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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秦相吕不韦-第29节

小说: 秦相吕不韦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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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泾阳太后注意到了“浮躁”二字,道:“他能浮躁什么呢?” 
  赵高道:“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来了一个李斯,他又弄来了一个叫韩非的什么文章,大王宝贝一般,爱不释手,讲起话来,也不是原来的那种味儿了……” 
  泾阳太后有点不高兴了,道:“不是原来的那种味儿,亲情也会变?我的两个儿子不再是他的兄弟?” 
  赵高听后赶紧道:“这当然不会……” 
  泾阳太后遂道:“这不结了……” 
  赵高解释说:“小的只是说,眼下时机不好……” 
  泾阳太后道:“所以才找你呢,连阴雨总会有晴天的时候,等政儿心情好些了,你给说说……” 
  赵高太实了,太后既然讲“等政儿心情好些了,你给说说”,那何妨就答应下来,过后拖下去,可他却表示了为难:“可这事……” 
  泾阳太后又不高兴了:“你有难处?” 
  赵高解释道:“小的不是不想为太后办事,小的只是担心,说不好,万一大王给回绝了,便再也没有了回旋余地……另外,还有相国那一层……” 
  泾阳太后道:“相国不是不在吗!再说,相国走前,我也是找了相国的,他说得奏请大王。这样,才想到让你在大王那里给垫句话。得,懒得办就算了,我再去求别人……” 
  赵高忙解释道:“太后,不是的……” 
  泾阳太后不再讲什么了。 
  赵高一肚子的委屈出了泾阳宫,随后,他的委屈变成了不满,心中骂道:“威风什么,一个头上插草的主儿!”   
  二十九、闯宫   
  泾阳太后为儿子求封的事已经闹了很长的时间。这件事惊动了秦宫的众公子。就在泾阳太后在泾阳宫与赵高进行那场不愉快的谈话的时候,众公子的代表也正为这件事与太王太后进行着对话。 
  众公子十余人,其中有庄襄王子楚的兄弟,也有子楚的侄子,一齐站在太王太后身边道:“太王太后,听说泾阳太后为她的两个儿子讨封。我们等了多年没等上,他们两个吃奶的孩子就封爵赐地?这事请太王太后做主,如果封了他们,便也应该封我们——这方面不该有仨亲的,俩后的……” 
  太王太后道:“看见块云彩你们就打雷……这类事,大王和相国自有主张。现如今,还没有你们吵吵的份儿!你们缺什么了?荣华富贵,你们样样有了,还嚷嚷什么!你们说‘不该有仨亲的,俩后的’,我倒问你们:宫里的事,怎么就不许有仨亲的,俩后的?你们倒说给我听听!” 
  面对太王太后的进逼,众公子没有一个人能够回答出一句话。 
  见此情景,太王太后又道:“退下吧——今后你们再也不要说这些傻话,干这些傻事……” 
  众公子怏怏退去。 
  事情过去两日,诸公子又到了华阳宫。太王太后以为这些人依然不忘泾阳太后为儿子讨封的事,起初不打算放他们进来,后来一想,不给这些人把事理讲明白,他们总不会罢休,便放大家进了宫。 
  谁知,诸公子这次进宫是要讲别的事,而且,其中一人刚刚开口,就把太王太后吓得魂不附体。 
  话是诸公子中名叫嬴子推讲出口的,这嬴子推是公子柱的一个侄子,是嬴政的一个堂叔。他道:“太王太后,我等听说了一件事,前来启奏:大王他并不是我们嬴家……” 
  听到这里,太王太后敏感地意识到,这嬴子推讲的事非同一般,连忙止住嬴子推:“住嘴!” 
  随后,太王太后把宫女和太监都支了出去,宫中光剩下了太监头头华典。 
  这时,太王太后向嬴子推道:“你要讲什么?” 
  嬴子推道:“我等听说,大王他并不是我们嬴家根……” 
  果然是大事! 
  太王太后听后脑筋在急剧地转动着,她嘴里道:“狗胆!这等大事就能张嘴就讲的?” 
  嬴子推道:“这是真的……” 
  其他人一齐道:“是真的……” 
  太王太后发怒了:“什么真的?” 
  众公子并不示弱,齐道:“他是一个野种……” 
  太王太后大发雷霆:“放肆!” 
  众人一时不敢讲话了,可过了片刻,嬴子推又道:“太王太后,容我们把话说完。我们来找太王太后,是由于太王太后是我嬴家主事的正宗。我们不是不知道,我们这样做风险该有多么大!我们全然是为了嬴家的社稷……” 
  太王太后不想听下去,道:“道听而途说,也是你们可以干的事?” 
  嬴子推又道:“太王太后,庄襄王纳太后八个月生嬴政……” 
  太王太后盯住嬴子推:“就凭这?” 
  嬴子推道:“这还不够吗?” 
  太王太后向一公子:“嬴造,你可知道,你娘怀你是几个月?” 
  嬴造:“听说是九个月……” 
  太王太后道:“结了!你九个月就爬了出来,兴你娘早产,不兴人家的孩子早生?我告诉过你们,老实呆着。宫里的事总是昨儿一阵风,今儿又一阵雨。你们哪,不要听见个风就是雨。一不要道听途说,管住自己的那张嘴。二要安分,有吃有喝,不要终日胡思乱想。回去吧——我饶过你们你们不会不清楚,可以治你们怎样的罪过!可话讲明白,只限这一次!” 
  众公子离开了。 
  太王太后觉得,自己惊出了一身汗来。她陷入了深思。她不清楚这般风在外面吹得多大了。她把华典叫到了身边。 
  “这股风在外面已经吹了很久了吗?”太王太后问华典。 
  华典回道:“臣并没有听说宫中有人议论这事。” 
  太王太后道:“这还好……你留心些,这样的事不能在宫中盛传。还要特别留心不要传到大王耳朵里去——这次这些人来的事,也不要传到大王的耳朵里去。这些人讲了什么,不要跟宫中任何人透漏。” 
  华典一一记下。 
  随后,太王太后又吩咐华典,近日多跟各宫的太监接触接触,了解有关这事的动向。 
  华典答应照办。   
  三十、理乱(1)   
  赵高没有把泾阳太后找他的事告诉给秦王。但是,泾阳太后为儿子讨封的事,秦王一直没有放下。逐客的事已经办砸了,这件事不能再办砸。次日,秦王召李斯进了宫,专门就此听取李斯的见解。 
  秦王对李斯道:“泾阳太后为寡人的两个弟弟讨封,寡人问近臣,皆谏寡人师古,曰:事不师古而长久者,非所闻也。卿意如何?” 
  李斯奏道:“臣不敢苟同于一味师古。五帝不相复,三代不相袭。它们各自按各自的办法,还不都治理得好好的?怎么就说事不师古而不能长久呢?周朝八百年了,还不叫长久?倒是有一条周朝没能处理得当,才弄 到今儿这种可怜境地。臣说的这条就是分封。现天下散乱,莫能相一,原因正是诸侯并立、王权旁落。如果依然照旧,分封诸公子,走周朝的老路,便是再度立国——再度立国,便是再度树兵,那天下永无宁日了。” 
  李斯说着,秦王不住地点头。实际上,秦王内心也是这样想的。 
  李斯讲完,秦王又进行了长时间的思考,最后判定,对这件事的考虑没有错。 
  现在的秦王,是凡事必以韩非为师了,他想起了韩非《八奸》中的话: 
  “一栖两雄,其斗 。豺狼在牢,其羊不繁。一家二贵,事乃无功。夫妻执政,子无适从。为人君者,数披其木,毋使木枝扶疏;木枝扶疏,将塞公闾,私门将实,公庭将虚,主将壅围。数披其木,无使木枝外拒。木枝外拒,将逼主处。数披其木,毋使枝大本小;枝大本小,将不胜春风。不胜春风,枝将害心。公子既众,宗室忧吟。止之之道,数披其木,毋使枝茂。木数披,当与之离。掘其根本,木乃不神。填其洶渊,毋使水清。探其怀,夺之威。主上用之若电若雷。” 
  秦王决心已下,对于两个兄弟封爵赐地之事,一定不允。 
  正在想着,泾阳太后带着她的两个孩子进了宫。李斯见过太后便退了出去。 
  秦王给泾阳太后见了礼,并把两个弟弟拉到身边,问了些情况。太后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把讨封的事讲了出来。 
  秦王已经有所准备,泾阳太后讲后便道:“这事儿臣已经听人讲过了,本想过去向太后讲明的,只是这些日子忙些,难以抽出身来。儿臣想过了,先王时节,秦国曾给子弟和功臣以封邑。现有的不必改变了,但新的儿臣决定不再分封。两个弟弟,是孩儿的亲骨肉,今后,有儿臣吃的,就有两个弟弟吃的,有儿臣住的,就有两个弟弟住的——分封的事不再提了。这要太后谅解……” 
  泾阳夫人顾不了许多,见秦王对自己的要求一口回绝,便有了气。只是,她毕竟意识到自己是在宫里,嬴政虽算是自己拉扯大的,但现在是王了,因此不可造次,便压了怒气,转而问道:“大王说先王时节那样,现在要改,为了什么呢?又为什么章程一定要从你的两个弟弟身上改起呢?” 
  秦王看出太后的怒气,便赔笑道:“儿臣惹太后生气了……改的道理儿臣刚刚跟离开的李斯谈论过,无非是为了秦国的江山社稷……” 
  泾阳太后打断了秦王,道:“这样说,要封了你的这两位弟弟,江山社稷就难保了?” 
  秦王忙道:“自然不是……” 
  泾阳太后道:“既然不是,那就封得!” 
  秦王觉得自己很难把道理跟太后讲清楚。是啊,他和李斯能够把事情讲得清清楚楚,说“现天下散乱,莫能相一,原因正是诸侯并立、王权旁落。如果依然照旧,分封诸公子,走周朝的老路,便是再度立国——再度立国,便是再度树兵,那天下永无宁日了”,但这话跟太后讲出来,太后就一定要问:“难道封了你的两个弟弟,他们就会犯上作乱,弄得天下不宁吗?”如果你说不是,那太后接下来的话还是:“既然不是,那就封得!” 
  秦王做了难,只得推脱道:“太后请回去,改日再到宫里去说明……” 
  最后,太后撂下一句:“哪里来的野种,挑唆大王胡思邪想,保社稷……呸!连亲情都不要了……” 
  泾阳太后走了。 
  秦王想到,这依然给太后留下了幻想,但也只好如此了。 
  太后有没有幻想呢? 
  嫪毐正在宫里等着她。太后几乎气炸了肺。她向嫪毐讲了谈话经过。 
  这回算是走到了绝路。求相国,相国推说要禀奏大王。求赵高,赵高云里雾里讲了一通,进行搪塞。求秦王,秦王封了口。 
  嫪毐觉得一口气难以喘出来,自己憋了半天,眼里含着眼泪,转身出了宫。 
  赵二女在后面喊他,他也不应,只管往外走。 
  嫪毐独自一个人驾车去了郊外。开头,他让车子在街上急驰,出城后,依然急驰了一阵,然后便缓缓而行。 
  进宫之前,嫪毐跟吕不韦多少年,已经广有见识,也跟吕不韦学到了很多。进了宫,自己已经是侯爷了,见识自然已经非同以往。 
  来到咸阳,他原就憋着一肚子气。吕不韦抖了起来,赵女成了夫人,赵高成了中书令。可他什么也不是。后来进了宫,得到了封赏,但心里依然不平,自己哪一点不如赵高,凭什么赵高的爵位就比自己高? 
  最让他不平的是他和赵二女的两个孩子得不到封爵的事。随着嬴政地位的变化,嫪毐内心的不平之气变得越发强烈。最后,嬴政成了太子,进而成了王,可他的两个儿子依然什么都不是。嬴政是吕不韦和赵女的儿子,嬴政可以为太子、为王,我们的两个儿子为什么连个什么侯、什么君都不能封得?同是不能将秘密公开,为什么就这样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们并不要求在天上,我们只是要求不在地上,你当王,我们当侯,这有什么过分呢?是你们做得过分了吧!嬴政说什么有他吃的就有两个弟弟吃的,有他住的就有两个弟弟住的,分封的事不要再提。讲的比唱的还好听!有他吃的就有两个弟弟吃的,有他住的就有两个弟弟住的……他吃的是什么,是怎么吃的?他住的是什么,是怎么住的?   
  三十、理乱(2)   
  嫪毐所考虑的问题是,就这样忍了吗? 
  忍,实在是忍无可忍。 
  不忍,又待如何呢? 
  忍? 
  不忍? 
  不忍又怎么办?依靠什么人吗?自己所依靠的人都靠不住了。求相国,相国推说要禀奏大王。求赵高,赵高云里雾里讲了一通,进行搪塞。求秦王,秦王封了口,还求谁呢?还靠谁呢? 
  靠不了别人,靠自己吗? 
  自己能够做什么? 
  那就只好忍了。 
  可能够咽得下这口窝囊气吗? 
  然而不忍又有什么办法? 
  嫪毐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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