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囊全集-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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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入姚姓家,妻尚未殓也,验无殴死状。呼告者薄责而释之,不费一钱而讼已了矣。
[冯述评]
赵豫以缓,诸国祥以捷,其以安民为心一也。
【译文】
武进进士褚国祥任湖州太守之副官时,宽和平易,正直清廉。北寨有位姚姓州民的妻子,久病去世。她的父亲来控诉女儿是被女婿打死的。褚国祥接受了他的诉状,却不审判。下午,命人准备车驾向北寨前行,仆役不知要往何处去。褚国祥突然走进姚家,姚妻尚未入殓,查验没有被打死的情况,就把控诉的人叫来,责备一阵后释放他。不费一文钱,讼案就了断了。
[冯评译文]
赵豫手法缓慢,褚国祥手法敏捷,虽然各有风格,但是他们安定百姓的心意是一致的。
159、程卓
【原文】
休宁程从元卓守嘉兴时,或伪为倅厅印纸,与奸民为市,以充契券之用。流布既广,吏因事觉,视为奇货,谓无真伪,当历加追验,[边批:其言易人。]则所得可裨郡计不少,公曰:“此不过伪造者罪耳,若一一验之,编民并扰;吾以安民为先,利非所急也。”乃喻民有误买者许自陈,立与换印。陈者毕至,一郡晏然。
【译文】
宋朝人休宁程卓(字从元)镇守嘉兴时,有人伪造倅厅印纸,与奸民交易,当作契券使用。流传既广,官吏发觉后,当作奇货,认为不论真伪,都要一一加以追验,[说词冠冕堂皇。]所得收益对州县政府的开支是颇有裨益的。
程卓说:“这不过是伪造罪。如果一一追验,连守法的人民也一并受骚扰。我认为安民最重要,求利不是紧急的事。于是告喻百姓,凡是有误买的人准许陈述出来,立刻给他换真的。不久,误买的都来了,全郡因而安然无事。
160、张士逊
【原文】
宋初,令诸路州军创“天庆观”,别号“圣祖殿”。张文懿公时为广东路都漕,请曰:“臣所部皆穷困,乞以最上律院改充。”诏许之,仍照诸路委监司守臣,亲择堪为天庆寺院,改额为之,不得因而生事。一转移间,所造福于民多,所造福于国更多。
【译文】
宋初,命令各路、州军队要建立天庆观,别号圣祖殿。张文懿公(张士逊,字顺之,阴城人,谥文懿)当时任广东路都漕(掌管漕运的官吏)。他向朝廷请求道:“微臣属下的百姓都很穷困,请准予用最上律院改装完用。”
诏令许可。
张士逊于是通知各路交付监司(监察州郡的官吏)、守臣,亲自选择足以作天庆观的,改换匾额即可,不得因而惹事。
[冯评译文]
只稍作改变,就造福人民极多,造福国家更多。
161、张永
【原文】
张永授芜湖令,芜当孔道,使客厨传日不暇给,民坐困惫。章圣梓宫南祔,所过都邑设绮纨帐殿,供器冶金为之,又阉宦厚索赂遗,一不当意,辄辱官司,官司莫敢谁何。永于濒江佛寺,垩其栋宇代帐殿,饰供器箔金以代冶,省费不赀,而调度有方,卒无欢呶于境上者。
【译文】
明朝时张永任芜湖县令,芜湖正当交通要道,官方使臣荟萃于此,餐饮供给不胜负担,人民生活穷困。
仁宗章圣皇后的灵柩要移来南京合葬于先王的陵墓,队伍所经过的城市,必须设立以华美丝绸装饰的殿堂,祭祀的器皿必须以黄金铸造,而宦官又要索取极多的贿赂与馈赠,一不合意,就羞辱当地官吏,官吏也莫可奈何。
张永于是在江边的佛寺,将栋宇涂成白色来代替装饰线绸的殿堂,祭祀的器皿包上金箔,节省了不少费用,由于调度有方,在他管辖的境内一直没有发生事端。
162、范湛
【原文】
范希阳为南昌太守。先是府官自王都院作势以来,跪拜俱在阶下蓬外,风雨不问。希阳欲复旧制,乃于陈都院初上任时,各官俱聚门将见,希阳且进且顾曰:“诸君今日随我行礼。”进至堂下,竟入蓬内行礼,各官俱随而前,旧制遂复。希阳退至门外,与众官作礼为别,更不言及前事而散。
忍辱居士曰:“使希阳于聚门将见时与众参谋,诸人固有和之者,亦必有中沮而称不可者,
又必有色沮而不敢前者,如何肯俱随而前?俱随而前者,见希阳之前而已不觉也。又使希阳于出门后庆此礼之得复,诸人必有议其自夸者,更有媒蘖于各上司者,即抚院闻之,有不快者,如何竟复而上人不知?不知者,希阳行之于卒然,而后人又循之为旧例也。嗟乎!事虽小也,吾固知其人为强毅有识者哉!”
【译文】
范希阳(范湛)任南昌太守。先前府官从王都院造势以来,不论风雨,都要在篷外台阶下跪拜。
范希阳想恢复老规矩,就在陈都院初上任的时候,各级官员聚集门前,将拜见都院,范希阳一面向前进一面回顾说:“各位今天跟着我一起行礼。”说着进入堂前,直入篷内行礼,各个官员都跟着他前进,老规矩于是恢复。
范希阳退到门外,和各个官员行礼道别,再不谈及刚才所发生的事。
忍辱居士说:
“假使范希阳在拜见都院之前,先与各官员商议,则一定有些人赞同,也一定有些人反对,更有些人会害怕不敢向前,怎么肯随着范希阳一起做呢?他们随着范希阳前进,是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进行的。又假使范希阳在出门以后,祝贺这种拜见之礼又恢复了,一定有些人说他自夸,更有些人会向上司去报告,嫁祸于范希阳。即使巡抚知道这件事不高兴,而如何恢复旧例,在上位者居然不知道。不知道的原因是范希阳在仓卒间进行这件事,而跟在后面的人也顺着他行旧制。唉!这虽是一件小事,但我知道他是一个强毅而有见识的人。
163、牛弘
【原文】
奇章公牛弘有弟弼,好酒而酗。尝醉,射杀弘驾车牛。弘还宅,妻迎谓曰:“叔射杀牛。”弘直答曰:“可作脯。”
[冯述评]
冷然一语,扫却妇人将来多少唇舌!睦伦者当以为法。
【译文】
隋朝时奇章郡公牛弘(鹑觚人,字里仁)有个弟弟牛弼酗酒成性,有次喝酒醉了,射杀牛弘车驾的牛。
牛弘回家时,妻子对他说:“小叔射杀了家里的牛。”
牛弘回答说:“可以用来做肉干。”
[冯评译文]
冷冷的一句话,扫除妇人将来多少闲言闲语,希望伦常和谐的人应以此为法。
164、明镐
【原文】
明镐为龙图阁直学士,知并州时,边任多纨绔子弟,镐乃取尤不职者杖之,疲软者皆自解去,遂奏择习事者守堡砦。军行,娼妇多从者,镐欲驱逐,恶伤士卒心。会有忿争杀娼妇者,吏执以白,镐曰:“彼来军中何邪?”纵去不治,娼闻皆走散。
[冯述评]
不伤士卒心,而令彼自散,以此驭众,何施不可,宁独一事乎?
【译文】
宋朝时明镐(安丘人,字化基)为龙图阁大学士,任并州知州时,边境上有很多不学无术的富贵子弟,明镐就捉其中最不好学的人来处以杖刑,较柔弱的人都自己离去,于是奏报朝廷,选择其中熟习军事的人防守城寨。
军队出发时,很多娼妓想跟着走,明镐想驱逐她们,又怕伤了士气。当时正好发生纷争,有士兵杀了娼妇,役使捉来报告明镐,明镐说:“她们来军中做什么?”就放了杀人的士卒不治罪。
娼妓听了遂各自离去。
[冯评译文]
既不伤害士卒的心,又令娼妇自行离去,用这手段来驾驭众人,有什么事不能办妥呢?岂只能用在一件事情上头。
迎刃卷四
【原文】
危峦前厄,洪波后沸;人皆棘手,我独掉臂。动于万全,出于不意;游刃有余,庖丁之技。集“迎刃”。
【译文】
前有险峰厄路,后有狂涛逼来;人人都感棘手,我却等闲视之。掌握全局而动,一动就出其不意;游刃有余,如庖丁解牛。
165、子产
【原文】
郑良霄既诛,国人相惊,或梦伯有[良霄字]介而行,曰:“壬子余将杀带,明年壬寅余又将杀段!”驷带及公孙段果如期卒,国人益大惧。子产立公孙泄[泄,子孔子,孔前见诛]及良止[良霄子]以抚之,乃止。子太叔问其故,子产曰:“鬼有所归,乃不为厉。吾为之归也。”太叔曰:“公孙何为?”子产曰:“说也。”[以厉故立后,非正,故并立泄,比于继绝之义,以解说于民。]
[冯述评]
不但通于人鬼之故,尤妙在立泄一着。鬼道而人行之,真能务民义而不惑于鬼神者矣!
【译文】
春秋时,传说郑国良霄(字伯有)被国人子晰杀死之后,变为厉鬼,全国人都极为恐惧。有人梦见良霄披甲而行,说道:“壬子那一天我将杀驷带(帮助子晰杀良霄的人),明年壬寅日,我又将杀公孙段(偏袒驷氏的人)。”
驷带及公孙段果然如期死亡,全国人更加恐惧。
子产于是立公孙泄(子孔的儿子。子孔先前被郑所杀)及良止(良霄的儿子)为大夫,来安抚良霄及子孔,厉鬼从此不再出现。
太叔(游吉,郑国人)问他为何如此举措,子产说:“鬼要有所归宿,才不会作祟,我立他们的后代,使他们有所归宿。”
太叔说:“为什么要立公孙泄呢,子孔并未成为厉鬼呀?”
子产说:“是为了向人民解说存亡继绝的原因。”
[冯评译文]
子产不但通达人鬼之间的事故,更妙的是立公孙泄这一着。鬼道由人来实行,真能全力为民而又不迷信鬼神。
166、田叔
【原文】
梁孝王使人刺杀故相袁盎。景帝召田叔案梁,具得其事,乃悉烧狱词,空手还报。上曰:“梁有之乎?”对曰:“有之。”“事安在?”叔曰:“焚之矣。”上怒,叔从容进曰:“上无以梁事为也。”上曰:“何也?”曰:“今梁王不伏诛,是汉法不行也。如其伏法,而太后食不甘味,卧不安席,此忧在陛下也。”于是上大贤之,以为鲁相。,
叔为鲁相,民讼王取其财物者百余人。叔取其渠率二十人,各笞二十,余各搏二十,怒之曰:“王非汝主耶?何敢言!”鲁王闻之,大惭,发中府钱,使相偿之。相复曰:“王使人自偿之;不尔,是王为恶而相为善也。”又王好猎,相常从,王辄休,相出就馆舍。相出,常暴坐待王苑外,王数使人请相休,终不体,曰:“我王暴露,我独何为就舍?”王以故不大出游。
[冯述评]
洛阳人有相仇者,邑中贤豪居间以十数,终不听,往见郭解。解夜见仇家,仇家曲听解。解
谓曰:“吾闻洛阳诸公居间,都不听。今子幸听解,解奈何从他邑夺贤士大夫权乎?”径夜去,属曰:“俟我去,令洛阳豪居间。”事与田叔发中府钱类。
王祥事继母至孝,母私其子览而酷待祥。览谏不听,每有所虐使,览辄与祥俱,饮食必共,母感动,均爱焉。事与田叔暴坐待王类。
【译文】
汉朝时梁王派人刺杀袁盎(楚人,字丝父)。景帝令田叔去调查,田叔将事实经过都查出来之后,却又烧掉所有的资料,空手回报景帝。
景帝说:“梁王有杀袁盎吗?”
田叔回答:“有。”
“事情的纪录在哪里”
田叔说:“烧了。”
景帝很生气,田叔从容地说:“皇上不必查办梁王的事。”
“为什么”+
田叔说:“如果查出来以后,梁王不处死,是大汉的法令不能推行;如果处死梁王,那太后就寝食难安,这是陛下的忧患。”
景帝非常赏识田叔,于是任命田叔为鲁相。
田叔任鲁相后,有一百多个百姓控诉鲁王夺取他们的财物,田叔拿下为首的二十人,各鞭打二十余下,打手心二十下,很生气地说:“大王不是你们的主上吗?怎么敢这样说话!”
鲁王知道了非常惭愧,就拿出王府中的钱要田叔去偿还。田叔又说:“大王应自己派人去偿还,不然,是大王做坏事而丞相做善事。”
另外,鲁王喜好打猎,田叔常跟随着,鲁王休息时,田叔就在行馆中露天坐着等。鲁王屡次派人请他进馆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