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巴黎呢 作者:谢二博(晋江2014.05.09完结)-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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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托着窗沿,正想说,眼睛长在老子身上,老子看到的是一坨屎。可忽然发现这句话的法语结构颇为复杂,无从翻译起,只好“哼”了一声,将视线看向别处。
“Nique ta mere”黑老大毫无征兆瞪了我一眼,接着只听“嗖”的一声,一颗被咬了一半的青果却飞进了窗内,不偏不倚砸到了我头上。
这“Nique ta mere”的中文含义,是指雄性对于雌性的繁殖行为。
“Vous (你们)!”
我狠狠盯着这帮人。
这样的侮辱不用说男人,就连一只狗都会叫两句。
可眼前是知道我住处的五六个身高体壮的黑人,即使一万个不愿意也没办法,只能心甘情愿做雌性。
我叹了口气,将滚落在脚边的青果一脚踢开,无可奈何关上窗子。
长长的走廊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白杉!”只见五大三粗的猿芳走进我的房间:“好些没?”
“这么早,什么歪风把你吹来了。”我说道。
“哟,怎么满脸油渍呢?”
“诶,没睡好。你抱着石膏睡觉试试。”
猿芳接过我的拐杖,一锤我的胸口:“在我的胸口比划道:“不错呀。痴情男。”
我低下头去,瞪大了眼睛。
胸口的衬衫纽扣旁,那是几条长长的、桔红色的、散发着薰衣草香的头发。
“爱乐迪。。。?”
这几个惬意的字一下子掠过他的脑海——昨天晚上那鸡动人心的舞蹈和身体。。。
我将亮红色的头发慢慢抽了出来,仔细端详着它随风飘逸的模样。头发随风晃动,婀娜的身段像位柔弱的女子。
我情不自禁笑了起来。舞蹈、薰衣草、女人、混血儿,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猿芳把手撑到门框上,表情戏谑的笑。他看着我,停顿了会儿才说:“昨天抬你走的时候,你衣服没扣,鞋子丢一只,头发又黏又湿,连鸟门都没关。昨天那个和你跳舞的女孩子,看到你这样,都。。。你啊,丢人丢大了!”
“什么?”我站起身子:“鸟门没关?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提醒我一下!”
“提醒有什么用,你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猿芳拍拍我肩膀,忽然得意地笑道:“她后来倒和我跳了几曲。”
“和你?。。。”我伸出手掌,把拇指,食指,无名指,和小指并在一起。
“她长得不错,舞感很好,身材嘛。。。也好。”
“你!”
猿芳笑了笑:“瞧你嫉妒的。。。放心,我没留她电话。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她叫一直我草先生?”
我没理他,却匆忙翻开包,一把抓起手机。天天看《故事会》的我,居然没存爱乐迪的电话?
“遭了!你没留电话?”我一拍脑门道。
猿芳皱起眉头:“你应该不希望我留她电话吧?”
“你。。。!”我哼了一声,一把抓起拐杖,拉开门便往车站走去:“快!”
鱼肚白的天,忽然之间便亮堂起来,泥土的青草香味怡人,三五分钟的光景,阳光已经洒在窗外的草地上。
车站懒散地站着一堆人,堆在几平方的等车棚里。
等车棚内,几个阿拉伯人听着重量级的POP摇滚,手对着垃圾桶有模有样地挥来挥去;抽着长条香烟的法国女人往天空吐着烟圈,依然轻装素裹,毫不掩饰她们婀娜的身段,完全不注意我这位风华正茂的留学生。
远处的公车就在这种冰凉的氛围中缓缓驶到,和时刻表上的时间分毫不差。人群开始排成直线。
猿芳将我扶上车,才问:“你不请假了么?”
我耸耸肩膀:“我找淑君老师去。”
“喲,去认错?政治觉悟挺高的呀!”
“我是找她要爱乐迪的电话!你不懂!”
猿芳笑开了嘴:“说说,我怎么个不懂法?”
我表情严肃下来,把拐杖靠在身体旁,一字一句说道:“以你的经验,难道你没发现?”
“发现什么?”
我说:“没发现爱乐迪对我有点意思?”
“对你?呵,呵呵,呵呵呵。”
我说:“爱乐迪和我们一样,读法律,懂中文,又是混血儿。而且她看我腿断了还和我跳舞。。。我要去问问淑君老师。”
“你傻!人家是住在巴黎,又不是住在东莞。我没感觉出来她对你有意思,我倒感觉她对我有意思。知道不?她还问我有没有女朋友。”
什么!
猿芳那张笑嘻嘻的脸,仿佛将我的内心挖去了一个大洞,嗖嗖的冷风往里灌。我手指着猿芳指了半天,蹦出一句话:“猿芳,这事你怎么看?”
“我觉得你的脑袋有点蹊跷。”猿芳上前一步,拍拍我肩膀:“不过你放心,我一定对得起兄弟。爱乐迪的电话我确实没留。”
“为什么不留?”我瞪着猿芳的眼睛。
“因为她留了我的。”
什么!
我再次吼道:“这。。。这比留她电话更恶劣!你简直是个脑残!”
猿芳一拍我胸脯:“你可以骂我,但你不能用这么龌蹉的词骂我。”
“你简直是一个领导!”
猿芳想了想:“那你还是用脑残骂我吧。”
晃动的车厢终于安静下来,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笼罩在恍惚的雾气中。颜落的阳光交织在不远处的花红柳绿里,带着一股清淡的香气。
两小时的功夫,终于到了雷堡大学。
学校外有条长长的通道。通道云龙混杂,充斥着各色人等。最常见的,便是些流浪歌手。以往经过时,我总是难以忍受其中的囧味,今天却刻意放慢了脚步。只听不远处传来几阵吉他的天籁之音,伴着一阵低沉而磁性的歌唱:
“Le vent fera craquer les branches
(树枝在风中哗哗作响)
La brume viendra dans sa robe blanche
(寒雾披着婚纱)
Y aura des feuilles partout Couchées sur les cailloux
(遍地都将有散落在碎石里的落叶)
Octobre tiendra sa revanche
(十月就要来临)
Le soleil sortira à peine
(太阳就要升起了)
Nos corps se cacheront sous des bouts de laine
(我们却还躲在羊毛堆里)
…。”
我拨开密密麻麻的围观人群,出现在眼前的是个敞开着的吉他盒。吉他盒里凌乱散布着纸币和硬币,周围的人群则吹起口哨鼓掌,一阵阵欢呼雀跃,眉飞色舞。
弹吉他的是一名中年男人,男人衣服有些邋遢,胸口爆开一撮又粗又长的胸毛,胸毛纷纷垂下,在空中轻柔地飘扬。他看了看我,左手上一枚造型异常怪异的戒指闪闪发光。
戒指由三个环组成,两个是金色,一个是白色,戒指下部是盘旋而上的细银丝,正中央有一颗紫色宝石形状的镶嵌物。整个戒指,外形似剑似刀,让人不禁多看几眼。
猿芳在一旁等得不耐烦,索性道:“硬币到底给不给?”
“噢!”我晃过神,一阵寒冷刺骨的风从地下通道涌来,像一记犀利而尖刻的巴掌。我蹲下身子,将手里有些锈迹的硬币捏了捏。
男人也停止了演奏,将目光斜视过来,紧瞄着硬币不放。
我知道这是最难受的时候,其实我只想拿硬币去买一瓶矿泉水。可此时已别无他法,我仿佛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好似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球裂成几片,带着锋利边缘的玻璃碎块,每块都反射着我那张外焦里嫩的脸。
然而,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竟将我握着硬币的手往前一挥,硬币悄无声息地划出了抛物线,落进了面前吉他盒褶皱的羊毛绒里。
神马!
我用力揉揉眼睛。
硬币不是正面或背面朝上,而是立在那里!
没错,确实是立在那里。
这。。。这不是在做梦,可这硬币怎么能立在那里呢?那硬币上的头像仿佛正默默注视着我,呲牙咧嘴笑道:“我不是牛顿,我是个屌丝。”
这是什么意思?到底要不要去见淑君老师呢?!
我想起淑君老师那声色俱厉冷冷手指朝门外一指的模样,腿有些发抖。
一旁的猿芳凑了上来,看着那竖着的硬币:“你的前世不是个娘们,就是个硬币。”
“我去?或者不去?”
“你去或者不去,淑君老师都在那里。”
猿芳说完,拍拍我的肩膀,指了指耸立在不远处的那栋庄严肃穆的行政楼。
行政楼——所有雷堡学生最敬畏的地方。那是雷堡大学里最高的房子,外墙被喷上大大的带圈的“A”字,血红而醒目,在雷堡大学长条纵深结构的最里边,也是风景最好的地方。
一向浪漫的雷堡大学,在踏入行政楼的时候,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空旷的走道,偌大的教室,仿佛每走一步都会引起旋天转地的回音。墙壁雪白干净,明亮宽敞,简单的线条无不透露出庄重正式的气息。
我坐着比LES ULIS的学生公寓大好几倍的电梯,到了淑君老师所在的楼层。楼层的出口有个小小的装修别致的房间。里头布置简约,线条明快。
淑君老师正坐在几百本的藏书下,貌似一尊雕刻的佛像。
我轻轻推开门:“老师。”
“哟?你?”淑君老师摘下眼镜,轻捏眼角,将它放在桌子一边。随后用余光撇了撇我这个举步维艰的少年,叹了口气,走上前将我的那双拐杖放到一边:“诺。”
顺着淑君老师的目光,一旁两个人猛地闯入了我的视线。
一位是徐建,另一位是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身着黑衣,披风及腿,瘦瘦干干,留着青涩的胡渣,手上戴着几个粗大的戒指,脖子上隐约见一条手指粗的金项链。他的表情戏谑,仿佛在欣赏一出搞笑的戏。
这莫非是那枚硬币的深层涵义?
“你来的真是时候,我还正想找你!徐建跟他的大哥也来了!”淑君老师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你。。。您好。”我朝那位身着黑色风衣的年轻男人伸出手。
男人伸了伸手,身子却像个固定着的雕塑。
淑君老师上前一步:“这次的打架是个非常严肃,非常严重的问题。学校本来要处分你们!知道不知道?!后来是我,是我以中国留学生总负责人的身份向学校帮你们求情,才让你们免于处分。中国新年本该喜喜庆庆,而你们却。。。!一定要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淑君老师伸出两根手指,仿佛早有准备道:“你们打架,课桌损坏了2张,凳子2把,损失接近200欧元。”
200欧?2000元?!
我低着头,想起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二或者不二,二就在那里,不三不四。”
“你们现在是留学生,不是未成年的高中生。出门在外,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徐建你看你哥,仪表堂堂,风度翩翩,这么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在法国又开公司又开餐馆。真是你们的榜样!可你们。。。不要以为来了法国,就高人一等了,现在海归满大街都是。。。青春不等人呐!”
等淑君老师面红耳赤地张牙舞爪完毕,空旷的办公室不再有回音,我这才将嘴巴对准淑君老师的耳朵,悄声道:“淑君老师老师,一事不明。”
“何事?”
“昨天舞会,有个女孩子叫爱乐迪。听说她是我们师妹,刚刚本科毕业?还是个混血儿?”
“噢。”淑君老师捏捏眼睛,说了句:“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声音大而洪亮,一旁坐着的徐建忽然笑了起来,朝身旁的那人道:“这团牛粪开口说话了。”
“老师。。。淑君老师。。。”我听见徐建的话,又回过头看着淑君老师。
“你以为我不知道啊?腿都断了还和她跳舞。”淑君老师说:“你还是好好学习。人家可是高材生,成绩很好,家里也很有钱。你看你,连自己的生活都搞不好,跳两下舞都晕过去了,还怎么照顾人家?你还是努力地学习,不要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等你毕业,找到好工作,留在法国,拿到绿卡,你手指一挥就一大帮女孩子跟你走了。”
“。。。”
淑君老师转身走向办公桌,用指尖轻叩桌面:“好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都已经反复强调了,再提也没意思。桌椅损坏的赔偿款你们找个时间给我。注意不要开支票,最好是现金。”
一旁,徐建早已转过身子,往门口走去,嘴巴里低声私语“SB”二字,满脸鄙夷地朝我瞟了眼,锋利的眼神,就像把恐怖的闸刀。
倒是他哥——身旁那位着黑衣的中年男人乐呵呵地朝我走去,说:“这事握手言和了。你们是同学,不要他妈的搞得跟黑社会一样的。学生就好好学习,泡什么妞?!打什么鸟架?!”随即甩来一张名片,便转身消失在走廊无尽的黑暗里。
名片上印着几个镏金的字:“徐镰刀,雷堡大学物流管理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