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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

飞花溅玉录-第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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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做梦了,醒醒吧!她不是你要等的神女,她是……
  那么,她又是谁?
  我抬头望着浩翰的苍穹,天回我无声,惟有飞鸟掠过天际,撕开蔽日的浮云。
  公子兰说,碧华,你去东皋,用这张脸助我夺取天下,届时我给你想要的自由。
  自由?这是多么令人渴望却又不可及的字眼。
  数重飞纱帘幕,卷尽风中莲花,风莲城的水渠石桥畔,我坐在翠玉琉璃坠饰的车辕前,挥舞着手中的白羽翎尾鞭装腔作势,引来路人频频回首顾盼。
  湖蓝色的纱衫被春风挽动,衣摆被我故意地踢飞,流荡在脚下,腰间的丝绦上系着银铃,铃声一摇一晃间清脆迭越。
  桃花红了江岸,唱不尽风流年少花月事,歌不完檀板吴音伶人家。
  沿河十八坊的路边,我遇到了那个桃花般艳丽的少年,他的唇边挑起轻佻的浅笑,眸底却深沉晦暗。
  “好美的人,你可愿意追随本公子?”
  我妖娆着笑颜,坐在车辕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东皋的公子荻。
  “碧华与公子所知的伶人,不同。”
  “哦?有何不同?”他执起手中的玉骨扇,挑在我的下颌。
  我微微侧仰起脸颊,用眼角溜过他的视线,这样的动作,我反复对镜演练多次,足以惑住任何人。
  “碧华很贵,怕公子出不起价钱。”
  他嗤一声笑出来,玉骨扇滑到我的颈间,轻轻一挑,松散的领口泄出无限春光。
  “美人当前,谈钱,俗气!我能给你的,远比你想的要多。最后问你一次,你可愿意追随本公子?”
  我夹手夺过那柄扇子,拿在手中把玩,自投罗网的少年,你的心中又在算计着谁?
  “公子想在大庭广众下把碧华扒光了吗?找个地方谈谈吧。”将扇子掷过去,他稳稳接住。
  自那日起,风莲城中多了一座水月阁,多了一个名满东皋的伶人碧华。
  世子荒唐,太子勤勉,风莲的大街小巷流传着这样的蜚语。
  想不到水月阁中第一个迎来的贵客,竟是东皋的太子殿下。月白的长衫掩不去他一身皇胄贵气,超然飘逸的姿态,恍若方外之人。
  灰哥挑起硕大的琉璃宫灯,将水月阁笼进一片斑斓光影中,我在月窗下对他回眸展笑,他的神思瞬间恍惚,却又在片刻间恢复清朗。
  他自称玉笙公子,我将百炼钢化作绕指柔,与他尽力周旋。
  风中传来采莲女的歌声,玉笙公子成了水月阁中的常客。
  他对我讲起儿时的往事,说起自小被父亲冷落的弟弟,因母亲的缘故而受尽责难,他说自己想要替父亲弥补对弟弟的亏欠,所以凡事不与弟弟计较,任他恣意妄为。
  我听着歌声,看着他反复述说,他一定不知道,这座水月阁就是他的弟弟为他设下的风月陷阱,用以羁绊住他驰骋的脚步。
  他可怜吗?
  或许吧……
  明月夜,轩窗外透进轻寒,望着天上的那轮孤月,我开口挽留他,话一出口,我自己先怔住。
  为什么我想留下他?因为他可怜吗?
  许是这样吧……
  他错愕了片刻,轻轻笑着说,家中还有独守空闺的妻子,他不想惹来她的伤心。
  既然心中已有所牵挂,又为何日日都来见我?为何流连在这风月场中不愿回家?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帘幕之后,月光照在棠梨木桌上,敞开的锦盒里端端正正放着一把玉壶,数只翠玉杯。
  我拈起一只玉杯坐回窗边,将手臂伸到窗外,任风打在衣袖上,划过月轮。陡然张开手指,玉杯掉进水中,咚一声,溅起点点涟漪。
  可怜吗?
  呵……
  “春花哪堪几度霜,秋月谁与共寒光。”
  我拨弄着瑶柱间的幺弦,东皋的太子殿下斜倚在锦榻上,细耳聆听。一曲唱完,他沉默许久,脸上满是犹疑的神色。
  “殿下想是嫌我唱的不好,糟蹋了这大好时光?”
  “不,碧华唱得极好,我只是在想阿荻的事。”
  “哦?世子殿下又做了什么让您烦心的事?难不成这次又抢了谁家的名伶,还是砸了哪座酒楼轩馆?”
  “……他去了含章宫,碧华听闻过含章宫和公子兰吗?他从含章宫里带出一个女子同行,我想,这次阿荻并不是在玩闹。”
  “既是如此,待世子殿下回到风莲,殿下只须备好一场大婚为世子洗尘接风,却又何来的烦恼?”
  “阿荻若是真心对那女子,自然是好,就怕他是在暗中策划着什么。碧华,若你是我,你会如何做?”
  “若我是殿下,我会在世子身边安插下眼线,时刻盯着他的动静,不过手段倒要做得巧妙,不然恐怕弄巧成拙。”
  简笙低头思索着我的话,我弹指挑了下弦音,铮一声,将商角羽徽宫肆意打乱。
  “阿荻此行必经江偃,江偃乃我东皋重镇,素来富庶风流,不如以流伶唱班为饵,引他前去自寻快活。”
  “哧!太子殿下倒是对世子的性子摸得透,知道他年少爱风流,偏好这些风月之地。碧华自问深谙此道,必会为殿下觅来几个绝色妙人,让世子殿下决计逃不过这场桃花劫。”
  “如此,倒让碧华费心了。”
  简笙与我相视一笑,绸缪多年的珍珑棋局,于谈笑间起手拉开帷幕。只是,这一场权倾天下的珍珑,谁为棋子,下在了谁的局中,却要待曲终人散后,方知分晓……
  长风万里追关山,欲饮一杯胭脂泪。
  相思曲,离人醉,明日还来与君对。
  只道年少不知愁,羌笛一曲昙华碎。

  碧落知何许

  第四卷特别篇 碧落知何许——无尘番外
  我举起手中断剑,剑锋森冷,却冷不过她眸底的寒光。
  青丝,亦情丝,是什么样的痛,让她瞬息华发?
  一笑浮生一场梦,我自鸿烈繁华的迷梦中惊醒,分不清是蝴蝶梦到了我,亦或我梦到了蝴蝶。
  身畔如死一般的沉寂,我披衣起身,走到轩窗前,抬头望着天幕上的一轮弯月。
  流丝鲛绡帐在风中回舞,拂过肩头,拂落了锦服委地,铺展成一道靡丽的画卷,静静地躺在我的脚下。
  我抬脚踏上去,乘着月色,走入繁花深处……
  犹记当年水月阁中初见,她藏在公子荻的身后,遮遮掩掩地走入我的视线。
  我偏过头,月光恰落在她的脸上,我看到她的额头上一点血红朱砂,原本握在手中把玩的珠串蓦然断了线,散落的珍珠跳荡在眼前,一颗,又一颗,像是月下鲛人的眼泪。
  她拿着一盏素白荷灯,灯角上不着痕迹地染了胭脂纹,原来她去攫荷灯,却又偏偏攫来了玉笙公子的这一只。
  镜花水月总是空,玉笙吹醒碧华梦。
  荷灯中的卷纸上,该是写着这一句吧?
  “碧华有心问姑娘,姑娘的心里究竟装着什么?是东皋的世子殿下,还是那轮远在天边的银月?或者,是姑娘的眼前人呢?”
  我半真半假地笑问她,她的额头贴在我的脸畔,她的身子轻软无力,近乎无赖地依偎着我。
  她会说什么?她可知此时在她面前的我,早在含章宫里便已知晓她的存在?
  黑如墨缎的长发披散在她的肩头,她挑起一缕,含进唇间。
  “大美人明知故问,我心中装的……自然是你咯。”
  她的手上染着两根豆蔻红甲,想必是在柔兰阁中从连真那里学来的,眼皮上一阵微凉,她的指甲划过我的眉宇,柔得像水。
  曾听人说,女人如水,太一生水,她原本是如此自然而然的存在呵!
  她连谎话也能说得这么自然,仿佛发自内心深处,我低头看着她阖上的双目,忍不住在唇边浮起一丝浅笑。
  这样的谎言,让人听起来竟也甘之如饴。像是喝下难解的毒药,在虚伪的情意中寻找蛛丝马迹,亦如饮鸩止渴。
  我是疯了吧?
  我是疯了吗?
  我本该亲手杀了她,不觉间,我的手拂上她的脖颈,她在睡梦中不安地动了下身子,我听到她口中呢喃的轻语。
  再回神时,我的手却已抚到她的背后,为她轻轻拍打,为她驱走围绕在身畔的恐惧。
  左边心口的位置,隐隐生疼,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开始孕育生长,在我毫不知情的时候……
  烟雨濛濛,她打着二十四骨碧玉竹伞走出水月阁。
  “看风花雪月,是种雅趣。”
  她在转身前,笑着对我说:“碧华,你穿白衣一点也不适合,这是实话。”
  我知道是实话,我确实不适合这素白的颜色,这世间唯一适合如雪白衣的人,远在天际。
  她来了,我故意换上白衣,可是为什么呢?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心底有些赌气,想要穿给她看,看看她会说些什么。
  她说了实话,实话伤人,远没有她的谎话动听。
  我解下身上的白衣,颓然坐倒在窗边,真话,谎话,我究竟想听哪一个?
  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盼着她来,念着她来,及至她真的站在眼前,我的舌头却像打了结,将平素满腔风月都化作虚无,再也说不出一句动听的言辞。
  连碧说,小碧华,可惜了你的这张脸,连句哄人开心的话都不会讲。这女人的心啊,就如海底针,明知道是假的,却也喜欢听些假话骗自己,惟有到了再也骗不下去的境地,才会心死。
  心死了,岂不刚好?
  我是多么期盼着,亲眼看她去死!
  水月阁中耳鬓厮磨,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到最后,连我自己也分不清了。
  若是她死了……我用力闭紧双眼,不愿去想象那样的情景。
  她说,碧华你像个人。
  像谁?
  我像谁?
  她却不再说下去,只是看着我笑。
  你来,仅是为了对着我发笑?你来,是想从我的身上,看到谁?
  “改日我来还伞,碧华美人可莫要忘了我。”
  忘了你?
  若是可以,我确是想忘了你,忘了你的出身,忘了含章宫,忘了醒月国,忘了所有的一切。
  碧华,在你的眼里,不过是个风月场中微贱的伶人吧……
  蝴蝶振翅,烁烁其华,我似乎忘记了自己曾有个名字,叫作凤池。
  目送她的背影渐行渐远,白玉桥头,我看到了熟悉的一抹清冷素白。
  想不到公子兰竟会追随她的脚步来到东皋,此时正值醒月皇权争夺最惨烈的时刻,他又一次为她破了禁忌。
  公子兰说,你助她完成所有筹划,护她周全,我给你想要的东西。
  我默默坐在窗边,看着天上的冷月,我想要的东西,是什么?是什么?只怕是……你给不起。
  我终于明白,当年他要我来东皋的目的,是为了给她铺路搭桥,他将一切筹谋布置妥当,才让公子荻将她带出含章宫。
  难为他如此良苦用心,连我也要感动,可惜他千算万算,却棋差一招,忘了她从来不是个乖乖听话的棋子。
  戏,按着早已写好的结局上演,公子荻大婚前夕遇刺,醒月蓥帝登基,东皋的贺使由皇世子换作太子殿下。
  简笙临行前,最后一次踏进水月阁,他笑得分外牵强。此刻,怕是就连他,也不再对公子荻怀有臆想。
  “殿下若是有事嘱托,尽管告之碧华。”我戴上伪善的面具,让自己笑得格外亲切。
  玉笙公子,是个可怜人。
  伶人碧华,比他更可怜……
  身若游鸿,归去来兮,羌笛吹醒胡不归,曾相对,曾相随,一剑光寒知是谁。
  醒月东皋边境的密林中,简笙一身狼狈地东躲西藏,他的随从已尽数被公子荻派去的人马歼灭。我策马入林,在山坳深处寻到他的踪迹。
  “碧华,这世间我也惟有你可知可信,你带我回东皋去吧,我重重赏你,让你脱了贱籍。”
  简笙的衣冠破败,连日来山野求生让他看上去万分狼狈。我坐在马上,冷眼睥睨着他,如同看一只卑微的蝼蚁。
  尊贵的太子殿下,在风光无限时从不曾想过为我做些什么,呵!不对,他做了,他千金一掷为伶人,造出令东皋百姓乍舌不已的十里寒湖,传为风流佳话。
  那是用金银堆砌出来的一片粪土,是太子殿下闲暇时花间戏蝶的一场游戏。她曾笑着说我不知足,我坐在寒湖画舫里,满目所见皆是灿灿金光,浓炽的铜臭几乎要将我熏晕倒毙。
  简笙,如此风清月朗的一个人,也终究不过是个王孙公子,他不知道碧华心中真正想要,他的眼中只看到伶人奢求无度,挥金如土。
  伶人无心只爱财,有何不对?
  她看我的目光,亦如看着一件待估的货物,她也与他们一样。
  胸口翻滚着化不开的郁愤,我探手搂在她的腰间,故意在唇上擦了胭脂,吻向她的颊畔。她侧头避开,我就势在她的脖颈上落下唇印,她红着脸嗔怪我好色,我咧嘴而笑,心中的郁结一扫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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