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心-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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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麽,只是学生会的一些琐碎小事,不劳校长费心。”
哼哼,想混过去,没那麽容易!
严家清露出老奸巨滑的表情,邪邪一笑。
“该不会是为情所困吧?”
高彬没料到这种话会出自一个老头子口中,而且还是自个的校长,一时愣住了。
严家清冲他挤了挤眼睛,样子滑稽而又可笑,要是被人看到了谁也不会相信这就是平日严肃古板的校长大人。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学生会长的红颜知己好像也太多了一点吧?楚留香都没有你幸福!”
严家清酸溜溜地说道。
他要是连这点小道消息都打听不了就不配做堂堂的A大校长了,别看他年纪一把,心里可是很年轻的。
以为校长会说出什麽,谁知却是这些无聊八卦,高彬当下直感到好笑,遂把正儿八经的面孔也卸了下来,凉凉地回了一句:
“如果羡慕的话就直说好了,我不会亏待校长大人您的!”
这臭小子!想叫他在梦里挨老太婆的骂是不是!
严家清给了他一个威吓力不是很足的眼色,心里直犯嘀咕。
高家老头怎麽会养出一个个性这麽不好玩的孙子来?唔,还是他家的小辉辉最可爱了……
这时高彬瞄到办公桌上的一个相框,目光稍稍一停。
“这是……”
严家清立即如获珍宝地捧起相框端到他眼前,兴奋莫名地道:
“怎麽样?是不是很可爱?像不像小天使?”
照片上的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孩童,大约五六岁左右,甜甜的笑容令人仿佛看到从他的背後生出了两只透明的翅膀……
很面熟,好像某个人……
“看呆了吧?”
严家清得意洋洋地炫耀著,自豪的语气一展无遗。
“我家的敬辉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孩子!他可是我们严家独一无二的宝贝噢,又听话又懂事又乖巧又聪明……”
原来是严敬辉小时侯的照片,难怪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高彬微微眯起眼,瞅著照片上笑得一脸灿烂的男孩,不觉泛起了一丝恶作剧的快意。
如果校长老头知道他在打他宝贝孙子的主意,会是什麽样的反应呢……?
呵呵……一定很有趣!
就在严家清还在不停地夸耀的时候,门口低低地插进了一句极为不屑的话。
“恶心的嗜好!”
声音虽然不大,但还是被耳尖的严家清听到了,他老当益壮地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揪住一个人便吼了过去:
“小子!你刚刚说什麽?!”
被救进来的正是严敬辉的青梅竹马狄健人,他一脸无辜地道:
“我哪有说什麽?不是校长你叫我来的吗?拜托,有话快说,我忙得很。”
本来就是,若不是严家老爷子有那样奇怪的嗜好,敬辉也不会养成现在这麽白痴的性格!
转了转眼珠子,在看到办公室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後,狄健人的脸一下拉长了。
“你……”
“又见面了。”
高彬向他扬了扬眉毛,心下暗笑。
不晓得为什麽,看到这小子生气,他的心情就格外的舒爽。
“你们认识?”严家清回头问道。
狄健人抢先道:
“不!不认识!”
他可不记得他认识过这种变态!
高彬也不在意,他收拾了资料便向门外走去。
“校长先生,没事我先走了。”
在经过狄健人身侧的时候,他故意丢下一句只有他两人才听得到的话。
“严敬辉很可爱呢,真是叫人爱不释手啊……”
哼,他就不信在听到这麽暧昧的话後,那小子不气到抽筋!
狄健人果然如他所料地深抽了一口气,青筋凸爆,怒愤填膺。但又无法在校长面前进行反击,只得恨恨地瞪著他几欲将之大卸八块的背影。
***
高彬才刚走到理科大楼,就远远看到邵云和几个学生站在一起,似乎在回答什麽问题。原本因戏弄了狄健人而愉悦的心情不由得打了个小小的折扣,阴沈下来。搞不清怎麽回事,他现在看到邵云,既称不上高兴也不是不高兴,说是没感觉又好像不完全这个样子,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不知不觉停下脚步,他的目光穿过陆陆续续走出理科大楼的人群,投射到那个认真为学生讲解问题的人儿身上。
从这个角度看,邵云和他周围的学生没什麽两样,普普通通,毫无特色,老土单调的实验室白大褂,一成不变的表情,压根就不能引起人们的注意……
为什麽他又会一眼就抓住了他呢?
“……所以,这条苯环应该是在这里才对……明白了吗?”
邵云温和地问向围在他身边看他解题的学生。
“原来这样啊!谢谢你!邵老师!”
得到答案後,学生们个个都高兴地点头离去了。
轻舒了一口气,邵云眼中流露出几丝课後的倦怠,随手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发丝,站著呆了好一阵子,忽然感觉到什麽似的,他朝右侧方向望去,正好瞧见站在那儿的高彬。
眨了眨眼,他没有动,只怔怔地望著高彬一步一步走近。
“接下来有课?”
在他面前站定,高彬打头就问,他们之间的对话向来简洁明了,绝无繁辞冗言。但在他波平如镜的面色之下,似乎有什麽东西在潜滋暗长。
被那双过於深邃的眼眸所吸引,邵云有几分锺的愣神,脑子卡了一下才记起来要回答。
“没有,不过……”
他还没有说完就被高彬截断了。
“有事?”
邵云点点头。
下午他得替教授送东西过去。
高彬眉心一敛,沈默了几秒锺後一声不吭地走开了,留下後边的邵云如坠五里雾中。有些错愕地望著那渐行渐远的背影,邵云惊讶於高彬居然这麽爽快地就放过了他,若在平时,一定先是给他几个凌厉的眼神,然後抓了他就走。对高彬来说,什麽天大的事都不及先满足他的欲望重要,所以他刚刚问他接下来有没有课,纯属开场白的一种,不具任何征求他意见的意思。而这次,他居然不闻不问地就走了?
想了好一会还是想不出原因,邵云索性放弃,捧著学生的报告向实验楼走去。
高彬的心思并不是他随便就能猜得出来的,他也没那个知道的兴趣。
***
下午,把东西送到教授府上的时候,那位资深的老教授不期然地问了邵云一个他从没想过的问题。
“你有没有考虑过要继续进修?”
“进修?”
邵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一愣。
“对啊,现在竞争这麽激烈,学士学位根本不够用,你没想到过要考研究生吗?你工作认真,资质也不错,只当助教的话就太可惜了,不如趁早进修,好晋升为讲师啊。或者你有没有想过出国留学?”
教授的一番话在邵云心里起了不小的波澜,一时之间应接不暇。
“我……我没想过这些事……”
他并不喜欢做学术研究,对念书也没多大的兴趣,最初是为了家人的期望而努力学习,後来则是为了让自己忘掉一切痛苦的回忆而埋头苦读,对於现状,他基本上已经很满足了。他和别人不一样,没有那个动力,没有那个激|情,也没有那个继续奋斗的必要……
“你这孩子就是太沈闷了,凡事要想想将来!”
教授又絮絮叨叨地说起来,对邵云的回答感到不是很满意。
“你还年轻,不可以虚度光阴啊……”
接下来的话题就是围绕著进修考研之类的,一直到邵云要离开了,教授还是不忘说服他。
“你考虑一下吧,今年我这里有几个名额,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你保留一个,以你的能力,考研究生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没有做正面的回答,不善於忤逆教授的邵云只是虚应著点了点头说会考虑。出来後,他的笑容就一下子消散了,换上淡如云烟的惆怅。
考研,留学,继续深造……这些当今学子们孜孜奋斗的目标与他有什麽相干呢?
他一来没有报效社会造福人类的雄心壮志,二来也不需要努力争取一个好工作养活全家,三来就算经纶满腹,他也没有巡回演讲传道授业的激|情……他考研做什麽?
想到这个,就难以控制地想起那段昏天暗地的日子,他几乎是发了疯地在拼命念书,父母都以为他回心转意了,还颇感欣慰,可谁又知道他只是借助学习来忘掉一切,借助埋头苦读来克制住伤痛欲绝的心……
就像现在,他一刻也不想让自己停下来地四处忙碌著,不能让心找到空闲的机会……一旦停下来,就会不知不觉地想起……
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想起那最後一夜的眼泪……
想起那个人……
邵云心一抖。
糟糕!怎麽才告戒自己不能想起来的,却……
使劲甩了甩头,他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却不知他此刻的模样就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似的,茫然无措。
看了看时间,不早不晚的,实验室也没有别的事可做,不如到江夜那去一趟吧。
***
今天是周末,一个星期下来好不容易才得到放松的学生们都迫不及待地涌出了校园,一群群地漫步在大街上,尽情享受这美好的假日时光。
晚饭时间才过不久,步行街上就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行人大多都是在校大学生,一张张年轻亮丽的脸充满了飞扬的青春色彩,嬉笑怒骂,皆形於色,高兴的时候就大声唱歌大声谈笑,或三五成群,热热闹闹,或两人依偎,卿卿我我,甜甜蜜蜜,每个人看上去都是那麽的快活。
走在这样的街道上,更令邵云感到格格不入。他的年龄和这些人差不多,却总觉得自己已经老了一样。二十四岁,这是什麽样的阶段?处在这个年龄的人都在忙著念书、工作、玩乐、交朋友、谈恋爱吧?而他呢,却像在等待著生命终结的老人,一点一点地捱著,了无生气。
路灯绚丽地撒了下来,街心广场上响起彩色喷泉的卡通音乐,发射出五彩灯光的店铺就像一枚枚镶嵌在路边的宝石,精致而又华美。
走到麦当劳门口的时候,邵云忽然停了下来。
透过玻璃墙,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高彬。坐在他对面的是……严敬辉?
他们好像聊得很开心的,严敬辉不时展露出那天使特有的令人心疼不已的笑容……
驻足凝视了许久,邵云幽幽地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走。他不是吃醋,也不是嫉妒,而是……羡慕。
那副场景……好温馨,好幸福,是他穷极一生也追寻不到的东西……
有了严敬辉的陪伴,高彬应该不需要他了吧?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不公平,明明都是人,为什麽要有那麽大的差别呢?有的光芒万丈,绚烂夺目,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比如高彬;有的却卑微得如同蛆虫一般,只能在黑暗的角落里苟且偷生,不知道哪一天会死,死了也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关心,比如他……
他相信也有不少和他一样的人,只要学会麻木地顺从隐忍,一切就变得无所谓了,可是上天却偏偏又给了他一颗过分敏感的心,敏感到最後他不得不换了一颗石头来代替。
只有在走进“梦中人”酒吧的那一刻,他才感觉到些许的暖意,因为,这里有唯一关心他的人……
邵云把教授跟他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讲给江夜听,依往常的情况看,他以为江夜也会比较赞同他去考研。但意外的是,这回江夜没有马上宣布他的观点,而是静默了好一阵子才对他说,只要他觉得安心就好,不管考不考研究生,最重要的是他自己要觉得有意义和有价值。
什麽是有意义,什麽又是有价值……?
他所缺少的不正是这两样吗?
邵云的心更迷茫了,仿佛失了舵的船只,漫无目的地飘荡在大洋之上。
和江夜才聊到晚上八点多锺,手机铃声就催魂是的地响了起来。
“十分锺之内到五路车站站牌等我!”
手机里头传来高彬不容抗拒的命令。
话到即挂,他都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
在江夜悻悻的目光下,邵云只得抱歉地笑了笑,便朝车站匆匆赶去。
高彬那个人,最讨厌的就是有人迟到。
才在车站前站了没多久,一辆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