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问梧桐何处有-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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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这般行径却没有得到太子的青眼有加,反让他天天阴沉着脸。我自忖没有差池之处,那么就只能说这位殿下实在是阴沉不定了。
天之骄子果然不易讨好,难为我能与其朝夕相处还没被责罚过。
吾家有弟
顾荏苒的肚子终于在怀孕进入第五个月后显了出来,先前御医们的种种猜测也随之不攻自破。我想,现在不仅顾荏苒自己大大地松了口气,可能连她那老奸巨猾的父亲也使劲地挥下一把冷汗了。
我一如既往地每天去西院探视,并吩咐下去,东宫西院每日至少要保证补品不断,另外,已入炎夏,更需注意防暑问题。
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那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我一直都只动嘴皮子关照顾荏苒的身体健康,然后下达一系列命令,却从不主动的去找那些什么补品方子之类的东西。免得侧妃娘娘或者是金贵的皇孙出了岔子,有心人士又会把黑锅扣在我背上。
而自从“太子侧妃有喜”这个令举国上下都为之兴奋的喜讯传遍朝野后,这东宫西院便没有了安宁之日。时不时就有一群夫人命妇前来关心,且她们不只是奔着侧妃娘娘的肚子来的,还有好多大着胆子跑到东院这边与我“叙旧”。一时间,整个东宫倒也是处处热闹非凡,只不知性喜安静的太子殿下是怎么能受得住的。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好像也没有什么异常。那么就可以肯定,这群妇人找我是找错方向了——她们应该巴结的人是侧妃顾荏苒才对,为何却又巴巴的跑到东院呢?即使在东院能见到太子殿下的真容,可那也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插上话的呀!
抬头,与抽空来东宫看我的母亲对视一眼,疑问就这么问了出来。母亲哧哧地笑道:“那是因为她们以为你正受宠,当然要使劲地抱紧你的大腿啦!”
“什么嘛!”我放下手里摇晃着的团扇,“您这话也太粗俗了!”
“哦哦哦,才入宫没两个月呢,就开始嫌弃为娘的粗俗了?”母亲抚掌大笑,头上那只一品命妇才能佩戴的孔雀开屏华盛随着她的动作灿灿发光,“为娘的粗俗?哪里粗俗?来来来,给为娘说说,日后也好改正改正。”
我脸红了红,嗔道:“您总是爱这样戏弄人!”
母亲大人指着我,笑得没了形象。
话虽如此,但成天与那些喊不出名儿的既陌生又眼熟的面孔打交道,也不是见舒心事。而且,这其中,亲人更是难得一见。
父亲大人是不要指望的了,他老人家向来说一不二,既然已经抛出了“我不会再来”的口号,那就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小兰和小叶来过一次,还是被母亲偷偷带出门才得以进宫的,要不然,父亲大人肯定不愿意让她们两个随便乱跑的。
提一次她们进宫后发生的种种事情,我就头疼一次。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兰在东宫咋呼了很久,直到太子提前回宫了她都没有停下来过,一边直追着太子喊“姐夫”,一边跟在他身后问东问西,差点儿没把我的魂魄全都给吓飞。多亏太子那天心情还不错,也没与她计较。
后来小兰在走前又与我嘀咕了很久,说什么“喜欢太子姐夫的冷清”、“以后一定要找这样的丈夫”等等等等。
我该感慨造物者的神奇吗?像小兰这样上蹿下跳的孩子,竟然会喜欢上寡言少语、动不动就让人猜他心思的太子翔成。还是说,这就是所谓的“互补”?
不过幸好小叶没有凑热闹,在后面与我一起看着小兰闹腾,竟还老成地对我说:“姐姐,太子殿下对你是很好的,要珍惜。”
我打趣问道:“怎么,像小兰一样羡慕了?要不然你和她一起进宫算了。这样咱们姐妹仨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这话当然只是用来说笑的,且不说我是多么讨厌这个皇宫,就算是父亲大人,也要拼了老命让她们姐妹二人嫁得远远的,永远见不到皇室中人。按他老人家的原话来讲,就是:损失一个女儿已经是我苏某人最大的让步了。
可小叶却怪异地看着我,摇头又点头的,最后来了句:“果然迟钝啊……”
那么,不管是像父亲大人这样来过一次就声明再也不来第二次的,还是像小兰小叶这样被母亲偸偷带进宫探望我的,总归是都见过东宫的摆设了,也让我能在大婚之后感受到家里的温情。
唯独小台这个别扭孩子从未露过面。我可以体谅他学业繁重,也可以不要求他像母亲大人那样隔七八天就来“骚扰太子妃”。但怎么也不能一直都不看自己亲姐姐一眼的吧?
对此,母亲大人很生气:“这个孩子跟他老爹的古怪脾气真是一模一样,怎么说他都不肯点一下头!看我早晚不整治了他们父子两个!”
某天上午,我实在忍不住了,请示太子殿下:“妾……呃,下次,我能随您一起去泮宫么?”
太子翔成手中朱笔一顿,接着就不停地继续批着公文,也没看我一下,只硬邦邦地问道:“好好的,去泮宫却又是作甚?”
我闷闷地心想,我是去泮宫不是去会情郎,你这么不情愿又是作甚?
但面上还是微笑再微笑:“阿弟将要学成而归,我这个当姐姐的,好歹也要去他那里看望一番,表示祝贺。”
这其实是因为前不久二皇子保成提前请封,所以小台也将要从泮宫归家,开始他的为官生涯了。而他身为保成的伴读,更有可能要跟着保成一起去封地历练几年。届时,我就算想见他一面也真是难上加难了。
太子翔成听了我的话,停下了笔,考虑了好长时间才回复我:“此事不可。”
我心中对他的不变通感到极大的恼火,可又不好表现,只得恭敬应是,然后忿忿地甩袖退下。
哪知下午太子翔成回东宫的时候,身后居然跟着小台。
“皇父在保成请封的时候就已经答应过让启石一同前往封地,你们姐弟二人此后相聚恐是更为困难,不若今日先临行话别吧!”
太子殿下简洁几句就说清了来龙去脉,然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我对上了他的眼睛,心里咯噔咯噔的跳着,半天才把视线挪到小台身上,问道:“要不要先坐坐?我让小喜去泡你喜欢喝的清茶。”
小台点头,却不看我,只一味地盯紧地面不放。
恭送走太子后就起身了的小喜笑嘻嘻地插嘴道:“少爷,自从姑……娘娘得知二皇子殿下提前请封,可就天天念叨着您呢!您也真是的,都不和夫人一起来瞧瞧我们娘娘。”
我佯怒地瞪了瞪小喜,小喜做出一副受惊的样子,照例吐了吐舌头,抢先说道:“知道了知道了,娘娘要我去泡好茶!”
小台这才抬脸,默看了我一会儿,又把目光放在忙碌的小喜身上,小声咕哝:“这个小丫头……都进宫了也不见好转……”
我一笑,却忽然想起刚才太子翔成说的那番话,于是有些担忧地问道:“殿下刚才喊你什么?启石?你才十八岁,父亲大人就已经为你起好字了?他真的打算让你跟着保成殿下一起走?”
小台四下看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慢吞吞地回答我的问题:“嗯……父亲说让我离开京城去闯荡闯荡也好。”
我估摸着他是在找云华,但也不是很确定,只好转移他的注意力:“父亲大人的意思是,让你离开他的势力范围,自己去打拼?”
小台点头,再次成了闷葫芦。
时间就在我没话找话、小台有一搭没一搭中过去了,尽管我技巧地想要套出他的话来,但小台的沉默劲头更胜一筹,让我最后都几乎要没话题可说了。
我稍微有些感慨。我们姐弟两个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这样了,在一处坐着连搭个话都难,也不是没有共同语言,只是……感觉不对了。
内廷若无旨意,是不得在门禁之后随便出入的,所以太阳刚一落山,小台就起身辞别,谢绝了我要送他出宫的意图,离开了东宫。
小台走后,我独自坐在殿里,抬眼看着渐渐昏暗下去的天色,问小喜:“我入宫之后……云华去了哪里?”
小喜骨碌骨碌眼珠,咬着下唇,说道:“这个……好像是在……浣衣局?”
我叹气,告诫她:“小喜,你这个性子可真要改了。这里是皇宫的内廷,是储君的东宫,而且还是太子殿下住的东院,什么事情都要好好想清楚再回答,不要像以前在家一样随便了。我的身份对你来说也许是没有改变的,但只要没关门的就是‘外面’,那么即使没有人也要赔上小心。”
小喜皱了脸,有些委屈,有些伤心,更多的是为难,毕竟她还是本性如此,不好改变。不过凡是我提点她的时候,她很少顶嘴。
眼见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喜露出了这种神情,我很不忍心。可我不能让她一直这样下去,因为我的坐视不理只会害了她。
我硬下心,说道:“你先下去好好想想吧,让小忧过来。”
小喜低声说了个“是”字,告退了。
不一会儿,小忧来了,看了看我的脸色才说道:“云华原本是在浣衣局的……娘娘,请恕小忧擅自做主,去关照过了那里的嬷嬷,所以,云华应该没有受什么委屈的。”
我想了想,说道:“小忧,过几天,你去浣衣局,就说……就说太子妃这边少个洒扫庭院的宫女。明白了?”
小忧一愣,随即点头:“明白了。”
将小忧的神情看在眼中,我微哂:小台,阿姐不像父亲大人那样有魄力,只能把云华拿在手里,为你做到这一步。你终究还是需要离开京城才能顺利躲开这些纷纷扰扰——可千万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片好意啊!
受封大典
七月里若说能有什么大事可以拿来晾晾,那必定是皇室多年以来都没有举行过的皇子封地大典了。
二皇子保成尚不足二十岁便自请封地,这在本朝也不是件稀奇事。数十年前,曾有位小皇子刚过十六岁就请封了,比起这位殿下,保成还算低调。
即使如今是太子监国,请封一事也还需要由皇上决定。保成身为文武兼备、德才并存的优秀皇子,再加上他“皇后嫡子、太子亲弟”的双重身份,请封注定会获得成功。
典礼设在了七月下旬,为的是照顾那些不远千里来到京城祝贺的藩王们。因为八月中旬的中秋佳节,藩王是需要进京朝拜的,既然一样都是要进京,倒不如两件事情凑在一起,也好省去大家的来回奔波。
眼看七月过了一半,各地纷纷赶至的藩王已经汇集一处,齐齐住在外廷驿馆,太子殿下便越发忙碌了,有时一天都见不到他一面。
其实我自己也轻松不到哪里去。几个月前大婚的时候,这些藩王都曾经吃过喜酒的。但那时由于我是新妇,并不能轻易露面,因而也未与他们有过什么接触。此一时彼一时,我现下已是坐稳了的东宫太子妃,那么,协助皇后娘娘接待藩王家眷的任务,便正正地落在了我的头上。所以最近我也是忙到焦头烂额。
本朝并无异性藩王,放眼全国,也不过就是那么十来位,彼此之间都算得上是一家人,大伙儿各自为政,互不往来倒也相安无事。而藩王是可以世袭的,凡得到众人认可的藩王子孙就能出任世子,因此,封地辖区内便成了藩王一人的天下。
——怕就怕藩王造反。
典礼前一天,我与太子翔成皆是一身疲惫地回到了东宫,满桌佳肴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我早已习惯了太子翔成一到晚间就不去西院的毛病了。一开始我还会进言一二,可屡劝也不见其矫正,我便不再多管闲事,由着他喜好去了。所以,如今我们一般都是在东院一起进餐,然后分头休息。
今天情况有些不同。
少少地喝过一些清粥之后,太子翔成声音沙哑地说:“婧女,今晚可能不会很太平,你最好与我同住一处,免得夜长梦多。”
我心有戚戚焉地听着他的嗓音变粗变哑。最近我的嗓子也火燎火燎的,解暑汤都消不下去浑身的火气。真是难为他了,连续十好几日的上午接待藩王、下午会见大臣、晚上熬夜批示公务,铁打的人也受不了,更别提刚一入夏的时候他还病了一场,至今仍未痊愈。
可……这个“不太平”又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觉察到了我的疑惑,太子翔成解释道:“藩王入京……每年都会有些事情发生。虽然希望今年能比以往好一些,但是这种想法恐怕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吧!明天我们都要到场,不能出任何意外。”
我笑道:“那些事件,以往听人提起过,都是些尚未长成的小世子之间的打打闹闹罢了,不必过于计较的。要我说,您要是什么都压在心上,岂不要把天都烦下来了?”
太子翔成莞尔:“说得也是呢!”
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