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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我生卿未生 作者:贺小珃(文秀网2014.1.24完结)-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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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虞子衿摇摇晃晃的指着自己反问,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洋溢起来,随即风韵犹存的一张脸又很快古怪的纠措在一起,她极认真的回忆,平静的告诉面前这个她觉得十分幼稚的孩子,道:“我选择过平凡、碌碌无为,选择在看到你孤苦无依的时候觉得至少在这个府上你跟我同病相怜。”
这让江容卿无言以对,或者说,在她看见虞子衿褪去了往日的平和,像一个受尽了折磨而不敢反抗分毫的幼崽一样不甘心的顺从,这实在让她恐惧。
因为面前那个人的突兀奇异的沉默,虞子衿抬头,竟对上的是江容卿毫无掩饰的苍白,这种苍白中虞子衿看见了惧怕,看见了从未在江容卿脸上看见的逃避。虞子衿怔愣,酒醉的恍惚让她猛然回过神来,想了想才又意味深长的望着她说道:“丫头,你跟二娘不同。”
“哪里不同?”江容卿垂着眼皮,嘴角若有若无的笑,反问她。
虞子衿极坦然的样子,灰黄的腕上,玉镯随着她衣角的攒动十分好听的声音。她看着她,将伤疤*裸的撕扯给面前的人看,苦涩开口:“因为你还会害怕。而二娘,一直连想都不敢想的闷头过,觉得是理所当然。”
江容卿抬起头,唇上鲜艳的咬痕几乎狠狠出了血,十分耀眼,显得她愈发恣意娇媚。她委屈的模样儿,摇了摇头,淡淡反驳道:“可是二娘,我或许会做很多错事,让你们都觉得我简直不可理喻。那些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二娘,你们都不喜欢我了,我真的会很害怕。”
虞子衿闻言,并不解其中意味,只觉是孩子话。不禁失笑,拼命支撑着摇了摇昏沉的头脑,道:“傻孩子,可是在二娘看来,没有什么事情,比从没有做过错事而更错了。闭上眼睛都会后悔,后悔自己一辈子那么长,怎么能不大错特错一回。”
江容卿软糯的嗓音,却透着固执,说:“我只是不想做您这样的女人,二娘。太苦了,我怕吃苦。我不想吃苦。”
“你不会。”虞子衿摇了摇头,望着眼前的孩子,眼中春暖花开。
江容卿看她,几乎脱口而出:“那您告诉我,难道爱错了人也不会吗?”
虞子衿迟钝的怔愣:“嗯?”
江容卿仰脖灌了一口酒,辛辣的刺激毫不犹豫的冲击向鼻腔,酸的她快掉下泪来。江容卿弯着腰,腹壁的疼痛渐渐倾袭而来。她强忍着这股喉头的嘶哑,很久,垂着脑袋狠狠的埋在胸前,才对头顶上站着的人似笑非笑的闷闷说道。
“二娘,我来告诉您个秘密好不好?”
“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我有一间小木屋,屋前好大的一片玉米地。我推开窗子,我爹也在,我阿娘也在,他们并肩站着。更奇怪的是,在我的身边,还有一个长着一排小胡子的男人,他拉着我的手,叫我阿淮,他还看着我阿娘,叫她嫽儿。然后,我们一起在桃花树下喝我阿娘酿的桃花酒,我们都喝的很醉。我看见风一吹,那些桃花瓣儿都落在我们的身上。那么自然。可是二娘,你说,那个拉着我手的男人是谁呢?是您说的那个,我的选择吗?”
“呵……我不知道呢。”
“再然后,我就吓醒了。我忽然发现,我很庆幸那仅仅是一个梦。可是二娘,那才是我希望的那个家,是我想要一辈子心甘情愿给他生儿育女的那个人。哦,对了,也可能我还要给他养老送终呢。二娘,您明白吗?”
江容卿娇俏的模样儿微微展颜,极疲惫了的眯了眼,略带撒娇的口气,低低咕哝道:“嘿,二娘,大姐姐出嫁那天,您给大姐姐梳头,一边说着的是什么?我不大记得了,也说给我听听,好不好?”
后来,她醉了,有生之年,那是她难得的醉意朦胧。她只记得那一日清寡平和的声音在耳边久久,几分沙哑几分温柔。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本文由魔爪小说阅读器下载。

☆、第二十七章·分离别更离(上)

三月初春,草长莺飞。院子里头的木兰花又快开了一季,小桥流水的亭子一旁郁郁葱葱。那一日的清晨,跟江容卿印象中许多个三月的清晨一样,空气新鲜,晴空万里。
大夫人一大清早儿就使唤着让人撤了年气里一应所用的红绸彩带,张罗着后头的小厨房,紧着快些将汤圆都下了去,好叫府里头众人晚间了围聚在一块儿,心思各异的做出个团团圆圆的模样儿,安稳的全个年尾。
老爷子依着份例,各人给底下的一一放了年下的赏钱,众人十分欢喜。
江容隽那儿的独孤家特地传了话来,新媳妇儿进家也算是第一年,府里头那边正忙活着,兴许要过了元宵节才能回来瞧上一眼,一时又顺道送了好些东西,热闹了好一阵子。
江容锦套着新上身的大红衣裳,晌午就在府内各处转悠了一圈儿,江容卿给老爷请了安,出来时正巧碰见。刻意目不斜视的走过去时,迎合着江容锦难得好心情的只一声轻哼,余光瞥了一眼,回来就跟木兰玩笑着说,这一年老爷怕是得烦心,江容锦这般模样儿,恐怕该招蜂引蝶的叫江老头子倾囊从牙缝里头抠出好些嫁妆出来撑场面了。再晚了,咱二小姐大红色儿的衣裳就该褪了色的。亦惹得众人笑了半晌。
虞子衿就是在“天气晴朗”的那日走的。
江容卿只隐约记得,在二夫人房里撕心裂肺的哭怮声渐渐传出来的时候,她克制不住面上的抽搐,怔怔的推开门,缠绵了几天的好日头此时依旧高高的挂在天上漫不经心,强烈的叫人睁不开眼。然后顷刻间,大雪纷飞,三月突兀的像纸片儿似的恣意挥洒,不多时就轻轻松松没了亭子角上的尖头儿,实在的叫人冷的透心。
可喜的是,这竟也全了那位事情过了好半晌,才搭着侍女的手缓缓定在门前便再不肯踏进去一步的大夫人闲闲的一句“正月未过,怎能满府上的素色,可不得晦气上一整年”。一旁的众人皆不敢多言,但如此“素缟”,怕也算是是上天的恩典。
江容卿立在一旁侧过身子,望着大夫人嘴角近乎抽搐着隐忍出的一丝得意的笑意,木讷的想。大夫人该是骄傲的吧,争了一辈子,到了,这该是拼着谁活的命长些。第一个退出的是贺嫽儿,现下又是二夫人。大夫人有福,独了她一份儿,直到现在。江容卿清楚,大夫人许也是恨透了躺在里头那个已然闭了眼的那个女人。她自以为那个人横冲出来抢走了她的丈夫。现下这个人走了,她总算欢天喜地,不必胆颤心惊。
好笑的是,躺在里头的那个人实在安心的闭了眼,只因自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兢兢业业未曾有心得罪过这府上的任何一个人。
如此,江容卿觉得好笑,难得放肆的念头一闪而过。二夫人一辈子勤恪,但若是到了大夫人走的那日,上天怕是也没这么好心的。到时候,不下刀子就算好的了。三月飞雪?那也只是个笑话罢了,更刷洗的二夫人走的干净、利落。就像是她在江容卿面前生生断了气力的那一刻一样,一眨眼,人就不见了。真快。
就在一个时辰前,虞子衿身边的侍女慌慌张张被木兰迎着闯进门来,噗通一声跪在江容卿一旁时,江容卿方编了道络子准备给二夫人装那些个平日里用的香囊,去去药味儿。
江容卿犹疑着,好半晌才听清来人的话,怔愣了手心触了火一般的酥麻,手中的络子也应声掉落在地上。江容卿生硬的低着头,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甚至是木然。只是觉得,那络子落地的声音就像是衙门前催命的鼓点打在自己心上一般,十分有节奏的疼痛。
来人不及,瞧着面前姑娘的神色竟像是没听见似的,又紧了颤巍巍的补了一句:“三姑娘,三姑娘?二夫人她……怕是要不行了。就说是想见您一面,您……”
“我是聋了不成!”江容卿开口,白玉似的指尖狠狠一紧,蓦地抬起头,凌厉的眼神直对上面前那人的张皇,平缓沉静的厉声叫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二娘那边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的?这会子急起来,是连句话都说不清了?!”
前来的侍女一惊,面色煞白的瘫坐在地上,低低叫了声:“三姑娘……”
“得了,你先起来吧。”江容卿深吸了一口气,温顺的垂了眸子,面色红润的看不出神情,就连语气也比平日柔和的波澜不惊,道:“你,小心些,别这么咋咋呼呼的,现下好生回去伺候着,回去了就跟二娘回话说,三姑娘知晓了,一会儿就到,让她且等着我。顺便再让人到老爷那儿知会一声,就告诉老爷……”
江容卿说到这里,徐徐的声音没来由的一颤,好半晌没言语,抬起头时眼中多少带了几分水雾,别过脸淡淡道:“记得,先别让人传话到大夫人那儿,也不必刻意的,否则叫你们也不好过。知道了吗?”
侍女怔愣着木讷的站起身,豆大的泪珠子还挂在此时仓皇狰狞的面皮上,沙哑着连声应道:“是……是,三姑娘。那奴婢先告退了。”
“等等!”江容卿方挥了挥手叫那人退下,又抬起头叫住了她。刻意瞪大了,以平复鼻尖酸涩的眼睛显得有些惊人,乌黑的目色凝在窗外的一处眯了眯,倦怠的一字一顿,轻声吩咐道:“记得跟你们家夫人说,一定得等着三姑娘,一定……记清楚了?”
侍女闻言,连忙回过头俯身嚅嗫道:“是,奴婢记下了。”
江容卿缓缓蹲下身拾起方才掉落在地上的络子,点了点头,哑然道:“嗯,快去吧。”
“暧!”
此时软瘫着坐在地上的江容卿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拼尽全力的维持着自己背部近似僵硬的脊梁,试图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的弱不禁风。她模糊的余光瞧见木兰扶着那人,转头看了她一眼,将其送了出去。下一刻,江容卿觉得自己身上就像是溶了铁水一般滚烫的虚弱软糯,仅凭着腰上死死抵着的桌角委以支撑,动弹不得。
“木兰,木兰……”
循着声儿疾步步回房内的木兰看见江容卿这副模样儿一惊,讶然的连忙上前来扶住江容卿,孩子气娇软的声音带了几分哭腔:“三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江容卿有些僵硬的转头看向木兰,困难的扯着嘴角,荡漾出一丝苦笑。像是对待溺水者的浮木,她本能的紧紧攥住了木兰伸过来扶住她的手,略有些撒娇懦弱的从喉头挤出一句话来:“木兰,我身上没力的很,你快过来扶着我。站不起来了。”
“三小姐。”木兰压低声音叫她,这一次少未经事的她当真是吓得哭了出来,豆大的泪珠成串儿的打在和江容卿交握着的掌上。
“瞧瞧,你这是哭给谁看呢?大过年的,晦气不晦气。看我一会儿不叫大夫人打你。”江容卿轻声责斥,却带了几分底力不足的柔软。垂着脑袋,静静的瞧着自己手心指痕清晰,混合着木兰晶莹透明的泪珠,木然的声音极轻,像是用游丝般的一阵气在对她说话:“木兰,你快瞧瞧着我这样,可还顺眼?二娘她看了,会喜欢吗?”
木兰捣蒜似的不停的点头,一边半倾着身子使力扶起面前瘫软成一股水的江容卿,应道:“自然的。”
江容卿顺着木兰的动作缓缓站起身,几乎死死的攥住桌角坐了下来。余光瞧着面前铜镜中的自己,方听了木兰的话点了点头的她,又连忙狰狞着苍白的面容连连摇了摇头。堂皇道:“不行。木兰,二娘上回说那我白玉的簪子戴着好看的,可是今儿我也没戴上。木兰,你快去,给我寻了出来。二娘若是见了,定是会欢喜的。”
木兰手足无措的怔愣着望着自家小姐,直到江容卿平日慵懒沉默的眸子此时一记凌厉看向她,才像是触了火一般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一边用手背擦去面上的泪珠,一边从首饰盒里头为数不多的簪子中找到江容卿说的白玉簪子,颤抖着指尖给江容卿镶在发间。望着镜中咬牙清晰了轮廓的江容卿问道:“三小姐,您看这样可好了?”
江容卿眼中干涩,一瞬间变得猩红可怖。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嘴角不经意的一勾,江容卿想,这才该是大夫人口中那个成天带着一副晚娘脸的江容卿。从前那个费心恨着这个府里头每一个人的江容卿,哪里会是了?
“好,很好了……”江容卿面若桃花,转头冲木兰笑了笑,仿若自言自语的低头嘀咕说:“行了。走吧,咱们也该去送送二娘。再晚了,二娘怕是就该恼了。嗯?”

☆、第二十七章·分离别更离(中)

就像是江容卿印象中的那样,天气和暖,那刺眼的阳光照得江容卿一路,浑浑噩噩的,深一脚浅一脚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从自个儿那儿到二夫人处的一条路,江容卿走了太多次。就好像她方进了江府的时候,头回扭扭捏捏老不情愿的被奶娘领着去给二夫人请安。
奶娘不耐烦的告诉她,二夫人是府上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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