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嘉莎·克莉丝蒂小说选(2)尼罗河谋杀案 魔手黑麦奇案-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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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女孩子常常利用她。”
派蒂说:“听起来相当残酷。”
玛波小姐说:“是的,人生恐怕很残酷喔。我们对葛莱蒂这种女孩子真
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们喜欢看电影之类的,可是她们常幻想些自己不可
能遇见的妙事。这大概也算一种幸福吧。不过她们老是失望。我想葛莱蒂对
咖啡馆和饭店生涯大概失望了。她没遇见迷人或有趣的事,倒是两脚累得受
不了。她可能因此才回头到住家帮佣的,你知不知道她在这边干了多久?”
派蒂摇摇头。
“我想没多久吧。只一两个月。”派蒂停一会又说:“她竟卷入这桩命
案,想来真可怕,真划不来。我猜她看到或注意到什么线索。”
玛波小姐轻声说:“我真正担心的是衣夹。”
“衣夹?”
“是的。我在报上看到的。我想真有其事吧?她的尸体发现时,鼻子上
夹着一根衣夹。”
派蒂点点头。红晕浮上玛波小姐的粉红色面颊。
“孩子,你懂吧,我为这一点非常气愤。凶手的态度残忍又饱含轻蔑。
我约略想得出凶手是什么样的人。居然做这种事!你知道,藐视人性尊严是
非常邪门的——何况人都已经被他杀了。”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她站起身。“我认为你最好去见尼尔督察。
他负责办案,目前就在这里。我想你会喜欢他。他很有人情味。”她突然抖
了一下。“事情真像可怕的恶梦。毫无意义,简直发疯,没有一点节奏或道
理。”
玛波小姐说:“我不以为然,你知道,我不以为然。”
尼尔督察显得疲乏又憔悴。三桩命案,全国的报界都兴高采烈地追踪而
来。眼看一个熟悉的讼案就要成型,如今突然砸了。理想的嫌疑犯阿黛儿·佛
特斯库成了疑案的第二个受害人。那天晚上,副局长叫尼尔去,两个人谈到
半夜。
尼尔督察虽然惊慌,却依稀感到心服口服。妻子和情夫的模式太单纯轻
松了;他始终觉得怀疑,现在证明他的怀疑很正确。
副局长在屋内大步走来走去,皱眉说:“事情有了截然不同的面目。尼
尔,我觉得我们要对付的仿佛是精神不正常的人。先杀丈夫,后杀妻子,可
是照犯案的情况看来,好像是内部的人干的。全都在家属间发生。某人跟佛
特斯库一起吃早餐,把‘塔西因’毒素放在他的咖啡或食物里。某人跟家属
一起喝茶,把氰化钾放进阿黛儿·佛特斯库的茶杯里。此人受信任,不被发
觉,必是家庭的一分子。尼尔,到底是哪一个呢?”
尼尔淡然说:
“柏西瓦尔不在家,所以又得把他排除在外,又得把他排除在外。”尼
尔督察重复这句话。
副局长猛看他一眼。督察重复这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尼尔,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嘛,老弟。”
尼尔督察显得呆头呆脑。
“长官,没什么,还不算什么想法。我只能说对他而言很方便。”
“有点太便利了,呃?”副局长想了一会,摇摇头。“你认为他可能作
了某种安排?尼尔,看不出怎么可能。不,我看不出。”
他又加上一句:“而且他为人谨慎。”
“长官,可是他很精明喔。”
“你不认为是女人,对不对?可是照迹象应该是女人:爱兰·佛特斯库
或柏西瓦尔的太太。早餐席上有她们,那天喝茶也有她们。她们俩都可以下
手。她们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征兆吧。算了,不见得会显出来。她们过去的医
疗记录也许有特别的地方。”
尼尔督察不答腔,他想起玛丽·窦夫。他没有理由怀疑她,但他的思绪
却转往那个方向。她有一种不可解释,叫人不满的气息——一种微弱又好玩
的敌意。雷克斯·佛特斯库死后她的态度是如此。现在她的态度是如何呢?
她的举止和仪态始终堪为模范。他暗想道:她不再觉得好玩了,甚至也没有
了敌意,可是他不敢确定有一两回是否发现她有恐惧的迹象。葛莱蒂·马丁
这件事该怪他,实在该怪他。葛莱蒂歉疚又心慌,他以为只是天生怕见警察
罢了。他常常见到那种紧张的证人。这回不只是紧张。葛莱蒂曾见到或听到
什么,勾起了疑心。他暗想:也许是一件小事,含糊不明确的小事,她不想
讲。可怜的小兔子,她现在永远不能说话了。
现在有位老妇人在“紫杉小筑”跟尼尔督察面对面,尼尔望着那张温和
认真的面孔。起先他拿不定主意要如何对待她,后来他很快下定了决心。玛
波小姐对他必有用处。她为人正直,具有无可指摘的正义感,而且她跟多数
老太太一样,时间多,又有老处女那种打听闲话的兴致。她可以由佣人口中,
甚至佛特斯库家的女人口中探到尼尔和手下警察不可能问出的情报。闲话
啦、臆测啦、回忆啦,某人复述别人说过或做过的事情啦。。她会从中挑选
醒目的事项。所以尼尔督察的态度很和蔼。
他说:“玛波小姐,你来真是太好了。”
“尼尔督察,这是我的义务。那个女孩子曾经住在我家。我总觉得对她
有责任。她是很蠢的女孩子,你知道。”
尼尔督察以常识的目光看她一眼。
他说:“是的,正是。”
他觉得对方已直入问题的核心。
玛波小姐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意思是说,如果有突发情况的
话,噢,老天,我的表达能力真差。”
尼尔督察表示了解。
“她无法判断什么事情重要或不重要,你是这个意思吧。”
“噢,是的,对极了,督察。”
“你说她很蠢——”尼尔督察说到一半停下来。
玛波小姐接下这个话题。
“她很容易相信人家。这种女孩子若有积蓄,一定会被骗徒拿走。当然
啦,她从来没什么积蓄,因为她老是花钱买些不合用的衣裳。”
“男友方面如何?”督察问道。
玛波小姐说:“她很想要男友。我想她难离开圣玛丽牧场村,其实是为
了这个理由。那边的竞争很激烈。男人太少了。她曾对送鱼的青年抱着希望。
佛瑞德对每一个女孩子说好话,但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可怜葛莱蒂很难
过。不过,听说她最后还是找到男朋友了?”
尼尔督察点点头。
“好像是。听说名叫亚伯特·伊凡斯。她好像是在某一个夏令营认识他
的。他没送她戒指,所以事情也可能全属捏造。她告诉厨子说那人是矿业工
程师。”
玛波小姐说:“似乎不可能,但是我敢说这些话是他告诉她的。她什么
话都信。你们根本没将他和命案联想在一起?”
尼尔督察摇摇头。
“不,我想没有这一类的牵连吧。他好像没来找过她。他偶尔寄张明信
片给她,通常由海港寄来——可能是波罗的海航线某一艘船上的四等机师。”
玛波小姐说:“哎,我庆幸她有一段小韵事。既然她的生命已经这样夭
折——”她绷紧嘴巴,以刚才对派蒂·佛特斯库说话的口吻说:“督察,你
知道,我非常非常气愤——尤其是衣夹那件事。督察,那实在太邪门了。”
尼尔督察兴致勃勃地望着她。
他说:“我知道你的意思,玛波小姐。”
玛波小姐歉然咳了几声。
“不知道——我猜自己很冒昧——不知道我能不能以我卑微和女性化的
方式协助你。尼尔督察,这位凶手很坏,恶人一定要受处罚。”
尼尔督察惨然说:“玛波小姐,这个信念今天不大流行。我并非不赞成
你的意见。”
玛波小姐试探说:“车站附近有家旅馆吧,还是有一家‘高尔夫旅社’?
我相信这栋房子里住着一位兰姆士伯顿小姐,她对外国传教团很感兴趣。”
尼尔督察以评估的眼光望着玛波小姐。
他说:“是的,也许你说得对。我对付那位老小姐不大成功。”
玛波小姐说:“尼尔督察,你实在太好了。真高兴你没把我当做爱热闹、
找刺激的人。”
尼尔督察突然露出意想不到的笑容。他暗想玛波小姐和一般人心目中的
复仇女神实在不相像。可是他认为对方也许正是那种人哩。
玛波小姐说:“报纸的记载往往耸人听闻,但是恐怕不大准确。”她以
询问的目光看看尼尔督察。“如果有把握只接触未经夸张的事实多好。”
尼尔说:“新闻总有夸张。去除了不该有的轰动枝节,实情大约如下:
佛特斯库先生在办公室死于‘塔西因’毒素。‘塔西因’是由紫杉树的浆果
和叶子里弄出来的。”
“很方便,”玛波小姐说。
尼尔督察说:“可能,不过这一点我们没有证据。我是说,到目前为
止。。”他强调这句话,因为他觉得这方面玛波小姐可能帮得上忙。家里若
有人弄过紫杉果的汁液或粉剂,玛波小姐很可能探到蛛丝马迹。她是那种会
自制火酒、补药和药草的老妇人。她该知道调制和施用的方法。
“佛特斯库太太呢?”
“佛特斯库太太跟家人在图书室喝茶。最后一个离开房间和茶几的是她
的继女爱兰·佛特斯库小姐。她说她离开的时候,佛特斯库太太正为自己倒
了一杯茶。过了二十分钟或半个钟头左右,管家窦夫小姐进来收茶盘。佛特
斯库太太还坐在沙发上,却已经死了。她身边有一杯四分之一满的茶,残渣
里有氰化钾。”
“我相信毒性立即发作,”玛波小姐说。
“不错。”
玛波小姐咕哝道:“这么危险的东西。有人用来取蜂巢,不过我一向非
常非常小心。”
尼尔督察说:“你说得对极了。此地的园丁工作棚里有一包。”
玛波说:“又是非常方便。”她加上一句:“佛特斯库太太吃了什么没
有?”
“噢,有的。他们的茶点很丰富。”
“我猜有蛋糕吧?面包和奶油?也许是圆面包?果酱?蜂蜜?”
“是的,有蜂蜜和圆面包、巧克力蛋糕和瑞士卷,另外还有几盘东西。”
他好奇地望着她。“玛波小姐,氰化钾是放在茶杯里头。”
“噢,是的,是的,我明白。我只是要掌握整个画面。意义重大,你不
认为吗?”
他略带困惑地望着她。她两颊发红,眼睛发亮。
“尼尔督察,第三桩命案呢?”
“噢,这方面的事实好像也很清楚。葛莱蒂把茶盘端进房间,然后端第
二个托盘走到门厅,就此摆在那儿。她显然一整天魂不守舍。后来就没有人
见过她。厨师克伦普太太断定小姑娘溜出去度良宵,没告诉任何人。我想她
是看小姑娘穿着好好的尼龙丝袜和她最好的鞋子才这么想的。不过她的看法
错了。小姑娘一定是突然想起晒衣绳上的衣服还没有收进来;跑出去收,刚
取下一半,有人趁她不注意用丝袜勒紧她的脖子——噢,就是这样。”
“外面来的人?”玛波小姐说。
尼尔督察说:“也许吧,但也可能是里面的人。有人一直等待小姑娘独
处的机会。我们第一次问话时,小姑娘紧张又心慌,但是我们没有看出此事
的重要性。”
玛波小姐叫道:“噢,你怎么可能察觉呢?一般人被警方盘问,往往显
得尴尬和内疚。”
“对。不过玛波小姐,这回并非如此。我想葛莱蒂看到某人作了一件她
觉得需要解释的事情。那件事不见得很明显,否则她就会说出来了。她大概
向当事人透露过此事,那人觉得葛莱蒂会带来危险。”
玛波小姐自言自语说:“于是葛莱蒂被勒死,鼻子上还夹着一根晒衣夹。”
“是的,真差劲,不把人放在眼里。是一种不必要的浮夸行为。”
玛波小姐摇摇头。
“未见得不必要。整个构成一种模式,对不对?”
尼尔督察好奇地看看她。
“玛波小姐,我不大懂你的意思。你所谓的‘模式’是指什么?”
玛波小姐立刻心慌起来。
“咦,我是说看起来——我是说,连贯起来看,你明白吧——咦,人不
能脱离事实,对不对?”
“我不大懂。”
“噢,我意思是说——首先是佛特斯库先生——雷克斯·佛特斯库——
在市区办公室被人杀死。然后是佛特斯库太太坐在图书室喝茶,吃蜂蜜面包。
接着可怜的葛莱蒂鼻子上夹着一根晒衣夹。这指出了整个案情。迷人的兰
斯·佛特斯库少夫人对我说此事毫无节奏或道理,我可不同意,我们感受的
就是节奏,不是吗?”
尼尔督察慢慢说:“我不认为——”
玛波小姐连忙往下说:
“尼尔督察,你的年纪大约三十五六岁,是不是?那我想你小时候对儿
歌大概有反感。不过一个人若从小听《鹅妈妈》听到大——那可就意味深长
了,是不是?我想知道的是。。”玛波小姐停下来,似乎鼓起勇气才敢往下
说:“我知道自己跟你说这种话很失礼。”
“玛波小姐,不管你想说什么,请说出来吧。”
“噢,你真客气。我会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