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代名女 奇女卷-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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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李岩的不翼而飞,宋县令正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这时见李岩又自
回罗网,连忙把他钉上脚镣手铐,打入地牢,诬陷他是串通贼人的要犯,准
备就地处死,以免得他再次逃跑,自己受到牵累。
县城里的百姓听到李公子将被处死的消息后,悲痛万分,纷纷奔走街
头,商议着搭救公子的计策,商量来商量去,始终没想出个妥当的办法。正
当大家一筹莫展之际,红娘子手挥宝剑,骑着一匹白马飞驰入城,在闹市中
振臂一呼,马上应者上千,大家一窝蜂地跟着红娘子冲进县衙,赶跑衙役,
杀了宋县令,打开地牢,救出了悲愤已极的李公子。
事情不由自主地闹到了这种地步,已经和举旗造反没有什么两样了,
既然如此,李岩只好接受了红娘子的提议,打起义旗,聚众为军,与朝廷抗
争!经过一番谋划,李岩当众宣布:“劫狱杀官,罪已加身,事已至此,不
如挺而走险,如今世道昏暗,我们何不独树一帜,称雄一方,也好给百姓们
谋些好日子过。大家可否愿意随我同起?”当地的百姓早已痛恨致极,如今
德高望重的李公子摇旗呐喊,怎不心情激荡,当即就有数千人表示愿意舍命
相随。
大家推举李岩为首领,占据了杞县县城,势力四处扩张,基本控制了
整个杞县和附近一些城镇。由于李岩施行的一系列减税免捐方案颇得民心,
远近饥民纷纷闻讯投奔到他的旗下,很快就形成了一股声势浩大的义军队
伍。
这时李岩的夫人汤氏已去了京城公婆家,她是在李岩入狱后奔往京城,
找公婆设法搭救丈夫的。既然揭竿而起,夫人回来的希望十分渺茫,红娘子
又是一往情深,李岩禁不住敞开了心扉,接纳了红娘子,夫妻俩一唱一和,
把义军整治得象模象样。
京城中李尚书夫妇及汤氏得到李岩落草为寇的消息大为震惊,连忙连
连写信劝他改邪归正,可李岩既已骑虎,势成难下,只好对父母妻子的劝告
不闻不问,李尚书夫妇大感家门不幸,羞愧难当,为了表示自己对朝廷的忠
心,一家人一同自缢而绝,汤氏也在其中。
后来,李岩的起义军与闯王李自成的部队结合在一起,李岩成为李自
成麾下出谋划策的重要人物。崇帧十六年春天,义军攻破京城,李自成自立
为大顺皇帝。不久,吴三桂引清兵入关,李自成的部队大败干一片石,此时
李岩建议道:“事已至此,当以一致抗拒清兵入关为要任,可与南京新立的
福王密切联合,暂缓称帝,等把满清人驱逐出关后,再议皇位之争。”李自
成坐上了皇帝宝座,舍不得轻易放弃,不但不采纳李岩的忠告,反而听信了
小人的挑拨,唆使牛金星用毒酒杀了李岩,然后载着大批金银财宝,率部向
西安撒退。
此时红娘子正率领一支人马远在中原一带征战,侥幸逃过了李自成的
迫害。李岩惨死的消息传来,红娘子悲愤填膺,立刻打起广“为夫报仇”的
旗号,开始与李自成为敌,同时又反击满清。虽是两面受敌,但因红娘子调
遣有方,她的部队还是接连取胜。
到后来,李自成失势,清兵攻下西安,直驱中原,大军压头,红娘子
被迫撤向湖北一带,将人马并入南明巡抚何腾蚊麾下;然而,不久之后,清
兵南下,屠扬州、陷南京,南明很快烟消云散,红娘子也在激战中失去了下
落。
黄媛介鬻字卖画乐清贫
崇侦未年,李自成率起义军攻下北京,吴三桂引清兵入关,崇侦皇帝
吊死在煤山,明朝廷残部在南京拥立福王为帝,整个国家陷入一片兵荒马乱
之中。
此时,国内相对安宁的是南方、尤其是风景如画的杭州西湖畔,原本
就富丽繁华,如今又有大批的人由北方逃难至此,王孙贵族)商人大贾、文
人雅士、贫民百姓,无所不有,使这里愈加显得热闹昌盛。
不知从哪天起,在西湖断桥桥头的一处树荫下,摆出了一个出卖字画
的摊点。流落西子湖畔的落魄文人很多,靠鬻字卖画为生的人不计其数,这
种摊点多出一两个本不稀奇;可断桥边的这家字摊却有引人注目的独到之
处,因为它的摊主是一位清秀素雅的妇人。古时女性学字习画并有一定造诣
的人并不多,有的也多是名门闺秀或青楼卖艺女,极少有人摆摊街头,纯纯
地靠着这门特长吃饭,所以这一个字画摊一摆出,马上引起一片好奇的注目,
有意,无意围上来观看的人络绎不绝。
那主摊的妇人并不因人多而惊慌,她不多抬头看众人,只是安详的接
待前来买字求画的客人。轻言细语地问过客人的要求,便低头醮墨运笔,或
书中堂、条幅,或写函笺、拜帖;但她似乎更喜欢作画,除了身后悬着的绳
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各种画幅外,只要客人提个内容要求,她便立即根据要
求,当场构图作画,颇能切中客人的心意,她自己嘴角也浮出隐隐的笑意,
看她的作品,书法苍劲中带有几分妩媚的韵致,隶、行、楷、篆,尽能挥洒
自如;所绘的山水、花乌、人物画则更为叫绝,往往笔触不繁,设色也极淡
雅,却透出一股清灵脱俗的气韵,确非一般鬻字买画的街头艺人可比。
是谁家的女子有如此俊才而又沦落街头?说起来还真有些伤感。这妇
入名叫黄媛介,字皆令,是江甫水乡嘉兴一户书香人家的宝贝小闺女。黄家
世代诗书相传,虽非大户,也算得上中等殷实人家。小媛介天赋极高,读书
写字,吟诗作画,都显得极有灵性,所以倍受父亲黄云生器重,悉心调教,
十三、四岁时才名便盛传一方,这嘉兴一带的人都说:“黄家有女,冰雪聪
明。”对爱女的婚姻,黄父也早有打算,在媛介十岁时,便与同窗好友的儿
子杨世功订下了娃娃亲。黄、杨两家相距不远,大人经常来往,也不因“男
女授受不亲”而约束小儿女的交往,所以少年的黄媛介与同岁的小未婚夫杨
世功常在一起读书玩耍,彼此十分要好。
岁月若按照正常的情况变迁,渐渐长大的黄媛介与杨世功很快就将组
成一个美满幸福的小家庭。可就在黄媛介接近待嫁年龄时,战火在大江南北
蔓延开来。由于朝廷昏喷,各地纷纷举起义旗,兴兵造反,北有高迎祥、李
自成,南有张献忠,势力迅速发展,顿时天下大乱。大乱之下,区区读书人
便显得无所用处,科举取仕之途断绝,疲于生计的人们不再有心思送子读书,
以开馆授课为生的黄家,日子日渐紧迫。为了谋条活路,黄媛介的姐姐媛贞
嫁给了贵阳太守朱茂时作偏房,哥哥鼎平则放弃了学业,转而做起了小买卖,
黄家的生活勉强支撑下来。
而黄媛介的未婚夫婿杨家情况则很糟糕,连一日三餐都维持不了,哪
有钱为儿子办婚事。黄媛介已到了婚嫁之龄,黄家开始催促杨家娶亲,杨家
实在无力办一次勉勉强强的婚礼,杨世功惭愧难当,索性离开家乡,一是想
外出找点挣钱的门路,二是权且躲开眼前的烦恼。
在这空档里,太仓才子张溥慕名前来黄家求亲,张溥的家境、人品都
属上乘,黄父动了心,想将小女儿改配给他。黄媛介得信后却执意不肯,她
无法忘记与杨世功共同度过的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她的心己系在杨郎身
上,于是心意坚决地对父亲说:“良驹不配双鞍,好女不事二姓!”黄父毕竟
是读书人,觉得女儿的话确合礼数,也就不勉强她了。
杨世功在外地听到了家乡传来的消息,心中万分愧疚,媛介身为一弱
女子都如此坚贞,自己堂堂男儿却躲避在外,实在对不起伊人,于是收拾行
装返回了家乡。黄家得知杨世功已回家,便上门商议嫁娶之事:“即然世事
如此,也就不必讲那么多排场,只要儿女两情相悦,其他便不重要了。”两
家父母都想通了,婚事便办得极为简单,黄媛介高高兴兴地嫁到了杨家,虽
然生活清苦,小夫妻相敬相爱,日子也过得怡然自乐,杨世功放下了读书人
的面子,以贩卖畚箕聊以为生。
谁知战乱绵延不绝,百姓的生活越来越艰难,杨世功的畚箕生意也日
渐冷落,最后终于做不下去了,全家人又失去了生活的来源。勤俭持家的黄
媛介想到了自己擅长写字作画的特长,难道不可以凭此为生吗?她悄悄与丈
夫商量,丈夫起先不愿意妻子在市上抛头露面鬻字卖画,可又实在找不到其
他的生路,最后只好同意了黄媛介的想法。可嘉兴地方此时地贫人穷,有多
少人能把闲钱丢在字画上,黄媛介只好与丈夫背起行囊,来到犹且繁华的西
子湖畔谋生。
夫妻俩在西湖畔租了一个小阁楼安身,杨世功在家操持家务,准备纸
墨,黄媛介背上家什,毅然走上街头摆开字画摊。
别看黄媛介的摊前总是热热闹闹,但真正掏钱卖字画的人并不多,况
且这种街头买卖,报酬十分微薄,黄媛介一天天写写画画下来,收入仅够勉
强维持夫妻俩的生活,和节省下来一些捎给嘉兴的公婆。日子虽苦,却日日
守着风光明媚的西子湖,做着自己喜爱的舞文弄墨之事,黄媛介觉得也不算
太环,虽是替别人写字作画,她却也能尽心尽意于其中,把它当作是一种练
习和创作,书法画技竞不知不觉地在进一步走向纯熟。
端坐摊中的黄媛介,虽然布衣荆钗,不施脂粉,但那天生的丽质,清
雅高洁的气质,仍然散发出诱人的魅力,也就不免惹得一些浪荡公子心里痒
痒。一个春日的午后,摊前没有了看客,黄媛介欣赏着花团绵簇、水明波静
的西湖,心中画意甚浓,便提了笔,自顾自地在宣纸上铺彩作画。这时,三
个锦衣绣冠的花花公子,从附近酒楼里走了出来,略带醉意,摇摇晃晃地走
近了黄媛介的摊子。黄媛介察觉了动静抬头看时,那三个人已嘻皮笑脸地围
在了她面前。黄媛介不亏是见过世面的人,料想这三人心怀不轨,但毕竟是
光天化日之下,量他们也不敢乱来,于是从从容容地问道:“三位客官,是
否要些字画?”
那三个花花公子见黄媛介这般客气,心里顿了一下,也就不好意思太
张狂了,其中一个上前道:“小娘子如此才貌双全,落得街头卖画,真是可
惜呀!”这里话刚落,另一个又凑了上来,涎着脸说:“是呀,不如跟我们回
府去写字画画,少爷们重重有赏。”说完,就上来要帮黄媛介收拾东西。
黄媛介淡淡一笑,挡住他们的手,正色道:“我凭本事吃饭,有何可惜?
寄情于湖光山色之间,其乐无穷,何必重宅深院!”话说完后,见他们面露
温色,黄媛介又放缓了口气,客气他说道:“不如我在此送三位客官一副字
吧!接着,铺纸提笔,飞快地写下了一首诗。
著书不费居山事,沽酒恒消卖画钱;
贫况不堪门外见,依依槐柳绿遮天。
此诗明明白白地表示了她甘贫乐道的心愿,三位花花公子见了不由得
暗暗叹服,只好接受了诗幅,灰溜溜的走了。
黄媛介篱字卖画的日子久了,名声渐渐在西湖边传开了,许多闺秀举
行文会,都特意下帖邀她前往,她倒也欣然从命,着一身淡雅布衣,坐在花
红柳绿中,反而别有一种风采。
当时女性举行文会一般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由多才多艺的名妓发起并
参予的,一种是名门淑女、大家闺秀举办的。这两种文会各有自己的一班人
员,因门第不同,往往是不互相掺合的。而黄媛介的身分与她们都不一样,
所以两种文会都对她敞开大门,她也不分彼此,只图谈诗论文,酣畅尽兴。
西湖上的名妓之首,此时要算是柳如是,她已是钱谦益爱姬,在西湖
畔筑“绛云楼”而居。“绛云楼”已成了柳如是会客宴宾的场所,文人雅士
穿梭如流,黄媛介也是座上常客。柳如是见她生活贫困,便劝她不妨到一些
名士文会上唱诗作陪,也好得些赏金贴补家用。黄媛介明白那种身份实际上
相当干诗妓,虽然酬金较高,却以卖笑为生,实为她不耻,因而断然拒绝。
她虽然常与名门贵族之士相交,但竭力坚持不出卖自己,宁肯卖字街头,过
一种清贫自得的生活。对此,钱谦益曾私下里对柳如是说:“媛介虽穷,清
诗丽画,点染秀山媚水之间,未尝不是一件乐事呀!”此话确实道出了黄媛
介生活的真谛。柳如是将此话转告黄媛介后,媛介深为感慨,答道:“知我
也,知我也!”当即赋诗一首,赠钱谦益以酬相知之意。诗云:
懒登高阁望青山,愧我年来学闭关;
淡墨遥传缥缈意,孤峰只在有无间。
黄媛介的人生岁月就在这种平淡悠远的氛围中流逝,既无大喜,也少
大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