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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5节

明史 作者:张廷玉-第4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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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元驭,太仓人。嘉靖四十一年举会试第一,廷试第二,授编修。累迁至祭酒。万历五
年,以詹事掌翰林院。张居正夺情,将廷杖吴中行、赵用贤等。锡爵要同馆十余人诣居
正求解,居正不纳。锡爵独造丧次,切言之,居正径入不顾。中行等既受杖,锡爵持之
大恸。明年,进礼部右侍郎。居正甫归治丧,九卿急请召还,锡爵独不署名。旋乞省亲
去。居正以锡爵形己短,益衔之,锡爵遂不出。十二年冬,即家拜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
学士,参机务。还朝,请禁谄谀、抑奔竞、戒虚浮、节侈靡、辟横议、简工作。帝咸褒
纳。
    初,李植、江东之与大臣申时行、杨巍等相构,以锡爵负时望,且与居正贰,力推
之。比锡爵至,与时行合,反出疏力排植等,植等遂去。时时行为首辅,许国次之,三
人皆南畿人,而锡爵与时行同举会试,且同郡,政府相得甚。然时行柔和,而锡爵性刚
负气。十六年,子衡举顺天试第一,郎官高桂、饶伸论之。锡爵连章辨讦,语过忿,伸
坐下诏狱除名,桂谪边方。御史乔璧星请帝戒谕锡爵,务扩其量,为休休有容之臣,锡
爵疏辨。以是积与廷论忤。
    时群臣请建储者众,帝皆不听。十八年,锡爵疏请豫教元子,录用言官姜应麟等,
且求宥故巡抚李材,不报。尝因旱灾,自陈乞罢。帝优诏留之。火落赤、真相犯西陲,
议者争请用兵,锡爵主款,与时行合。未几,偕同列争册立不得,杜门乞归。寻以母老,
连乞归省。乃赐道里费,遣官护行。归二年,时行、国及王家屏相继去位,有诏趣召锡
爵。二十一年正月,还朝,遂为首辅。
    先是有旨,是年春举册立大典,戒廷臣毋渎陈。廷臣鉴张有德事,咸默默。及是,
锡爵密请帝决大计。帝遣内侍以手诏示锡爵,欲待嫡子,令元子与两弟且并封为王。锡
爵惧失上指,立奉诏拟谕旨。而又外虑公论,因言“汉明帝马后、唐明皇王后、宋真宗
刘后皆养诸妃子为子,请令皇后抚育元子,则元子即嫡子,而生母不必崇位号以上压皇
贵妃”,亦拟谕以进。同列赵志皋、张位咸不预闻。帝竟以前谕下礼官,令即具仪。于
是举朝大哗。给事中史孟麟、礼部尚书罗万化等,群诣锡爵第,力争。廷臣谏者,章日
数上。锡爵偕志皋、位力请追还前诏,帝不从。已而谏者益多,而岳元声、顾允成、张
纳陛、陈泰来、于孔兼、李启美、曾凤仪、钟化民、项德祯等遮锡爵于朝房,面争之。
李腾芳亦上书锡爵。锡爵请下廷议,不许。请面对,不报。乃自劾三误,乞罢斥。帝亦
迫公议,追寝前命,命少俟二三年议行。锡爵旋请速决,且曰:“曩元子初生,业为颁
诏肆赦,诏书称‘祗承宗社’,明以皇太子待之矣。今复何疑而弗决哉?”不报。
    七月,彗星见,有诏修省。锡爵因请延见大臣。又言:“彗渐近紫微,宜慎起居之
节,宽左右之刑,寡嗜欲以防疾,散积聚以广恩。”逾月,复言:“慧已入紫微,非区
区用人行政所能消弭,惟建储一事可以禳之。盖天王之象曰帝星,太子之象曰前星。今
前星既耀而不早定,故致此灾。诚速行册立,天变自弭。”帝皆报闻,仍持首春待期之
说。锡爵答奏复力言之,又连章恳请。十一月,皇太后生辰,帝御门受贺毕,独召锡爵
暖阁,劳之曰:“卿扶母来京,诚忠孝两全。”锡爵叩头谢,因力请早定国本。帝曰:
“中宫有出,奈何?”对曰:“此说在十年前犹可,今元子已十三,尚何待?况自古至
今,岂有子弟十三岁犹不读书者?”帝颇感动。锡爵因请频召对,保圣躬。退复上疏力
请,且曰:“外廷以固宠阴谋归之皇贵妃,恐郑氏举族不得安。惟陛下深省。”帝得疏,
心益动,手诏谕锡爵:“卿每奏必及皇贵妃,何也?彼数劝朕,朕以祖训后妃不得与外
事,安敢辄从。”锡爵上言:“今与皇长子相形者,惟皇贵妃子,天下不疑皇贵妃而谁
疑?皇贵妃不引为己责而谁责?祖训不与外事者,不与外廷用人行政之事也。若册立,
乃陛下家事,而皇三子又皇贵妃亲子,陛下得不与皇贵妃谋乎?且皇贵妃久侍圣躬,至
亲且贤,外廷纷纷,莫不归怨,臣所不忍闻。臣六十老人,力捍天下之口,归功皇贵妃,
陛下尚以为疑。然则必如群少年盛气以攻皇贵妃,而陛下反快于心乎?”疏入,帝颔之。
志皋、位亦力请。居数日,遂有出阁之命。而帝令广市珠玉珍宝,供出阁仪物,计直三
十余万。户部尚书杨俊民等以故事争,给事中王德完等又力谏。帝遂手诏谕爵,欲易期。
锡爵婉请,乃不果易。明年二月,出阁礼成,俱如东宫仪,中外为慰。
    锡爵在阁时,尝请罢江南织造,停江西陶器,减云南贡金,出内帑振河南饥,帝皆
无忤,眷礼逾前后诸辅臣。其救李沂,力争不宜用廷杖,尤为世所称。特以阿并封指被
物议。既而郎中赵南星斥,侍郎赵用贤放归,论救者咸遭谴谪,众指锡爵为之。虽连章
自明,且申救,人卒莫能谅也。锡爵遂屡疏引疾乞休。帝不欲其去,为出内帑钱建醮祈
愈。锡爵力辞,疏八上乃允。先累加太子太保,至是命改吏部尚书,进建极殿,赐道里
费,乘传,行人护归。归七年,东宫建,遣官赐敕存问,赉银币羊酒。
    三十五年,廷推阁臣。帝既用于慎行、叶向高、李廷机,还念锡爵,特加少保,遗
官召之。三辞,不允。时言官方厉锋气,锡爵进密揭力诋,中有“上于章奏一概留中,
特鄙夷之如禽鸟之音”等语。言官闻之大愤。给事中段然首劾之,其同官胡嘉栋等论不
已。锡爵亦自阖门养重,竟辞不赴。又三年,卒于家,年七十七。赠太保,谥文肃。
    子衡,字辰玉,少有文名。为举首才,自称因被论,遂不复会试。至二十九年,锡
爵罢相已久,始举会试第二人,廷试亦第二。授编修,先父卒。
    锡爵弟鼎爵,进士。累官河南提学副使。
    沈一贯,字肩吾,鄞人。隆庆二年进士。选庶吉士,授检讨,充日讲官。进讲高宗
谅阴,拱手曰:“托孤寄命,必忠贞不二心之臣,乃可使百官总己以听。苟非其人,不
若躬亲听览之为孝也。”张居正以为刺己,颇憾一贯。居正卒,始迁左中允。历官吏部
左侍郎兼侍读学士,加太子宾客。假归。
    二十二年起南京礼部尚书,复召为正史副总裁,协理詹事府,未上。王锡爵、赵志
皋、张位同居内阁,复有旨推举阁臣。吏部举旧辅王家屏及一贯等七人名以上。而帝方
怒家屏,谯责尚书陈有年。有年引疾去。一贯家居久,故有清望,阁臣又力荐之。乃诏
以尚书兼东阁大学士,与陈于陛同入阁预机务,命行人即家起焉。会朝议许日本封贡。
一贯虑贡道出宁波,为乡郡患,极陈其害,贡议乃止。未几,锡爵去,于陛位第三,每
独行己意。一贯柔而深中,事志皋等惟谨。其后于陛卒官,志皋病痹久在告,位以荐杨
镐及《忧危竑议》事得罪去,一贯与位尝私致镐书,为赞画主事丁应泰所劾。位疏辨,
激上怒罢。一贯惟引咎,帝乃慰留之。
    时国本未定,廷臣争十余年不决。皇长子年十八,诸请册立冠婚者益迫。帝责户部
进银二千四百万,为册立、分封诸典礼费以困之。一贯再疏争,不听。二十八年,命营
慈庆宫居皇长子。工竣,谕一贯草敕传示礼官,上册立、冠婚及诸王分封仪。敕既上,
帝复留不下。一贯疏趣,则言:“朕因小臣谢廷讠赞乘机邀功,故中辍。俟皇长子移居
后行之。”既而不举行。明年,贵妃弟郑国泰迫群议,请册立、冠婚并行。一贯因再草
敕请下礼官具仪,不报。廷议有欲先冠婚后册立者,一贯不可,曰:“不正名而苟成事,
是降储君为诸王也。”会帝意亦颇悟,命即日举行。九月十有八日漏下二鼓,诏下。既
而帝复悔,令改期。一贯封还诏书,言“万死不敢奉诏”,帝乃止。十月望,册立礼成,
时论颇称之。会志皋于九月卒,一贯遂当国。初,志皋病久,一贯屡请增阁臣。及是乃
简用沈鲤、硃赓,而事皆取决于一贯。寻进太子太保、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
    自一贯入内阁,朝政已大非。数年之间,矿税使四出为民害。其所诬劾逮系者,悉
滞狱中。吏部疏请起用建言废黜诸臣,并考选科道官,久抑不下,中外多以望阁臣。一
贯等数谏,不省。而帝久不视朝,阁臣屡请,皆不报。一贯初辅政面恩,一见帝而已。
东征及杨应龙平,帝再御午门楼受俘。一贯请陪侍,赐面对,皆不许。上下否隔甚,一
贯虽小有救正,大率依违其间,物望渐减。
    迨三十年二月,皇太子婚礼甫成,帝忽有疾。急召诸大臣至仁德门,俄独命一贯入
启祥宫后殿暖西阁。皇后、贵妃以疾不侍侧,皇太后南面立稍北,帝稍东,冠服席地坐,
亦南面,太子、诸王跪于前。一贯叩头起居讫,帝曰:“先生前。朕病日笃矣,享国已
久,何憾。佳儿佳妇付与先生,惟辅之为贤君。矿税事,朕因殿工未竣,权宜采取,今
可与江南织造、江西陶器俱止勿行,所遣内监皆令还京。法司释久系罪囚,建言得罪诸
臣咸复其官,给事中、御史即如所请补用。朕见先生止此矣。”言已就卧。一贯哭,太
后、太子、诸王皆哭。一贯复奏:“今尚书求去者三,请定去留。”帝留户部陈渠、兵
部田乐,而以祖陵冲决,削工部杨一魁籍。一贯复叩首,出拟旨以进。是夕,阁臣九卿
俱直宿朝房。漏三鼓,中使捧谕至,具如帝语一贯者。诸大臣咸喜。翼日,帝疾,廖悔
之。中使二十辈至阁中取前谕,言矿税不可罢,释囚、录直臣惟卿所裁。一贯欲不予,
中使辄搏颡几流血,一贯惶遽缴入。时吏部尚书李戴、左都御史温纯期即日奉行,颁示
天下,刑部尚书萧大亨则谓弛狱须再请。无何,事变。太仆卿南企仲劾戴、大亨不即奉
帝谕,起废释囚。帝怒,并二事寝不行。当帝欲追还成命,司礼太监田义力争。帝怒,
欲手刃之。义言愈力,而中使已持一贯所缴前谕至。后义见一贯唾曰:“相公稍持之,
矿税撤矣,何怯也!”自是大臣言官疏请者日相继,皆不复听。矿税之害,遂终神宗世。
    帝自疾瘳以后,政益废弛。税监王朝、梁永、高淮等所至横暴,奸人乘机虐民者愈
众。一贯与鲤、赓共著论以风,又尝因事屡争,且揭陈用人行政诸事。帝不省。顾遇一
贯厚,尝特赐敕奖之。一贯素忌鲤,鲤亦自以讲筵受主眷,非由一贯进,不为下,二人
渐不相能。礼部侍郎郭正域以文章气节著,鲤甚重之。都御史温纯、吏部侍郎杨时乔皆
以清严自持相标置,一贯不善也。会正域议夺吕本谥,一贯、赓与本同乡,寝其议。由
是益恶正域,并恶鲤及纯、时乔等,而党论渐兴。浙人与公论忤,由一贯始。
    三十一年,楚府镇国将军华勣讦楚王华奎为假王。一贯纳王重贿,令通政司格其疏
月余,先上华奎劾华勣欺罔四罪疏。正域,楚人,颇闻假王事有状,请行勘虚实以定罪
案。一贯持之。正域以楚王馈遗书上,帝不省。及抚按臣会勘并廷臣集议疏入,一贯力
右王,嗾给事中钱梦皋、杨应文劾正域,勒归听勘,华勣等皆得罪。正域甫登舟,未行,
而“妖书”事起。一贯方衔正域与鲤,其党康丕扬、钱梦皋等遂捕僧达观、医生沈令誉
等下狱,穷治之。一贯从中主其事,令锦衣帅王之祯与丕扬大索鲤私第三日,发卒围正
域舟,执掠其婢仆乳媪,皆无所得。乃以皦生光具狱。二事错见正域及楚王传中。
    始,都御史纯劾御史于永清及给事中姚文蔚,语稍涉一贯。给事中钟兆斗为一贯论
纯,御史汤兆京复劾兆斗而直纯。纯十七疏求去,一贯佯揭留纯。至岁乙巳,大察京朝
官。纯与时乔主其事,梦皋、兆斗皆在黜中。一贯怒,言于帝,以京察疏留。久之,乃
尽留给事、御史之被察者,且许纯致仕去。于是主事刘元珍、庞时雍、南京御史硃吾弼
力争之,谓二百余年计典无特留者。时南察疏亦留中,后迫众议始下。一贯自是积不为
公论所与,弹劾日众,因谢病不出。三十上四年七月,给事中陈嘉训、御史孙居相复连
章劾其奸。一贯愤,益求去。帝为黜嘉训,夺居相俸,允一贯归,鲤亦同时罢。而一贯
独得温旨,虽赓右之,论者益訾其有内援焉。
    一贯之入阁也,为锡爵、志皋所荐。辅政十有三年,当国者四年。枝拄清议,好同
恶异,与前后诸臣同。至楚宗、妖书、京察三事,独犯不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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