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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青丝-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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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怡傻眼了,立在那里不知所措。
    
    易平安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明朗一直都没有再出现,而是一直与钟原打理着鬼吧。苏怡精心照顾着易平安,张伟军依然没有找到任何鬼吧被害者的线索,对于易平安这次差点被杀,也只能说是自己技不如人,没有办法破解。
    钟原看着鬼吧里发呆的明朗,拍拍他的肩说 :“你真不去接平安出院?”
    明朗摇摇头,然后说:“不是有你和苏怡吗?”
    “可是,你明知道我们去接都没有什么意义,她想见的是你。”
    “但我是和尚。”
    钟原一掌拍在明朗的光头上,叫道:“当和尚就了不起啊,别拿和尚当借口。”
    “不是借口,我与平安是不可能的,何必现在又要招惹这么多情债呢?”
    “你已经惹了,现在还想逃。”
    明朗很委屈地站起来说:“长得帅真的是我的错吗?”
    钟原收起了嬉笑的表情说:“说真的,哥们,你当这个和尚当的一点也不像,干脆还俗算了,你难道不喜欢平安吗?如果不喜欢,那天你为什么那么紧张?”
    明朗苦笑着说:“就算是还俗,我也不可能和她在一起。”
    “为什么?”
    明朗静了一会儿,然后一字一句地说:“你的心里可以装得下两个女人吗?一个人又能同时爱两个人吗?如果真可以这样,那么要‘一心一意’这个成语有何用。”
    钟原怔住了,他的脑子里忽然浮现了两个女人的样子。
    一个是那个眼角有着小痣的梦中女子,一个却是苏怡,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他问自己:“难道我就可以同时爱两个女人吗?”
    他的脑里乱成了一团麻,只能埋头苦想,再也顾不上明朗了。
    
    医院这边,易平安麻利地收拾着东西,苏怡在一旁一点忙也帮不上。
    苏怡本想劝劝易平安,可是,她却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很欢快地收拾着行李,还说着要去哪里吃什么大餐,庆祝自己撞鬼。
    苏怡苦着脸,看着她那个样子,说实话,她宁可看到易平安大哭一场,或者是忧伤地走在医院的长廊里孤单可怜的样子,也不愿意看到她现在这副完全没有任何事,而且还比从前快乐的样子。
    这样,是不是装得太苦了?一个人的心里受了伤,还要在表面上活得更坚强,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个任务是不是太重了?
    平安却过来搂着苏怡的肩,然后说:“别把苦瓜都挂脸上了,多难看啊!你想啊,这茫茫人海,能有几个人有机会看到鬼啊,更别说和鬼亲密接触了,这是多难得的机遇啊,和在女洗手间里遇到男外星人的概率一样低,你为我高兴吧!”
    “我怎么高兴啊,你差点丢掉一条命。”
    “丢掉了又怎么样?你想,我要是死了,走到阴间,一地都是什么出车祸、得绝症、或者是为情所困的跳楼帮,一地的小鬼头,上来问我,新来的菜鸟,你是怎么死的?我一口就回答‘被鬼给掐死的’。多有面子,多个性!可以镇多少鬼啊!”
    苏怡带着哭腔说:“平安你别这样,你要不高兴,就哭出来好了,你越这样我越怕,你可不能疯啊!我身边的疯子已经够多了。”
    “傻瓜,我怎么会疯,那和尚不过是我众多暗恋者名单中的一员,我暗恋的人多着呢!比如周润发啊、周星驰啊、周杰伦啊,少他一个不少,多他一个不多。”易平安的脸上一点都看不出伤感。
    “你真这样想?”
    平安苦笑一声:“我不这样想,又能怎么样?难道我还能跑到庙里去,跪在他面前说,


  大师,我是来诱僧的,你给我诱吧!”
    平安那假面一样的笑脸终于落了下来,她的声音低下来了:“如果放弃自尊可以换来他的爱,我也不介意,只是,我现在做什么,他都不会接受,他不爱我,我看得出来,他的心里有另一个女人,我是无法取代的。”
    “你怎么知道,他亲口和你说的?”苏怡震惊无比。
    “不是,那天,我醒过来。”平安站在窗前,看着那遥远的蓝天,不让苏怡看到她的表情,但是她的肩却在发抖,很久后,平安才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说:“他抱着我,很紧张,很害怕,浑身发抖,但是,他叫的却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这个时候苏怡的心里浮起了一首歌的旋律,莫文慰的《他不爱我》,从前听着那沙沙的声音唱得很是悲凉:“我知道,他不爱我。”现在想想,原来事实是这样的残酷,从爱上开始,就知道无望。
    房间里静极了,苏怡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并不知道在看起来如此无情的明朗身上,会有这么一颗痴情与执著的心,他看起来是那样的乐观开朗,从来没有任何阴暗的地方,可是,他的心里却有这么巨大的痛苦。
    易平安这时回转过身来,脸上已经恢复了正常,她笑了一笑,惨淡的,像一把刚割下来失去生命孤单的水仙。
    
    明朗不愿意在鬼吧里住,也许是想到如果遇到易平安,两人之间会很尴尬,他跟在钟原后面蹭住去了。钟原很不情愿,却也没有办法,毕竟明朗天天在他耳边说自己已经什么邪气入骨之类的鬼话,吓得他也一阵阵的背后发凉,带着明朗这么个会捉鬼的家伙也跟请了一个李连杰级的人物当保镖一样让人安心。
    易平安拒绝了苏怡的邀请,还是回了自己的家里,现在的她,已经完全不怕鬼了,一个失恋的女人,是与恐惧无缘的,她现在就像是一个无头女鬼,失去了灵魂与心,失去了爱情与幻想,她还怕什么?
    苏怡很难过,这个时候乔致轩又及时出现,天天夜里带她出去散心,两人关系已经进展得非同一般,苏怡已经越来越离不开他了。
    明朗天天还是在那里玩鸽子,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而那小白鸽已经完全背叛了张伟军,成了明朗的宠物。而且明朗还天天在小区里转来转去,极少回家。鬼吧里少了这么多尽力做事的主力,一下子生意也冷清了不少。
    财迷苏现在只顾谈恋爱,也顾不上生意了,虽然乔致轩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表露过自己的身份与财力,不过,凭苏怡对金钱的敏感度,一下子就知道乔致轩绝对是大富大贵之人,跟了这样的人,还愁什么酒吧上不上市,再说了,女人还是恋爱大过天。
    明朗救了平安,本是一件英雄救美的好事,可是,却一下子让大家的关系冷到了极点。这种僵局里最苦的就是钟原,他不如明朗那样放得下,又不像苏怡那样投入爱情,而且还要打点鬼吧的生意,里里外外,忙来忙去,偶然定了一下神,就看到那盆昙花又开了。
    
    小屋里,充满了香纸火烛的味道,一个老太婆轻轻地擦拭着一个镜框,对着里面的人说:“儿啊!你再等等,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拿到青丝,找到救你的方法了。”
    镜框里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长得那样的神清气爽,带着淡淡的笑,短短的头发微竖着,黑白色之间透着英气逼人。
    这老人正是七婆,七婆开始念咒,一会儿只见三根香的青烟里,隐隐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脸,那脸上的小痣那样的明显。
    “迷住钟原的魂,想办法让他去鬼吧里找出青丝来,我们时间不多,再不成功,我就毁了你的花根,你别忘了,如果不是我养你在花里,你还只是一个孤魂野鬼,连个依附的地儿都没有,早就被别的恶鬼吞得烟消云散,但我养你不是白养的,你再不做事,别怪我无情。”
    七婆的脸扭曲了,在火光里显得十分的恐怖。
    那烟中的女子像是被刀刺了下一样,猛地抬起眼睛,看了一下七婆,慢慢地又低下头去,脸上充满了无奈与痛苦,她点了点头,消失不见了。
    
    明朗又在钟原家里面晃,好像真的做了人家的贴身保镖一样,钟原一眼看到昙花又打花苞,就很奇怪地对正要出门溜达的明朗说:“难道这是一个月开一次的花吗?又要开了。”
    明朗回过头来,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可是,又找不到真正的理由,只是无缘由地讨厌起那盆花来。
    “这花真难看,养这么一盆娇贵的花做什么?整天半死不活的,看着也闷气,丢掉算了。”明朗发表意见。
    钟原大怒:“哇,姓明的,你别给脸不要脸,这可是我的家,我愿意怎么养都是我的事,我就是养一只恐龙你也管不着,这花这么好,你审美观暴掉了吗?”
    明朗托着小白鸽,出了门,一边走一边扭头就说:“我不姓明,你这个猪头,而且恐龙就算搞得到,你也养不起,再说了,那花只有你越看越好看,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嫁给那盆花好了。”
    钟原不理他,说了一句:“灭绝师弟,你是六根都灭掉了,而我,我还是比较有情调的。”
    明朗回头白了他一眼,骂一句:“变态恋花男。”虽然他隐隐感觉到不安,却还是走下楼了。
    钟原正想追出去打他,却听到一声细响,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转头去看,那昙花的花苞最外一层的花瓣真的在他的目光中缓缓张开,第二层、第三层花瓣也从从容容、舒舒坦坦地向外舒展。在窗外月光的映照下,花瓣洁白如蝉翼般透明,当两叶花瓣一左一右张开时,整朵昙花形若翩翩起舞的梦幻仙子,在美丽而寂寞地舞蹈。淡黄色的雄蕊在花瓣的依次绽放中出现了,这些雄蕊簇拥着的是一条细嫩的花芯。那清淡而沁人心脾的芳香,正是从这条花芯上散发出来,在花朵周围袅袅娜娜地飘逸。
    钟原想去叫明朗,可是却不忍心打扰那花的静静绽放。在这时,任何的声响都是不应该有的。钟原早就屏住了呼吸,甚至想埋怨自己的心跳。他傻傻地坐在床上,眼睛紧紧盯着那朵开放的花,眼睛发酸了都不会挪开。
    她最初的舒张就是她进入凋零的开始,她积聚了无数个日夜的美丽在一夜之间尽情释放。也许,更多的时侯,她只能在暗夜中独自芬芳,没有人去分享她的瑰丽与典雅,人们还来不及看到她的容颜,她的生命就已经终结了。
    钟原心里涌出深深的哀伤。他甚至有一种冲动,愿意用一切去换回昙花的盛放。脑中某个角落有个细小的声音告诉他这没有任何意义,但是他全然不顾。如果有机会的话,他真的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换,甚至是用生命去换也在所不惜。那朵凋零的花朵如此楚楚可怜,他定定地望着它,眼前却映出了刚才梦中的那个女子的脸。
    那样一张美丽的脸上,却有一颗如此凄美的泪痣,有什么事情让她如此伤心呢?
    他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在哪里。他只记得昙花开得美丽的淡然,看到那张脸,忧郁的脸在枯萎的花朵上微笑。
    “你愿意换回花开吗?哪怕用尽一切也在所不惜?”脑里有一个声音在问,轻柔而温暖,正像是那个女子。
    “我愿意。”钟原听见自己回答。
    脑中另外的角落中有个细小的声音在叫:“别听!别相信!”
    他摇摇头,想避开这个声音。“我愿意。”钟原听见自己又说了一次。
    许久,钟原才回过神来。他颓然倒在床上,一闭上眼睛,那个女子的面孔和盛放的昙花


  就在他眼前浮现,终究合在一处。那个女子的发香和昙花的香气混在一起,都似乎还留在自己的鼻端,那个梦却已远去了。
    钟原久久没能入睡。
    
    明朗早上起来,发现钟原状态不太好,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用手探了探钟原的额头,还有一点热。明朗不放心地拍了拍钟原:“怎么样?能不能上班了?”
    “不去了……我在家睡觉。你去吧。”钟原迷迷糊糊地说。翻了个身,后背对着明朗。
    “那好吧。”明朗转身去洗漱。不放心地回头,看见钟原后颈上什么都没有,才略微有些放心。他想了想,又找出朱砂画了两张符,贴在钟原的床单上。
    明朗刚刚洗完脸,就听见有人敲门。打开门,看见苏怡站在外面。
    “死小子,起来上班了!”苏怡一进屋就掀钟原的毯子。
    “不去。难受。”钟原眼睛也不睁,顺手又拽回毯子,蒙住头。
    “还病着吗?”苏怡又掀起被子,摸了摸钟原的额头,“亏你长这么高大。别赖了,起床上班就不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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