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文元文集-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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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种表现。
《家庭问题》的情节是简单的:钢铁厂五十五岁的检修工段长老钳工杜师傅,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杜福新三十三岁,在厂里做工人,他十一岁就去当学徒,经过劳动的锻炼,懂得旧社会的阶级压迫的痛苦和新社会的幸福。他虽然不懂三角、几何、 〃 爱克司 〃 ,土生土长,但有一颗热爱劳动和朴实无私的心。小儿子福民十九岁,他是在新社会中长大的,刚从中等技术学校毕了业,也分配到同一工厂工作。他没有经过较长期的劳动锻炼,在学校生活中,他染上了同工人阶级性格完全不符合的非无产阶级知识分子的那种骄气和洋气。小说通过杜师傅同福民的矛盾的展开和解决,塑造了福民、福新、杜师傅和他老伴四个人的形象,经过 〃 家庭关系 〃 的折射,提出了教育青年一代这样一个具有深远意义的问题。
请注意年龄:三十三岁和十九岁。兄弟俩偌大的年龄差距,不是作者偶然设计的,它反映了兄弟俩经历了很不同的生活,正是这种不同生活经历形成他们性格上不同的特点。福新属于工人阶级内部经过阶级斗争锻炼和劳动锻炼的中年、青年工人行列,他们继承了父辈的传统;福民虽然也是工人家庭出身,但实际上并没有在工人中间生活过,解放后十几年生活都是在学校中度过,是带着知识分子生活习气刚走进工人阶级队伍的新工人。这种差别,反映了不同思想觉悟的工人的性格特征。杜师傅对福民的严格教育、严格要求,不仅是一个家庭问题,而是工人阶级老一代应当怎样教育新工人的问题。
作品饶有风趣地把两顶帽子作为一根连头接尾的丝线,在看似平淡中显出深意。是的,生活中有一些平常的片断,平常的事物,当它经过作家有意识的运用,能够揭示出一定阶级,一定生活方式的本质时,它的社会意义就远远超过它本身的物质内容,能够概括十分广阔的社会生活,发人深省,甚至能使人想起整个时代和整整一段历史。你大概还记得《霓虹灯下的哨兵》中那双著名的老布袜子吧!陈喜和老班长一掷一拾之间,就多么形象而深刻地显示了对艰苦奋斗的革命传统的背离和继承,它的印象长久铭刻在我们脑子里。这篇小说里的帽子也起着类似的作用。杜师傅为两个儿子各买了一顶带护耳的制服呢的帽子,这是一种很实惠的、保暖的、厚实的帽子,是工人家庭常用的帽子。福新满腔高兴地接受了。可是当杜师傅把这顶帽子送给刚从中等技术学校毕业的福民时,他却显得很冷淡,这使杜师傅大为吃惊。为什么他不要呢?福民的回答是: 〃 爹,我梳头的,有油,还是不戴帽子的好……再说,这顶帽子也太俗气了。 〃 接着是这样一段精彩的描写:
听儿子这么说,杜师傅就像挨了一记鞭子似的痛苦,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损害。他控制着自己的激动,垂下了两只青筋直暴的大手,简直说不出话来。接着,他听见房门响了一声,福民已经走了出去。房间里空落落的,他的眼睛直楞楞地注视着椅子上的帽子。那顶帽子,似乎没讨人喜欢,看来也有点忧伤的样子;护耳搭拉着,两根带子没精打采地垂挂在那里……杜师傅深深地叹了口气,站着身子,从椅子上拿起帽子抚摸着。然而当他将帽子放进五斗橱抽屉时,终于气愤得连手也微微地颤抖了。
……
这是他万万想不到的,自己所喜欢的小儿子,居然会是这个样子。
不要父亲的帽子,这难道是帽子不合用么?仅是怕头发弄乱么?不,帽子,在这里是工人阶级热爱劳动的生活方式的象征。不要帽子,是对劳动的厌弃,对艰苦奋斗的厌弃,对工人阶级生活方式的厌弃。刚从学校生活中出来的福民,梳着油光水滑的头发,穿着长毛绒翻领茄克衫和咖啡色西装裤,他习惯了这种穿戴,以这种生活方式为美,怎么会懂得这一顶帽子的重要呢?只有以后他在小刀似的北风中奔走时,他才深深地体会到:油光滑头没有丝毫用处,而那一顶连耳帽却是多么宝贵。……杜师傅的愤慨是合理的,随着愤慨而来的是回忆和反省,他忽然觉得:自己对那么亲近的儿子,并不了解,他 〃 总是因为厂里工作忙、忙、忙,把一切都放过了。 〃 一顶帽子,使他回忆起福民的成长过程, 〃 自己过去常常朦朦胧胧地意识到的东西,忽然之间明朗了起来。他懂了,福民身上所缺少的,就是大儿子福新所具有的一个工人的朴实。 〃 还可以补充一点:他身上有了大儿子所没有的浮华和虚荣的习气,这是资产阶级思想侵蚀的表现。
福民的表现当然只是青年工人中一种现象。在工厂中,有大批同福新一样吃苦耐劳艰苦奋斗的青年工人。作者把两人性格作对比刻划,也就是告诉我们要全面地去观察问题。但像福民这样的人也不是个别的,他们本质并不坏,可是长期学校生活带来的某种脱离、轻视劳动人民的习惯,在刚参加劳动一段时候,是表现得相当突出的。作者有意选择了工人家庭中兄弟俩不同的性格,正有力地显示了:最后决定一个人性格的,不仅是家庭,而且更是阶级斗争和生产斗争的实践。是的,杜师傅想起了 〃 做爹娘的责任感 〃 ,觉得自己过去对小儿子关心太少,这可以提醒我们很多同志去注意 〃 家庭问题 〃 ,注意家庭教育,注意自己子女的思想状况;可是全篇小说却向我显示了:福民的思想转变毕竟不是只通过家庭教育能全部解决的,而要在劳动实践中才能解决。
分配到杜师傅那个工段当技术员的福民,抱着在技术上大显身手的快乐向父亲要求工作时,杜师傅却要他领一套工作服来先做工人。 〃 我不同意你去坐写字间……你首先应该学会做一个工人。 〃 小说的后半部,就通过兄弟俩的对比,描写了福民如何在做工人的日常劳动中改造自己的过程。这个转变过程不能说写得很深刻,但却很具体、很明确。福民所遇到的那些平凡的问题,是每一个知识分子参加劳动都要遇到的考验。在他过去认为很平常、甚至有点瞧不起的事情,要亲自通过它,就成为一个十分艰苦的关口。过去,他对哥哥是瞧不起的,知识分子的自傲心理,使他觉得哥哥没文化、粗里粗气,一双手就像两把锉刀,从来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现在,他发觉哥哥在厂里受到那么多人的尊重,简直是一个不可缺少的人物,而他自己却什么也不熟、不懂。这激励他、教育他懂得了劳动的可贵,激发了他努力学习的欲望。他活渐渐干得多了,手渐渐粗起来了,头发也稍稍短了些了……他在变,在开始向工人阶级的性格的方向变。
然而,小说不仅为我们显示了劳动对福民的锻炼和改造,还通过寻找皮带盘的情节,显示了集体主义同个人主义思想的分野。这虽然并没有学劳动那么 〃 苦 〃 ,却是比学会劳动更为深刻得多的考验。很平凡的事情,却对两种思想划出了一道截然分明的界限。对于福新,把工人阶级的共同利益放在个人利益和小单位利益之上,已经成为性格中的一部分。他每做一件事情,同时都想到别人。虽然两个皮带盘正合尺寸,是技术革命中顶需要的东西,可是当他想到可能是别人有用的东西,就毅然掉头不顾。福民却没有经过这个考验。脑子里两个福民打架,还是拿走皮带盘的自私的福民占了上风。 这个平凡又不平凡的考验,说明了要真正具有工人阶级的性格,用工人阶级的立场、观点去对待日常生活中一切问题,决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在有觉悟的工人看作简单而当然的事情,染上了个人主义思想的知识分子,却经过反复思想斗争还没有解决。学会劳动 这还是第一步;根本问题是要学习体现在杜师傅、福新性格中的工人阶级的灵魂。这儿显示了思想改造的长期性。
作为杜师傅、福新和福民之间矛盾的陪衬的,还有两方面的矛盾:杜师傅同他老伴关于如何看待儿子前途的分歧同杜师傅和福新之间关于教育方法的争论。它们不是可有可无的。它们从两个侧面丰富了和深化了主题。福民娘有 〃 望子成龙 〃 的思想,可是她头脑里的 〃 龙 〃 ,却是受习惯的旧思想的支配的 〃 出人头地 〃 ,这使得她对老伴分配毕业的儿子去参加劳动大为不满,甚至哭哭啼啼,说是参加劳动就是要儿子 〃 成虫 〃 。她的思想确实反映了社会上一部分老年人头脑里的错误思想。杜师傅比她看得深远得多,他同这种思想进行了坚决的斗争: 〃 你想错了,老太婆。儿子不是我们的私有财产,他是国家的……你想想,像我们这样过来的人,怎么能将自己的儿子培养成 ' 大少爷 '' 小开 ' ? 〃 这个回答,有力地显示出杜师傅内心光辉的共产主义思想,每一个革命干部,每一个老工人,都要这样去想一想:究竟把自己后代培养成福新那样的人,还是培养成资产阶级的 〃 小开 〃〃 大少爷 〃 ?不对福民提出严格要求,放任自流,让他身上的资产阶级思想滋长起来,让油光滑头的打扮支配他的生活方式,不是没有可能变成资产阶级的 〃 大少爷 〃 的!娇生惯养不会使子女 〃 成龙 〃 ,倒是真的会使他变成一条 〃 虫 〃 一条好吃懒做的寄生虫。通过老伴之间的争吵,实际上揭露了那种旧的 〃 望子成龙 〃 思想的危害性。
而杜师傅同福新的争论呢?恰恰揭露了矛盾的另一个侧面:用教育引导还是用简单打骂的方法去使儿子上进?青年人总是有要求上进一面的,杜师傅痛恨福民的自私,把他赶出去,却没有看到他要求进步和正在进步的一面。福民桌子上一张又一张的图纸,使我们看到了福民内心的变化,用赶走的方法只能挫折这种变化……在杜师傅愤怒的打骂同接受福新批评难过地检讨这两个片断里,我们窥见了一个有高度觉悟的老工人深厚的工人阶级感情,作者发挥了他善于刻划老工人的特长,把杜师傅大公无私的工人阶级的阶级感情同对儿子的 〃 恨铁不成钢 〃 的心理,刻划得娓娓动人,引人共鸣。
这样,这个小说就通过真实的艺术形象,既反对了希望子女 〃 出人头地 〃 的旧思想和对子女的娇生惯养、放任自流的态度;又反对了简单地打骂斥责的态度,为我们指出了到劳动中去锻炼,严格要求同耐心诱导相结合的帮助青年工人、青年知识分子进行思想改造的方法。这不是通过外在的概念来表现的,而是通过艺术概括,从人物形象的逻辑中自然地体现的,因而就有说服力。这里可以看出:作者对社会现象的分析,是比过去更深、更全面了,作品的社会意义大大加强了。由于人物之间的多重矛盾,恰当的安排,由于各种矛盾都反映着某一方面的社会内容,这个短篇小说很富于戏剧性。
小说结尾是光明欢乐、充满信心的。经过了争论和思考,家庭关系变得更亲密、更团结、更融洽。作者的革命热情,使小说结束时这段描写富于感情色彩:杜师傅打开抽屉,把那顶早该给福民的帽子亲切地给他戴上,向他说: 〃 福民,别生你爹的气,爹也是为你好呀!往后你要记住,无论做什么事,不要光想着自己,应该多想想别人,多想想大家…… 〃 福民双手抚摸着帽子,爹这些真挚的话,使他感激得心也发抖。他噙着晶莹的泪花,心里感到无比的温暖,同哥哥一起走出去上工。在清晨的新鲜空气中,杜师傅和福民娘站在窗口,幸福地望着两个儿子戴着同样的帽子,肩并肩地向远处走去……这个戏剧性的结尾,不是向我们暗示了:福民一定会同福新一样变成真正具有工人阶级性格的青年么?他正在变,他一定会变得更好的,他会变得同哥哥一样坚强、朴实、无私,他会继承父兄身上的工人阶级性格,变成一个优秀的工人阶级的知识分子的。……
对于福民形象的塑造,作者掌握的分寸是恰到好处的。既没有把他丑化,也没有把他思想转变写得很容易,他的性格发展变化是令人信服的。杜师傅的形象塑造得很成功,作者以前有过不少以师徒、父子、工人阶级老一代同青年一代关系为题材的作品,但这篇作品却并不同于以前的作品。对于社会关系进行科学的阶级分析,对于人和人的关系作科学的阶级分析,帮助作者透过看似相同的题材发现新的思想、新的主题。相比之下,福新的形象显得弱了些,他的性格还不够丰满,只现出一个侧影和轮廓。
反映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时期的革命现实,反映阶级斗争和社会改造中的迫切问题,塑造各种各样在社会主义革命时期立场坚定、思想感情高尚的工人阶级先进人物形象,是社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