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卿未生 作者:贺小珃(文秀网2014.1.24完结)-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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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十七闻言冷白了脸正要发作,贺淮早已识趣儿的拿着手中的糖葫芦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儿,就近毫无形象可言的大笑着走进一旁的茶社:“小二!给本少爷在二楼选个靠窗的雅座,再来几盘你们这儿最好的点心!”
“哎,公子快请,楼上雅间招呼着!”
苏十七浓眉轻轻一蹙,眼里方才始终柔和的笑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冰冷。
“原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苏十七的苦涩声音轻轻的,指间短促的捏向贺淮方才擦了嘴的一处,糖葫芦鲜艳的胭脂红印在上头,淡淡地并不很显眼。耳边传来贺淮与小二大大咧咧的叫嚷声,眉眼动作间恣意随性。
真的很像,动作、表情,就连最爱的颜色和穿上男装时总是忘记要装的再像一些。一得意就总忘了形。苏十七想,只有她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只有她以为所有人都可以用真心相待。哪怕如今日这般萍水相逢。苏十七攥着手帕的手指肚用力的泛了白,他小心翼翼的将手帕收紧怀中,叹了口气,用力的像是想要把身体里的五脏六腑全部掏空。
城中最为济济一堂的茶馆内,小二迎着大踏步走在前头的贺淮和苏十七走进二楼临窗的一处雅座,避忌了一楼人声鼎沸的喧闹声。将至节庆,国丧三月已过,又是新皇登基的第一个元宵节,城内上下各色花灯几乎延绵了所有街巷小道,颇有几分节庆喜意。
贺淮点了壶普洱,与苏十七依次近窗落座。
苏十七敛了袍子与贺淮相对,望着城下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门庭若市。商贩人行的叫卖声、热弄声,甚至是几个孩子的追逐声、卖艺打把式的叫喊声,不绝于耳。一时感叹般的低低开口:“当真乃盛世。”
贺淮顺着苏十七的目色看了过去,轻轻一笑,神色蓦然变得淡淡的:“多嘴问一句。依苏兄看来,我朝盛世该是何种模样?”
苏十七转头看向贺淮,细长的眸中闪烁的是与方才截然不同的炯炯光芒:“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所谓国泰民安,人人富足,便是盛世。”
“哦?依贺淮看来,百姓只会关心他们所需要的,朝廷不打仗、不增赋税,不逼得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就不妨碍他们歌舞升平寻欢作乐。当然,便更不必把他们想的多么高大。”贺淮笑了笑,端起面前的青瓷茶盏给苏十七倒了一杯推了过去,平白少了几分方才的玩味,才徐徐说道:“乱世才出英雄。科举武试,争权夺利。这天下只交给那些有心的。操烦的事儿就应该交给想要操烦的人,否则高高在上又有什么乐趣?”
☆、第二章·但见遇知音(下)
苏十七显然意想不到的愣了愣,声息沉长:“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先人亦有‘得民心者的天下’之言。贺兄口中,竟只有歌舞升平、寻欢作乐了。”
“你就是书读的多了,只知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且不知这老百姓之间也有。”说话间小二已将点心碗碟一一上罢,贺淮当即面对眼前之人毫无顾忌的塞了口云片糕,似无意再将此话深谈,懒怠的摇了摇头:“方才你也说天下盛世。既是盛世,又何苦杞人忧天?我且问你,若人人都像边疆战士,战场上杀敌,抛头颅洒热血,天下百姓又何苦年年赋税?再抑或像当今圣上那般,‘站得高、看得远’,天下百姓跪的是谁?山呼万岁的又是谁?”
“这……”苏十七一时静默下来,习惯性的拨动着手上的碧玉扳指。贺淮看似无意的话听来无赖可笑,只是细想之上,竟也有些意思。
现如今新皇登基不久,虽说官员百姓皆俯首称臣,只是心内所想,单众人对四皇子的印象不过是软弱无能、沉默寡言之流便不得而知。再加上当日先皇将皇位传给四皇子,毫无先兆可言。现下坊间更有前朝传说,道是新皇因国丧三月,父皇驾崩而悲痛欲绝,龙体不适,多日未曾早朝,朝内诸事皆有三皇子赫连康懿代为执掌,众人心照不宣,低首臣服。
因此,有心者对新皇的传闻层出不穷,竟也毫无惧怕。众所周知,新皇膝下无子,后宫竟亦只有当日龙潜之时陪伴左右的侧妃,如今的皇太后澹台氏的侄女儿。册封贵妃。其中成因,有的说新皇有断袖之癖,有的说其命中无子,实在难以入耳。
念及此,苏十七不禁深深一叹。
贺淮狼吞虎咽之际睨见苏十七的动作,他安静时整个眉头皱成一股绳儿的模样儿实在可逗。贺淮顺手将碗碟往他面前推搡了一把,打断了他的沉思:“看你那杞人忧天的样儿,朝廷怕是就缺你这样的英雄救世。得得得,你也别摆弄了,知道你那碧玉扳指好。快吃吧,再想下去茶都凉了。”
苏十七沉吟良久,若有所思的猛然出声:“贺兄果然见解独到。”
“什么?”贺淮显然没回过神来。再加之还是对苏十七方才一言,沉思突兀状再加上嘴上那两撇跟自家老爹极为相像,只是在他脸上又觉得与他唇红齿白的模样儿年龄不符的胡子,多少让贺淮平添几分“敬畏之意”,愈发有些好笑。
“我是说,方才贺兄一言,真是一语惊心梦中人。”苏十七认真时稳重的声音极为柔和迷人,轻轻解释道。
“一语惊心梦中人?!苏兄这话,我可担当不起。不过玩笑罢了,苏兄太过当真了。”贺淮嗤的笑出声来,随即空空做出一副顺着山羊胡的模样儿,拖长了声音说道:“哎,说真的,你也别抬举我,你是不是心里头摸着你那两撇小胡子像个老夫子似的摇头念着,谬论、谬论?”
苏十七端起茶盏,见他动作,方才一言再不提,面上拂过丝耐人寻味的笑容:“贺兄未免将在下想的老气横秋了一些。”
“当真不是我想说的。可苏兄这……两撇小胡子,实在让人不敬畏也难。”贺淮灌了口茶,嘴上虽是如此这般,可言语面容之间分明毫无此意。
“敬畏?”苏十七略显凌厉的眼风扫过她,半真半假。
“当然!”贺淮挑眉,更露恣意之态:“原先我倒还有些好奇,见苏兄行为举动并不像那街上长了胡子的老头儿,老态龙钟的。不礼貌的说一句,我倒当真想瞧瞧你那胡子是真是假。可方才瞧着苏兄皱着眉头不说话的样子,我倒是有些信了。”
苏十七半真半假的冷了半张脸:“如此说来,那你现下可是得叫我一声……叔叔了?”
“叔叔?!你可别逗了。”贺淮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一张鹅蛋脸生憋得通红,不经意的随性露出几分娇俏来:“我若今日一见苏兄这样的做派便‘敬畏’了,想来也没有此时的把‘茶’言欢,只有‘悉听尊便’了。”
贺淮此话一出,苏十七正襟危坐,面上很是满足的笑意渐显,只是仿若不自觉的多了几分长辈的样子来:“不怕就不怕,你倒还会为自己找理由。”
“我从不说假话,更何况咱们萍水相逢也算有缘,既是朋友,苏兄也算对我胃口,我又何苦编那些个好词儿糊弄苏兄?亦或者……苏兄当真要摆出副‘长辈样儿’来,当真想要听晚辈低眉顺眼的叫这声叔叔?”说罢贺淮抹了把嘴上的点心渣子,言之凿凿。
“想来与贺兄争辩,苏某人已甘拜下风。”苏十七静静的看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作势抱拳。
“那也是我说的在理。”贺淮自得,一双弯月眼很快划过一抹难以捕捉的皎点:“不过今日见苏兄行为气度,想必非富即贵。且问公子,几时娶的妻?妻子进门前,可有纳了妾?可有儿有女?”
苏十七微笑颔首,一字一顿:“一妻,无妾,一儿、一女。”
贺淮眸中的清澈蓦得闪过半分讶异,有意无意看向他手上玉扳指,又像是了然一般,指间有序的敲击着面前的水柳圆桌,敛笑问道:“怪道呢。想来,这就是今日初见时,苏兄所说的,执手偕老、同舟共济?”
苏十七似笑非笑的目光停留在贺淮的额间垂下的发髻上:“至少,不会是贺兄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贺淮念及自己今日无意一言,想是他在意,笑的讪讪的:“苏兄也别在意。今日我说的,不过是这世上大多数人。想来,苏兄和夫人是有福之人,上天眷顾,令人羡慕。”
苏十七不经意扯了嘴角,不置可否,反问:“贺兄呢?今日一见,贺兄言谈举止,也是洒脱不羁之人。不知贺兄家中可有妻儿?”
“我?”贺淮指了指自己,畅然笑开,一身男子青衣,顿时银铃般的笑声,对上苏十七的疾闪而过的讶异旁若无物:“想来,我天生就是个无福之人,家中妻妾成群,奈何老天嫉妒,无子无女。更配不上苏兄的‘洒脱不羁’,不过是一介混沌人罢了。”
“贺兄莫要自贬。”苏十七微微摇头,从容道:“依苏某看来,贺兄亦是有福之人。”
“有福?你是说艳福的福?”贺淮泠然,看不见、听不出的苦涩,骨节清晰的双手端起茶盏,适然的闲闲说道:“既为世人,向来不懂满足,我也不能免俗超脱。世上之人,眼高手低的有、无欲无求的也有。只是在我看来,在这世上不分高官厚禄、商家富人,也不过只有两种人。”
“哪两种?”苏十七问道。
贺淮面前一杯新茶,雾气袅袅。他轻吹了口茶叶末儿,徐徐道:“俗人,和大俗人。”
“哦?”
贺淮轻巧的伸头凑近苏十七,下巴指向对面饭庄另一头,正执笔作画引得堂上一看衣着便是身份不凡的几人连连叫好,眉尾轻轻一挑:“看见了没有?依我看来,那儿拍手叫好叫的最多的,便是那自命清高的大俗人。成天觉得自己学富五车无人能及,眼睛长到了天上去。其实,又怎么样?”贺淮转了话头,目光定在街头正在拼命耍着大刀卖艺的汉子:“你再看下头那些贩夫走卒当街吆喝的。他们凭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双手脚踏实地的做事。”他收回眼神,淡淡道:“略好一些,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个俗人了。”
苏十七闻言略一思索,抬首笑问:“如此说来,你我此时喝茶谈天,就便都是贺兄口中的‘大大俗人’了?”
“苏兄这话怎么说?”贺淮兴趣盎然,绽起一双笑眼,仿若静候君音。
“此时你我二人品茶谈天,谈的是那贩夫走卒的俗人和自命清高的大俗人。如此说来,你我可不就是大大俗人了?”苏十七挑眉说道。
“嗯?”贺淮楞了片刻,随即倾身大笑,一时间心胸大开,更少几分毫无拘泥之意:“可不是,我竟是没想到。不过我曾听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日与苏兄也算是志趣相投,想来也是明白这话的意思了。那么,小弟以茶代酒,敬俗人。”
“敬大俗人。”苏十七举杯,粗矿的眉眼在黄昏降临的烛光映照下,愈发渐显刚毅,令人难忘。
夜晚时至,二人“推杯换盏”,说话间已至夜幕,兴致之至。
夜半,打道回府。
☆、第三章·姹紫嫣红遍(上)
午夜,更深夜静,星移斗转。
这是惠阳城内无论白天黑夜,最为僻静的一条街,延绵几里,虽只与元定街极为相近,只是一处静、一处闹;一处人挤人嚷、一处车来马往。可若说元定街是惠阳都城最为热闹的一处,那这条安定街,便是惠阳都城内最为富贵的一处。达官显宦,富贵之家,皆居于此,更是寻常百姓可望而不可及的。
门楣高匾,正可谓庭院深深,府第丛丛。
夜深了,黑暗中悠长的一条小街只剩下各个府邸门前的大红灯笼和几乎低不可闻的脚步声,一个石子儿踩在脚下的声音都比往常来的刺耳。平白让人多了几分胆颤之心。贺淮独身一人,轻车熟路,偷摸着悄悄绕过正门,从后院推开虚掩着的红木大门得时候,不出所料,随着吱呀一声厚重的闷响,轻而易举的打了开来。
贺淮贼眉鼠眼的探头向里望了两眼,后门直通府内最为人烟稀少的院子,此时一片漆黑,除却父亲植在亭子旁最爱的两棵松树沙沙的像是冲晚归的她招手一般。使贺淮忍不住吐了吐舌头,想到父亲若是见了。那额前的青筋都变得突兀的模样儿,侥幸长长舒了一口气。方从大门拖进身子,小心翼翼的合上铜锁。
贺淮还不等喘口气儿的功夫,只听得身后近乎于尖叫的一声:“小姐!”
随即,只见木兰冲上前来,细长的指尖一把抓住贺淮,脉脉的一双杏仁眼看似都快滴出泪来,焦急道:“三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方才奴婢一回头的功夫您就不见人了,出去也没带银子。奴婢生怕您出了什么事儿!”说到这儿木兰昏头昏脑的又觉不对,连呸了几声责怪说:“呸呸呸。奴婢又说错话了。只是小姐,您究竟做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以后可不能这么吓唬奴婢了。”
贺淮被守在门旁边的木兰吓了一跳,惊魂未定,又让她的指头掐的生疼,忍不住猛‘嘶’了一声抽了口凉气灌了一肚子,生冷。正欲发作,却盯着她显然比自己还要担心受怕的模样儿,只得呼了口气儿用冰冷的手掌安抚的拍了拍,苍白着脸色儿笑嘻嘻的开口:“你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