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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84-中国社会史:窃贼的历史-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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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要愿入于邪途的人千万别上贼船,宁可难走些,还是入正道吧。(参见云游客著述、黄秀娴点校:《江湖丛谈》,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第244~249页)
  
  
  五扒窃类(1)
  
  黑道买卖中,扒窃也是一大分支。在许多大城市,比如说上海,旧中国时期甚至出现了号称“扒窃党”的偷儿组织。上海的扒窃党以铤而走险为活动原则,凭藉“租界”的特殊环境,纠集“共扒弟兄”,居然打开了一条出路,独占扒窃市场。扒窃党并不替这项生计文过饰非,他们称自己为“吃坏饭的”、“赚黑心铜钿的”。
  “吃坏饭”为帮派中的流氓切口,即是“吃不正当的饭”。这帮人活动范围广,手法多
  ,但也不外乎“窃、夺、欺、诈”四个字。
  “吃坏饭”的弟兄,大部分都装扮得衣冠整洁,头发梳得溜光。他们虽擅长于非法勾当,又最容易失风被捕。所以,他们必须有手脚灵便、行动敏捷、眼观千里、耳听八方的本领。帮中切口称他们为“玲珑子舞耀”。
  从事于“吃坏饭”的扒手,都必须拜师入帮会,师傅就是各帮会中的大小头目,也就是地段上的“爷叔班子”。“爷叔”有支配“小爷叔”管理某街道小瘪三的职权;“爷叔”的收入是靠小偷孝敬的。由于收入颇丰,“爷叔”的生活也非同寻常的富有,什么洋房、汽车、西装、革履等,可说是应有尽有。三五处金屋藏娇的“爷叔”也十分普遍。
  “爷叔”们,每天不谈正事,除了与各街道的“小爷叔”设计乞讨新方式,以及处理“小爷叔”之间管辖区的争执纠纷,规定小偷每日的孝敬外,把全身的精力都消磨在声色货利之中。不过,有本事的“爷叔”也具备戏班中导演的能力,具有“伯乐”识才、对帮中学徒“量才录用”的眼力。“爷叔”们支配徒弟学习各种扒窃的专门技术,分门别类,训练有特长的学徒,他们一旦学成,即可以满师毕业而独立“工作”了。
  从事扒窃类的窃贼大都是经过“爷叔”训练后满师的窃贼。他们都具有一定过硬的偷窃本领。“爷叔”根据手下徒弟“学业”水平的高低,分配从事技术有别的行当。
  在“吃坏饭”帮中,最过硬的本领,就是“硬扒”。所谓“硬扒”就是强力抢夺。
  无论春夏秋冬,都市中女性出外手里少不了要挟带皮包。“硬扒”弟兄便以抢夺这种皮包为最得意的杰作。他们二三人一组,先派人侦察,然后下手。拦劫之后,便把抢得赃物移交同党,同党立即狂奔逃进黑洞洞的弄堂里,再也不见了人影。如果是在黑夜僻静的小路上,弱女子无从反抗,就更容易下手了。如果是在闹市中,警察较多,或是马路上行人众多,他们便不敢贸然行动。
  一些“硬扒”手,在多次抢劫皮包之后发现,许多女性大都虚有其表,包内所藏钞票极为有限,即使卖掉了旧皮包也所值无几。因此,他们便念头一转,把目光盯在了女性的各种手饰、发饰等物上了。
  “硬扒”手,对于金饰的真假都有鉴别能力,所以决不会错抢了假金具。为了方便抢劫,他们给首饰定了许多暗语。
  当一个穿着入时的少妇出现在街头时,她也许刚从一个酒会出来;也许因为汽车不空,想叫一辆三轮车回家去;也许一时高兴,想在空气清新、宁静的街上稍走几步。她的身上穿着华丽的衣服,颈上挂着金光闪闪的金项链,手上戴着精致的小金表,脚上穿着时髦的高跟皮鞋。少妇走在马路上,光彩照人。也许这灿烂的饰物,只是她无数财产中的一部分,根本就没有予以重视,也许她已把所有的都穿戴出来了,也许她身上的这些穿戴都是借来的,或者是向朋友借钱东拼西凑买来的。总之,这些饰物都是货真价实而决非赝品。它耀眼的光芒,被扒窃弟兄们眼睛搜捕到了,于是便会遭到这帮扒窃手的抢劫。一声令下:
  “铐子特苗”!——金辫子被抢去了。
  “皮子”!——钱袋被抽去了。
  “扯蓬”!——耳环被摘去了。
  “捋手环”!——金戒指被勒去了。
  “闩”!——金簪被捋去了。
  “弗定心”!——金手表被捋走了。
  “加酒花”!——金镶钻被捋走了。
  “念佛球”!——金项圈被扯走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也许她会目瞪口呆,毫无还击的余地;也许她失魂落魄,号啕大哭;也许她力持镇定,自认倒霉……支路交错,里弄分支,即使有一两个敢于见义勇为的使客,拔腿想追,旁边就会马上闪出若干个“不相干的”路人,拦住去路,或假作问询,或故意冲撞。执行这种随机应变任务的人,实际上也是硬扒兄弟们的同谋,称为“挡风”。他们的主要任务是让已得手的弟兄从容逃出险境,完成他们的这一杰作。
  抢帽子被叫做“捉乌龟”,或是“抛顶宫”。凡是有抢帽特技的“硬扒”弟兄,他们总是三五成群,徘徊在电车、公共汽车的车站上,预先看准了靠近窗口的乘客所戴的呢帽子,一等车子发动,便飞快地伸手抢夺而去。失主眼看着自己的帽子不翼而飞,却难以下车追赶。因为车厢挤得像是沙丁鱼罐头,根本没有办法挤出去。“硬扒”手从容自得地把抢来的帽子塞入外衣里,一走了事。
  乘坐三轮车、人力车的乘客同样也是难逃灾劫。车上乘客的呢帽子也是“硬扒”手的目标物。“硬扒”手只要轻舒猿臂,一摘便顺手可得。即使有巡捕发现紧赶,也常常会失之交臂。
  
  
  五扒窃类(2)
  
  在铁路火车站月台上,也往往有这一辈“扒窃党”、“捉乌龟”的。
  “硬扒”手的活动小组都是受“爷叔班子”所支配的,活动的时间和地段都是事先划定的,不允许圈子以外的人进来“抢生意”。
  “硬扒”手活动一般规定在清晨、晌午、黄昏。因为清晨市民聚集在车站的人较多,中
  午、晚上马路上行人来往拥挤,有利于下手后逃脱。黄昏,道路黑暗、冷僻、寂静,也有利于动手。活动地点大都选择在支路繁多、四通八达的弄堂等处。由“硬扒党”中的一个能手进行抢夺,得手后立即狂奔。这时,失主必然会大声疾呼,紧紧追上,于是便有“挡风”的出来协助配合其偷者脱离险境。
  胆小或技差的扒手,不敢实施暴力,只能在暗地里做小动作,这种偷扒称为“跑细老”,也就是人撬缰涞摹叭皇帧薄?这种贼之所以称其为“三只手”,据说是因为扒手们行窃时,身穿入时的服装混在人群中,右手从肋下的衣襟下伸出,而衣服的右袖,仍像和左手相拢,像对人拱手。当被窃者抓住扒贼的手时,惊奇地发现像有三只手,“三只手”之名即由此而来。
  “跑细老”是一种油水多,但又十分危险的行当。这些扒手只要一不小心,当场就有被警察、公众或受害人捉住的危险,用行话讲即“当场失风”。“当场失风”的扒手免不了先受失主和行路人的一顿毒打,然后送警察局坐上几天牢。所以,干这一行非扒窃党中的头等角色不可,脑子活络、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方能胜任。这类人必须费多年功夫,才能成“器”。
  扒手作案最常见的手法,一是借助工具刀片划开被窃者的衣兜、提包等放置钱物的部位,像动手术一样,切开刀口取出其中物体,黑话叫“开口儿”、“清水活儿”。这些扒手眼尖手快,往往是先看准了被窃者装钱的部位,然后以极快捷的手法切口取钱,作案的地点往往是在人群拥挤之处,如挤车时。另一种作案手法是遮挡,即用物件遮挡被窃者的现钱,如常用衣服、提包、帽子等作为障碍物挡住被窃者的视线,下手窃物,一旦遮挡成功,钱物也就到手了。扒手作案时常二三个人搭档,动手的名叫“铳手”,掩护和接受赃物的叫“下手”,也称“连档码子”。得手后失主无法捉贼捉赃。
  与这些在公开场合流动作案的扒手比,在旅馆作案的小偷却有着几分更多的惊险,因为一旦被发现,要想跑掉是很不容易的。在旅馆作案的小偷有以同屋旅客的财物为盗窃对象的,也有以旅馆的财物为盗窃对象的。
  旧中国的上海,有一些大旅馆为了吸引旅客,设施很讲究,就连客人盖的被褥也都以绸缎作面。不成想这竟也成了小偷偷窃的对象。小偷们为了得到一两床上好的绸缎被面,往往扮作上流社会的人,穿着时髦讲究,有意识地让怀里揣着的银洋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以示囊中富有。然后以各种借口在旅馆开一上等房间,趁侍者不留意,将被褥的绸缎面拆下,裹在腰间,然后溜之大吉。不过也有不走运的,因侍者发现及时而被人捉住,打骂、送官只好听任摆布了。
  扒手类用计行窃的时候也很多:
  吃朋友钱的窃贼。
  这种窃贼主要是施展其交际才能,一旦发现了“猎物”,就会表现出一副热情的样子,上前去问长问短,有时还会“亲热”地递烟谈笑,像是一位久别的老朋友一样。当对方被其迷惑,完全丧失警惕后,便看准时机,伸出二指,展示其“钳工”技术。万一“掏响”,即被人发觉,会以“闹着玩儿”相掩饰。
  吃攒子钱的窃贼。
  这类窃贼一般是几个人结伴,专门在庙会、市场、娱乐场等人员繁杂处行窃。这类人中有不少是妙龄女子,她们一般情况下打扮得花枝招展,招摇过市,故意在人群中挤来推去,如发现生有邪念的男子,便主动上前去与之接触,在谈笑风生之中令对方心动神移,然后趁机下手。
  在一些娱乐场所,有不少“果食码子”(即妇人)和“姜斗”(大姑娘)假充阔太太和洋小姐,勾引富商,且骗且偷,如鱼得水。
  
  
  六杂偷类(1)
  
  杂偷是窃贼中的低层分子,技巧不高,是纯粹的能力不高的小偷。这类小偷专干一些顺手牵羊的小勾当。
  根据其行窃的对象不同,可分为以下几种:
  “采花桃”,或“采毛桃”——专门偷鸡。
  “拾帐头”——秋收时在田里偷农作物。
  “拾垃圾”——名为沿门求乞,得着机会就顺手牵羊。
  “拾臭猪头”——偷马桶。
  “拾臭猪头”——偷马桶盖。
  “捞月亮”——顺手偷走各种大小木盆。
  “提朵乌龟”——偷窃大小板凳。
  “鲜荷花”——趁机捞起他人家浸在水盆里待洗的衣被。
  “采樱桃”——在热闹场合或深巷僻街中,以快捷手法摘取妇女头上的金银发钗、耳环等。
  “飘白纸”——在黄昏和清晨,把无人照看的外晒衣物,迅速偷走,名为“拾琅”(“琅”,古书中指美玉,或指珠树。不知窃贼为何将偷他人衣服名为“拾琅”)。
  “钩鱼”——用带钩的竹竿伸入沿街房屋的窗户,钩取房中衣物。
  杂偷类的小偷如同乞丐,是黑道中的“小黑”,也称“幺黑”,是最低级的黑道人物。
  “杂黑”类的低能窃贼也有专在农村偷窃家畜等物的。其虽然低能,但由于多次实践,也总结出有一套专门用来偷窃家畜的方法:
  “采毛桃”,即偷鸡贼,其偷鸡时所用的方法是:身穿宽大的长衣,看见无人的场地上有鸡群觅食时,就洒下用酒浸过的白米或灯草粒,鸡群啄食了这种特制的白米,就会麻醉,现出呆态,贼人就能轻易地把鸡捉住,塞在宽大长衣内的裤带上。为了防止鸡被闷死,一般不能将鸡的气管阻隔,这类偷鸡贼一次可偷三五只,有的可偷七八只。
  偷羊的方法是:夜里偷偷潜入羊棚,将饴糖放进羊嘴,趁着羊吮吸饴糖时,就把羊牵出,羊因忙于嚼糖不会惊叫,这是俗话所说的“顺手牵羊”。如棚中羊多,就会一只跟一只走出来。
  偷牛的贼技是:进到牛棚后,先在牛身上刷刷搔痒,去掉一些牛身上的牛蝇,然后用豆饼等饲料,送到牛嘴里。牛感到身上很舒适,嘴里又嚼食着喷香的饲料,就会非常顺从。窃贼趁机解开拴在桩上的绳子,牵着牛鼻子,顺利走出牛棚。出了牛棚后,要让牛跑得快,就用尖钻刺一下牛屁股,牛受到刺痛,就会快奔。
  偷猪的方法更是巧妙:窃贼潜入猪棚后,也先是为猪身搔痒,然后喂特制的带麻醉性的酒糟。猪贪食,吃了特制的酒糟后沉沉欲睡,窃贼再用布条将猪连额带眼蒙扎起来,上面再盖一件衣服,把猪背在背上,就像背一个病人。贼的同伙在侧后面照料。被偷的猪已经昏醉,再加蒙上了眼,就听任窃贼摆布了。这样偷猪,即使在路上遇到了行人,夜色朦胧中,也会真正以为是半夜背病人求医,不会想到是偷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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