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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三辑)-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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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忆起自己曾与昙进行的谈话,那次她表达了十分反感上传智能人性的对话。要是老人濒临死亡,这样做他就不会“死”了。尽管如此,我不能适应这种肉体和机械的转换。
  “你们没有谈论过这个话题吗?”他问道,“昙是非常健谈的。”
  “那么,你已经跟她说了?”
  “当然。”他检查了一下手上那件衬衫的背部,结果发现上面有一个洞,于是把它丢在一旁,“我和她已经道过别了。”
  他继续慢吞吞地收拾着,我看着他在成堆的杂志和报纸间徘徊,把文件盒及书本踢到一旁,他的手移到哪里,哪里就灰尘四起。我不再紧张,放松了下来,一颗心也从嗓子眼落回了胸腔。我走到门口,站在那儿往外看,什么都看不到,强烈的日光照进了我的心。
  我转过身子时,范站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手里提着衣箱。他递过一张叠好的纸说道,“这是密码,你能用这和我联系,一旦我被……”他的笑容干巴巴的,“我想‘处理’应该是比较恰当的动词。无论如何,我希望你会让我知道,关于你父亲的那件事的决定。”
  我想告诉他我已经没有对付父亲的意图了,但我想这会让他失望的,于是我只是说,我会按他要求的去做。
  我们面对面地站着,空气中充满无言的情感,激荡着那些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各个瞬间的所有往事。
  “我打算在太阳下进行最后一次漫步,”他最后开口说,“你得让我出去。”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天,他竟然只把我视为一个小障碍——这激怒了我。但我提醒自己他已经表达出了感隋。没请求许可,我一把抱住了他。他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说道:“我知道你会处理好各种事情的。”说着从我身边挤出门去,朝小镇的方向走去,消失在一辆停放的卡车后面。
  我走进拖车后部,来到小小的卧室隔间,坐在范的床铺上。
  他的枕套上印有一幅丝印画,画着一位漂亮的越南妇人,还有一行字——“甜蜜的小姐令你每晚舒适安逸”。他床旁的柜子上有一个破钟,一尊小小的胡志明的半身石膏像,几本书,几片很硬的蜜饯以及一条蝴蝶形状的塑料钥匙链。
  这场景色勒出范的日常生活,打动了我。我以为自己会哭,但我进行自我欺骗,告诉自己范依然是“绿色星星”的拥有者,我的悲伤就会逐渐减少,结果到最后我也没流出一滴眼泪。我有种相当奇怪的孤立感,周围各种事物和我毫不相干,我的身体和心灵似乎得通过某条通道才能看到外面世界的各种影像。回顾我和范生活的这些年,我说不出它们有何种意义。他养育我教导我,然而所有努力,因为没有通过感情的胶合,都变成了破碎的记忆,不比我关于妈妈的记忆更易于理解。这些记忆有实质性的内容,然而却没什么滋味……是的,除了混合着失望和失败的黯淡回味,这些回忆什么都不是。
  我不愿意和任何人说话,也不想做任何事情,于是来到桌前,开始检查账目,从黄昏一直工作到深夜。当我让所有账目都井井有条、清清楚楚,连自己都觉得甚为满意时,就开始查看预约合同记录。应该和我们过去接受的那些一样,都是到一些普通村子去庆祝当地的某些节日。可当我取出三月份的预约纪录时,我看到在十七号到二十三号这一周——二十三号恰好是我生日后十天——我们要到平圻演出。
  我想这一定是个笔误——范在记录新的预约合同时可能正在想平圻和我父亲,于是不经意地写下了错误的名字。
  我按照记录上的电话打过去确认合同哪儿出错了,却发现他并没犯错。对方还给了我们一大笔预付款,足够我们用上一年,我怀疑范接受这个预约是迫于马戏团的资金问题。我想他肯定把我和昙的关系进展的过程都看在眼里,笃定我永远不会为了向一桩二十年多前发生的罪行报仇而令她冒险,因此他决定强行让我和我父亲碰面。
  我气愤极了,第一个冲动就是毁约。可当我冷静下来后,便意识到这样做会让马戏团所有人都处于危险之中:平圻的居民可不是以宽容、让步而著称的,如果我拒绝接受范签订的协议,他们肯定会上法院追究此事,而我却不可能有机会胜诉。现在惟一能做的事就足履行合同,去平圻演出,让自己忽视父亲的存在。也许当时他会去别的地方,或者,即使他在家,他也有可能不会来看我们一个小马戏团的演出。无论什么样的境况,我发誓不会落入这个圈套,等到我过十八岁生日时,我会兴高采烈地走进最近的索尼办事处,与范说说话,告诉他——无论他在虚拟社会主机里剩下的是什么东西——他的阴谋破产了。

  昙走进拖车时,我依旧坐在那儿,试图领会范的意图。他接受这份签订的合同,到底是希望提供给我一个明智决断的机会,还是纯粹出于自私?昙身穿一件无袖格子罩衫,每当她打扫卫生时就会穿这件衣服,很明显她刚哭过——眼睛周围的皮肤又肿又红。
  可当我告诉她我对范的所有看法以及他对我们所做的事时,她恢复了镇静学耐心地靠在桌边听着。
  “也许那是出于好意,”我停下来后她说道,“这样一来,你就能确信要不要去做你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我被她的话惊呆了,“你是说,你认为我该杀死自己的父亲……我该接受这种可能吗?”
  她耸了耸肩,“那要你来决定。”
  “我已经做出了决定。”我说道。
  “那还有什么问题。”
  她故作中立,让我迷惑不已,“你认为我会坚持自己的决定,是吗?”
  她把手放在眉毛上,遮住了脸——这让我想起范。“我不认为你已经做好决定了,也不认为你应该……起码不该没看到你父亲就做决定。”她在鼻粱上捏了一下,拉起个小皱褶,然后抬头看看我,“我们现在别谈这个了。”
  我们静静地坐了大约半分钟,各自按自己的思路思考着。然后她皱起鼻子说道,“这里气味不太好。你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我们爬上了拖车顶,坐在那儿望着西边阴暗的森林,主帐篷就搭建在林边。
  我们仰望天空,将那些熟悉的星座重新组合,变成了一张额前悬挂钻石的佛丽,一个老虎头,一棵松树,等等等等。这些新的“星座”都带点卡通味道,让天空更加热闹。一些零散的小星星发出针尖般细小的光芒,点缀在深蓝色的幕布上。微风带来一丝腐叶散发出的甜甜的气息,以及从某户人家飘来的正在锅里翻炒的食物的味道。主帐篷里有人打开了收音机,一支中国传统管弦乐队嘁嘁喳喳地演奏着。我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十六岁,刚刚结识昙的时候。我想在成为爱侣之前,或许我们已经决定选择这个地方以度余生,因为在这儿我们能消除令人畏缩的来自现实的压力,来自未来的威胁,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可是尽管我们初识的日子刚刚过去两年,童年时代那令人欣慰的幻想却早已破灭了。
  我躺在铝篷上,那里仍保持着白天的余温,昙拉起腰间的工作服,爬上了我的身子,用手支着我的胸膛任我滑入她的体内。
  在群星的照耀下,她的相貌很是神秘,看上去遥远而虚幻,仿佛和黄道十二星座一样是想像的产物。然而当她充满激情,熟练地开始摇动髋部,将头仰向天空时,这种幻象消失了。她脸上出现一种欣喜又有些痛楚的渴望神情,像是一幅文艺复兴时期画作中云端上的一个忧郁的天使。高潮时她猛烈地摇晃着头,秀发飞洒到了一侧,像主帐篷上飞扬的三角旗,这是一种释放的黑色信号。最后她伏倒在我的胸上,我抱紧了她,直到一切都结束了,一丝黑色的静寂渗入我最后残存的记忆。
  我们的皮肤上的汗水干了,但我们仍躺在那里。我相信我们两个都知道,一旦从屋顶上下去,就会被世界团团围住,我们会被带回到它纷繁错杂的转动中。有人调了台,收音机里传来某个柬埔寨节目:一阵清爽纤细的音乐响起。
  拖车旁传来咳嗽声,我用胳膊肘支起身子,想看看谁在那儿。我看到少校手持拐杖,缓缓走过干净的地面。星光下,他奇怪的外形会令陌生人觉得他本该是幻想游戏中的角色,是一个身上裹着一件厚重粗糙斗篷的又老又脏的法师,或者是一个流浪路上的乞丐。他慢吞吞地又走了几步,然后晃晃悠悠地跪倒在地。他在那儿停了片刻,然后抓起一把红土,把它举到面前。这时我想起波玛罗庄园就在他故事中令他痛苦不堪的军事基地附近——也许那不是虚构的。“浴火红玉”不是位于一个落叶种植园附近,在一片红土上吗?
  昙在我旁边坐起身,低语道,“他在做什么?”
  我在唇边竖起手指,示意她安静。我一直深信少校不会把他自己暴露在可怕的露天里,除非是在某种可怕的内在压力驱使下,我希望他也许是去做某件能透露他秘密的事情。
  他让泥土从指缝间滑过,挣扎着想站稳,结果失败了,他的腰先塌了下来。他的头向后倒去,举起五指张开的手掌盖在头上,似乎想把自己挡在星光之外。他颤抖的声音就像一面正被撕碎的战旗。“停下来!”他喊道,“哦,上帝!天啊!快停下来!”

  接下来的四个月里,我很少有机会去想像见父亲的情景。处理¨绿色星星”的日常琐事就耗去了我大部分的精力和时间,而只要我有几分钟喘口气的时间,昙就会去填满它们。因此直到我们到达平圻,我还不太能接受很快就要与那个害死妈妈的人面对面的可能性。
  另一方面,平圻对我们来说可是个完美的表演地点,因为这个镇子也被人为建成具有上个世纪的风范,镇上的人对马戏团的印象仍停留在幻想阶段。平圻位于长山山脉罩的洋云关附近,在岘港以北四十公里,大多数住家都能看到斜伸向滨海平原的绿色山丘的美景。我们抵达的那个早上,那些小山半掩在浓重的白雾问,平原上却完全是一片艨胧,苍白的薄雾渗人狭窄的街道,在这个地区上方投射出一种不祥的气氛。这里就连摄老的房子的建筑年龄都没有超过五十年,然而它们都很像河内仍存留下来的十九世纪的房屋:两到三层小楼,举架很高,配以石饰,涂着晦暗的黄色、灰色以及其他冷色,尖耸的屋顶铺着暗绿色瓦片,院子隐藏在高高的墙后,被九重葛、番木瓜和香蕉树掩映着。要不是广场上有绚丽的街灯和穿着鲜亮服饰的行人,我们几乎有种穿行在一个十九世纪的山中避暑胜地的错觉。但我知道掩盖在这种陈旧表面背后的是,许多屋内有最高级的安全系统,能在我们未得到许可就进入时将我们蒸发掉。
  平圻最不寻常之处就是它的静寂。我从未到过哪个地方像这个小镇,包容了如此之多的人,却如此安静,全无那种对人类聚集地来说很自然的喧闹之声。没有母鸡咯咯的叫声或者群狗吠叫,没有嘎嘎作响的小摩托车或者嗡嗡叫的汽车,没有孩子在玩。只有一个地方有些近似正常的活动和声响:市场。它占据着从广场开始的一条未铺砌的街道。戴着帽子的苦力有男有女,他们盘坐在篮子旁,里面盛有木波萝、红辣椒、大蒜、番荔枝、榴莲、壁虎和干鱼;肉类、宠物狗、猴子以及数不清的食品在帆布顶的摊子里贩卖。购物者大多是男性,与卖主们讨价还价,偶尔流露出他们对价格的惊讶……实际上,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能买下市场上所有的东西。虽然马戏团的人和村民一起,沉浸在这人造的身处过去时空之中的情绪,但我能发现镇上的人深藏在心中的担忧,以及几分反常。当我谨慎地开着卡车穿过人群时,他们淡漠地透过车窗看着我——脸孔上因刺青、移植而变得怪异莫名——我觉得自己能感受得到他们因为戏团能提供给他们更美妙可行的幻想而兴奋不已。即使我不是因为他们是我父亲的朋友和同类而早对他们怀恨在心,我也会因他们把与贫穷的卖主讨价还价当做时髦的游戏,因为这些琐事所表露的刻薄灵魂而憎恨他们。
  街道的尽头,最后一栋建筑前,有一块用低矮的石灰墙围起来的草地,成串的灯泡系在生长在围墙附近的香蕉树和棕榈树上。我注意到有几条小路直通丛林,有一座表面全是陡峭岩石的小山,山顶的雾气中浮现出一座古老寺庙的遗迹,隐约处于原野之上。若迷雾完全散去,这会是一幅多么生动的画面:每一片棕榈叶都清晰可见,蔓生藤蔓缠绕着石缝和深颜色的小丘,褪色的石头显得十分洁净。我不禁惊讶万分,想知道这是否是一种巧妙的映像,是装点平圻的另一要素。
  我们花了大半天来安装帐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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