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生杀器 作者:三月初七-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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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是满布缺口。两刀相交,只走过一回合,陆拾手上长刀已折断。
虽然略微一阻,但那砍来的刀锋仍不受阻碍一般直直砍下。
刀锋停在他的面前。
鲜血顺着刀锋一滴滴流下,在他眼前滴落。
那刀并没有砍中他,他身旁的大个刘被人一脚踢中,跌跌撞撞倒过来,恰好挡住了这一刀。
鲜血。
那不是自己的鲜血。
我还活着!
陆拾这时才觉得自己的手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然后,他看到一张绝望而痛苦的脸朝自己倒过来。
他惊慌,踉跄后退。
手中半把长刀发出一声奇怪的声响,从倒过来的天心宗徒身上拨出。
方才那人的刀被挡住,他手中的刀却是毫无阻隔地欢入敌人的身体。
鲜血,沿着刀锋倒流而下,虽然被刀锷略微阻隔,仍顽强地爬到了他的手上。
那是一种黏稠而温热的液体。
敌人的血。
陆拾愕然看着手中的半柄刀,一时竟忘了身在何方。
直到他被人从后面一把拉得踉跄后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喝骂:“找死啊?”
那是队长的声音。
陆拾方回过神来,眼一抬,便见一个身影在自己面前倒下去。
那是本来站在自己左边的李成。他倒下,血如泉涌,人还在抽搐。
城头上,田狩疆的目光紧紧盯住眼前的混战。那高大的攻城塔只要再前进一步,塔顶抛石器掷出的巨大火球便足以砸到这段城墙,但无论是大将军田狩疆还是他的副将,乃至周围笔直站立的侍卫士兵,没有一人有丝毫惊慌的神色,更毫无离去稍避的意思。
何引初冷笑一声,面色却不动:“倒也真难为了天心宗这帮逆贼,竟造出了这样的怪物。可惜,虽然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方法,但再挣扎,他们又怎么能比得上东君所留的天诛。他们终究还是不敢踏入天诛的射程一步。而我们的士兵,马上就要砍倒他们的破塔了。”
田狩疆微微颔首不语,又过了片刻,才沉吟道:“撑到此时还能依稀保持阵形,这批新兵素质不错,看来这次打赌我要输了。”
何引初面无表情道:“这次训练他们的陈豪是将军您亲自挑选的人才,自然是错不了的。看天心宗贼子乌合之众,早已乱成一团,看来不用一刻,我军就要大胜了。”
田狩疆微微摇头:“不要太早下结论,这不过是他们的一次试探,就算我们胜了,也无关大局。”说着又点点头,“这个陈豪不错,回来后升为游击。这次的这批新兵能回来的,一并审查,都提入‘猎’字营。”
何引初点头称是,突然声调一变:“不好,那疯子又亲来冲阵了!”
陆拾的脸已被鲜血沾满,没有时间伸手去擦拭。
他只是机械地挥舞着手中的断刀,不知道是否剌中了人,也不知道杀死了多少人。
他没时间去想。
只因为他那让人惊叹的天赋,在这样的刀林枪雨之中,才勉强躲开一次次致命的攻击,勉强保住性命。他只能依着本能,跟随着整个队伍,前进、挥刀、格击、砍、刺、挡、劈、再前进……
他看到了无数的脸,恐惧的、苦闷的、惊慌的、麻木的、痛苦的、丑的、俊的、黝黑的、白皙的……
有的从他身边掠过,有的挥刀朝他砍来,也有的,倒在他的刀下。
他们是谁?哪里来的?自己又是谁?陆拾觉得已经忘了这一切。
这里是沙场,没有这么多问题,只有前进,敌人倒下你才能活着。
敌人死了多少,自己的同伴又死了多少?
不知道,陆拾没有时间去看也没有时间去想。在这样的沙场上,虽然可能有数万的人在搏杀,在战斗,但对于每个人来讲,不过是他自己的求胜,或者说求生之战。
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和手中这把断刀。
陆拾忽然发现了在这混战之中自己手中断刀无以伦比的优势。它太短了,所以不会被敌人缠住,不会因为拥挤而挥舞不开,不会再被敌人打断,也不会被大力的敌人一刀.磕在刀尖上磕飞。
人一批批倒下,如同狂风中的枯草。但他,还能站着,还能前进。
陆拾已经看到木塔。
那是此行的终点,也是他们胜利的旗帜。
只要毁了它!只要毁了它,一切就结束了,我们就可以活着回去!
陆拾几乎感觉到那充盈而出的热泪,一时间他忘了一切,举刀狠狠朝那木塔底部大腿粗细的木柱砍去。
似乎就在同时,大地突然震动颤抖,陆拾几乎可以感觉到那突如其来的轰鸣声与他自己的心脏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几乎让他的一颗心跳出胸膛。
并不比这声音慢上多少,陆拾只觉眼前一暗,一匹黑色的骏马忽地跳入他的眼帘。(看武侠小说,传奇故事,好故事,小小说,上乐乐文学网lelewa)
好高大的一匹马,上下纯黑,只有四只蹄子雪白,马上一人身着黑色铁甲,脸上一块纯黑色镔铁打造的面具,手上长刀锋刃更达五尺,刀光挥处,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断肢残骸漫天飞扬。
巫天威!
封州城的噩梦,西北一带用来止儿啼的凶神,天心宗不动明王麾下第一员悍将,护教大威德明王,此次围攻封州城的总帅,巫天威!
城头上的田狩疆眼中骤然进出强烈的光芒,恨恨盯着那纵横往来无人能挡的黑甲,和那黑甲身后纵横捭阖的三百重甲骑士。
副将何引初喃喃道:“这个嗜血的疯子,居然又亲自出来冲阵!”
忽听铁甲哗啦响动,周围侍立的几位偏将一同跪倒:“将军,那巫天威如此猖狂,末将愿率兵出城一战,取这反贼首级!”
田狩疆似乎没听到这些手下的请战,只盯着城下那些突然出现的黑甲骑兵虎入羊群般在新军阵中肆无忌惮地追逐杀戮。
封州城的新兵本就是第一次上战场,能坚持至今结阵不破,着实已算队长陈豪创造的奇迹了,最大的原因怕还是他们对敌的军队也主要都是天心宗裹挟的老百姓仓促组成。但如今冲来的却是天心宗统帅亲率的最精锐的铁骑卫队,故对方虽然不过三百人,却瞬间将那脆弱的阵势冲垮。阵势一散,新兵的恐慌登时飓风般扩散开来,方才还大占优势的封州城新军立时溃不成军,四散奔逃,只剩了被黑甲骑兵纵马追杀的份儿。
城头上,众将官还在跪着,田狩疆一言不发,只紧紧盯着那纵横无敌的黑色身影。
黑甲骑士的身形一映入陆拾的眼帘,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巨大恐惧登时涌上他的心头。
这是敌人,恐怖的敌人,比他以往所能见到所能想到的敌人都要恐怖!
无暇多想,陆拾倒地,就地一个懒驴打滚,朝后滚去。
这个姿势难看得要命,却救了陆拾一命。
寒光几乎贴着陆拾的后脊划过,削掉了他那宽大军服好大一块布料,好在终究没有伤到皮肉。
但他前后左右的同伴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还没等看清那突如其来的黑甲骑士,五名新兵已被这一刀两断,鲜血骤然从仍在地上奔逃的断肢中喷出,再滴滴落下,如下了一场血雨。
巫天威本以为刀光笼罩的六人必无生理,不料一刀斩出,却只杀了五人,还有一个半大孩子竟连滚带爬地躲过了这一刀。
巫天威只是猛将,虽然自视甚高,却没有不动明王那种伤敌不用第二招的无谓自尊,此刻手中长刀一卷,又是一刀朝那孩子斩下。
陆拾只觉得一阵绝望。
他能看清那斩下来的一刀,也能看到那刀锋的轨迹,甚至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刀锋将要斩来的方向。
但是,他看清了也没用,因为他躲不开。
这一刀的威势太强,被笼罩在这刀意内,陆拾只觉身上的力气如冰雪消融,竟是连打滚的气力都没有,更兴不起一丝反抗的心思。
天心宗大威德明王密传,天威刀法。
一刀之威,群魔束手。
这绝望的一刻,陆拾骤然看到一张脸。
那是队长陈豪的脸,
虽然无数次想过自己临死前会想到谁,但陆拾绝对没想过,自己在临死前所见到的幻觉,居然是这个成天打骂自己的队长陈豪。
然后他发现,这张脸并不是幻觉!
陈豪在那高大的黑甲魔神巫天威身后的死人堆里骤然出现,高高跃起,双手执刀朝那如梦魇一般的黑甲重重劈去。
嗡嗡嗡嗡……
巫天威身形动都未动,似乎根本不屑回应这在封州城军中号称有“倒推五牛”之力的陈豪的拼力一击。
陈豪的一刀重重斩在耶黑甲上,镔铁打造的三层铁甲登时被劈开一条长长的裂缝。
但仅此而已。
在铁甲之下,本该是巫天威要害的脖颈处,却迸发出铁锈般暗红色的光芒。
长刀重重劈在上面,只发出一阵让人齿酸的摩擦声,却丝毫不见鲜血涌出。
明王庇佑,刀枪不入。
天心宗的千年密传,已身为转世明王之尊的巫天威,又怎会怕这区区凡铁?若非他自信自己刀枪难伤,区区一个新兵队长又怎能砍中他?
这一刀未能伤及巫天威,却已将他激怒。
巫天威怒喝一声,本重重劈下的长刀骤然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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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豪奋勇一刀未曾奏功,忙要趁乱遁走,不料巫天威长刀一回,只觉身形凝滞,仿佛无数冤魂厉鬼缠绕身旁,竟是一时呆住了,愣愣不知逃走。
刀锋过处,陈豪一声惨呼都未及发出,已是身首异处。
巫天威刀锋转向,陆拾便如从噩梦中惊醒一般,忙连滚带爬就地躲开身边两名天心宗徒刺来的长枪,虽是身上又多了一道深深的伤痕,但终究是逃得一命。
站起身来,陆拾看到的便是陈豪那冲天而起的头颅,热血洒落,巫天威神魔般的面具上沾染了鲜红,更显狰狞。
陆拾转身奔逃!
城头上,眼见陈豪那如卵击石的拼死一击,田狩疆终于开口:“我们看错了,天心宗徒今天出战,不为攻城,不为筑塔,那些巨塔投石机不过都是诱饵,只是想引我们的士兵出城。今天这一战,纯粹只是巫天威闲得寂寞想杀人了而已。你们越战,他便越高兴,我们无需配合这疯子玩。去准备天诛连弩,若有新兵能逃过死线,便尽力救回来吧。”
何引初点头:“巫天威这个疯子。”他说着看向城下,忍不住道,“这陈豪不仅训练新兵有一套,看他方才那一击,既有不怕死的血性又能隐忍待得最佳时机,竟能击中巫天威这疯子,实在是大有潜力可挖。可惜……”
田狩疆微微叹息:“可惜他面对的是大威德明王。天心宗千年密传,果然有过人之处。引初,依你看,若单打独斗,你可是他的对手?”
何引初摇头,表情依旧平板:“将军说笑了。非我徒长他人志气,但引初有自知之明,若单纯论武学修为,引初自信不逊于那疯子,但沙场对阵,性命相搏,引初恐怕撑不过百回合去。”
田狩疆看着城下那纵横往来,如黑龙般肆虐的骑兵队,微微点头:“是啊,他是疯子,所以这是他的战场。引初,我们看着吧,看今天能否有奇迹,能有谁从那个疯子手下逃回来。”
已经不存在战场对阵。当巫天威的三百骑士出现的一刹那,这已经不再是战争,已转成了屠戮。
单方面的屠戮。
巫天威曾经夸口,自己的三百黑甲骑兵,各个以一敌百,以百敌万,除了北宁铁骑,天下再无敌手。
以现在战场杀戮看来,或许这海口中并没有太多水分。
破灭了阵势,失去了队长的封州城新兵们,都如陆拾一般四散奔逃。
当战士失去了战意,失去了勇气,就已经无法称为战士了。他们只是猎物,在那些策马弯弓的屠戮者面前惊慌奔逃的猎物。
逃,拼命回逃。
管他什么军令什么阵势什么后退者斩。
前面的那个魔神,比这一切更可怕。
在这广阔的沙场上,在离城七百步处有一条很明显的分界线。在它的左右,黑红的颜色深浅泾渭分明,越朝向城里,黑红色越浅,而越朝外,那黑红色就越深重地渗入泥土中。
那就是“死线”,是生死的分界线。
越过去,便有可能生,否则便是死。陆拾喘着粗气,视线早已模糊,那条线似乎很远,又似乎就在眼前。
奔逃,在这猎场上奔逃。
风雪声也压不住那遍布战场的狰狞狂笑。飞溅的热血似乎让这些嗜血的猎人更加疯狂。
陆拾记得自己似乎躲过了三次黑甲骑士的劈砍,或者四次。这个时候想这个实在没什么意义。曾有一次他清清楚楚看到一名黑甲骑士的脸,那冷酷狰狞的脸似乎离他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