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三侠-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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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绍道:“柴绍不敢忘,所以为了金兰之情,冒死入城,探访二兄。”
王伯当道:“只是探访,不是营救?”
柴绍脸色微微一变,然后笑道:“这那里用得着我来操心。长安城中弟兄多着呢,个个都是身居要位,尤其是你伯当兄,在魏王身边,言听计从,只要你说句话就能放人了……”
王伯当一叹道:“柴兄对小弟误会深了,以为兄弟未在主公面前为二位兄弟求过情……”
柴绍笑道:“这个兄弟相信伯当兄一定试过,只是魏王坚持不答应,伯当兄身为人臣,无可奈何。”
王伯当只有苦笑一声道:“柴兄,实情确是如此。”
程咬金大叫道:“王伯当,老程交到你这种朋友也算倒了八辈子霉了,众家兄弟都是你死拖活拉地拉来的,保着李密撑起这个魏国,现在他要把我们众家兄弟一个个地慢慢排除,你却只会放这种灯草屁!”
王伯当低下了头,忽然又抬起了头道:“小弟对叔宝兄十分惭愧,主公对你的处分是太过分一点,但是老程,你要杀头却一点不亏,你那种态度是臣下对君主之道吗?”
程咬金大叫道:“这个皇帝宝座还是老子让他的,老子还要对他如何?”
王伯当道:“你是自己心甘情愿让出来的,可是让出来之后,你便当遵从人臣之分。”
程咬金道:“好,你们跟我谈这个,老程倒要问问你们,当初在瓦岗寨中,大夥儿弟兄抽签,结果是我老程运气好,当了皇帝,你们对我可曾客气过?”
这却把两个人都问住了。原来当初在瓦岗起义时,大家抽签结果看谁当皇帝,程咬金的运气偏好,神前三次落签都是程咬金,大家遵捧他居了首,但是程知节粗鲁不文,全无皇帝体统,弟兄们对他也很随便,他更不以为意。
可是此刻他一提出来,倒是把两个兄弟问得怔住了,王伯当顿了一顿才道:“那是你自己不尊重。”
程咬金道:“咱家该如何尊重?是不是众家弟兄不肯叩头,就要砍他们的头,你陪着李密逃奔来时,咱老程正是皇帝,他怎地不向老程叩头的?要说有失君臣之分,也是他先起的头……”
王伯当急了道:“话不是这么说的。”
程咬金道:“那又该怎么说呢?我知道,你是因为咱老程望之不似人君,就可以简慢些了。这一点老程承认,可是你自己说,这个半吊子李密,就是个人君之相吗?他的那些作为,当真像个人主的样子吗?”
王伯当默默无语。程咬金逼他道:“你说呀!我跟秦二哥两条命,还有十几位弟兄的将来,都等着你一句话。”
王伯当忙道:“大家也不是三岁小孩子,怎么全会等我一句话呢?”
程咬金怒声怪叫道:“王伯当,你要说这种话,别怪老子要骂你祖宗八代了,要不是你在中间力拖,咱会把瓦岗的江山让给他?众家兄弟会老远地来投奔他?咱们一个个全是拉兵带马来的,没有一个空着手,那儿求不到富贵,非要来舐他姓李的屁股?”
王伯当道:“你看你说什么话。”
秦琼道:“知节说话一向如此,可是伯当兄,你要是那样说也确是不该,弟兄们难道不是为了你而来的?大家保李密,确是为了兄弟间的义气,尤其是我表弟罗成,为此还跟我姑丈反目,伤了父子之情,你总不能脱身事外。”
王伯当愧然地道:“小弟实在该死,没想到主公得志之后,会性情大变的。”
程咬金道:“什么性情大变,他原来就是这么个人,以前只是善於装做而已。”他虽是粗鲁,眼光却极准,说出来的话,居然十分有见地。
王伯当道:“小弟无话可说,刻下唐兵压境,王公要我来请二兄出去退敌。”
程咬金道:“咱家不干,他有了困难就想到咱们了。”
秦琼也道:“伯当!你的意思呢?”
王伯当痛苦地道:“唐公受秦兄大恩,若是秦兄率兵出战,唐公必然不肯与秦兄为敌的。”
这时那狱官却过来,对柴绍低声说了一番话。
柴绍忙道:“这话可是当真?”
狱官道:“他所命的刺客中有两名是我神龙门中弟兄,特地前来通知兄弟,让秦爷不可上当。”
王伯当问道:“什么事?”
柴绍道:“李密另命弓箭手数人,在秦兄与唐兵对阵时,暗杀秦兄於阵前。”
王伯当道:“那有这回事?”
狱官道:“王将军,此事千真万确,因为是我神龙门弟兄传来的消息,他们已经埋伏在护城河外的草丛中……”
王伯当道:“李元覇兵临城下,唯有秦兄才能退敌,他怎会这么做?”
狱官道:“这有几个用意。一是将杀死秦爷的责任推在李元覇头上,激起三十六友同仇敌忾之心,共抗唐军。二是可以给唐公恩将仇报之名,令天下人唾弃他。第三,唐公若是知恩不忘,一定曾降罪李元覇,下令杀了李元覇,使唐军失一勇将……”
柴绍道:“家岳对秦兄救命之恩,念念在怀,真要如此的话,杀掉我的四内弟的成分很大。”
程咬金骂道:“王伯当,你听听,这狗头的心肠如此狠毒,姓王的,你若有一分兄弟之情,不如在此地拔剑砍了我们,也免得众家兄弟被他坑了去。”
王伯道连忙跪下道:“小弟何敢如此!”
“那你说,要我们怎么办,还是出去送死去?”
王伯当道:“小弟再混帐也不敢害二兄之命,为今之计,只有请二兄逃亡出去了。”
程咬金道:“逃亡出去?正阳门外有弓箭手暗伏,咱们一出去正好被钉成个大刺猬。”
王伯当道:“药师兄与二世子李世民取道迎向而来,二位可以由西门逃亡出去,到药师兄处安身,西门守将是李如珪兄,必然是说得通的。”
柴绍对此倒是有把握,因为他早就跟李如珪约好了,单等李靖与李世民的大军一到,他就开门迎进李世民,抢先立功,大家遂同意了西向逃亡的计划。
王伯当亲自把他们送到西门,去向李如珪说了,李如珪一听他们要走,想到建成的前哨已临正阳门,而李世民的大军尚未至,先入长安是不可能了,乾脆率众弃守,跟他们一起走了,并且邀王伯当同行。
但是王伯当却拒绝了,痛苦地道:“小弟明知李密非人君之具,但身负重恩,且家父也仗其保全,身不由己,只有挺到底了,但愿能说服主公,接受唐公的条件,尚有与诸兄同朝的机会,否则……”
这位忠义的汉子说不下去了,因为那后果是很难堪的,大家也知道他的处境,很同情他的愚忠,不过更尊敬他的这份执着精神,於是就洒泪而别。
当秦琼他们迎上了李靖的大军,也正是李元覇攻破了长安城的时候。
李密听王伯当回报,说秦琼与程知节被狱官由天牢中释出,向西会了李如珪逃亡,勃然震怒,但也没有办法,他这时不敢再发脾气了。
这时候,李密也才真正地明白了卅六友的势力及他们的义气。这三十六个人如果集中在一起,必然可以形成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就是分散开来,也相当可观,因为他们都是一时的人中俊杰,每个人都担任了极重要的职位,而彼此之间,义气相结,声气相通。
谁能善於利用这个组织,谁就可以拥有天下的,李密很后悔未能把握住一个最有利的机会,因为他手中曾经把握住最多的一批,只要能善加安抚,使这些人舍死效忠,还可以把其他的人也吸引过来。
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是李靖,只可惜当时为了深知李清之才,唯恐李靖一到,会把自己挤下去,因此对争取李靖来归时,反愿较为冷淡,听说李靖不肯把部队带来,还借机会发了一阵脾气,使得那些热心的兄弟盟友打消了念头,再次则是对三十六友中几个最有影响力的人,如秦琼等始终怀有戒心,一直不敢重用,甚至於借机会去打击他,乃至有今日之失。
后悔已嫌迟,只有强打起精神,提起双剑,想亲自上城头督战,以振奋士气。
他很明白三十六友中都是豪杰之士,自己表现得勇敢一点,或许还能挽回他们的拥护。
那知才到城门口,只听得一声巨响,尺来厚的城门被李元覇的神力打破了一个大洞,接着第二鎚,又把横互在门中间的木栓打断,城门大开,唐军已拥了进来。
李密几曾见过如此神勇的人,吓得心惊胆战,也不敢上前迎敌了,拨转马头,拼命策马逃命。
他原是带了一批护卫军来的,这时那批护卫军反倒成了他逃命的阻碍,挡住了他的去路。
李密心慌不下,卑劣的本性又显露出来,居然挥动双剑,把挡在马前的兵士砍了几个。
这种行迳自然使得追随他的将官们更不齿了,大家冷眼旁观,既没有人追随他,也没有人去帮助他或保护他了。
李元覇进了城,看见一个戴了紫金冠的人,骑在马上杀人,他不问杀的是什么人,冲上前去大暍一声,举鎚就打,李密忙用双剑一格,那里敌得过李元覇的神力,双剑立即脱手飞出,人也摔倒在马下。
李元覇的力气大,个子却不高,骑在马上,双鎚柄短,打不到人,脱手一鎚朝李密飞去。
道一鎚的劲力之强,简直无与伦比,李密又倒在地上,若是挨上了,怕不被砸成肉酱。幸好王伯当赶了上来,提起了手中的金枪往鎚柄上点去,用的劲力自是此不上鎚势,但他是侧面施力,把鎚的去势顶偏了一点。
就这些微之差,巨鎚擦着李密的耳边过来,在地上击出一个深坑,李密已经吓昏了过去。
王伯当上前拉起他:“主公请上马速走,臣断后。”
这个忠心耿耿的汉子已豁出性命去护主了,他把马匹让给了李密,把李密托上了马,然后立身回头,手挺金枪,恍若天神,无视於冲来的千军万马!
李元覇倒是颇为敬重这个汉子,笑了一声道:“好!好汉子!你再接得某家一鎚,某家就饶你不死。”
举起左手的大鎚又是迎头击下。
他纵横沙场,从无敌手,然而却没有学过武,完全凭仗的是天赋的神力,这一鎚下来,全无章法,然而又急又猛,使人非架不可。
但是架得住这一鎚的人实在不多,王伯当虽称虎将,以英雄而言,犹在秦琼之上,也吃不清这一鎚。
他勉强举起金枪招架,当的一声,一根笔直的镔钢水磨金枪被打弯成了一把弓。
王伯当双臂震痛欲折,口鼻中都流出了鲜血,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终於仰天倒下……
后面催马赶来的却是唐公驾前的旗牌官尉迟南北兄弟,原来唐公在长子李建成的保护下,也进城来了。
那是建成的催促,因为行前唐公会经勉励几个儿子说,谁先攻入长安,占得禁宫,就立谁为嫡。
他是长子,唯恐被人抢了先,李元覇虽然是第一个进城,却不能算,因为他只是自己这一队的先锋,唐公这话是在分兵三路,叫三个较大的儿子各率一路时说的,根本就没把李元覇计算在内。
李元覇根本是个浑小子,他也不在乎。但建成却很在乎,所以唆动唐公紧随而至,要老子亲眼看见是自己入的城。
尉迟南飞马上前,屈下一腿道:“四世子,此人乃末将结义兄弟,忠义无双,请饶他一命。”
李元霸哈哈大笑道:“他接住了我一鎚,我本来也答应他不死的。”
下马拾起了右手的铜鎚,又跳上马追李密去了。
李密得王伯当阻了一阻,策马向西而逃,将出西门,望见前面沙尘蔽空,旌旗招展,都是唐军字号,那正是李世民与李靖的大军开到。
柴绍带了秦琼等人,会同齐如珪出城而去,没多久就遇上了李靖的人马,双方相见,大喜过望,驻马不前,就在路上敍起了寒喧。
柴绍道:“世民,此刻西城无人把守,几个看城门的老兵还是齐兄留下来的,我们一到,就可以叫开门入城。”
李世民笑道:“姐夫,不急在这一刻吧!”
柴绍道:“怎么不急呢?老四已兵临城下,老大跟岳父随后也到了,景阳门上虽有守军;相信也守不了多久,你再不去就要被他抢先了。”
李世民道:“先就先吧!大哥本来就该居先的,何况还有父王在,我说什么也不该争的。”
柴绍急了道:“可是岳父说过,先入景阳宫者可传嫡,你这一让不就把个嫡长让掉了?”
李世民道:“那只是父王一句勉励的话,长幼有序,这是乱不得的,我就是先入了景阳宫,也不敢居长。”
徐德言在旁道:“郡马,世子的话也对,大世子为人你也清楚,即使世子先入了宫,他也会想尽方法请求国公推翻前言的,何苦又去争这片刻呢?”
柴绍道:“岳父说话时,大家都在场,君无戏言,那能轻易推翻的,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