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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

海上花-第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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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副官,我想再麻烦你一件事。”

    “小姐请说。”

    “我想去汉口,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买火车票……”不等顾云点头,梅卿补充了一句,“我想明天就走,顾副官,现在就去买票,可以么?”恳求的语气,很诚挚。

    顾云有些为难,心想梅卿这样子,分明是快要疯了,偏巧这世界上有她这样文静的疯子。顾启东那边也没有报告过,想要先敷衍过去,顾云刚一张口,梅卿却先一步堵住他。

    “我先在医院等着,待会再回去,顾副官,你可以先跟顾少说一声。”

    顾云无奈,看看梅卿固执的样子,不忍再劝,便勉强答应,找个地方去打电话给顾启东。梅卿左右看看,在车子旁边就地坐下来等着。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固执劲。然后脑子强制自己先不要去想凤卿的事。

    顾云还没有回来,梅卿却已经肯定顾启东不会拦着自己,他们在一起很多年,彼此还是有一点了解的。

    静静坐着,路上行人不多,便是经过的那么几个,也是埋着头匆匆赶路,现在的北平到处都是这样的紧张气氛。即使走在路上,人也习惯性的要绷紧全身的神经。

    果然——

    “轰隆”一声巨响,地皮都被震动,也许十里外两军交战,又被扔下了一枚炸弹,也许就在五里外,谁知道呢,几乎每天都会听到这样的声音,有胆子留在北平的人,神经都已经足够坚韧。然而听到炸弹声,免不了还是要引起一阵恐慌,路上走着的,家里睡觉的,全都被震起来,拼命往远离炸弹的地方奔去。

    街上顿时人涌如潮。

    梅卿这个病人就变得碍事起来,被人左推一把右搡一下,旷阔的大街上霎时没了立足之地。慌乱中被踩断了鞋根,头发也不知道被谁拽了一把,梅卿狼狈万分的逃到安全处,本来该恐慌的,到此时却忍不住笑出来。

    别人都在六神无主,她却不知道要干什么。

    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梅卿呆呆得站在路边,盯着自己的一只赤脚,她的可怜的鞋子已经被人踢到了不知名的角落。跳了两步在车子旁站稳,往人群里找自己的鞋子,自然是找不着的,这种情况下要找个人都难。

    曾经有一次也是这样乱哄哄的,她丢了鞋,然后就有一双手将它找到还给自己。那时候,慌乱的人群,慌乱的心,伴随着淡淡的烟草的味道,怎么控制也控制不住的悸动。

    她常常以为自己已经将这记忆埋进了心里,可是有一部分却总是不经意的跳出来。

    梅卿摇摇头,再看眼前,已经渐渐恢复平静,炸弹声消失了许久,街上也放松许多,人人长吁短叹地恢复正常状态,继续干自己的事,感叹着日子何时到尽头。梅卿自己去找她的鞋,最后在车子背后发现了它。

    她艰难的走了几步,弯下腰去捡自己的鞋子。

    她那时完全没有想到,就因为这一弯腰,她和曾经在混乱中帮自己找过鞋子的那个人,又一次错过了。

    江白夜在进入医院的下一秒便开始后悔,他又迟了一步,梅卿刚刚离开医院。再一秒他迅速往门口冲去,外面街上空空如也,梅卿已经走了。近郊两军交战正酣,到处都不安全,江白夜想起自己曾经去过的四合院,便一刻不停又赶过去。

    四合院的门是开着的,里面有人,江白夜一颗心终于放回原处,他怕自己再一次找过来却发现梅卿根本不在或者刚刚离开。车一停稳,江白夜下来,却见对面站着一人,戎装笔挺,可不正是顾启东。

    顾启东本来正在和东北来的宋氏谈判,谈到一半得知近郊战况有变化,便又赶了回来。路过胡同口,想起梅卿说要去汉口的事,便停下来看看。不料正遇到从东北回来的江白夜。

    这两人的关系有些复杂,生意上有交,当初江白夜与王铨合作陷害顾启东,又是一仇,后来两者因为梅卿失踪,彼此关系才稍微改善了一些。此时见江白夜来到这里,顾启东想起以前的恩怨,便不冷不热地问:

    “你来这里找梅卿的么?”

    “是,没想到顾少也在这里。”江白夜微微一笑,因为不知道顾启东到底是要进去,还是已经出来,便只说了这么一句。

    顾启东“哼”了一声,两个人本来都是心急如焚的样子,如今见着彼此,却忽然都变得冷静下来,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有点较量的意思。

    顾启东余光看着江白夜温文尔雅的样子,心里有些耐不住,他本来就是个军人,性子急些。他们一共见过三次面,当初在上海自己被软禁,不得已和王铨坐下来谈判,江白夜就是这样的神情。他旧恨难忘,便想要报复江白夜。

    “你要找梅卿,真可惜,她刚好要走了。”

    江白夜目光在顾启东身上停留了数秒,也不管他,转身便要进去。顾启东心知梅卿并没有走,他这一进去就能见到人,自己刚才的话倒有点好笑。于是便不再开玩笑,在后面叫住江白夜说:

    “骗你的,没有走,”见江白夜停下脚步看了自己一眼,眼中是“果然如此”的意思,顾启东更有些不自在,“不过她很快就要走了,估计你来了也留不住——刚好这里有一封从汉口来的信,你拿去给她吧。”也许梅卿看了信当场就要走,也许她会因为这个打消去汉口的念头,两种可能,他只能祝江白夜好运了。

    江白夜接过信看了一眼,是从汉口寄来的,写信的人自然是凤卿。他不动声色,对顾启东道声多谢,见他转身要走,不由有些诧异。

    “顾少不进去了么?”

    “不了,我还有公务要办。”顾启东朝门里看了一眼,转身就要走,江白夜神色有些复杂,这次轮到他叫住顾启东。

    “我从东北回来,听到一个消息,”顾启东眼中深含警惕,江白夜却很诚挚,“宋氏现在有向北平靠近的倾向,也许要提前恭贺顾少了,但是听说佐佐木和宋家翻脸,宋小姐也落入了他的手中,顾少还是留意些吧。”

    顾启东微诧,没想到江白夜带给自己的竟是这么一条消息,宋明美落到了佐佐木手中,他不论是从目前和宋家的关系,还是从自己当初和宋明美的约定,都该就救她,可该不该是一回事,想不想却是另外一回事。梅卿有今天,多半是拜宋明美所赐。

    顾启东一看江白夜,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只是告诉自己这个消息,但并没有劝自己去救她的意思。他明白江白夜是从心里厌恶这个女人的,只是不愿意表现出来。

    “她的事……不急,”顾启东冷笑,“我相信她总有办法从佐佐木手中逃脱的——梅卿都可以,她为什么不行?现在是非常时期,我没有这么多的精力。”

    宋明美这个女人,自有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不管怎么样,她总会找到活路的。顾启东坚信这一点。

    说完这句话后,顾启东走到江白夜面前,和他握了手,就直接上车走了。江白夜目送着顾启东远去,心中若有所思。他对宋明美这个女人,真是有着不同一般的信任,虽然态度很冷漠。

    不管怎么样,这和他和梅卿都没有关系,江白夜没有费神在这件事上,他已经将全部的心思全都转到了面前的幽静的四合院内。

    从医院回来,顾云得到顾启东的首肯,差人去车站买了明天到汉口的车票给梅卿,之后便告辞了。梅卿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因为明天就走,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只有这老四合院可供她怀念。

    初冬到了,院子里的细草上都盖了一层白霜,原本绿荫罩顶的葡萄架下只有淡白阳光,葡萄藤干枯而发黄,纠结在一起缠绕在顶上。中秋夜晚在这里的笑声已经变得很模糊,凤卿留给她的印象忽然都变得模糊。

    想到凤卿,又想到在医院里那几句话,梅卿心头又开始一阵不安。

    人人都说自己主动离开的,凤卿心里怎么想呢?相处十多年,他总会了解自己,可即便是彼此这样了解,在过去这么久的时间里,他们一次次的分了又合合了又分,像是误会,实际上却是必然。

    在临失踪的那几天,凤卿的郁郁寡欢,陈美云的突然出现,他一次次的怀疑与试探全都在脑子里浮现出来。

    梅卿拍拍脑袋,甩开这些胡思乱想,不管怎么样,她总要找到凤卿说清楚这一切,他们之间不能总是一次次的错过。

    想到这里,似乎真有些坐不住了,想要马上到汉口去。把心思转移开,她踩着衰草,想要到外面去看看,结果刚一转身,就看到门口一个人影。

    他们在这四合院里又一次相遇。

    在自己和凤卿发誓要白头偕老的地方,两次遇到他,似乎预示着三个人相互纠缠的命运。

    梅卿愣住,站在那里,对面是无语相望的江白夜。她忽然觉得自己走错了地方,转错了方向,闯进了曾经到过但后来又离开的一个地方。

    他们分开的时间,似乎很漫长,中间经历了生生死死,一些很复杂的东西,像隔在彼此之间的一道纱,但似乎有很短暂,一见面,这纱便消退,往日经历的事,自己记忆中的人,全都猛然间鲜活起来,和现实融在一起,有些分不清过去和现在。

    也许是因为她一直在想他的缘故。这念想,像一根丝线,缠缠绕绕,枝枝蔓蔓,令人想分也分不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梅卿记得以前自己问过同样的话,往事和现实有时候惊人的相似。

    “我来找你。”江白夜显然也想起了那天晚上的情景,他笑了笑,走过来,“我找了你很久了。”从上海到北平,从北平到旅顺,再从旅顺回到这里,穿过了半个中国。中间经历两个月,他甚至以为自己再也找不到梅卿了。

    梅卿却已经从往事中挣脱出来。

    “你找我做什么?北平这么危险,你待在这里有什么好处?还是回上海去吧,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

    “可是我不知道回上海去干什么,那边什么都没有,我恐怕自己回去也无家可归了,所以只好请你来收留我。”江白夜打趣她,有一点戏谑,“北平危险,所以你这句话是在为我担心了?”

    梅卿脸一冷,不肯接话,她已经注意到江白夜身边没有其他人,处处炮火的时候他在这里和自己闲聊,这两个月间发生了很多事,也许有些东西还会出乎自己的意料。可是她不想去接受。

    “随便你,我明天去汉口了。”不想说,可终究还是说了出来,既然都不怕他找来了,还担心有别的牵扯么?

    说完梅卿就在葡萄架边坐下来,只当作旁边没别人。江白夜无奈地叹口气,早知道要令梅卿回心转意必定困难重重,他花费了这么多力气,这么一点挫折怎么可能拦得住?于是也径自在旁边坐下来,两人之间隔着石头廊柱。

    梅卿竭力告诉自己平静下来,可却做不到,他一来就扰乱自己的平静。怎么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呢?他的气息在耳边,和脑子里的记忆重合在一起,烟草味有,风霜的味道也有,一种味道刺激一种回忆。他的视线也一定在自己身上,梅卿全身每一个毛孔都敏感起来,她一低头,看到自己手臂上的伤痕,在佐佐木那里留下的,还没有褪。

    她从旅顺到北平,经历严刑拷打,后来又有病的折磨,从来都没有心酸过,可此时却突然委屈得想要掉眼泪。果真眼泪掉了下来,落在伤口上,冰凉。

    忽觉一阵暖意,手臂被江白夜握在手中。梅卿挣了一下,没挣开。他的手很温暖,也很有力,一抓住了就不肯放。梅卿像有些受不了刺激,正要起身摆脱,江白夜却拉起衣袖一直盖过手腕,捂住了伤痕。

    “这样就不冷了吧。”他的声音很温和,比手上的热度还要暖人。

    梅卿忽然狠狠甩开他,站起身来,她的声音凌厉,夹杂持续以来的痛苦。

    “心里冷,也能这样捂热么?你要捂一辈子?不必了!江先生!”

    江白夜沉静的看着他,黑眸里承载了太多东西,梅卿解读不出来,也不想解读。可她发现了其中和自己很相似的某种固执和坚持。她有些害怕,不想再看他的眼睛。

    “冷就进屋吧。”江白夜却冒出来这样一句不着脑的话来,梅卿冷着脸,他微微一笑,“这里有一封信,是给你的——回去看吧。”

    “梅卿,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已经到北平了,我想得没有错,果然能救你的人只有他。只可惜我知道的太晚,连担心你的资格都没有。

    当初你被绑架到东北去,而我在医院里,想了很多,后来认定你是为了我受伤的事,才自己离开。那时候,不管怎么样,是我误会了你,你在雨中受苦等着整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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