啄木鸟 2006年第12期-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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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下来。
他再次见到冯总时,冯总的态度明显冷淡了,一谈到实质性问题就和他打官腔。这家伙憋的什么屁,张吉利再清楚不过——男人全都一个样,天下没有不馋腥的猫。他知道,这一关键时刻,必须动真格的。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在娇妻与“事业”的天平上,“事业”显然比娇妻分量重些。何况这位娇妻的梦中情人并不是他这个做老公的张吉利!
他决定豁出去这一回。
他用尽甜言蜜语,说服虹飞同意把冯总请到家里来吃饭。在厨房忙活的时候,他咬了咬牙,在只有妻子才喝的果汁里放了足够剂量的安眠药。饭局的气氛似乎是融洽的,妻子和冯总都没提那天不愉快的会面。妻子很快就困了,道了声对不起,便返回卧室休息。他和冯总继续喝酒,天南地北扯闲篇。他问冯总,虹飞这人您觉得怎样?冯总表情暧昧地称赞,天生尤物,天生尤物!他说那您冯总就收她做小得了。冯总生气了,说天上下雨你脑子也进水啦,怎么净信口开河呀?可是他看得出,听到他这句看似玩笑的话,冯总眼睛一亮。
酒喝了好多好多,两个男人都喝美了,喝高了,变得口无遮拦,甚至彼此称兄道弟起来。最后冯总终于不胜酒力,趴在了桌子上。他连叫了两声大哥,不见答应。于是他搀起“大哥”,扶进卧室,安放在妻子正在休憩的床上。他退出房间,走出家门,心里挺不是滋味地在街上瞎转悠。
客户的一千万补上了,冯总批给他的钱,最低计息,不是三个月,而是半年!他用这笔资金,又做了第二单红酒生意,踏踏实实地赚了个盆满钵满。
皆大欢喜。除了受伤害的虹飞。
接着,在冯总的首肯下,吉利工作室又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挂靠到了安德麾下,变成了有国字头背景作后盾的安吉文化公司。张吉利终于找到了一个撬动地球的支点,得展青云之志。他太明戏了,攀上安德,这是他事业上的一个跳板,凭借它,他将会跳得很高,跳得很远。
从此,他的生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似有神助,顺利得一发不可收拾。
但是他的婚姻却走到了尽头。妻子痛哭一场,好说歹说都不成,与他分了手,后来改了嫁,出了国。从此以后,虽然他有过不少女人,如果算上风尘女子,不下三位数,其中也不乏闭月羞花者。可她们当中从没有一个像虹飞那样让他魂牵梦萦过,就连国色天香的丽丽,都没能让他找回当年的那种感觉,真是应了古人那句话,除却巫山不是云啊!他常常寻思,那次的交易是否代价太大了些?仔细权衡一番之后,理智的头脑给予的回答总是否定的。
小姨子虹玉曾痛骂他不是东西。他承认自己不是东西,可他也十分清楚,正因为自己一时不是东西,才得以成为今天最是东西的东西。他是堂堂上市公司的老总,声名显赫,实权在握,手下人才济济,就连丘子仪这样桀骜不驯、自视清高的狂生,都屈尊当了他的副手。小时候,他总是生活在丘子仪的阴影中,总是被丘子仪比得矮下一大截。现在不同了,当年的老大掉了价儿,说句难听的话,在他马槽里刨吃食,成了听他喝的下属;但凡有事就得向他这个昔日的老二作汇报,他说行就行,他若是不高兴,说一声不中,这位过了气儿的老大也只能干瞪眼。
不错,丘子仪一肚子真才实学,在工作上确实是一把难得的好手,这一点他打心底里承认并且佩服。丘子仪加盟安吉后,拳打脚踢,方方面面的事情,也的确为他抵挡了不少,分担了不少,这些他心里也都明镜似的。他心存感激,打算日后在金钱待遇上决不亏待这个老哥们儿。但是丘子仪也是挺好笑的,他来公司没多久就提出什么整合公司管理模式,健全制度,变人治为法治。书生气,太书生气了。他丘子仪怎么知道,就是因为公司里帮派林立,互不买账,才凸显出他张吉利的权威,才给了他纵横捭阖、翻云覆雨的空间!一条腿的棍子是站不稳的,两条腿的人,站得比较稳,而三条腿的鼎,四条腿的桌椅,站得就更稳固了。公司里的派系,好比是腿,腿多了,相互牵制,才使他张吉利永远稳稳当当立于不败之地。这种似浅实深的道理,丘子仪是不会懂的。弄清楚这里面的道道,仅仅有硕士学问是不够的,弄清它,需要大智慧!
手握实权,凌驾于众人之上,这种感觉好极了。他喜欢颐指气使,喜欢前呼后拥,喜欢部下在他面前唯唯诺诺,仰他鼻息,喜欢当年份儿大的人如今早请示晚汇报,张口闭口喊他老板。这样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
不错,这一切都是付出代价换来的。可是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成就什么事业不需要付出?关键是看你付出的和得到的是否后者大于前者。如果是,那就值得。天助自助者,运气只眷顾有准备的人。他最爱读的书是《厚黑学》;他最佩服的人,是汉高祖刘邦;当然了,他最瞧不起的人,是西楚霸王项羽。正因为刘邦脸皮比较厚,心比较黑,天马行空,无羁无绊,才由弱变强,夺得天下,一统江山;也正因为项羽脸皮比较薄,心比较软,妇人之仁,优柔寡断,才一再错失良机,最终上演了霸王别姬、无颜见江东父老而垓下自刎的悲剧。曹公阿瞒说得好:宁叫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这才称得上是英雄本色!
现在好了,不光丘子仪,就连大鼻涕这种黑白两道一起蹚的枭雄都被他收编,替他理财炒股,心甘情愿地为他效劳,令滚滚钱财流入他的钱袋。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冯建设,他的顶头上司冯建设,此人现在还是他的铁靠山,还是托着他的一张大手。对这位上司、靠山和大手,他目前还必须诚惶诚恐,恭敬有加。但是以后,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将会让这位国企大佬也对他另眼相看!光另眼相看还不行,大佬曾经吃他的,欠他的,他要让大佬翻着番儿地吐出来!还给他!
他从没像现在这样得意过。
第十一章夏威夷之恋
董事长冯建设率领张吉利、丘子仪、刘丽丽、冯灿灿、钱彪,赴美考察。
代表团在拉斐特与托马斯公司签了约。托马斯先生专门语重心长地嘱托老朋友丘子仪,为他把好合资项目的资金使用关。丘子仪慨然应诺。
大家前往拉斯韦加斯。冯灿灿与丘子仪留在了洛杉矶,联系她上学的事。
赌城灯红酒绿。冯建设对风骚的刘丽丽起了意,在张吉利的安排下,刘丽丽钻进了冯建设的被窝。
丘子仪和冯灿灿在洛杉矶一直等了五天,才把本特利教授等回来。本特利教授先sorry(抱歉)了一大通,说他母亲的手术比预想的复杂,术后情况不稳定,多待了两天之类的,然后言归正传。他对灿灿的情况很满意:托福和GRE分数都不错,有一定的工作经验。更为重要的是,经济状况良好,公司和家庭全都可以为她提供经济担保。他拿出几张表格,让灿灿填写,说一定会在适当的时候替她推荐。
“好了,你很快就会成为美国MBA学生了。”丘子仪向灿灿祝贺。
“我现在不知怎么搞的,觉得留学就是那么回事了。”灿灿却这样回答,“我觉得在国内发展也未必就不好。”
“出国留学不一直是你的理想吗?”丘子仪有些诧异。
“什么事情在你追求它而遥不可及的时候,它就显得十分美好,可是真的即将到手时,便似乎魅力不再了。”灿灿吐露心曲,“特别是这回出来,看见那些留学生,尤其是自费的,成天为了学费和生活费四处打工,惨兮兮的,我就觉得留学没啥意思了。你看看这里华文报纸上的小广告吧,上门服务的按摩女,有几个不是留学生?”
“你和她们不一样,你父母有钱供你,你可以衣食无忧,悠悠闲闲地把文凭拿到手。”
“可是感受呢?”灿灿反诘,“身在异乡的感受,无法融入主流社会的感受。”停顿了片刻,她继续说,“以及无法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感受,错过幸福机遇的感受。以这样的代价换取一段经历,一张文凭,划得来吗?”
“你所说的幸福机遇是指什么?”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装糊涂?”灿灿娇嗔。
子仪不言声了。这几天其他人不在身边,只剩下他们两个,灿灿常常在他面前使些小性子,撒娇发嗲。不过,他喜欢这样,他觉得自己又年轻了。
等待本特利教授期间,他俩租了辆车,每天都按时到AST公司上班,实习互联网上的市场调查。
为了上班近些,他俩从里茨酒店搬到了蒙特里帕克附近的一家普通旅馆。这家旅馆虽然远不如里茨酒店豪华舒适,但却位于号称小台北的华人社区。此地中餐馆林立,华人店铺四处可见,吃饭和买东西都非常方便。乍一看,这里仿佛不是在美国,而是中国大陆某一较为开放的南方城镇。
这天是星期六,AST公司休息,星期五安德森先生曾邀请他俩去他在马利布的海滨别墅度周末,他俩以本特利教授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为由,婉言谢绝了。其实他俩心里都在想,他们宁愿单独待着。吃午饭时,子仪忽然心血来潮,提议去棕榈泉走走。灿灿立刻拍手响应。
他们驱车东行,一个多小时后来到了落基山脚下的这个度假胜地。他俩乘缆车一直上到险峻的峰顶,翻到山坡的彼端。由于是阴坡,正面看上去满是巨石的落基山完全变了样子,郁郁葱葱,神秘幽静。他俩呼吸着伴有浓郁草木香味的清新空气,沿着山间小道,走进树林。弯曲的小径,静谧的林地,俯拾皆是的野花,这一切仿佛就是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令人陶醉。灿灿说,这就是那种她最喜欢的环境,和心爱的人待在这里,她一辈子都不会烦。
子仪忙把话岔开:“景色真的很不错啊。要说描绘风景,咱们老祖宗最有水平,你还记得李白的《访戴天山道士不遇》那首诗吗?‘犬吠水声中,桃花带雨浓。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野竹分青霭,飞泉挂碧峰……’”
“不对不对,这儿哪来的飞泉?”灿灿的诗兴被他挑了起来。“应该说,缆车挂碧峰。”
“你抬杠。”子仪反驳。“诗讲究的是一种意境,怎么能对号入座呢?”
“我看这儿的景色,用秦观的词形容更为贴切:山无数,乱红如雨,不记来时路。”她神采飞扬。
子仪不禁心中暗暗称奇,这丫头小小年纪,又如此现代摩登,没想到对古代名句居然还挺熟稔。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大本事,索性给她来两句偏的:“山外有山立,山内有山倚。”
“清人袁枚的。”灿灿语出惊人,“听着,这几句更有味儿: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她得意得有些忘形。
“没错,你比青山更妩媚。”子仪讨好道。“美女嘛。”
“少来少来。你别拿好话填糊我。说诗!咏山的!”
“山色欲开疏雨外,夕阳忽在乱峰西。”子仪简直是搜肠刮肚。
“俞汝言!”他根本就难不倒她。
他俩一路上说着,笑着,不知不觉走进守林人小屋所在的一片林中空地,灿灿忽然被横陈在地上的一段朽木绊了一下。她蹲下身,捂住脚,哼哼着撒娇:“子仪哥,我脚崴了。”——笑闹之中,浑然不觉,她已经改口叫他哥了。
子仪慌忙扶起她,紧张地问道:“要紧吗?”
“反正我是没法儿走了。”灿灿皱着眉头,满脸痛苦。“你说咋办?”
“我搀你?”他提议。
“不成!”这个被他惯坏了的小姑娘才没这么好打发呢。
“那我就背你吧。”他转身弯腰,摆出一副准备背她的姿势,他只不过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灿灿立刻应和:“好啊!”一下子爬到他宽阔的脊背上,用一对细长的胳膊搂住他脖子。“走吧!”
子仪掉转过身,沿着小径原路返回。灿灿并不沉,像弹簧般在他背上一颠一颠。她那富有弹性的胸脯紧贴着他后背,不停地起伏。她垂下的发梢蹭在他耳根上,痒痒的,他的后脖子可以觉察到她呼出的缕缕热气。他意识到,她那鲜艳的红唇就在那里,宛若熟透的樱桃,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想回过头去,咬上一口。
他顺着石阶上坡时,感到有些吃力,细细的汗水从额头渗出,在夕阳下闪着金光。几个美国小伙子见此情景,忙跑过来问:“What’swrongwiththisgirl?Doyouneedhelp?(这姑娘怎么啦?要帮忙吗?)”
灿灿噌地一下从子仪背上跳下。“I’mfine(我没事)。”她说,一步两个台阶,大步流星,朝前走去。她的脚根本没崴。
子仪目瞪口呆,随后大声喊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