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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

飞花溅玉录-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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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漫天飞雪中,渐渐收起笑声。林中转出一道身影,白马翠衣,绿眸如玉。
  “姑娘总有事可笑,几日未见,可是忘了碧华?”他唇边的浅笑模糊在风雪中,翠衫湿透。
  “碧华大美人等我多久了?怎么如此不爱惜自个儿呢。”口气含怨,我纵马到他身前,“忘了谁我也不能忘了你啊,我的十全大美人。”
  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为我拂去肩头的落雪,挑起我鬓边一缕白发,“我若不在此等候姑娘,恐怕今生再也无缘得见了吧?”
  我咦了声,装出无比诧异的神情,说道:“碧华大美人莫非会未卜先知,怎么知道此生再无缘与我相见?”
  他指尖用力,拽住我的头发,扯痛了我的头皮,我诶哟一声,伸手去掰他的手指,却被他反握在掌心中。
  “姑娘明知故问,从第一次见姑娘起,姑娘每次离开我水月阁时,临走都会拉着我的手,塞张字条进来。最后一次见姑娘和玉笙公子,你塞给我的纸上,写的是些什么?”
  我抬头看天,喃喃自语:“原来我在梦中也会占美人便宜,难怪大美人总说我想摸就摸,我怎么竟不知呢?”
  “姑娘还装傻,天下最会装傻的人就数你了。”他敲了下我的头,换来我白眼奉送,“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姑娘给我说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嘿嘿讪笑数声,“碧华大美人还用我教吗,你若是不知这话里的意思,我今日可还有命走出那东皋的皇宫?大美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强!”
  最后一字说完,我竖起大拇指在他眼前一晃,他脸上神色分外无奈。
  “姑娘就会拿我开心,碧华自知伶人的身份,被人利用完,也不过是个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下场。但姑娘贵为东皋皇妃之尊,怎么也担心被人烹了藏了呢?”
  他说完,望着我唇角含笑,好一张能说会损人的刁嘴,我伸手在他脸上捏了把,不正经地说道:“本卿家只爱美人,不爱江山,这不是心里惦记着碧华,连头上这顶凤冠都不要了,快马加鞭来赴美人的楼台之约……”
  满嘴鬼扯还没说完,碧华拽住我的手腕,急切开口:“既然如此,姑娘就带上我,从此后你去哪,我就去哪,再也别想撇下我一个人就走!”
  我蓦地收了笑容,冷下脸来,盯着他潋滟的容颜看了半晌,有条不紊地说道:“碧华,你既然已经知道我要独自离开,又何必强求与我同行?我本就是'孤家寡人',喜欢天涯浪迹,何况你这张脸……天下恐怕再也难找出比你更美的人,带着你,终究对我来说是个隐患。”
  他敛正神色,与我相视片刻后,说道:“姑娘可否借身上那柄断剑给我一用?”
  我低头看了眼别在腰带上的冷艳,剑刃上血迹已干,凝结着浓黑的痕迹。
  “碧华,你可想好了,剑给了你,就再难挽回。”
  他点头,竟是一脸决绝。
  “姑娘只管借我,我此生至死不悔。”
  我叹口气,抽出冷艳递了过去。他接过来拿在手中,举到眼前端详了几眼,冷锋耀白,映着他美如天人的容貌。
  蓦地,他手腕内转,将剑刃对准自己的脸孔划下,唰唰几下,纵横交错的血道在他的脸上蔓延开来。
  血水滴落在雪地上,天下最美的容貌,顷刻间变为天下最丑的一张脸。
  他咬牙忍着疼,将冷艳交到我的手上。虽然早就知道他的意图,但是亲眼看着他将自己这张容貌毁去,还是让我震撼到无法言语。
  他一勒手中缰绳,掉转了马头,望向我。
  “还不走?”
  我看着他脸上不停滑落的血水,寒声说道:“你的伤,要不要先处理下……”
  他仿佛是笑了下,但那张脸毁得实在彻底,让我一时分辨不出他那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不用了,它自己会干。”
  我心里一抖,它自己会干?碧华大美人啊,原来你是这样一个狠角,以前竟是我小瞧你了……
  雪落缤纷,我抬指,任一点雪珠落在指尖上,冰晶雪花,凝结涟漪。
  “你的容貌已毁,从此后,世间再没有碧华这人。尘若无心,心自无尘,从此你便叫无尘吧。”
  悠悠穷碧,苍茫天地,他扬手间,一纸墨字落在雪地上。马蹄飞溅起雪花,将那张纸埋入皑皑白雪之下……

  花语不解愁

  花语不解愁
  原以为前世有约
  我从花开盼到花谢
  怎奈何今生无缘
  我的愁依然锁在眉间
  她站在漫天飞雪下,红衣翩跹,白发飘曳,脸上决绝的神色,瞬间让我痛彻心扉……
  我坐在金殿深处万人瞩目的龙椅中,徒然伸出手去,却惟有风过指间。
  寒风从指掌中穿过,冰冷刺骨,我握紧五指,握住了一片虚无。
  从此后,再相见,恐已是遥遥无期。
  心,像是被谁狠狠掼了下,痛得让我手足无措,张开口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无字成言。
  这一切不都是我盼来的结果?
  为何在看到她落泪的刹那,我会心痛到无以复加……
  她回眸顾盼间,对我展出最后一丝浅笑,绯红的身影消失在雪幕之后,我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无力地闭起双眼,咽下一声叹息……
  风莲城中花开花谢,今年的女儿节,我独自一人骑着白马去放荷灯。河水潺潺,流过九曲玉栏,姹紫嫣红的女子们簇拥在河岸旁,将精巧的荷灯推出去。
  我看了看拿在手中的荷灯,荷瓣殷红如血,像极了那年她穿在身上的霞帔。红绡漫过眼前,凤宇金冠掉在她的脚下。
  她不知道吧?
  那顶凤冠是按着东皋帝后的金冠规制打造,在大婚的前夜,我吩咐宫人换了原来的妃冠。
  也许,不知道于她来说是件好事。
  她总怕我会杀她,那年的月夜,我捧起她的满头青丝,揽进胸口。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又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青丝换华发,她站在金殿彼端瞬息白头,恩未断,情已绝。
  我不忍再多看一眼,怕眼中有泪落下……
  记得年少时节,同样的月夜花树,她斜倚在湘妃榻上望着我,她一定不知道,她在明眸浅睐嬉笑间,一丝最寻常的浅笑,也能让我心绪烦乱。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眼中有了她的身影?
  我不敢多看,怕紊乱的呼吸泄露了心事,于是俯下身,趴在她的膝头。她的手拂过我的脸,带着令人怀念的温暖。
  曾经也有双素手如她那般爱怜地拂过我的额头,东皋太平馆的冷窗下,母亲艳绝天下的姿容日渐憔悴。
  母亲的手很暖,虽然清瘦,却依旧带着醉人的温度。我喜欢赖在母亲膝头,任她的手抚弄。
  她不美,至少与我美若仙人的母亲相去甚远,但我还是喜欢看她。她生气时会皱眉,眼角凝着怒意,平日里爱笑的嘴角撇了下去,那样的表情总能逗笑我。
  喜欢看她露出薄嗔的样子,所以有时故意气她,只是每次事后还要费心哄她开怀,这个傻丫头啊。
  她还有很多很多的不知道,还有很多我来不及说的喜欢。
  如今,惟有这盏荷灯伴在我的身边……
  “你见了本太子,为何不下跪参拜?”
  雪落寒梅,御园梅树下,我第一次见到东皋的太子殿下,我的哥哥简笙。
  他穿着一身明黄织锦的华袍,袍角襟口银线绣出朵朵缠枝西潘莲,他的头上戴着双龙吐珠的金冠。
  他看着我的眼神陌生,冰冷,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双眼。
  太平馆的宫侍们私下里说过外戚专权媚女惑国的闲谈,我听不懂那些话里的意思,却读懂了他们的眼神。
  我的母亲,天下驰名的荷君夫人,曾经是帝君最宠爱的妃子。
  哥哥的眼神和那些人一样,仿佛一把利剑,将我洞穿。
  我蹒跚后退,转身跑出御园的林海。
  他们说,我是妖孽的孩子。
  我站在心月湖畔,望着水中的倒影。
  母亲死的时候,用她枯槁如柴的手攒住我的手腕。母亲的眼中有泪,却流不出来,我知道母亲在心里恨了一辈子,悔了一辈子。
  那个曾经挚爱过她,也弃她如蔽履的男人,母亲时常会拿出当年他画过的锦绣图,怔怔地看上半天。
  图中的母亲白衣胜雪,风华端方……
  馆阁外的夜幕上挂着一弯冷月,母亲的眼望着月,流下最后一滴泪水。
  直到她的手僵硬冰冷,我才抱住母亲的身体,痛哭出声。
  那一夜,我流干了这一生所有的眼泪,将母亲心中的恨埋藏心底。
  母亲的死,震动了那个整日坐在金殿之上的男人,也换来了我的平步青云。
  帝君将我传到御前,拉住我的手,仔细端详着我的脸。
  他是否想从我的脸上,找出母亲的影子?
  我对他露出无害的微笑,他的唇角颤动,一声阿荻,裹着前所未有的哽咽难言。
  他将我紧紧抱进怀里,他的手很大,揽在我的腰上,几乎勒断了我的脊背。平生第一次,我叫了他一声父亲,他尊贵的身躯颤抖着,将我抱得更紧。
  他爱我吗?
  爱母亲吗?
  这个男人,竟是我的父亲啊……
  我在鄞荷宫长到十岁,第一次看到了宫外的人。那一年,父皇在尚霖轩夜宴群臣,特意将我安排在太子的身边。
  再见到简笙,他长高了许多,看人时眼神不再冰冷,带着温厚的笑容。
  他变了,和记忆中的他完全不同,席间他一直给我布菜,而父皇用慈爱的眼神看着我们。
  我顺从地吃下他夹来的每一箸菜肴,口中涌动着恨的味道。
  金碧辉煌的尚霖轩,琉璃宫灯光影乱摇。
  轩窗外的天上,也挂着一弯冷月。
  “你就是当年那个荷君夫人留下的小皇子吗?”
  耳边传来一声娇叱,我转头看过去,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女娃站在灯影下。她穿着素粉的宫裙,裙裾飘逸在琉璃月色中,我看着她不觉发起呆来。
  “哧!原来竟是个傻子。”
  她弯弯的眉峰挑高,丢下我跑去拉住简笙的手。
  “太子殿下,那个新来的小皇子好无礼。”
  我敛正眉目,垂下头,将面前一盏雨过天青端到唇边。
  简笙看我一眼,点着女娃的额头笑道:“芙儿莫胡说,什么新来旧来的,他本就是咱们东皋的皇子,因为从小体弱多病在太平馆里休养。”
  “那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他呢?”
  “他如今病好了,自然要移出太平馆。”
  “笙哥哥,那个太平馆里不是住着一个妖女吗,怎么他还……”她抬起小脸望着简笙,我放下茶杯,起身离座。
  喧嚣热闹的宫阁殿堂,怎是我这个妖孽的孩子该来?
  我抬头望了眼素辉冷月,呼出胸中一口寒气……
  两年后,太子正式行册封大典。那日之后,他有了太子府,而我也离开皇宫搬进了紫宸府。
  父皇在我的公子府里安置了很多奴仆,仿佛是生怕我受到半分委屈,每年还要额外赏赐下许多金银玉玩,多得我不得不加盖了库房存放这些劳什子。
  宫里宫外的人们都很艳羡我,他们说这整个东皋,帝君最放在心上的人就是我,甚至连当今太子殿下也难望项背。
  只是,他们都绝口不提我的母亲,我那生生困死在东皋太平馆的冷窗下,被传为祸国妖女的母亲!
  我攥紧双手,掌心有血滴落,只有痛,才能让我清醒,才能时刻提醒我这埋在心底的恨,是多么深,多么绝望。
  “太子勤勉,世子荒唐。”
  在风莲城里随口一问,便可得到这样的回答。我轻摇着手中的玉骨扇,刻意显出一副纨绔样,轻佻地和迎面过去的女子调笑。
  用一年时间游历大川南北,我终于还是回来了。观雨楼上的临窗雅座前,我叫来一壶醉仙,为眼前这个潋滟绝色的人斟满杯中酒。
  他碧绿如洗的双眸望着我,似有万语千言。他的眼神会勾人,让人望进去销魂荡魄,难以自拔。
  我的唇边露出漫不经心的浅笑,明白自己下了一步好棋。
  “水月阁盖好了,只是还缺个主事儿的,你今后就搬去水月阁吧。”
  他没有任何异议地点点头,端起酒杯一口饮干。
  “你明白谁是你的主子,多余的话我也不想说。”
  他的绿眸扫过雅座旁的几桌,我看到已经有人按捺不住想要过来。
  “给我收敛些,等我安排的人出现,自然由着你折腾。”
  他呵呵浅笑起来,美得侵肌刮骨。手中折扇翻转,为他挡去了那一抹绝美笑颜。
  夜风拂面而过,吹醒了我沉酣久醉的旧梦。
  我坐起身,半靠向身后的锦垫,桌案上烛影摇曳,一道黑影立在案头。
  “还是没消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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