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竹与剑-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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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千豪,我要一寸一寸的割裂你,让你辗转哀号者死去!”
吃力的,但却异常地平静而徐缓,紫千豪道:
“曹少成,你们已试过,但你们不行,大尊派证明非是无敌!”
喉结在不停的上下移动着,曹少成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姓紫的……你不会再有好运气了……”
就这几句话的工夫,白眼婆莫玉偕同她的手下们已一窝蜂似的从四面包抄上来,幢幢黄影闪掠着,映进紫千豪的目光里,却竟忽然变得这般朦胧而模糊了。
但是,紫千豪不敢眨眼,他故意引曹少成说话:
“姓曹的,你们红袍七尊的招牌砸了!”
曹少成狂叫道:
“但要你的狗命来赔偿!”
紫千豪在他几个字音的吐露里,左手闪电般翻飞,左膝上的十柄弯刃短刀碎然流星般射出,十把刀甫始炫晃,十声厉曝已应刀传出,那些围上来的黄衣人中,竟有十个人同时栽倒!
这一下,几乎将曹少成气结,他嘶声吼叫着,龙头短杖像带起了蒙蒙的云雾,将光彩连成一面莹幕,暴卷强敌!
于是,紫千豪的身躯横起急落,贴着地面一寸以上令人目眩神迷的翻滚着斜掠出去,曹少成连环三十七杖全然落空,他霍然回转之下,紫千豪的四眩剑已硬生生活斩下三条人腿!
鲜血溅洒成一幅幅奇异而悦目的图案,纵然那是一现即逝的、狠酷的、尖锐而寡毒的,但总是一种刺目的杰作,在人体的歪倒中,紫千豪巧妙的穿射过去,四眩剑透过一个黄衣人的胸膛,串戳进另一个黄衣人的小腹!
白眼婆的一双白眼仁几乎全气成红的了,她的血齿环忽上忽下,懊左倏右,滴溜溜的旋舞着,似幽灵一样追逐在紫千豪的身后,不过,遗憾的却是她老是晚了那么一丁点儿!
曹少成的龙头短杖挟着移山倒海的强悍劲力呼轰纵掠着,在气流的排挤涌回中步步紧逼在紫千豪的左右,但是,紫千豪却利用人体的间隙和移动游闪来攻拒,他运用得如此巧妙,如此自然,以至曹少成与白眼婆都无法即时追赶上他,双方只在人影的晃闪中兜旋着,出手之间也碍足了事,但紫千豪却不在乎,反正,眼前只要是人,便全是敌人!
一位黄衣大爷猛自斜刺里刺来七刀,那是一柄锋利的“弓背刀”,紫干豪身子一转贴着刀锋偏过,四眩剑翻劈另一个黄衣人,左手却在近距离的刹那间一沉倏挥,一柄弯刀短刀已深深插进了这位大爷的心口!
龙头短枚又拨风似的压到,杖影如山排峰颓,尚未打实,那一片窒人呼吸的狂飓已扑面而至,紫千豪知道在目前的情形下,自己已无力硬接,他轻烟般晃出,但未及转身,血齿环已呼啸着套向他的颈项!
同一时间,侧旁,另一位黄衣大爷也咬着牙,切着齿,双手紧握一柄“虎叉”,猛扎紫千豪肋下!
一仰头,紫千豪忍住巨大的痛苦,他的腰部骤然硬生生闪开五寸,四眩剑科起直穿入套来的血齿环,“呛嘟嘟”的金属磨擦声暴响而起,就在四眩剑穿进血齿环的一刹,紫千豪上身斜翻,猛力摔环向右,而此刻,那位大爷刚好一叉刺空,收不住势,往前抢进一步!
血齿环的利锥划破了紫千豪的手背,有如兽爪所伤的血痕,而当血水甫始流出,那个沉重的环圈已恰好套上了右边这位大爷的脑袋;
白眼婆的血齿环被穿击抖出,她怒骂着猛往后带,但是,当她发觉圈中所套的对象有了差地,再迅速松手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人的命就是这么容易丧失,白眼婆只是那么往回一带,环回内的利锥已有几枚透进了这位长号着的大爷的后脑,他扑跌向前,弓背刀横抛入空,白眼婆方始惊怒的松环,那边,紫千豪又已骤雨狂风般与曹少成连连闪击了十八招!
还剩下的七八个二爷之流的人物几乎已经吓破了胆,他们匆匆忙忙尽往四边散去,表面上是在包围着敌人,实则随时都在为开溜的方便打算,白眼婆疯了一样的高呼尖叫着,提着血齿环冲了进来!
紫千豪的面色,这时已由嫣红转为惨白,像纸一样的惨白。他不可抑止的喘息着,冷汗如雨般洒落,但是,在喘息中,在冷汗里,他就有那么一股慑人的韧劲与毅力,毫不稍停地继续与眼前的强敌周旋!
龙头短杖挥展得像雷鸣云滚,浩浩荡荡,有如奔流的浪涛般一泻无际,血齿环飞扬低扫,转回翻斜,仿佛振翼的隼鹰,跳闪的月弧,而这些,罩着一条精亮纵横的银电,银电活蛇似的穿舞飞旋,猝进猝退,丝毫不肯让步,看情形,紫千豪虽在重创之下,要想挫败他,只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尖刻的,白眼婆叫道:
“紫千豪,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的?还有什么本领可使?”
紫千豪沉默着,他的脑子越来越晕眩,力量越来越衰竭,他知道,若不立刻没法突围,只怕便再也走不掉了。
曹少成狞笑着,攻势更形凌厉,他阴毒的道:
“你想怎么个死法,紫千豪?我要你—一尝遍大尊派的刑法!”
很突然的笑了起来,紫千豪在哈哑的笑声里抛出腰间的两柄手斧,手斧旋滚着分劈白眼婆与曹少成,于是,他们两人立刻挥动手中的武器震落了那两柄飞来飞去的手斧
紫千豪猛地大胆得令人不敢置信的踏中宫,进洪门,一下子穿到曹少成的身前,曹少成怒骂一声,龙头杖急收猝横,闪电般捣向对方的天灵盖!
咬着牙,紫千豪的四眩剑暴起猛砸,“当……”声巨响中,他的左手已倏然抖出一柄弯刃短刀!
大叫一声,曹少成忽然旋步让开,于是,便同紫千豪所料到的,他刚好挡住了正待掠近的白眼婆!
当然,紫千豪方才是倾出最后的余力硬架曹少成那一击,他的虎口进裂,热血横溢,但他却不得不如此冒险,他明白,若不用这险招,便无法逼使曹少成转到白眼婆攻来的进路上,或许这一招是顶着生命去换来的,或许这一招后的空隙是太过短促,但是,这却够了,在他来说,便需要这一刹间的破绽以便冲出眼前强敌们的包围圈,一个武功高强的人,除了他本身技艺需要精湛过人之外,还得要具备头脑,往往,智慧是胜于一切的!
白眼婆的血齿环方待乘隙挥出,前面人影一闪,曹少成却将她的出手路子堵得纹丝不漏!白眼婆几乎气得吐血般大吼一声,奋力收环斜掠,而就在这眨眼之间,紫千豪已射出八九丈之外,他连头也不回,反手六柄弯刃短刀暴翻四掠,欲待截住他的一干黄衣二爷们早已惊魂落魄般骇然奔让;
饶是如此,却仍有四个黄衣二爷中刀扑倒,白眼婆与曹少成排命追赶,两个人的两张脸儿已气成了两副猪肝!
紫千豪连连奔闪腾跃,掠走如飞鸿越空,快不可言,四周的箭矢暗器纷纷盯着他瞄射,却全然—一落空,不是慢了便是偏了,连一点边也没有沾上!
一面狂追急赶,白眼婆一边气急败坏的狂叫:
“快截住他……用强湾,用暗器……车青,你快绕上去啊……都是些混帐,窝囊废!”
在白眼婆失常的吼叫声里,人丛中车青硕壮的身影悍勇的连连横阻向紫千豪身前,但是,他每次的闪阻都是像是扑上了一团虚渺的烟雾,那么用力的空自击刺得尘沙飞扬,紫千豪的豹皮头巾飘舞着,有如流星横越天际,连正眼也不看车青一下,他身上洒着血,暴起空中,大应般旋落上了青麻石墙垛上!
这边墙垛上把守着的五名黄衣大汉,齐齐呐喊一声围攻上来,雪亮的朴刀纷纷猛砍狠斩,但是,五把朴刀的来势才挥出一半,四眩剑已斜着旋闪而出,“呱”“呱”的暴响声中那五位仁兄全哭嚎着栽倒在石墙之下!
没有稍停,紫千豪口中蓦然急厉而滚颤的尖啸出声。嘴里啸着,他已掠出墙外,双手握剑奋力回砍,于是,放下的闸门中有四根大腿粗细的木栅顿时被砍断折倒,场内,甲犀身上闪泛着银亮亮的铝甲光芒,怒矢般自那四根断落的木栅缺口中狂冲而出,有如一道突然涌起的狂风!
这时,红袍七尊中的曹少成已追至栅闸前约莫八步之处,白眼婆、车青在文五之外,其他一些银坝子手下们则蜂涌着落在四五丈后面了。
甲犀冲出栅闸之后奔速不停,似一朵急掠的乌云般掠过紫千豪的身边,紫千豪右脚准确无比的插进脚镫,整个躯体便借着这镫中扯带的奔速全然斜斜贴在马身上,宛如与马儿合为一体,在甲犀白色鬓毛的飞扬下宛似驭着风一般长驰远逸而去!
曹少成流鸿般紧跟而去,他追出十丈,又颓然止步,怔愕而沉重的悻悻望着远处迷漫的尘烟,失了魂似的以龙头短杖拄着地,神情的颓丧,像是在这瞬息间衰老了十年!
后面,白眼婆与车青,以及无数的黄衣人们急急簇拥而至,白眼婆也呆呆的看着前路上的滚滚沙雾发愣,而车青抹着满头的大汗,喘吁着,他面孔上的表情十分奇特,看不出是愤恨、不甘,还是庆幸、欢欣,这几位大爷中仅存的一个、倒提着“穿山刺”,双目布满血丝。手捂胸口在一个劲的呼噜着。
银坝子的属下黄衣大汉们个个全拥围四周,没有一个人吭声,只有粗浊的喘息声在响着,像在心田上蒙着一层幽翳,人人全明白如今已是一个什么场面,什么结果,放虎归山了,在往后的岁月中,日子必将过得血腥而恐怖,江湖上的仇怨是难以解消的,是固执而必须相对的,给了人家什么,人家也将以同样的方式加以报还,而这些报还的本质,却全是用鲜血及生命堆砌成的啊……
厉地一跺脚,曹少成咬牙切齿的道:
“逃了,终究还是让他逃了!”
怔忡着,白眼婆莫玉怅恨的道:
“紫千豪这一逃,往后的纰漏可就多了……我知道他,这是个冷酷而心计深沉的人,他不会就此罢休的……”
双目阴沉,曹少成缓缓的道:
“这小子身负重伤,希望他活不长久,那些伤,我亲眼目睹,够人受的,如果他死去,也可省去我大尊派的一番手脚!”
摇摇头,白眼婆优戚而心事重重的道:
“曹兄,我们算盘不能打得太如意,紫千豪身上的伤,在别人来说,可能足以致命,但在他,你可看见他那矫健悍猛的模样?只怕这些伤势拖不垮他,这个人是个恶魔,在十年以前,我已看出他必将是个祸害!”
冷冷的,曹少成道:
“那时孤竹帮的势力必然没有如今的浩大,莫当家的既然在十年前便看出他终究是个祸害,为什么不在他羽毛未丰的时候便铲除他呢?”
有些尴尬的笑了一声,白眼婆低沉的道:
“曹兄不可忘记,十年以前,我银坝子的力量也没有今日这般雄厚,况且缺少可资援手的高手,我虽有心拔除孤竹帮的根,但在毫无把握的情形下怎能委动?一个弄不巧便将闹得焦头烂额,不可收拾了!”
叹了口气,白眼婆又道:
“如今我自认可以吞掉孤竹帮了,又有曹兄等各位武林异人相助,再加上我的精密盘算,仔细筹画,以为今日一战对方必无幸理,但是,唉,人算不如天算,还是功亏一篑,依旧让他冲了出去……”
冷峻的注视着白眼婆,曹少成道:
“莫当家,我的三位拜兄弟伤势如何?”
曹少成这一问,白眼婆莫玉的面色顿时黯淡下来,在阴暗中,尚糅掺着难以言喻的晦涩与愧疚。
直觉的,曹少成感到这是一种不祥之兆,他的心腔剧跳着,一股冷气沿着背脊往上升,微微带着颤音,他道:
“都……都不行了么?”
白眼婆叹息一声,唤过身边的车青,低哑的道:
“车大爷,你再详述一遍三位大兄的伤势……”
车青伸出舌头润了润干裂的嘴唇,他难堪的道:
“曹前辈,彭上古前辈身中六剑,其中两剑深透肺腑,如今正在大口咯血,情势极为危殆,坝子里的三名大夫全在为他悉心诊治,用最好的药料,最好的提气止血散,但是,哦哦,是否能够治好,三个大夫却没有把握……”
曹少成沉重的道:
“还有两位呢?”
车青咽了口唾沫,长长的道:
“哦,黄笃黄前辈与屠若愚前辈……哦,他们,他们已经……已经……”
一个字一个字自齿缝中冷厉的进出,曹少成双目圆瞪着。
“已经全死了?”
车青倒退了一步,喘息着点点头,慑儒的道:
“二位前辈……在我们前去施救时业已断了气,两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