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袜子-第18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觉着不打也没什么事儿,真的。”
“行了,赶紧的。”
我一边脱袖子一边问:“哎,你说在胳膊上打针,是左边儿疼还是右边儿疼?”
刘婷笑着看我,说:“左边儿。”
“你怎么知道?”
“这是经验,”她拿着冰凉的酒精棉球儿给我抹擦,说:“等会儿你可别动啊,上次有一个病人,乱动,结果针头都弯在里头了。”
“吓唬我?”
“真的。”
“哎呦!”
“至于吗?我给你推慢点儿。”
“哎,我觉得呀,刚才哪个胳膊疼那个问题,你的答案是错的。”
“那怎么着?”
“哪边儿也疼!”
打完针,刘婷给我倒了杯水,自己靠在门框上,笑嘻嘻地问我:“不疼吧?”
“不疼是假的,不过说真的,还可以。”
“是吗?”
“对,功夫不错,哎,这针得花钱吧?”
“嗨,又用不了多少,你别管了。”
“要不这样,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那,我得八点才能下班呢。”
“就这么定了。”
晚上,我去医院门口接上她,我们打车去了华安肥牛,里面人声鼎沸,热气腾腾,包间已经满了,于是我们找了一个靠里的位子坐下,点了一堆东西开始狂吃,刘婷看着满筐的盘子问我:“能吃得了吗?”
“吃不了就剩下呗。”
“那多浪费呀,”她用筷子对着菜指指点点,象是盘算自己能消灭多少似的。
“那就豁出去了,撑着也得吃完!”我打开一小瓶竹叶青,示意给她倒点儿,她摇摇头,说:“我从来不喝酒,”然后好象想起什么,建议我:“冬天还是喝点黄酒好。”
吃了半天,我们开始聊天,那天不知道是热气熏的,还是气氛十分良好,刘婷一晚上都滔滔不绝,只要我想一个主题开头,她就能跟着接下去,完全没有了以往惜字如金的传统风范,到最后还有模有样地点评我的小说:“哎,我说,你那些小说都是怎么想出来的?”
“你觉得怎么样?”
“说真话?”
“当然。”
“有的特别棒,有的一般,有的极差。”
“这不是废话吗,具体说说。”
“就拿那本双性恋的来说吧,我觉得描写三人爱情纠葛的时候显得有点儿假,给人一看就能看出来是编的,你觉得呢?”
“对极了。”
看着她认真地为我剖析小说中的缺点和弊病,我顿时想起李小京在无数个晚上,也是如此侃侃而谈,然而,她现在却不在我的身边,在不长的时间内,我无法再听到她捏着我的鼻子问:“你写东西怎么这么不要脸呀?”,也看不到她追着问我小说里的某个主人公:“你说,真的有这么个人吗?”
李小京对我说过,不要单独和别的姑娘混着,不管是吃饭还是聊天,万不得已也不要去,花钱不说,还麻烦。
李小京说得很对,我承认,但我并不会总是听李小京的,因为她是她,我是我。
我不怕累,也不怕麻烦,但我非常惧怕就我一个,独自一人,也同样害怕没有地方可去。
对我来说,睡到半夜突然醒来这件事对我来讲,简直叫我无法忍受,因为我独自一人,因为无处可去。
第三部分第24节 看看你干吗
吃完最后一盘菜,刘婷开心而满足地结束了今天的饭局,我叫来服务生结帐,然后与她起身离去,出门前她照例叮嘱了我许多事情,我说我打车送你但被拒绝,然后看着她自己坐了一辆公交回去,我看了看表还早,就给杨伟和陈小北他们打了几个电话,又聚在一起后混到半夜,我才头晕脑涨地回到家,刚进卫生间打开热水器,便接到李小京从北京打来的电话。
我穿着拖鞋跑到客厅,把电话接起来,问:“谁?”
“美女!”
“哦,怎么这么晚了打电话呀?”
“说,你干吗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喝酒。”
“跟谁?”
“杨伟他们,老样子。”
“没有女的?”
“有啊,怎么了?”
“我是问你,有没有跟女孩儿单独在一块儿?”
“哦,晚上吃饭跟刘婷在一块儿来着。”
“嘿,不错呀,胆儿够大的,敢勾引窝边草了,啊?”
“什么啊,我下午去你们科打预防针去了,晚上请她吃了顿饭。”
“我早知道了,”李小京在电话那边得意地笑起来:“我就是看看你怎么说,你要是敢骗我,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她告诉你了?”
“是啊,刚才我打电话让她给我报了职称考试,我问她干吗去了,她就说,跟你一起吃饭去了。”
“你干吗呢,这么晚不睡觉?”
“不干吗,就是突击一下你小子,看看你干吗呢!”
对我来说,失望和悲观是极易出现的一种情绪,不管是抗拒还是陷入,实际上已经被它所俘虏了,并且是出现在漫漫长夜里,无边的寂静中的绝望,都会让我无可适从,我曾无数次希望从中挣脱出来,但无济于事,这种巨大的压抑就象一张无形的网,无声无息,从天而降,在此之内,任何的挣扎与摆脱都是徒劳的,它来的那么的坚决,而且悄无声息。
挂了李小京的电话不久,我突然感觉到肚子很空,便跑到厨房煮了一袋速食面,还撒了点杂菜,弄好后端出来放在茶几上,又从冰箱里找到一瓶可乐打开,正吃着,听见一边的手机“嗡嗡”作响,我一看,是刘婷发来的短消息:'方便吗?'
我直接打了回去,电话在几秒钟后接起来:“韩东?”
“啊。”
“你干吗呢?”
“吃东西呢,怎么了?”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沉默,后来刘婷忽然问道:“李小京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打了。”
“说什么了?”
“没什么呀,她说让你给她报名来着。”
“还有呢?”
“怎么,她没给你打?”
“打了,”刘婷有些着急,追问道:“她是不是问你,晚上跟谁在一块儿了?”
“对呀。”
“你怎么说的?”
“跟你啊——怎么了?”
“她也问我了——”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问她:“你怎么说?”
“我说没有,我说我一个人在单位吃饭来着,”刘婷懊恼的说着,手在手机的号码键上乱抠,话筒里顿时传来“滴——滴”的巨大响声。
一听她这么说,我顿时就颓了,一时想不起来该说什么,点了一根烟,过了一会儿问她:“你干吗不实话实说呀?”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心虚吧,我哪儿知道呀。”刘婷后悔地说道。
“你心虚什么呀?不就吃顿饭吗,有什么呀?”
“我——”
“别我我我了,怎么着吧?”
“你说,李小京会不会怀疑咱们?”
“这不废话吗,两个人说的不一样,怎么着,要是换了你,你会不会啊?”
“那怎么办呀?”
我想了想,坚定地告诉她:“这么着,你死咬着别承认,回头我就说跟她开玩笑来着。”
“这样行吗?”
“行。”
第二天,我很早就起床,胡乱吃了点东西之后准备给李小京打电话,忽然一想不行,这么做一准会引起她的怀疑,便打开电脑开始写东西,写了没多久,我的手机响起来,我跑出去一看,是李小京的电话,她的语气听起来很不自然:“流氓!”
“怎么了?”
“没怎么,看看你起床没有。”
“刚起来,正准备写小说呢。”
“写完以后呢?”
“没准儿,不一定。”
“去不去吃饭呀?”
“去啊,也许懒得出去,就自己在家吃点得了。”
“甭废话!你就不想跟我说点儿别的?!”
“说什么呀?”
“韩东!你就给我装吧你!”
“我装什么了?”我故意装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质问她。
“少跟我来这套!想勾引女孩儿就早说,怎么,敢想不敢做呀?还是敢做不敢说呀?!”
“你有病啊,一大早的。”
“你才有病哪!说,昨天晚上跟谁去吃饭了?!”
“杨伟他们。”
“还有呢?”
“就是那帮人,不用我一个一个给你点吧?”
“刘婷呢?算不算?”
“我当你说谁呢,刘婷啊,没有,”没等她开口,我接着说:“昨天我跟你开玩笑来着,哎,李小京,你不会为这个一大早生这么大的气吧?”
“谁他妈愿意生气!一个说吃了,一个说没吃,怎么回事儿!”
“我跟你开玩笑啊,怎么了?”
第三部分第25节 你自找的
“谁拿这个开玩笑,啊!还开得一本正经,还开得语气平淡,还开得最后都不说这是个玩笑?!”李小京越说越烦躁,估计在那边儿也气得不轻。
“不就一随口说说的玩笑吗,喝多了记错了不行啊?”
“鬼才信哪!你不说是吧?”
“我什么都没干,说什么呀。”
“好,韩东,你嘴硬!”
“你爱信不信!”
我刚要再说什么,李小京那边却变了声调,用一种再也无法忍耐的愤怒声脱口而出:“不就吃顿饭吗,怎么不敢承认呀!是不是心里有鬼啊?开玩笑?开玩笑怎么会互相打电话沟通?昨天晚上我给你挂了电话后又给你打,手机怎么占线啊?啊?你们俩串供来着吧?”
“那是我给北京的一编辑打了一个电话。”
“编辑?是吗?那怎么我打那编辑的手机,也占着线啊?!”
我心里一惊,随口说:“你说什么呀?”
我的话音刚一落,对面就怒喊起来:“韩东!我告诉你,本来我还没往那儿想呢,可就不知道怎么着,我偏偏那时候就给你打电话了,占线?我马上就给刘婷打,嘿,她也占着线呢?你说,她现在改行当编辑了,还是你给编辑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好地半夜不睡觉,正在接那编辑的电话哪!”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李小京在那边坚定地说:“这么着,我也不想冤枉了你,你现在就出去买票,买晚上点那趟K次的火车,把你的手机带着,还有,不许删掉拨出去和接进来的电话号码!明天早上我在北京站等着你,检查无误了,你再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想开什么玩笑就开什么玩笑,我给你赔礼道歉,要是有问题——你也别急着回去,就小时地陪在我这儿,每天我想吃什么你给我买什么,想穿什么、想玩儿什么、想用什么、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负责掏钱,一直陪到我回家的那天,你还得给我买火车票,要软卧的!等到了太原站,一下车,你就立刻给我滚蛋!”
我忍着电话里的喊叫,刚要说什么,李小京在里面一下子哭了起来:“你要是不滚,我滚!”这句话一说完,李小京“咣当”一声就摔了电话,我的耳朵顿时被震得嗡嗡作响。
挂了电话,我顿时什么情绪也没有了,心里又堵又慌,说不出来的烦躁不安,在地上胡转了几圈之后,我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点着一根烟,使劲抽了几口,直到差点把自己恶心得快吐出来,赶紧跑到卫生间连灌了几口冰冷的凉水,喉咙才稍微舒服一些,出来之后找不着任何可做的事,只好继续坐在那里发呆,不一会儿,李小京发来一条短消息:'明天早上要是看不见你,我就不回去了!'
中午的时候,我回想李小京对我说过的话,以及她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态,加上这段时间喜怒无常的变化,越想越觉得她在无理取闹,里面还掺杂着一些长时间跟我不见面所产生出来的正常性烦躁表现,之后还想了很多应对她的方法,通过这些想象,我觉得李小京并没有真正的恼怒,只是我们之间的短暂分开带给她情绪上变化的反应,想到这里,我起身给一家订票中介公司打了一个电话,订了晚上去北京的火车票,然后开始准备东西,收拾半天之后,觉得心情逐渐好转,于是打开音响,放了盘后街男孩的专辑进去,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慢慢竟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沙发上的电话铃狂响把我惊醒,我接起来一听,是李小京的声音:“买票了没有!”
“买了。”
“几点的?”
“就是你说的那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