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卿未生 作者:贺小珃(文秀网2014.1.24完结)-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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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江容卿挑眉反嗤。
“就像是第一次见面你一身男装,与我把‘茶’言欢?”苏延景英姿勃发的洋溢了眉眼,耸了耸肩,大男孩的玩笑模样儿,道:“显然,我从没想过一个女孩子会这样的……风度翩翩?”苏延景顿了顿,眼皮一垂,开口:“不过我想,你的确变成了你阿娘希望的样子。”
“哦?可是您一定不知道,就是因为这副与我阿娘长得极像的皮囊,在江府里头多少次,当江容锦对我说‘江容卿你看呐,你除了有你娘那副狐媚子的模样儿,你还有什么?哦,竟是连这副模样儿也毫无用处的,你只是用它克死了老夫人,让这个府里的每个人都讨厌你。我还真是同情你,你因为你娘,你罪有应得’。”江容卿木然着模样儿,一双无害温吞的大眼看向一旁的男人,歪着脑袋粲然,委屈的温浓了嗓音问道:“十七叔,您说,我该恨吗?我的阿娘,在天之灵见了,会像您说的——心疼吗?”
苏延景看她,烛光下模糊了的轮廓渐渐有些看不清,随即避开了她的笑,深吸了一口气说:“你阿娘,她看得见的。”
“看得见?”江容卿目色一定,意味不明的喃喃自语着,扯起苍白的唇角,笑了。她兀的缓缓起身,笔直优雅的下巴微微上扬着,沙哑道:“十七叔,所以您是不是就觉得,您这样做,我阿娘在天之灵瞧见了,她就会感激您。而我这个贺嫽儿的女儿,就该对您感恩戴德、涕泗横流的,是吗?”
“丫头,你会不会把我这个做叔叔的想的太伟大了?所以,你不需要竖起全身的刺来攻击我。”苏延景闷闷意味不明的笑哼了一声,低下头,房内烛光摇曳,他侧身背对着江容卿的另半张脸黯淡萧瑟,摇了摇头淡淡道:“我做的,只是我答应过你阿娘的。是我应该的。”
“应该的?!十七叔,想来,您当真是清高无谓的。倒的确叫我这个做晚辈的自惭形愧了。”江容卿胸前微微颤抖着,面目狰狞的几乎笑弯了腰。她咬牙,明亮的光照下使她在转头无所惧的迎对上苏延景的镇静时显得十足的讽刺和自嘲,尖声打断道:“是帮助她的女儿完成你爱的那个女人的骄傲和虚荣吗?你欠了她,是在心甘情愿的还债吗?!”江容卿一步步走近,高亢不安的语调十足将她的无地自容全然曝光:“可是您知道吗,我阿娘她不在了,她看不见了,她不会感激你,她也再没有办法温侬软语的叫你的名字了!她死了,死了!”
“你……”
苏延景怔愣了,往日里温和备至的笑意僵硬的挂在颊边,几乎有些手足无措的望着眼前向来从容不羁的江容卿宣泄、疯狂。甚至是恨。
江容卿扬着下巴得意的看向苏延景倦容苍白的脸渐渐变得狰狞,任由自己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像微醺了一般摇晃着,疯癫似轻笑着,几近虚脱的木然着模样儿喃喃道:“只有我知道。你们都是一样的不知好歹,你,和我爹一样,都是在自欺欺人,自以为你们爱的那个人会永远活在你们希望的那个地方。我爹他骗了他自己,还自以为是的骗了我,骗了所有人。还有您呢?您也是吗?”
她想到每一次江孝宗把她护在身后时江容锦无所畏惧的嘲讽,想到赫连东祁在说到苏家老爷子与贺嫽儿的关系时嘴角勾起的轻笑,他若有若无的打量。这让她觉得自己无能,觉得自己寄人篱下。可是她明明一直在让她变得强大,变得像她的阿娘在临终前握着她的手看着她时的强大。
难道不是吗?她的阿娘去了那个很远很远的地方的时候,她一滴眼泪都没掉,一滴都没有。那样还不足够强大吗?怎么可能呢?
“我是你们的负累吗?我是我阿娘留给你们的债吗,你们的怀念吗?让你们都非得要这样拼尽全力光明正大的护着我,还都要这样清高无所谓的样子,告诉我说这些都是应该的。可是,是我阿娘告诉我的,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必须应该的。我那么坏,你们凭什么?我会被你们宠的不知天高地厚,我会自以为是理所当然的依赖。以为这样就是为了我好。可是你们谁都不知道我有多努力才让我自己变得强大。你们有什么权利把它打破,让我依靠!”
苏延景惊愕,半晌,略有些颤抖的大掌上前意图握上面前这个委屈的失魂落魄的娇人:“孩子……”
江容卿脚步有些慌乱的拼命后退着避开,她的眼里湿润,却没有泪。只是模糊着厌恶的看着一旁苏延景渐渐靠近她的温暖,逃也似的撕心裂肺的锐利道:“不要这样叫我!显得我好像有多么的卑微!你们为什么都要让我觉得抱歉,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是在害你们自己,也是在害我!就为了一个死人而已,为了一个再也回不来的女人,你们……”
苏延景猛地抬头,墨黑沉重的丹凤眼之下恣意挥洒的愤怒和发泄,压低声音呵斥道:“阿淮,太过分了,你住口!”
“我不要,是你们逼我的!”江容卿几乎尖叫着,空洞无神的眸子随着脚步无声的渐渐接近你嚅嗫着避开她眼神的苏延景,她的声音像是伤痕累累在墙边呜咽着的猫儿,微微笑着,强梗着拼命直立起来的脖颈暗哑委屈道:“不要叫我阿淮好不好,也不要用这样长辈的口气跟我说话好不好?你以为你是谁呢?你苏延景,跟我江容卿没有任何关系不是吗,萍水相逢而已,你有什么权利,有什么权利像我爹一样保护我,有什么权利,嗯?说说看?”
“凭我们萍水相逢你也请了我一顿茶,还凭你叫我一声十七叔,还不够吗?”苏延景缓缓抬头,眼中晶亮,生了老茧的大掌下太师椅的扶手几乎快被他狠狠捏碎。
“是这样吗?十七叔?”江容卿低顺的眉眼渐渐看似从狰狞归于平静,轻轻在口中意味不明的咀嚼着叫他,一如往日熟稔的语气,顿了步子站定在苏延景身前一把椅子的距离,居高临下的态势,良久,轻轻开口,笑吟吟的几个露骨的字儿在嗓音中千回百转:“是作为长辈的十七叔,还是……我阿娘的旧情人——十七?”
苏延景霎时间面色灰白,紧攥着红木扶手的大掌猛地一松,猩红的血液透过表皮迅速冲刺向指尖。这样的冲击叫苏延景的高大傲然的身姿也不自觉的开始颤抖。苏延景因为震惊而微微张开的薄唇拼命的想要闭合着,伴着冉冉烛光的黑眸中,似笑非笑凑近了瞧他的江容卿像是恣意燃着了一般。
“方才,十七叔您说我阿娘在天之灵她看得见。我真的不信。否则,她怎么不帮我杀了江容锦,不帮我杀了那些在她走后,叫我狐媚子、害人精、扫把星,欺负我让我变得强大的每一个人?她不是疼她的女儿的吗?她不是为了我放弃了您所说的一切的吗?”江容卿弯着眉眼,毫无所惧的盈盈对上苏延景的骇然,颇为委屈的挑了挑眉尖。
“她看不见的,真的看不见。嗯?”江容卿平添了几分红润的面若桃花盈盈向眼角一勾,细长干净的指尖有着苏延景这样近的距离也看不清的颤抖,缓缓挪向冬日里厚重的毛领衣襟处。她和她最爱的青色。
苏延景木然,像是身体的每个关节都融了铁水一般,僵硬冰冻。
☆、第二十四章·梦中痴情人(下)
“我阿娘走后,我爹把我带进江府。在江府,我爹教会我的第一件事,就是知恩图报。因为他告诉我,在这个世上,没有毫无利益就心甘情愿会去做的事情,一报还一报,屡试不爽的。”江容卿扬唇一笑,湿润的眼中梨花带雨的魅惑柔声,轻呼了一口气,略显倦怠的眯着眼,温浓道:“十七叔,就像您说的,我也不服输,我也从不愿欠人什么。所以,这是第一次。十七叔,我竟是如此感激我阿娘,感激我阿娘给了我一副与她这样相像的模子。”
江容卿领口青纱里衣若隐若现。好看的大眼游离着颇为满意的上下悠悠打量了一眼此时混沌黯黑的目色仿佛长在了她身上一般面红耳赤的苏延景。冰凉的中指轻轻点在苏延景滚烫的额前,娇俏的噗嗤一声,嬉笑道:“虽于我无用,可到底,如今,能叫一个风度翩翩的贵家公子这样的……欲罢不能,难以忘怀?”
“你……!”
额前的冰凉叫苏延景猛地一个颤栗,眼前顿时一片清明。方回过神来了一般的苏延景咬牙涨红了面色,手足无措的像是未经世事的小伙子。大掌揶揄了半分,本能的在推脱之间触碰到了江容卿的滚烫,之后猛地推开渐渐靠近的江容卿,赤红的双眼却逃也逃不掉的看向江容卿此时香肩半露。
从来一张孩子气的脸,苍白不谙,却在此时,又有别样的妖媚。
苏延景别过火烧了一般的脸,紧紧蹙起的眉头疲惫而又沧桑,直指着江容卿狠声吼道:“这就是你娘教给你的东西吗?你……看来我当真护错了你,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
江容卿生生裸露在外的肩头雪白,一旁半开了的窗子寒风瑟瑟,叫她不自觉的倒抽了一口冷气,心下一个激灵的清醒,一时竟进退不得。然而她胸前的那份悲凉却也因为她目不转睛的望着眼前避之不及的男子而愈发更甚。像是苦涩,又像是咬了牙狠心。江容卿进了几步,痴迷放纵了一般淡淡道:“我当然知道。可您真的以为您了解我阿娘吗?嗯……也好,那么就看在我与我阿娘长得那么像的份儿上。就把我当做我阿娘,不行吗?就当做,贺嫽儿她回来了,愿意跟你走了,她不要江孝宗了,不要她那个引以为傲的女儿了。”
她微微勾起唇角,媚眼如丝,开口叫他:“这不就是你所希望的吗?嗯?十七?”
房内一时静谧,仿佛某种感觉升到了极致,只剩下窗外似乎愈发猛烈的寒风阵阵,隐隐回荡着江容卿方才温浓诱惑的低声和暧昧。然而只是那一瞬,下一刻,一个优柔寡断,一个豁出去的狠心绝望。
苏延景面上轮廓渐深,猛地起身低吼:“住口!我不许你这样说你娘!”
“是您不许,还是您根本不敢?!”江容卿尖声,毫无惧怕的直视向他,上扬着下巴,一字一顿,戳中心扉。
苏延景怒目于视,猩红的双眼盛满了太多江容卿无谓冲动的这一刻所看不懂的东西。目色电光火石的那一刻刹那,伴随一声清脆,苏延景转身扬手,然后决绝挥落,动作连贯利落的一气呵成。
江容卿怔愣,苏延景错愕。
下一瞬。
“我……阿淮,对不起。”苏延景无措,暗暗攥紧了袖下触的有些发麻的掌心,想要上前拉住江容卿,却生生被江容卿捂着脸时抬头看向他的眼神所木然。
此时的江容卿似乎比方才更美,黑白分明的眸子,伴随着几乎快要溢出眼眶的晶莹竟是笑了开来。唇角微微上扬着,陌生的望着眼前措手不及的男人,牵及到眼线,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掉落,花了两颊特地涂抹上的胭脂红。
“告诉我,你有多爱她?”江容卿侧身冲着苏延景,微微颔首,沙哑着清润的嗓音问他。
苏延景沉默良久,古铜色的面上深浅的皱痕像是瞬间老了百岁。苏延景看着面前的她,轻声说:“我可以放弃她,让她去爱她所爱。这样,够不够?”
“够不够?”江容卿半捂着此时才隐约有些迟来的痛意的脸颊,细长的指尖几乎深深的扣进了柔嫩的面上,狰狞着苏延景并看不见的那半张脸,像是听了天下最大的笑话一般,笑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极好听的笑声。半晌,她抬起头,恣意洒脱的模样儿,挺立了身子,正色淡淡道:“十七叔,想来我阿娘在天之灵,得见她心爱的女儿爱上的竟是她曾经的青梅竹马,该是欣喜非常的。”
苏延景愕然的双眸猛地挪向江容卿的面上几乎让他心头一紧的泪痕,或许是用尽了气力而感到虚脱,此时他的惊讶就像是往常平和温雅的模样儿,道:“你……你在所什么……”
“怎么?十七叔,您还要赏给我一耳光吗?”江容卿略带嘲讽的意味,伸手缓缓收紧了肩上的衣裳,温热的暖意让她恍如隔世一般。她缓缓走近他,不着痕迹蹭了面上泪珠的她除却脸颊半边的红肿,挑了眉头,说:“要知道,我阿娘——就是你心爱的那个人,可是会心疼的哦。嗯?”
“一定要这样吗?用这样的方式来报答我,是吗?”苏延景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墨黑的瞳孔除却方才的猩红而没有丝毫的神色,他背对着她,声音疲惫而又沧桑,他对她说:“阿淮,我对你,太失望了。”
江容卿狠狠的愣在原地,动弹不得。她从前以为她早已练得百毒不侵。对于她来说,最伤人的话莫过于“江容卿你真是个狐狸精”,抑或是“江容卿我恨你”云云。却不想,原来最伤人心的竟是这样淡淡的语气,可却像是来自于天际的恢弘,然后轻轻对她说“我对你,太失望了”。
也或许是因为,这句话,来自于苏延景,来自于他的温侬软语。面前,这个曾与她把酒言欢的苏延景。江容卿痛的几乎蹙了眉。像是冬日的一盆雪水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