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竹与剑-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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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倒使我坐立不安,像背上帖了把火烙铁,怎么做怎么不带劲,连手脚全不知朝哪里放了……”
靠上了圈椅,紫千豪忍住笑道:
“再过一段时间,奴雄,或者你会感到需要的,老实说,我并不反对弟兄们有女人,只要他们得到女人的方法用得正当,不以邪恶手段去逼迫要挟人家,或以金银相聘,或以情感相求,都可以,男人总不能完全离开女人而独自生活的,无论在肉体上与精神上全一样……”
咧咧嘴,金奴雄呐呐的道:
“但是……大哥你呢?你怎么也不找几个女的来侍候侍候你?按说,大哥的年纪也到了啊……”
紫千豪略一沉吟,无奈的道:
“大约,我和你都不知道女人的可爱处在哪里吧?倘若知道了,我们必不会打单打到现在的,是么?”
露齿笑着,金奴雄憨鲁的道:
“大哥,我嘛,也许可以说还有很多事搞不明白,但大哥你,却什么都懂得深,看得广,你一定早就晓得女人的妙处在哪里了,只是你不愿随随便便找个女人罢了,你眼界高啊……”
“嗤”了一声,紫千豪笑骂道:
“胡说……”
这时,一阵步履声响传了过来,紫千豪与金奴雄侧首望去,竹林前的白石小道上,苟图昌已和那位大名鼎鼎的“黑翼门”魁首“双钹擒魂”房铁孤并肩行进了。
吃力的,紫千豪强行自圈椅中站起,金奴雄急忙上前扶住了他,同时,房铁孤也一个箭步抢了上来,硬按着紫千豪坐回椅上,边大笑道:
“紫少兄,你这一客气可就见外了。快坐下,坐下,你我之间还讲究那一套繁文褥节做什?没有来得及赶上贵山为少兄略效锦力,已觉大大有亏,又如何能厚颜承当少兄如此重礼?”
坐回椅上,紫千豪有些细微的喘息,他握着房铁孤的一双大手,笑道:
“创伤在身,虚脱至甚,而未能迎出山下,更疏忽了与房兄之约,累及房兄久候,实在心中不安……”
房铁孤忙道:
“什么话!体说是少兄你发生了如此重大变故,便是没有此事,我姓房的也不会为了这一点芝麻绿豆的小差他记怀于心,少兄,你我交以道义,结以坦诚,还有什么不能包含,不能置之的呢?”
紫千豪低沉的道:
“本来早就想派人前往‘武田埠’迎接房兄莅临寒山一游,但我重伤未愈,连下榻移动都感困难,再者本帮新遭大变,满目疮度,急需整顿善后,可以说到处都是一片离乱破碎,因而便将此事耽搁下来,房兄一定等待得心焦如焚了?”
哈哈一笑,房铁孤道:
“急当然是急,但却也不至于到了‘心焦如焚’的地步,少兄,你也用不着耿耿于怀就是了,我还忘了恭贺少兄你及贵帮一干哥们打了场辉煌的大胜仗呢,不简单,真不简单!”
吁了口气,紫千豪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侥幸而已……”
房铁孤一拍手,道:
“侥幸?少兄啊,你也太客谦了,你们以一帮之力,搏杀敌人双倍之众,以十数好手应对敌人数十好手,尤其在银坝子与黑流队的阴诡计谋下,少兄,先是你,一个人就击杀了‘仙鹤’莫奇,‘白眼婆’莫玉,另加九名大爷,接着又斩除了黑流队的二当家‘三手金叉’襄超凡,帮凶‘婴臾’吴宇,更连那不可一世的‘南剑’关心玉也废了一半,这份气魄,这份功力,天下几个人有,少兄,你还说是侥幸?那你不侥幸的话,只怕整个黑白武林道都要被你们搞得天翻地覆了!”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房兄怎的知道得如此清楚?”
房铁抓得意的道:
“江湖传言,捷如风汛,瞬时便能扬遍天下,或绘形绘影,或渲染夸大,但却八九离不了十,况且,贵帮驻守在‘武田埠’的兄弟们亦已得到有关此战的快马通告,由他们那里,我自然就知道得更为详细了,老实说,少兄,这些天来,你身先士卒,率领你的一千手下浴血苦战所获致的丰硕成果与光荣声威,真是令我又敬又钦,自感老耄落伍了呢……”
紫千豪诚挚的道:
“房兄谬誉过甚,却使我好生汗颜,而房兄正当壮年有为之际,又怎能称老耄是呢?房兄!谁也知道‘黑翼门’的雄风盛多,谁也晓得你‘双钹擒魂’的英武豪迈,客谦的不是在下我,倒是房兄你了……”
豁然大笑着,房铁孤道:
“紫少兄与你相交,直令我真个恨晚,若非你重伤未愈,此刻便要硬拦着你连干百杯!”
紫千豪道:
“只待伤愈,房兄,包管奉陪便是了。”
“好!”房铁孤喝了一声,面色却又倏然沉了下来,他目光炯亮如炬的凝视着紫千豪半晌,他道:
“紫少兄,这一场热闹我未及赶上,可说是打心眼里遗憾,下一次,也就是你准备索债的时候,我‘黑翼门’自房某人以下定然倾力以赴,尽革效劳,说什么也为你捞个够本!”
房铁孤的神态里,眼眸中,口气内,紫千豪知道他说这话时心里的恳切与诚意,这不是口头上的客套,更不是场面上的虚言,他是真心要这么做,一丁点也不虚假!
双手抱拳,紫千豪郑重的道:
“这里,我先谢过房兄了。”
一探手,房铁孤道:
“古人有两句话,道是‘土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我们在江湖上闯,武林里混的,对那前一句更是来得讲究,紫少兄,人与人相交,主要全在一个‘缘’字,有些人彼此认识了几十年,却连一句心腹话都未曾说过,根本交不出个名堂来,有些人,却在一眼之下便誓死结心一生,当然,这其中的演进仍须用时日去磨确与推敲,但大目标却是错不了的——这一眼之下便能看透可以结交一辈子朋友的大目标,是么?就宛如在看一只水晶瓶一样,清楚而又透明?”
点着头,紫千豪含笑道:
“我完全同意……”
房铁孤看着紫千豪又道:
“紫少兄,你身上的伤,全是一笔笔的债,你用血放出长本,自当用血收回抵债,不只你及你的弟兄们会去追索,我,也同样要找那些人算帐,我对你的许诺,就当做我们这第二次见面的见面礼吧。”
紫千豪笑道:
“好重的礼啊……”
说着,他忽然“啊”了一声,忙道:
“奴雄,你就让我们的贵宾这么站着?”
金奴雄闻言之下,急忙端着原先他自己所坐的那张石鼓到房铁孤身边,一面歉疚的道:
“对不起,房掌门,只顾听尊驾与大哥谈话,连个坐处也忘了摆,还请尊驾包涵则个……”
房铁孤连道不敢,他又回首让座道:
“苟二爷,还是请你落坐,我一向站惯了。”
哈哈一笑,苟图昌一再谦让,推拉了片刻,仍是由房铁孤坐下了,这时,紫千豪才笑道:
“房兄远来是客,哪有要远客罚站的道理?房兄,我们自己人无庸客套,让他们站着好了。”
搓搓手,房铁孤嘴角动了动,又笑了几声,他用手背无意识的袜过面颊,放低了声音道:
“紫少兄,我……我月前所托少兄的那件事,尚请少兄斟酌一下看看,指明一条路给我,从哪方面进行比较妥当……”
紫千豪平静的道:
“房兄所指,可是要我效力协助寻找令媛的那件事?”
有些尴尬的咧咧嘴,房铁孤道:
“不错,正是此事……”
吁了口气,紫千豪道:
“房兄可以释怀了,令媛,我已经替你寻到。”
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房铁孤愣愣的看着紫千豪,好一阵子,他才疑惑的道:
“你是说,少兄,你已找着那贱人了?”
紫千豪低沉的道:
“是的,已经找到她了。”
用力甩了甩头,房铁孤又惊异的道:
“但……但少兄你一直没有空下来过呀,一场接着一场的干戈全占住了你的时间,甚至更占住了你所有手下人的时间,少兄,你是怎么找着她的?我费了好久的功夫,却连这贱人的影子也没探着……”
含蓄的一笑,紫千豪道:
“说起来,这全是一次巧合,令人难以相信的巧合,而天下之事,便往往就有这么奇妙的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就是如此了,在当时,我确没有余暇分出来去专程寻找令媛,那时我已受了伤,但也就因为受了伤,才未曾白耗费什么力气便完成了房兄所嘱之事……”
说着,紫千豪便简单明了的将他在受伤之后退着“二头陀”蓝扬善的经过与蓝扬善负他回去治伤的情形讲了一遍,他又说出如何在那山洞中见着了房铁孤的女儿房燕,以及知悉了房燕底蕴的一切,然后,他深沉的一笑,继续接下去说道:
“据我的观察,令媛是一个天真而纯洁的好孩子,虽然略嫌鲁莽与大胆了一点,但却也不至于罪不可赦,那姓季的年轻人看上去也相当忠厚老成,并没有一般像他那种年纪的人所惯有的浮华轻薄之感,最难得的是他们发乎情,止乎礼的清白节操,到今天,他们虽然在一起相处颇久,却依旧保持着未婚男女的规矩,这一点,更属难能可贵,令媛活泼秀丽,端庄拥雅,姓李的那一位诚恳笃实,刻苦耐劳,确是十分匹配的一对,怪就怪在当初他们走错了一步,撩起了房兄的肝火……”
双眼怒瞪,两拳紧握,房铁孤挫着牙道:
“好贱人,好季杯南,你们这两个下流无耻的东西,看我将用什么手段来惩罚你们……还有那姓蓝的棒老二,我同样也要剥你的皮,抽你的筋!”
紫千豪一看对方的反应大大不佳,带着冒烟的怒火与切齿的痛恨,看情形相当不好囵转,由房铁孤目前的形态看来,也前明白他对这件事是如何的耿耿于心,如何的愤怒气恼了……
平静的一笑,紫千豪低声道:
“房兄且清息怒,此事可以慢慢商量,从长计议……”
在这片刻前后,房铁孤脸上的笑容已经全然消失,他的面色铁青硬板,有如罩上一层严霜,冷冷的,他道:
“紫少兄,这对狗男女及那蓝扬善如今所在之处尚乞即时详加赐告,我马上起程前往,无论是我的面子,是黑翼门的声誉,老祖宗的家规,天下的礼教,人间的伦常,都将要切切实实的整一整了!”
紫千豪沉默了一下,道:
“房兄,我方才已然相告,令媛及那位姓季的朋友都知情识礼,未逾大规,蓝扬善更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友……”
摇摇头,而房铁孤摇头的动作却是坚决而又有力的,他两额的太阳穴“卜”“卜”跳动着,狠狠的道:
“我是房燕这贱人的亲爹,我生她养她教她育她二十余年,父女亲情加上骨肉血缘,她以什么来报答我?她以偕人私奔停礼教来报答我,季杯南是我手下一名小小管事,平素我待他如子如弟,时时维护,事事提携,他也用什么来报答我?用诱我独女,坏我门规来报答我!而那蓝扬善更是可恶,他竟知情不报,包庇这对混帐与我为难,此罪可恕孰不可想?三个人一样的龌龊,一样的下作,也一样的该杀!”
用手操揉面颊,紫千豪淡然的道:
“房兄准备如何对付他们三位?”
重重一哼,房铁孤道:
“我早替房燕与秀怀南这两个混帐定下了罪惩,房燕以白绫缢死,季怀南斩首,尸体曝晒十日,现在,又加上蓝扬善这老小子,这老小子,也得砍他的头!”
柔和的,紫千豪道:
“这些惩罪,你都决定了么?”
点点头,房铁孤冷森的道:“决定了。”
抿抿嘴,紫千豪又道:“不嫌重了一点?”
看了看紫千豪,房铁孤没有表情的道:
“老实说,紫少兄,我还觉得太轻了些,没有将他们一个个凌迟处死,已是过分便宜了他们!”
深沉的一笑,紫千豪道:
“但是,我的看法却并非如此。”
尽量压制住心头的不悦,房铁孤生硬的道:
“紫少兄,你的意思是?”
紫千豪仰头望望天空,徐缓的道:
“承蒙房兄抬爱,又受房兄推重,我与房兄可说是一见如故,缘份早走,房兄的心意,我不但不应阻挠,更需倾力顾助才是,不过,唯其如此,我视房兄为知友,便该对房兄坦诚无欺,心头有话,也得照说才对,不能眼看房兄行事错误而隐瞒不谏……”
征了征,房铁孤面色略见缓和,他低沉的道:
“少兄高见,尚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