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袜子-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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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我趁其不备,猛然抢过那张纸查看,但见字如小蚁,密密麻麻,惟有中间的一行字体略大之小隶最为引人注目,我左躲右闪过她的围追堵截,大声念出:“功夫不负有心人,回来就当护士长!”
李小京眼见秘密被我拆穿,羞愤地不能自已,先是暴打我一番,又把那张纸片郑重藏起,然后还好奇地追问我:“猪,你觉得怎么样?”
我当即毫不客气地告诉她:“没戏!”
之后便是又一轮痛揍,完后还得逼迫我承认她是医学界的奇才,解决世界护理难题的专家,还掷地有声、一字一句地告诉我:“你就偷着乐去吧,自己那么笨,却找了这么优秀的一媳妇儿!”
临走的前一天下午,我带着她去华宇超市大肆采购了一番,当然,主要是她帮我购买仓储的居多,不过我们的原则是:我为她买,她为我买,两人互不参考,其实,这都是变相消费刺激:一方面,李小京担心我一个人在家又懒得做饭,吃不好喝不好,一方面,我也希望她在外地能够更好更全面的解决好生活诸多细节问题,以便她能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去,所以,这种原则的后果是,我们俩在超市里疯转了一大圈儿,各自都买了一大堆的东西,以至于结帐后还得超市专门找车去送,否则整整一辆出租车都放不下,回家之后两个人看着满地的大包小包开始各自清点,在清理出%根本没有意义的东西之后,呆立片刻,相视而笑。
在帮李小京把所有的东西和行李都准备好之后,她开始和我约法三章:,可以喝酒,但不许醉到人事不醒;,可以熬夜,但不许超过两天;,可以和女孩聊天娱乐,但一定要送其回家,坚决不许互相勾搭。李小京郑重其事地把这三条要求在电脑上打印了两份,一份放大,贴在门口,一份缩放,叠得整整齐齐,放进我上衣口袋中,还吩咐我不许撕碎,不许弄脏,回来之后接受检查获得通过才算了事。
我对她的约法三章是:,可以逛街,但要相伴两人以上;,可以打电话回来随时检查,但频率不能超过每天三次;,可以接受男孩的饭局,但不许单独接见,并且一定要其送自己回家,坚决不许接受勾搭。李小京对此的抗议是:“前两条完全照办,但第三条儿需要提前声明,万一要是巨帅的歌星请我吃饭,那怎么办?”
“少废话!别说巨帅,狂帅、怒帅、惊涛骇浪帅的也不行!”
“那我岂不是很伤人家的自尊心?”
“无所谓,伤就伤了,再怎么说,伤自尊也要比伤害别人的审美观强。”
李小京一下子扑上来,笑着说:“等着吧你,我和歌星一起吃饭的时候,保准给你打电话,让你听听我们是怎么打情骂俏的。”
“最好在吃饭前打,省得我恶心地把吃下去的都吐出来。”
“那是叫我给气的。”李小京扬起头,满足地笑了。
第三部分第18节 酒局
李小京走的那天是星期六早晨,医院派了一辆大客车去送她们,等所有人上车后我和一拨送行的人们站在车外,看见李小京坐在最后一排,撇着嘴角,委屈地隔着玻璃窗看着我,冲我不住地挥手,就在客车发动的一刹那,李小京像疯了一样,从后面箭一样跑到门口,飞速地跳了下来,离我很远就流出了眼泪,然后急跑几步,一下子扑到我身上,使劲地抱着我,一刻也不愿意撒手。
客车渐渐远去,望着她在车里晃动而瘦小的身影,一丝柔情猛然涌上我的心头, 在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不管是短暂的分手,还是长久的别离,都让我无法承受,李小京,可爱的李小京,她已经完全、彻底、真正的溶入了我的血液,溶入了我的生命,一瞬间,我感触深远,心底内有一种恨不能与李小京同生共死的决心悄然升起,和她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过单纯的生活,平凡的生活,快乐就是一切,不再嫉妒,也不再羡慕,到了终老的那一天,生命会失去,时间会失去,一切都会失去,但最终,只有爱情,只有伟大的爱情永远不会失去,它会伴随我们一起死去,进入另一个完美的世界,那才是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幸福生活。我坚信,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可以试图阻止我们相爱——任何一种力量都无法阻止,除了我们自己。
傍晚,李小京打来电话,说她们已经抵达北京,刚安排好宿舍,她和一个太原的姑娘住在一起,还说按照规定暂先不开课,三天后才正式上班,每个星期还可以休息一天,这样就有了协调工作的良好娱乐时间,她兴致勃勃地规划着生活,一本正经地告诉我:“我们都说好了,等会儿就去逛王府井,然后去鬼市吃夜宵,明天跟着师姐去动物园淘衣服,说,你想要什么,都告诉我,姐姐统统给你买回去!”李小京口气狂大,喘着粗气地问我。
“能给我买张北京市地图吗?”
“干吗呀?”
“哪天你疯丢了的时候,我好查着地图去找。”
“我才丢不了呢!我是谁呀?我是李小京!”
“就是因为你是李小京,我才怕你丢了。”
“你什么意思?”
“笨得跟猪一样,连太原还玩儿不熟呢,还敢在北京疯跑。”
“屁话!北京有什么呀?不就是楼比太原高点儿,路比太原宽点儿,女的比太原丑点儿,男的比太原帅点儿吗,有什么呀?”
“你还别刺激我,告诉你,别的我都怕,就是不怕男的找你,知道为什么吗?”
“太知道了,你已经对自己彻底失望了,不敢奢望自己能在帅哥档次混了呗。”
“我压根儿就不认为我是个帅哥,你也别得意,我也同样从来没有认为你是个美女,从来没有,”为了加重语气,我又补充了一句:“一次都没有。”
“嫉妒!完全是嫉妒!”
“行了,是我嫉妒你年轻貌美,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先这样儿吧,我还得写小说呢,你自己小心点儿,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知道,每当我们斗嘴开始,便意味着互相打击和挤兑会随即延续,没完没了,如果想要停止,我必须先表示妥协。
“本来吗,你又不是瞎子。行,我先说到这儿,等会儿还要出去呢,你在家乖乖地啊,别抽那么多烟,没事儿了多想想我,”说完又想起一件事儿来,问我:“明天我姑姑叫我去她们家吃饭,你说我给人家买点什么好呢?”
“随便儿吧。”
“什么叫随便啊?说!”
“那就买几个盒饭吧,数好了,每人一盒,别少买了,显得咱们小气。”
“滚!”
那段日子的刚开始李小京显然比较兴奋,她也不是没出过远门,可能是在和我在一起之后的第一次,所以显得有些罗罗嗦嗦,吁吁叨叨,不是在半夜里打电话过来把我哭醒,就是在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时间点对我进行骚扰查岗,要么就干脆在某一天心情不佳时在电话里大骂首都人民不讲文明礼貌,在公交车上随便吵架骂人,还极力抱怨北京的天气和太原一样恶劣,除此之外还包括饭菜不合口味,出行不方便净堵车,她姑姑家的小外甥跟她抢蛋糕什么的,最后告诫我一定要考虑清楚,以后还要不要去北京定居等等等等,如果哪天心情好了,又会详细地告诉我标准的普通话听起来有多么顺耳,北京的文化氛围有多么浓酣,历史积淀有多么深厚,人文景物有多么壮观,还有类似演唱会、话剧、电影和音乐会的活动有多么的频繁和周密,说到最后总是以一句“太棒了!”的感叹词结尾,然后鼓励我进行自我反省,深刻剖析为什么到现在还不下定赴京的决心,总之,所有的一切都随着她的情绪变化而变化,随着她瞬间的念头改变而改变。
后来,当她的工作和生活逐渐走上正轨,李小京也开始有节奏地溶入其中,给我打电话的频率和次数也慢慢恢复正常,除了在平时的例行扫探之外,顶多会在周末和无所事事的情况下给我打打电话,把近期的生活细节克隆复制并转述给我,当然,她无所事事的时候很少,在那里她们被分编为两个小组,相互更替上班,和那里的医生护士一起分担着繁重而紧张的工作,每天一下班就想睡觉,根本没有无聊的机会,当然,在周末她们便会欢呼着奔逃四散,分布到北京的各个大街小巷,以此来抵消一个礼拜来的劳累和疲惫。
总之,李小京走之后,我又恢复了往常的单身生活,我可以抛开一切牵挂,随心所欲,在无数个没有时间概念的夜晚,我仿佛又找寻到了以往的那种酒醉金迷、畅所欲言、为所欲为的生活状态,有稿约的时候写稿约,没稿约的时候就写小说,不管高兴还是失落,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想什么时候跑到外面混就什么时候混,想吃吃,想睡睡,想说话说话,想闭嘴闭嘴,总而言之,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我都可以和我的一拨朋友随时相聚,随时分离,或者天亮入睡,或者下午起床,往往一顿晚饭便可以吃到凌晨一点,然后在根据某个人的提议随便找一个地方一起熬过漫漫长夜,直至天明。
同样,在夜里,我也可以一个人安静地面对电脑,或者是一本本乱七八糟的书籍,或沾沾自喜或垂头丧气,不用说,我已陷入难以言喻的生活之中。
有一天,我写了一上午的小说,写得晕头转向,于是在楼下找了一个小饭馆,独自吃了点东西,还喝了一小瓶竹叶青,吃完后没事可干,也不想现在就回去一个人继续呆着,打开手机给杨伟打电话提示说不在服务区,便沿着迎泽大街溜达,最后拐到五一广场,在里面漫无目的地行走,还没走了一圈儿,就过来一个面色神秘的中年妇女向我兜售色情光盘,我用眼睛大概扫了一下,发现都是极其粗制滥造之类,便摇头拒绝,中年妇女不依不饶,马上又召来一个同伴,向我展示她的库存,出于兴趣,我随便翻了一下,意外地在其中找到一盘杜姬·霖维娜在出道早期拍摄的《粉色的牵牛花》,在感叹这部法国电影早期最著名的道德伦理片竟然会混到色情光碟里出售之余,和她讨价还价以十二块买下,揣在衣服里往门口没走几步,便接到续峰的电话,说他们在体育馆那儿的江南酒楼,让我过去接着喝,我问他们开始的时候怎么不叫我,被续峰在电话里骂了半天,说打家里电话没人接,手机也不开,已经联系了半天了,我一琢磨,那会儿是真空时间,我正好一个人在楼下吃饭。
我刚一推开包间的门,迎面就是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浪,里面人声鼎沸,吵吵嚷嚷,十分热闹,我脱去外套扔到一边,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看见今天的人有一多半儿自己都不认识,续峰一指我,向一干人介绍:“这是著名作家韩东,来来,大家认识认识!”
一番热闹的招呼声中,我冲几位不熟的哥们儿笑笑,问:“这是宰谁呀,选这么贵的地儿?”
续峰一边叫人给我倒酒,一边笑着说:“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有人愿意来这儿做大头,”说完对服务员说:“去,再拿两瓶汾酒!”
我一看,桌子上的众人都已经喝得差不多了,除了女士,还有几位男的仍在坚持,估计酒量不小,续峰一边挨个儿给我介绍一边催我喝酒:“今天这都是医药界的朋友,来的都是哥们儿,韩东,你今天可得多喝啊,这里还有几位可都是你的忠实读者哪!”,说完一指边上的一位姑娘:“这是李璐,做医疗器械的,我大学同学,你的FANS。”
这位叫李璐的姑娘长得还不错,一看就是商场中人,沉稳干练,且热情似火,一上来对我就是一通猛夸,言必称我的小说是如何畅销,情节如何感人,语言如何精炼,意义如何深刻,听得后来连我也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跟她客套完毕,听续峰继续介绍,等轮到他们医院几个同事的时候续峰打住,说接下来的人你不认识也都见过,都是哥们儿,反正一句话,从现在开始直到明天早上,大家怎么高兴,就随便怎么来。
听了如此令人亢奋的话,我顿时来了精神,拿起酒杯和众人频频举杯,边喝边聊,气氛被再度烘托到了高潮之中,每个人都显得兴高采烈喜形于色,此刻,眼前的一干人似乎都为这种热情的场面和感觉所陶醉,好象所有的忧伤都与我们无关,每个人都在毫无目的地讲着,贫着,他们想象中的听众自然也是毫无目的地听着,一切都毫无意义而又兴致勃勃,在大家不着边际的叙述中,你无法确定任何东西,一切的话题仿佛都没有前因,也没有后果,没有时间,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