等结果。如果你想趁机跟我们玩逃跑的把戏,好好想清楚,我的小伙子们会对你来个漂亮的扫射!”
我没听他的,自顾想我的事。突然,我察觉有响动而且在慢慢加大。我反应过来,这个滑稽家伙已经把我独自留在一帮疯子中间……这当口,几个士兵已经气冲冲地逼了过来。我看看站在背后的两个卫兵。他们慢慢往后退,和同伴站到一起,枪还是指着我。我跳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
其中一个人回答我说:“别妄想把军官叫上来,他在地下室呢,听不见的!”
“他会回来的。”
“反正你已经被判了死刑,现在死和等会儿死,对你有什么区别呢?刽子手!犹太佬!犹太刽子手!”
我眼看着他们逼过来。看起来他们对这种游戏感觉愉快。他们的样子太滑稽了,我都没办法让自己去当真。可他们是真的要杀我。
地下室传来脚步声。几个人担心时间不够用,行动加快了。他们向我扑过来,我用连环腿还击,他们吃了一惊。退下去,上来,又退下去,围着我打圈。暂时地,我把他们击退了,但还是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我让他们给围在了中间。一开始我就该找好出口的。怎么办?现在不是考虑战术的时候,他们又上来了,行动默契。我想把他们逼退。刚碰到一个进攻的,他就闪开,换上另一个。我开始气力不支了。他们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其中两个人用胳膊把我拦腰抱住。我在全力挣脱。就在我把其中一个往外推的关头,我用眼角瞥到另一个人手拿匕首直冲过来。真该感谢Krav Maga让我具备的反应能力:我摆出了一个防御招式,可惜由于身体失去平衡,加上事出仓卒,又有手铐在身,我只部分避开了刀的攻击线路。这已经足以救我一命。我没有被刀刃正面刺中腹部,而只是左侧肋骨间的斜肌被划伤了。我的第一反应是,伤口不致命,但疼痛难当。那个士兵又举起匕首。
一只手从背后将我抓住。我等着那刀再刺过来,把全部力气都集聚在肘关节处,准备抵挡。他们撞在上尉身上,他回来了,这会儿正用两只手死死抓着我。
“我不在,你除了挑衅就没事可干吗?”他一字一顿,脸色铁青。
我挑衅别人?这倒是个说法。还很中听。他把我的精神头又挑起来了。
上尉不置可否。他找来那两个先前看守我的士兵,示意他们把我带到办公室去。我现在总算知道斜肌是多么重要了。我痛得几乎动弹不得。我尽量安慰自己:几厘米深的伤口不可能伤筋动骨,没这道理。两个士兵把我带进办公室,背靠墙站好。上尉随后进来了,看看伤口,宣布不碍事,然后举起手里那张传真。
“数据库里有你的记录。”
干得不错!我至少在上面出现过七八次,而且每一次都用了不一样的名字。
他接着说:“你在上面有四次记录。”
他们的数据库没有更新过?
“用了两个不同的名字……”
只有两个?
他点明道:“总之,有两次我们找到了和你有关的名字。这一次,你叫什么?”
我痛得说不出话来。哪怕动动下巴颌也他妈的受不了。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仿佛这斜肌就是全身肌肉的中心所在。上尉等我的回答等的不耐烦了。他勃然大怒,操起警棍。一个士兵把我放开,拿起枪,学着上尉的样子。另一个把我推倒在地。他一脚猛踢我的肩,把它死死踩在地上:一顿警棍。很幸运,我没多久就没了知觉。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醒了。血从伤口流出来,我的心就在血糊血海里漂着。好像又不是梦。我觉得它滑到了下腹处,在胃下面跳动。惊愕之间,我到底还是醒过来了。等我视线清楚了,我看看伤口,发现所谓血海是夸张了些。伤口当然流了很多血,但是没那么可怕。刚才挨打带来的痛楚,开始撕裂一般的发作。我痛苦难当。如果我动都动不了,怎么能够逃走呢?我试图重新动一动。我痛得叫出了声。
第十章 俄国“大夫”(4)
“哦,醒了?想说点什么吗?”
我艰难地看看左右,没人。头上挨了一脚,我这才发现他在我后面。这意味着我得仰着头,伸起上半身,牵扯着该死的肌肉……
上尉告诉我:“你会感到高兴的,我刚接到命令,要求明天把你送到军事监狱去,那儿
等你很久了。这儿嘛,你什么也不用干,歇着就行。”
他说着,踢了我一脚,回办公室干活去了,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个哨兵把我拖到房间对角的角落,自己站到门边,枪指着我。我努力挪动身子。我慢慢地辨认每一块肌肉,把它们和伤口分开。吊扇送来一点让人感到舒服的凉风。既然有不受干扰的几个小时摆在面前,我就利用这机会尽可能恢复体力。如果头不这么疼的话……十分钟后,我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好几个小时,这间办公室和隔壁房间里的说话声音,就在联篇噩梦里,只言片语地传到我耳中。
半夜里,哨兵换班的响动把我唤醒了。一个士兵仔细地察看我。他不像要杀我的样子,倒想安慰我。
“服役前我是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