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萧妃传-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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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露出微笑,道:“这孩子象孝懿皇后。”我大为吃惊,脱口问:“你怎么知道?”二哥道:“浏阳王书房中挂有孝懿皇后的小像,我常常见的,是以眼熟。”我没想到浏阳王这么想念母亲,永璘的母亲去世时他只三岁,应该没有太深的印象。看来,他也是个念旧情的人。想到这儿,觉得自己脸上有点发烧,不由啐了自己一口,他念不念旧情与我何干?二哥只顾看,没想到孩子尿了,哭了起来,他吓了一跳,忙不迭地还给我,以为自己弄伤了她,我好笑,跟母亲帮孩子换了衣服,再度包好,递给他,他无论如何不接了,道:“臣粗手笨脚的,恐怕让公主舒服,娘娘还是自己抱着吧。”姐姐笑得直不起腰,母亲跟嫂嫂也莞尔。我硬塞到他怀中,道:“难得有这么个机会,这会儿不抱,以后可未必抱得着。若不是你,她早夭折在娘胎了,这会儿抱抱算什么?”一边教他怎样托孩子的头,怎样抱孩子的腰,这本不难,他很快就会了。由于手大有力,一托起来,就举得很高,公主开心地笑,融化了他身上的刚硬。我道:“皇上也喜欢这样举着她,她最开心了。”二哥怔了怔,问:“皇上也抱过她?”我笑:“常常抱呢,只要过来,必要抱上一会儿,逗公主笑。口中只称爹爹,不称父皇。”二哥沉默了一会儿,道:“他对你们好就好。”李大用进来,叫我们出去赴宴,娘道:“我老天拔地的,吃了那个凉的不消化,我就在这儿替你看着公主,你们去吧。”嫂嫂也道:“我陪着娘带公主,娘娘替我向皇上告罪吧。”我不好勉强,便同二哥姐姐出来赴宴。
永璘跟三哥,浏阳王已经坐下了。各人面前一张小桌,永璘的桌子稍大一些。我便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他笑:“桌子多呢,干嘛非跟朕挤?”我笑道:“臣妾就是要跟皇上挤,皇上不准么?”他道:“准——朕原怕你一个人坐着受了寒气呢,傍着朕,多少暖和些。”二哥跟姐姐见过礼后各自挑了桌子坐下,因除了永璘,并无主次之分,这一坐下来,便成了浏阳王在左前手,三哥在右前手,二哥在东南,姐姐在西南。三哥布置确实巧,虽还有几张空的,但他们坐着正好错落开,间疏有致,并不显得空落。仆人倒上酒,布上菜,永璘尝了一口蟹粉豆腐,唔了一声,道:“浓淡适宜,不寡不腻,确是不错。”他动了筷子,别人当然才敢下筷。我素来不经凉,先喝了一口加了姜丝的黄酒,低低问永璘:“你把御窖的女儿红也拿来了?”他笑着低回:“有好菜怎能无好酒呢?朕连紫金醇都备了呢。”他真鬼,也没见动静儿,就什么都弄好了,我一琢磨,大悟:想必是他早已将御窖的好酒拿了来给三哥,由不得看了三哥一眼,不知他使什么法儿能让皇上对他如此死心塌地,什么好的都传呼是拿出来给他,恐怕对浏阳王都没这样。看了浏阳王一眼,见他只顾低头喝酒吃菜,倒也安静。
三哥道:“有酒无乐不成欢,在下叫人来唱曲助兴如何?”永璘点头:“如此甚好!”三哥便对仆人耳语,仆人走出去。这边已上了蒸好的螃蟹。今儿没带宫女,平姑姑跟嬷嬷在屋里看着孩子,虽有女婢,但永璘是个极讲究的人,一般陌生的婢女是不要的,少不得我来侍候吧,伸手掰开蟹壳,用蟹八件剔蟹给他吃。
那边歌女来了,盈盈下跪道:“奴婢青灵参见各位公子小姐。”这名字好熟,我抬头看了一眼,见她穿着淡紫色罗衣,怀抱琵琶,容貌清秀,忽地想起,这便是太皇太后说起的,传言是三哥迷恋的那个歌女了。永璘笑:“正应了那句澹澹衫儿薄薄罗了。你且起来,拣那细致温婉的唱几支来。”青灵抬头,微有诧异之色,似乎觉得这个客人有点与往日所见不同。永璘微笑,她脸一红,低下头,道:“是。”找了张桌子坐下来弹奏。
第一首竟是《忆君王》,听她细细唱道:“依依宫柳拂宫墙,楼殿无人昼夜长。燕子归来依旧忙,忆君王,日破黄昏人断肠。”我惊异,竟是这样的巧合?永璘微微点头,道:“好!”她声音婉转低回,确是动人心魄,我不由多看她两眼,怀疑她是否已看破我们身份。手上早已剔出一壳子黄,拌上姜醋,递给永璘,他并不伸手接,我只好拿了小匙一点一点喂给他,他吃完黄,我再剔蟹肉,耳边听那歌女唱:“叵耐灵鹊多谩语,送喜何曾有凭据?几度飞来活捉取,锁上金笼休共语。”音色低沉,仿佛一个情人在耳边喃喃私语,直是撩人心魂,心道:“果然有点名堂,难怪三哥也会失态。”永璘的手早已伸到我腰间揽住我。我将蟹肉放到他口边,他一口吃了。我忙倒了黄酒给他喝下去暖胃。他盯着那女子,已沉醉在歌声里。我叫人再拿来一只蟹,继续弄给永璘吃。耳边听着她歌咏。忽而低吟忽而高亢,高亢时如破空云雀,低吟时如潺潺溪流,而人更是时而爱娇,时而端庄,随着歌声而柔情万千,若我是个男人,也不免要想入非非了。永璘的手更是一会儿紧,一会儿松,似乎有点忍耐不住,但终于还是生生压住绮念,笑道:“这小女子唱得不错,也难怪三公子赠令。”青灵敛眉低头:“谢谢公子夸奖。”她唱的这会儿功夫,永璘已吃了三只蟹,手上刚剔好一只要递给他,他道:“你吃吧,只顾了照顾……我,自己还没吃呢。”生生将一个朕字忍下,也亏了他。我方吃了一个,因手上都是膏黄不能持杯,永璘便把他的酒喂了我一口。我叫人拿水和香胰,菊花瓣洗了手,再叫人拿蟹上来。浏阳王永琮道:“唱一曲虞美人吧。”青灵问:“不知公子想听哪一首?”永琮道:“春情那首。”“是。”青灵应。信手拨弦,已唱道:“春情只到梨花薄,片片催零落。夕阳何事近黄昏,不道人间尤有未招魂。银笺别梦当时句,密绾同心苣,为伊判作梦中人,长向画图清夜唤真真。”听到最后一句,我心里一沉,他是什么意思?永璘笑道:“怎么想起这首来?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永琮道:“偶尔想起,并无别的意思。”三哥道:“唱一曲鹧鸪天吧,彩袖那首。”青灵低低唱:“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红照,犹恐相逢是梦中。”我正将一壳肉举到永璘嘴边,蓦觉左手有道目光射来,便强行把持住心神。三哥也是,好好的点这首干嘛?这不是添乱么。
二哥道:“不好听,唱满江红吧。”我低笑,二哥便是喜欢这金戈铁马的曲子。永璘在我手上吃了,我给他拭去唇边的汁水,伸手倒了酒。他喝酒时顺便在我手上一亲。听得唱完,永璘笑着道:“再唱一首就罢了。就唱——晓光词吧。”我笑,亏他这时倒想起这首来,青灵弦声一拨,变的雄壮,她唱:“日轮浮动羲和推,东方一轧天门开。风神为我扫烟雾,四海荡荡无尘埃。”既浅白又有气势,二哥首先鼓掌道:“好!好词!”青灵收起琵琶低身告退,起身时看了永璘一眼,脸上又是一红,一敛首默默走了。我轻轻对永璘道:“她看上你了呢。”永璘笑:“歌不错,中人之姿而已。”哼,若不是中姿,莫非就要选进宫了么?
浏阳王道:“臣弟也着人献舞一曲以助酒兴。”击掌,乐队走进来,后面一队粉衣女子簇拥着一个袅袅婷婷的舞娘款款而来,只见她着一身娥黄衫子,湘裙曳地,步步生莲,长袖轻举,半遮容颜,头挽云鬓,步摇颤颤,眼波流转,风情万千。到得眼前,手腕轻垂,容色艳丽,顾盼生姿。永璘笑顾三哥:“仿佛有点眼熟。”我心中冷哼:那便是似曾相识喽。三哥笑:“好美的一双眼睛,虽嗔而犹喜,似悲而含情。”永璘看了我一眼,道:“不错!”浏阳王轻轻挥手,那舞娘低腰似是行礼,却忽地后仰,如风折杨柳,随着乐声,翩翩起舞。永璘道:“换碗来!”我让人换上了碗,拿来紫金醇备着,看他似乎不太想吃蟹了,便拿了筷子和盘,将各样菜夹给他吃。随着她的舞,底下乐娘缓缓唱起九张机。我为了照料永璘,已无暇去看,只是偶尔间瞥一眼,见她身姿曼妙,眼波欲转,端的是勾人心魄。永璘看得呆了,持杯在手,忘了饮下。哼,非得整治他一下不可。我边喂他边想着法子。
舞毕,她缓缓停下,微微斜睨着永璘,三哥击掌:“好,果有天魔之态。”我轻轻吟道:“我梦唐宫春昼迟,正舞到,曳裙时,翠云队仗绛霞衣,慢腾腾,手双垂。”姐姐接口道:“忽然急鼓催将起,似彩凤,乱惊飞。梦回不见万琼妃,见荷花,被风吹。”永璘收回目光,看向我,微笑,抬手饮酒。我正要开口,忽见一个家人匆匆走到三哥面前耳语。三哥点点头,回永璘道:“岑无忌着人带了小轿,奉母命要接大妹回去。”永璘正在兴头上,一听此语,眉微微一扬,问:“岑无忌人在哪里?”“现在门外。”三哥道。“叫他进来!”永璘道。不一会儿,家人已引了岑无忌进来。
岑无忌一见永璘忙跪下,叩头:“臣参见皇上,参见诚贵妃。”他这一道破,乐师舞娘们都傻了,纷纷拜伏在地。永璘道:“罢了,起来吧。”岑无忌方起身,站在一边。永璘拿起碗来,缓缓喝了一口酒,忽问:“你母亲可好?”岑无忌怔了怔,躬身回道:“劳皇上动问,家母安康。”我已跟永璘说过姐姐的事,故而他对那位母亲并无上佳印象,听了岑无忌此语,笑了笑道:“那就好,你叫人回去跟老夫人说一声,朕兄弟今儿跟萧氏兄妹欢宴,开心得很,她的儿媳有贵妃娘娘照应着,让她不用惦记,自个儿先休息吧。你传完了话,也过来,陪朕看看歌舞。”岑无忌应“是”,出去传了话,回进来坐在姐姐身边的桌子上,仆人布上碗筷碟菜。姐姐也并不去照应他。
我问那舞娘:“你叫什么名字?”“回娘娘的话,奴婢名叫金玉奴。”听上去是个艺名。我点点头,道:“舞跳得不错,你先下去吧。”他们低头退了下去。我转向,脸上含笑,道:“皇上,御乐坊正缺这样的歌舞者,臣妾想将她们荐入御乐坊,好好调教,以承欢皇上,不知可行否?”眼睛却狠狠地盯着他,只消他说出一个好字来,立时便要发作。永璘看了看我,笑道:“朕政务繁忙,又新添了公主,也没时间赏这些歌舞,不如仍留在民间,让其传之于世吧。”我道:“皇上夙夜勤政,令臣妾感佩之至,皇上圣明。”三哥笑道:“蟹乃大寒之物,小妹体弱,不能多食,刚才吃了一只,只怕已伤了胃气,皇上,你再喂她一碟子醋吧。”说的场中人都笑了,永璘也忍不住笑,看看我,目光闪闪,脉脉含情,我冷哼。他搂住我的肩,低低道:“你当真信不过朕?”我道:“她们虽好,难道比的过臣妾么?”“自然云泥之别。”他低笑:“你没发觉金玉奴那双眼睛跟你是一模一样么?”难怪他刚才看我,我忍不住笑了,让人倒上紫金醇递到他唇边,他笑着饮了半盏,看着我,我便饮下了剩余的半盏。耳中听得如风一般微微的叹息声,转眼,却见姐姐神色落寞,定是触景伤情,再看岑无忌,时不时偷眼去瞧姐姐,但就是不敢伸手去握姐姐的手。永璘在我耳边道:“瞧你姐姐跟岑无忌的样子,似乎有点斗气呢。”我嗯了一声,微一沉思,已有主意,道:“刚才歌舞俱佳,臣妾也有兴致呢,请皇上允臣妾吟词一首,以助酒兴。”“准!”永璘道。我道:“这首是臣妾的姐姐从前教过的,如吟得不好,姐姐勿罪。”
说完便吟道:“点滴芭蕉心欲碎,声声催忆当初。欲眠还展旧时书,鸳鸯小字,犹记手生疏。倦眼作低湘轶乱,重看一半模糊。幽窗冷雨一灯孤。料应情尽,还道有情无?”“好!”三哥故意大声喝彩:“好一句料应情尽,还道有情无,好词。”说着用眼去看岑无忌,岑无忌脸色涨红。永璘微微一笑,道:“秋寒露重,岑侍郎何不解衣以暖美人之心呢?”岑无忌站起揖首:“臣造次了!”解下外衣,走到姐姐身边,给她披上,姐姐欲甩脱,岑无忌伸手握住姐姐的手,姐姐嗔他一眼,微微一笑,这一场夫妻间的小小争执化于无形。我甚是高兴,举杯喝了一口,永璘在儿耳边道:“毕竟你心思敏捷,凑成一对鸳鸯爱侣。”三哥笑道:“今儿高兴,我也来续貂吧。”以筷为槌,击桌而歌:“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散漫带疏狂,曾批给露支风敕,累教留云奏东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永璘笑:“也只有你配吟这首词。朕的三郎,不愧是一个豁达洒脱的男儿。”他一句“朕的三郎”出口,我们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