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领章-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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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不消。
方敏带着她们两个来到饲养场。方敏不放心,一点一点地交待,生怕有什么遗漏。她反复地教她们,怎样喂食,每次的食量是多少,怎样给猪冲澡,怎样清扫猪圈,等等等等。她还指着一头花猪交待说:“这头花猪胆小,喂食时,经常被挤到一边,每天想着多给它两勺。”
小巩小丁一边点头,一边叹气。她们的眼圈红红的,显然也是不愿意来干这种活。方敏爱惜地对她们说:“记住,要想早点离开这儿,就得踏踏实实地把猪喂好。”
红领章 第七章(2)
两个女兵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交待完了,该回连队了,方敏心里却恋恋不舍。她望着侦察连的猪圈,望着猪圈旁边的那间小屋。那里没人,马春光不知干什么去了。她要回连队参加值班了,以后来这儿的次数就少了,在这里呆了两年多,毕竟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往事,结识了马春光这样一个有性格的大哥哥,那么多次听他吹奏口琴,听他唱歌,这种生活不知以后会不会再有?……
方敏眼睛湿润了。
方敏走了,一步三回头。
下午,马春光兴冲冲来到猪圈收拾东西,他看见两个陌生的女兵,面对一圈嗷嗷直叫的猪,站在那儿手足无措,一副茫然若失的表情。他走过去,旁若无人地提起猪食桶,帮她们倒进猪食槽。黑胖的那个小心翼翼地说:“谢谢班长。”
他这才想起方敏,就问:“方敏呢?”
高大结实的那个说:“回连队了,以后就不来了。”
马春光一愣:“不来了?”
黑胖的那个说:“是的,不来了……你就是马春光马班长吧?”
马春光说:“我是马春光,不是马班长。”
高大结实的那个说:“方敏说了,以后有困难,让我们找你。”
黑胖的那个说:“她还说,希望你早点上训练场。”
马春光笑起来:“是啊,我就要回连队了,我去参加军事训练。”
两个女兵便有些失望。马春光用兄长般的口气说:“好好喂,两个人的活儿,别你推我我推你。刚来这地方,不习惯是正常的,两个月后,说不定就会喜欢上这里。”
他到小屋里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临走时又对两个女兵说:“你们见了方敏告诉她一下我的情况,好不好?”
他走了,他是欣喜的。他同时也是怅惘的——以后再想见方敏,就不那么容易了!
方敏当然很快就知道了马春光的变化,同时还知道他因为打架受处分的事。她惦记着他,夜里值夜班时,电话少,她忍不住就问身边的刘越:“你说,一个人受了处分,这一辈子是不是就完了?”
刘越意味深长地一笑:“那要看什么人,是什么处分。像我爸当年,打一仗,换一个处分,却又提一级。我爸总结,处分就像战马的嚼口和鞭子。有些处分就是专门给优秀男人的,平庸之辈才不配呢……怎么了?
“没怎么,随便问问你。”
“噢,我知道了,你是替马春光担心?”
“瞎说啥呀,不理你了。” 方敏嗔怪。
刘越心里有底了,两个人嘻嘻笑着,寂寞的夜晚显得充实了一些。
三
赵海民当上副班长,对李胜利是个很大的刺激。当上副班长后,赵海民的铺位换到了门口,每天晚上和早晨负责拉灯绳,站队时他站在最后面,全班所有人的动作他都能看在眼里。
最重要的是,他率先一步当上副班长,如果不出意外,就意味着他下一步能当班长。班长是铁定的骨干,只有骨干才能有提干的机会,这说明,赵海民把李胜利甩下了。想追上去,需要费更大的力气!
李胜利有了强烈的危机感。他没敢把这个消息写信告诉家里,他怕父亲骂他。
赵海民也看出来了,李胜利表面上恭维他,心里面是不服气的。每天晚上,熄灯号一响,他拉灯绳时,李胜利的目光总是盯着他的手,仿佛他拉的是炸药包上的导火索。李胜利也向他表过决心,说:“以后你咋要求别人,也咋要求咱,你放心,这点觉悟咱还是有的。”
赵海民善意地提醒他,说只要有耐心,你也会成为副班长、班长。
李胜利的表现没有出乎赵海民的意料,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刘越也通过黄小川,向他表示了真诚的祝贺,还就当初在他清晨喊口令时女兵们对他的嘲笑进行了道歉。同时还让小川告诉他,她也当上副班长了,是同年兵里进步最快的。
赵海民拿不准刘越为何这样友好地对待他。
最令赵海民感慨不已的是,班长张社会选择一个星期天的傍晚,神秘兮兮地把他叫到了营外的沙丘上,这是当年城市兵和农村兵打架的地方,也是马春光喜欢来的地方。站在沙丘顶上,可以望见远处的营盘,在夕阳下好大的一片。
晚霞染红了天边,周围渐渐暗了下来。赵海民按照张社会指令,盘腿坐在沙丘顶上。张社会也坐下,把军用挎包放在地上。
“班长,到底什么事呀?赵海民如坠五里雾中,不知道张社会要干什么。
“先别慌。”张社会把一张报纸摊在面前,“在我们老家,徒弟出师的时候都要请师傅。部队不兴这个,咱们的关系也不是师徒。不过,我带的兵,每个提副班长的人,我都要让他请我一次。”
他从挎包里朝外掏着东西,放在摊开的报纸上,是两瓶水果罐头,一块囟牛肉,一只酱猪蹄,一瓶酒和一个刷牙缸子。
赵海民更糊涂了:“可是班长,我请你,该我买这些东西呀?
张社会笑一笑:“在我们老家,上饭馆喝酒都是年龄大的掏钱。我买东西,算你请客总行了吧?”
赵海民摇摇头,对于张社会的这套理论,想不执行也不行。
罐头和酒已经打开,张社会将酒倒一半在刷牙缸子里,自己端着,将酒瓶递给赵海民。赵海民接过瓶子。
红领章 第七章(3)
张社会郑重地望着他,说:“从我手下提副班长的,你是第七个。四个后来当了班长,有两个当排长了,一个在九团,一个到军区教导队去了。海民,好好干,别让班长失望,来,干!”
两人碰一下,喝下一大口酒。
赵海民说:“班长,以前你也是这样请的?”
张社会说:“你以为就你特殊啊?谁让你们年龄都比我小呢。喝!”
赵海民又一口酒下去,抹着嘴,笑着:“那我以后当班长了,先去买酒,好好请你一次。”
张社会摇摇头,认真地:“从新兵到副班长,这一段是我带的,说培养也行,喝口酒咱心安理得。可是从副班长到班长,那全是自己的努力,工作上人家还要配合你当班长的,再喝人家的酒,就不是这个味儿了。”
两人同时碰一下,又一口酒喝下去。
张社会说:“同年兵中你是第一个提副班长的,这第一条就是要谦虚,不敢太张狂了。肯定有不服气的,为啥?因为人家觉得不比你差,实际情况也是,论表现、论军事技能,和你旗鼓相当的,甚至比你强的,都有,你得真比人家高出一大截,就没有人不服了,你说是不是?”
赵海民诚恳地点点头。
“这第二嘛,班长是兵头将尾,副班长就更是尾巴的尾巴,世界上再没比这更小的官了。可想当好这个官也不容易。说句不中听的话,啥官都有糊弄事的余地,就是这班长、副班长不行。为啥?因为整天吃喝拉撒在一起、摸爬滚打在一块,十几双眼睛天天盯着你。向右看齐看的是班长,向左看齐人家看的就是你副班长,你若站不直,全班都得跟着歪。”
“班长,你说得太对了。我以前也琢磨过这个,但没你琢磨的深。今天你又给我上了一课。”
“先别给我戴高帽。我就顺着思路往下说了,所以啥时候你都得挺着胸脯子站直了,站稳了。啥苦你都得吃在前面,啥工作你都得干在前面。作风、纪律、军事技能,凡是该硬的地方你都得比人家过硬!”
张社会一仰脖子把缸子里的酒喝完了,把空缸子朝赵海民伸过来:“再给我匀点。”
赵海民看一眼张社会有些发红了的眼睛,有些犹豫:“班长……”
“没事,这点酒还撂不倒我……这第三吗,就是当副班长最要紧的,你脑子里、心里要时时刻刻装着你的兵!”
赵海民往张社会的缸子里倒了一点酒,郑重地点点头:“班长,我记住了。”
“还有几句话我得说……穿上军装后,不想四个兜、不想当军官的,少!当排长,当连长,营长、团长就那么一路当下去才好呢!可想归想,得踏踏实实地来。当着副班长,就先把副班长的工作做好了,最多盯着班长的位置,能把班长当好了你再去想排长的事。班长还没当好就想去当将军、当司令员,那是扯淡!”
“班长,有件事我一直不太明白,咱侦察连的班长里你是资格最老的了,也是最出色,可是……”
“为啥没提干是不是?”
赵海民点点头。
张社会醉眼朦胧地四下里看看,用手指了指一篷篷、一丛丛低矮的沙蒿:“看到没?这些沙蒿、骆驼刺、红柳,长的再好、再茂盛,可它一万年也长不成大树。能把一个班带得呱呱叫的好班长,不等于就能当排长。十几个兵还行,再多了,就管不好了……我就是块当班长的料,眼界就这么宽,胸怀里只能容下十几个兵。想想这些年带过的兵,一茬茬加起来,差不多也有一个连了。复员了好几年的兵还想着我,不给连长、排长写信,年年给我写,还叫我班长。我知足了,这个班长没白当……来,干了这些!”
二人把酒喝净,张社会的眼睛湿润了。赵海民劝他吃了点东西,他才平静下来。侦察连里谁都看出来了,张社会年年有提干的希望,年年都落空了,希望越来越渺茫,下一步肯定面临复员了。他提不了干,现成的理由是:文化太低。他只上过一年小学,如果他是个初中生,最起码是小学毕业,也许早就提干了。除此之外,可能还有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上头没人替他说话。提干的名额少,年年打破头,虽然他工作出色,别人想挤掉他,用“文化水平偏低”这个理由,就堂而皇之地把他挤到一边了。侦察连还有两个像他这样的班长,比如四班长王得文,也属于同样的情况。他们面临的命运差不多。
赵海民不想再揭班长的疮疤,就换了个话题,说起家里的事。说有好久没收到父亲的信了。张社会说,你写个信,问问情况。平时没事,就得多写信,免得家里挂着。
暮色苍茫,沙丘、红柳、骆驼刺显得更加凝重。他们该回去了。
四
自从“文革”开始以来,上面几乎没搞过大比武。这次大比武,由军里组织,军区首长将莅临观摩,据说规模很大,各单位异常重视,都想摘金夺银。从六月份起,各参演单位投入迎接军里大比武的专项训练。先由师里进行动员,再由各连开大会进行补充动员,然后是各排进行动员,最后是班里动员。层层动员,是老规矩了。可是张社会决定把班里的动员会拉到操场上进行,所以,各班开始训练后,张社会开始面对十一个弟兄讲话。
张社会说:“看看今天的训练场,听听这声音,看看这人,练得都红眼了!谁都想去军区参加大比武,可最后只能去一个班。其它班都是关起门来搞动员,可我张社会遇上这事从来不谦虚,大话就是要往大处说,就是要让全连都听明白了:这次去军区的还是我们三班!回答我,有没有信心?”
红领章 第七章(4)
全班高喊:“有!”
训练场上,所有的目光都看过来。
张社会说:“我再问一次,有没有信心?”
全班的回答近似于怒吼了:“有!”
吃午饭时,梁连长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馒头,来到三班的饭桌上,跟战士们挤一挤坐下了,边吃边和张社会聊起来:“你今天的动员有点意思。”
何涛说:“那是!别人也想说这个大话,他敢吗?”
梁连长嚼着馒头:“效果不错,就得有这股老子天下第一的劲头……张社会你说说,有什么具体措施没有?”
张社会放下碗:“最后定下某个班参加比武后,连里是不是给调整一下新兵?”
梁连长说:“别打歪主意,参赛的必须是健制班,四个新兵是铁定的,到时候得带着档案去。”
张社会说:“也没啥新鲜措施,劈柴劈小头,问路问老头,训练得抓两头。我跟赵海民分析过了,新兵这一块肯定都是各参赛队的软肋,我们想把新兵拿出来,由我来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