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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我生卿未生 作者:贺小珃(文秀网2014.1.24完结)-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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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容卿笑意更甚,弯着眼角凑近了赫连东祁问道:“原来,你也会放手?”
“虚长了这么些年岁,总要明白点什么,才对得起自己这个年纪。”赫连东祁玩笑一般缓缓松开了梁以柔的手,紧紧附上了江容卿的,亦是一手的冰凉。
江容卿面无表情的侧首看了身边的赫连东祁一眼,熟悉的温度让她嘴角不经意的勾勒出一副笑意来,她轻轻说道:“赫连东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来只会做对你有益的事情,不见棺材不掉泪这话你从来都不会懂。放手?别说笑了,你只是在给你自己找一个理由。”
“江容卿,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活的那么累吗?因为我告诉小柔的话,她都会信,不管真假。可是对你,我说假的,你也不信,我说真的,你更不会信。”赫连东祁压低了声音,掌中使了力道,一字一顿的说道:“所以江容卿,你也一样。就这样吧,放手吧,嗯?”
“赫连东祁,别逼我。”江容卿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着,手上不自觉的抓紧,骨节分明。

☆、第四十六章·见不如不见(下)

赫连东祁微微笑了笑,更攥紧了江容卿的手,道:“我有吗?”
渐渐平静下来的江容卿因为赫连东祁这样突然并且在她看来具有侵犯性的动作叫她攥着梁以柔的手更施了几分力,眼中的慌张像是只要自己松开手的下一刻,赫连东祁就会让人把梁以柔从她身边带走一样。那江容卿就真的再也见不到梁以柔了,连她闭上眼睛这样好看的样子也不可能了。
赫连东祁余光见到一直站在身后的赫连康懿隐约上前了一步,却始终没有制止。赫连东祁薄唇抿了抿,用了力,却又不自觉的别开脸试图让自己不去看江容卿眼中的恐惧。他咬着牙开口道:“江容卿,听话。”
在听到赫连东祁这句话的时候,江容卿瘦弱的身子像是经受了极大的恐惧一样猛地一颤,然后缓缓松开了梁以柔的手。江容卿手背通红的印着赫连东祁五指的掌印,极深。
很多年后江容卿都在想,赫连东祁应该直到那一刻,对她都是影响十分的。
就像是他的那句“江容卿,听话”。那一生,她听过四次赫连东祁讲这样的话。第一次,她为了她那二两银子急红了眼跟人家卖酒的店家吵嚷;第二次,赫连东祁继位;第三次,赫连东祁成亲;第四次,梁以柔病逝。
松开了手的江容卿并未顾及手背传来的痛意,怔怔的梗着脊梁立在那里许久,猛地颓然倒在身后的床柱子上。江容卿很希望自己下一刻抱膝时的嚎啕大哭仅仅只是因为自己后背撞的生疼。
江容卿的头深深的埋进臂弯里,隐约能听见她低沉的话和她极小声的呜咽。
先是哭,然后是大哭。
先是咬着下唇,之后索性张大了嘴冲着赫连东祁肆无忌惮。
“赫连东祁,你怎么能这样呢。你为什么现在才来呢?早一点,你走的快一点,能让她看见你一面也好。你为什么……现在才来呢?你知不知道,小柔到最后,也只是想见你一面。她在叫你的名字,你听不见吗?你不是最爱她的吗?你不是娶了她,说一辈子都要对她好的吗?……她就这么点心愿,你是她的指望。就是希望这样而已。你是皇帝,你能成全天下人,就不能成全一个她?”
江容卿猛地抬起头,梨花带泪的看向面前那个永远像现在这样板正着脸不会多说任何一句多余的话的赫连东祁,心头一凛,憋着一口气咬牙说道:“赫连东祁,是不是这样?你说话啊……”
赫连东祁沉默良久,攥紧了方才握着江容卿的那双此时有些酥麻的大掌,沉声道:“对不起。”
江容卿一愣,嗤笑着重复了一声:“对不起?”她又顿了顿,皱着眉头凑近了赫连东祁,木然的望着他开口道:“赫连东祁,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你是在……跟‘我’说对不起吗?”
赫连东祁半笑不笑的露出一个极狰狞的表情,视线缓缓挪向了躺在床上的梁以柔身上,恍然道:“她听不见了。”
江容卿没说话,只是死死的抿着唇角。墨黑的眸子从没有过的执着,停顿在面前的赫连东祁身上。她记得从前,只要她的眼神看向赫连东祁一瞬,赫连东祁凌厉的眼光扫向她的时候,她都会不自觉的避之不及。这是第一次,很近,近到江容卿连赫连东祁眼角的那颗并不明显的黑痣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赫连东祁比起以往迟钝许多的转过头,悻悻的对上江容卿的眼,意味索然的问道:“江容卿,你在看什么?”
“我想看看,你哭了没有。我觉得,人如果很伤心的话,都是会哭的。”江容卿将视线缓缓放在了赫连东祁高挺的鼻子上,轻轻笑了笑,一字一顿的告诉他。
“我哭了吗?”赫连东祁挑眉问她。
江容卿微微摇了摇头:“没有。”
赫连东祁牙发两边的脸颊像是紧了紧,随即又是松了口气儿似的点了点头:“那就好。”
江容卿微微摇了摇头,轻笑了开来,有些僵硬的嗪出嘴角两边浅浅的酒窝,堂皇道:“你错了赫连东祁。刚刚你的那句对不起,真不该对我说。你负的人不是我,我受不起。”

☆、第四十七章·杨柳依依尽(上)

她有些踉跄的站起身,腿脚的瘫软让她不得不狼狈的扶着手边的柱子,像是下一刻就喘不过来一口气一般缓缓道:“赫连东祁你知不知道。她不在了啊。你不懂不在是什么意思吗?每天在你身边笑、跟你说话、哄你开心,这么多年你口中的那个小柔,她再也不会那样对你了。你见不到她,听不见她说话,看不见她走在你身边叫你赫连东祁。甚至于她背后你想要的那个梁家,都不再会属于你。她不是你的中宫皇后,她只是你玉牒上的那一个名号。赫连东祁,如果我是你,我会害怕。”
江容卿压低了声音弓着身子,近乎叫人胆寒的低声,道:“我做梦都会吓醒的,赫连东祁。”
“是你害怕过吗?江容卿。”赫连东祁抬起头,淡淡的目光毫无波澜的与江容卿对视,道:“我给了她我的一切。这些,你不懂。”
江容卿嗤笑了一声,她眯了眯那双铜铃一般好看的大眼,生生咽下了口中突如其来的酸涩,狠狠道:“对,我是不懂。我怎么会懂一个人会允许自己爱的人还抱有留恋的死去,我怎么会懂为了权位去娶一个自己根本配不上的女人。赫连东祁,这些,我不懂。可是她懂。”
江容卿猛地转过身,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攥着赫连东祁的领子甩向梁以柔的位置,自己却因为惯性的向后一个趔趄退了几步,近乎尖叫的嘶吼着说道:“你去跟她说!跟梁以柔说!跟这个永远睁不开眼睛的梁以柔说,去跟那个为了付出了一辈子的女人说!你去告诉她,你说你对不起在你闭上眼的那一刻,就算是你很想见我,但是我都没有出现在你的面前,就算是你很想我,拼着一口气撑到最后我也没有出现在你面前。你告诉我虽然很爱你但是我很多事情都有我的理由,我永远觉得自己是对的,哪怕所有人都成为我的牺牲品。你跟她说对不起啊,赫连东祁你说,你说啊!”
“我说什么?!”自始至终从没有过的沉默的赫连东祁低着头一言不发,当他听到江容卿的‘牺牲品’三个字时猛然站起了身。他从来都会隐忍,却是在这一刻握紧了拳头,墨黑的眸子在看向江容卿时甚至是憎恨。他吼道:“我该说什么?!难道你就是要我看着她离开我,我什么都不能做?!这是她想要的,我给了她。你觉得,我还有什么负了她?!”
赫连东祁喘着粗气一步步走到江容卿面前,压低声音沙哑开口道:“江容卿,你什么都不懂,没关系。你恨我讨厌我,也没关系,我早能想到,你江容卿就是没心没肺的,因为你跟我太像。可是,我居然真的以为,你知道小柔究竟要的是什么。”
江容卿一时竟真的被赫连东祁没头没脑的几句话说的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却始终头重脚轻的拼命做出一副有理的模样儿,笑了笑问道:“哦?是什么?”
赫连东祁冲江容卿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道:“至少,不会是我。”
江容卿一愣,脑中当下能够想起小柔闭上眼前的那一刻眼中掉落的泪水和她一直在叫着赫连东祁名字的模样儿,这让江容卿很难不笑出声儿来,她几乎笑弯了腰,笑出了眼泪。她抬起头对赫连东祁说:“赫连东祁,我从前知道你面冷,只是不知道,你的血,也是冷的。我想,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相信你,还傻乎乎的看着小柔相信你。”
赫连东祁目色更沉,静静的望着江容卿的动作,抬手帮她擦去面上早已泛滥的眼泪,点了点头,道:“没关系。她解脱了。我想,你也是。”
还不等赫连东祁说完,弯着身子的江容卿背脊一僵,抬头与赫连东祁对视的一瞬嘴角扬了扬,极和顺德模样儿。随即手掌猛地挥向赫连东祁的脸颊,毫无预兆。这是江容卿此时此刻大脑空白时唯一能做出的反应。只是江容卿并没有听到预计中那一生干脆利落的巴掌声,却被手腕上狠狠的痛觉所制止。
赫连康懿几步走到江容卿身后死死的攥住江容卿的手腕,低吼道:“江容卿你疯了!”
同时,赫连康懿也看见,在江容卿做出这样动作的当下,赫连东祁闭着眼睛全然一副顺应的模样儿。可是不只是赫连康懿,就连江容卿都很清楚,只要赫连东祁想,此时此刻的江容卿应该不仅仅是被赫连康懿半拖半就的攥住手腕的程度。
“我疯了?!对我是疯了!你们男人,你、赫连东祁,你们都是一样的,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一个女人为了你们的付出,你们高高在上,你们总是以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你们永远都不会明白一个女人在嫁给你们的那一刻愿意把自己所有的一切赌注和自己的一辈子放在你们身上的决绝。”

☆、第四十七章·杨柳依依尽(中)

“可是你们看看现在躺在床上的女人。她最后的希望就是想要看看她的丈夫,她这辈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丈夫,她什么都没有了。”江容卿一边尖声回应着一边试图挣脱开赫连康懿的束缚,甚至于她能够在盛怒之下感觉到赫连康懿手心的滚烫。江容卿转过头,这样近的距离他看见赫连康懿紧紧皱着眉头,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也跟着纠错在了一起。江容卿不禁笑了,望着赫连康懿轻轻说道:“可是呢?可是她的丈夫在她闭上眼的最后一刻都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赫连东祁,你说,是谁错了?又是谁疯了?!”
赫连东祁一言不发的待江容卿说完,紧紧攥着的拳头一松,掌心通红。赫连东祁抬头冲赫连康懿摆了摆手,道:“赫连康懿,放开她吧。”
江容卿狠狠挣推开了赫连康懿的动作,几步上前揪住赫连东祁的衣领,冰凉的,江容卿能够感觉到上头的湿润,这让她愣了愣,抬头看着赫连东祁眼中的猩红许久,又无力的放开,轻轻说道:“赫连东祁,不管怎么样都好。小柔这一辈子,只是你,只是你而已。你负了她,赫连东祁,你就该下地狱。”
“我会下地狱的。”赫连东祁说。
“对。”江容卿说。
之后的事情,江容卿已经不大记得了。当下,江容卿只觉得眼前一黑,腿上的瘫软却没有叫她有预想中叫她难堪的疼痛。身后敦实的力道让她很难不再安心的闭上眼睛,然后,她就再不知道其他。
“就像是你说的。看来,你总是比我快那么一步。”赫连康懿紧了紧空空的大掌,苦笑了笑,看向自己一步之遥的地方,赫连东祁抱着此时此刻已然昏倒过去的江容卿,不自觉的咬牙。
赫连东祁并没有回应赫连康懿的话,只是本能的拥紧了怀中的江容卿。半晌,才抬起头淡淡问道:“马车都在宫门前安排好了吗?”
“放心。”赫连康懿微微点了点头,走上前几步,伸出手半笑不笑的眯着那双桃花眼说道:“不累吗?我帮你吧,嗯?”
赫连东祁面无表情的深深看了赫连康懿一眼,站起身,像是没听见赫连康懿的话一般,越过赫连康懿的动作,只是稳稳的抱起江容卿把她放在一旁的软榻上,这才背对着赫连康懿说道:“中宫皇后于宣政四年秋月,缠绵病榻多日,药石无效,病逝,追封贤皇后。讣告,明天一早再叫人发出去。”
赫连康懿见状反倒笑了,不以为意的收回手掸了掸衣角,这才想了想问道:“什么意思?”
赫连东祁幽深的实现从江容卿身上挪到不远处太后所居的那处,长叹了口气儿,似笑非笑的说道:“毕竟,西头还有一场好戏在唱。苏老爷和未来的苏夫人进宫了,你知道吧?只是,这太后难得给人做媒,咱们……可不能误了人家的好事儿。”
赫连康懿直视着面前当年唯唯诺诺,此时举手投足之间早已光芒万丈的赫连东祁,不自觉的低头,应声道:“是。”
赫连东祁转头瞧着赫连康懿,笑了笑。笑意中的骄傲恣意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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