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张牌单文档版-第35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声音发颤地微笑着。“你……又没人拿石头砸过你。”
“也没人砸过你。”
这下,她的笑容完全消失了。“我记不起是什么人了。”她尖刻地纠正道。
“我也是!”他说,“你告诉过我,在牛津镇时他们非常粗暴无礼。
那么,那些海关的家伙在没找到他们搜寻的毒品时也不见得多么欢喜快活啊。他们里边有个家伙用枪托砸我脑袋。我这会儿也许正躺在贝拉维尤医院的病房里,他们在写报告说明他们审讯我的时候我变得狂躁起来,结果被他们制服的经过。而我在他们写报告的当儿梦见了你和罗兰。“
“那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因为你是这样一个聪明的交游广泛的没有腿的黑人女士,而我只是一个从城市下只角出来的瘾君子?”他说这话时咧开嘴巴笑着,意思是这不过是一个友好的玩笑,而她却突然对他变了脸色。
“我希望你不要再叫我黑人!”
他叹了口气。“好吧,但这也会习惯的。”
“你真应该到辩论俱乐部去。”
“操蛋。”他说,她的眼神的变化使他再次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差异其实比两人肤色的区别还要大;双方是在各自隔绝的岛屿上与对方交谈。隔开他们的是时间。没关系。这些话引起了她的注意。“我不是要和你争辩,我是想叫你醒醒,面对现实,实实在在把你唤醒,这就够了。”
“至少,我或许不妨暂且根据你的三度投生的说法来采取行动,既然这……这境况……还是这样,不过有一点要注意: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和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是完全不同的。这种根本性的差别真是太大了,而你都没发现。”
“那你说给我听听呀。”
“在你的意识中没有什么不连贯的地方。可在我这儿这种不连贯可太明显了。”
“我不明白。”
“我是说你可以把你那个时间段里发生的事情都贯穿起来,”奥黛塔说。“你的事情一桩连着一桩:飞机上,被人进入……那个……被他——”
她带着明显的厌恶朝山脚下那片地方点点头。
“存放毒品,警员把你扣下了,所有的情节顺下来是一个完整的惊险故事,没有丢失的环节。
“至于我自己,我从牛津镇回来,碰上安德鲁,我的司机,他载我回公寓。我洗了澡想睡觉——我脑袋痛得厉害,我每次头痛时只有睡觉才是惟一的良方。但这时已经快到半夜了,我想要不还是先看看电视新闻吧。我们有些人被释放了,可是我们离开时还有不少人仍被押在牢里。我想知道他们的案子是不是也解决了。
“我擦干身子穿上浴袍,走进卧室,打开电视。新闻主持人开始报道赫鲁晓夫的一个讲话,还有美国向越南派遣顾问的事儿。
他说,‘我们有现场拍摄的画面来自——’接着他就消失了,我便随着车轮滚到了这个海滩上。你说你看见我正在某处神奇的门道那边,而那门道现在不见了,你说我那会儿在梅西公司,正在偷窃。所有这些都太反常太荒谬了,但即便一切都是真的,我也该找些更高级的东西呀,那也比偷假珠宝好。我是不戴珠宝的。“
“你最好瞧瞧你自己的手,奥黛塔。”埃蒂平静地说。
她摆弄了好长时间,从左手小指(上面有枚戒指,大而俗气,那是假冒的饰件)打量到右手无名指上那枚老大的蛋白石戒指(更是大而俗气得要命,倒还是真家伙)。
“这样的事儿一桩都没发生过。”她坚定地重复道。
“你好像一部破碎的纪录!”他一开始对她的态度真有点恼火了。
“每一次人家在你那个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小故事里捅开一个窟窿,你就只会退缩到‘这样的事儿一桩都没发生过’这种鬼话上边。你最好把它理理清楚,黛塔。”
“别叫我这个!我讨厌死了!”她猛地发作起来,浑身颤抖着,埃蒂只好缩回去了。
“对不起,上帝啊!我不知道。”
“我明明是在晚上,一下子却进入了白天,明明是没穿正式衣服,现在却穿戴整齐,从我的卧室跑到了这个荒凉的海滩。而真实的情况是:一个大腹便便的红脖梗家伙用棍子朝我头上砸了一下,事情就是这样!”
“但你的记忆并没停留在牛津镇。”他温和地说。
“什——什么?”她的声音又开始不稳定了。也许是看见了什么她不想看见的东西,就像那些戒指。
“如果你是在牛津镇被打晕了,为什么你的记忆并没有停留在那儿呢?”
“这种事情并不总是很有逻辑性的。”她又去抚拭太阳穴。“尤其是这会儿,如果在你看来都是一样的,埃蒂,我就得赶快结束这场谈话了。我的头痛又发作了。痛得厉害。”
“我想有没有逻辑性完全取决于你是不是愿意相信它。我看见你在梅西公司,奥黛塔。我看见你在那儿偷东西。你说你不会做这样的事还说得像回事似的,你也告诉我你根本不戴珠宝首饰。你这么跟我说的时候,好几次低下头去看手上的戒指。
那些戒指明摆着嘛,你却视而不见似的,像是直到我叫你去看你才看见似的。“
“我不想谈这个!”她叫喊起来,“我头部受过伤!”
“好啊。可是你知道你是在什么地方把时间给遗忘的,不是在牛津镇。”
“让我自己呆一会儿。”她木讷地说。
埃蒂看见枪侠携着满满两袋水艰难地回来了,一袋系在腰问,另一袋搭在肩上。他看上去已是疲惫不堪。
“我真希望能帮你一下,”埃蒂说,“但要帮你的话,我想我最好还是实话实说。”
他在她身边站了一会儿,但她还是垂着脑袋,指尖不停地按摩着太阳穴。
埃蒂去迎罗兰了。
8
“坐下,”埃蒂拿过袋子。“你看上去是累趴了。”
“是的。我又发病了。”
埃蒂看着枪侠潮红的脸颊和前额,以及他皲裂的嘴唇,点点头。
“我本来还希望别出这事,但我一点也不奇怪,伙计。你没想到这是有一个周期的。巴拉扎没存下足够的凯福莱克斯。”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如果你没把青霉素给用足了,你就不能把感染给彻底制住。
你只是把它给压下去了。几天以后,它还会重新冒头。我们需要更多的药,好在这儿至少还有道门可以过去。同时你得放松些,休息休息。“但埃蒂不快地想到奥黛塔失去的腿,还有每天寻找水源的路将越来越长。他不知道罗兰是不是挑了个最糟糕的时问旧病复发。他估计有这可能;只是还不知情况会怎么样。
“我得告诉你关于奥黛塔的一些事情。”
“这是她的名字?”
“嗯。”
“很可爱。”枪侠说。
“是啊,我也这样觉得。但她对这儿的感受却不可爱。她觉得她不在这儿。”
“我知道。而且她也非常不喜欢我,对吗?”
是的,埃蒂想,但也挡不住她认为你是幻想中的一颗鼻屎。他没有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
“理由几乎是一样的,”枪侠说,“她不是那个我进入她脑袋里的女人,不是你看见的那个,完全不是。”
埃蒂呆住了,然后突然点点头,变得兴奋起来。那个镜子里模糊的影子……那张狂吼乱叫的脸……这个人是对的。耶稣基督啊,当然他是对的!这根本不是奥黛塔。
接着他想起了那双手,从披巾里漫不经意地伸出来,然后又似乎漫不经心地把那些假珠宝搂进她那个大皮夹里——看上去几乎就是这样,好像她等着被抓似的。
戒指就在那儿。
同样的戒指。
但这并不意味着应该是同一双手啊,他漫无边际地想开去,可是只持续了一秒钟。他仔细看过她的手。是同样的手:手指纤长而优雅。
“不,”枪侠继续说,“她不是的。”他的蓝眼睛仔细地端量着埃蒂。
“她的手——”
“听着,”枪侠说,“仔细听好了。我们的生命可能就取决于这件事了——我的生命,因为我又病了,你的生命,因为你已经爱上了她。”
埃蒂无语。
“两个女人同在她一个身躯里。在我进入她脑子里时她是一个女人,而当我把她带回到这儿时她又变成了另一个女人。”
这会儿埃蒂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还有其他的一些事情,一些奇怪的事儿,或者是我不理解,或者是我理解了却又飘开去了。似乎是很重要的事儿。”
罗兰的眼光越过埃蒂,朝海滩边的轮椅看过去,那轮椅孤零零地从一个乌有之乡过来,停在短暂的旅程尽头。他把目光收回到埃蒂身上。
“我几乎一点也不明白,或者是不理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你自己得留点神。你明白吗?”
“是的。”埃蒂感到自己的肺部似乎没什么气了。他明白——或者,至少是对枪侠说的事儿有一种看电影似的表面的直截了当的理解——但是他的肺部似乎没有气来支撑他解释这些,也不可能有。
他感到似乎罗兰把他所有的气都给放跑了。
“好,因为在门另一边的这个女人,这个我进入过她脑子的女人,就像晚上爬出来的那些大螯虾一样危险。”
第四章 黛塔在另一边
1
你自己得留点神,枪侠是这样说的。埃蒂嘴上表示他说得没错,但枪侠知道埃蒂其实没明白他在说什么:埃蒂的整个深层意识中——不管那儿是不是还有点知觉,并没有领悟他这话里的要旨。
枪侠看到了这一点。
他这样叮嘱对埃蒂有好处。
2
半夜里,黛塔·沃克的眼睛突然睁开了。这双富于智慧的眸子警觉而清醒。
她记得每一件事:她怎样与他们搏斗,他们怎样把她捆到轮椅上,他们怎样讥笑她,叫她黑母狗,黑母狗。
她记得怪物钻出水面,还记得那两人之中的一个——年纪大的那个——杀死了一个怪物。年轻的那个升起一堆火在那儿烧烤,随后便递给她一块串在细棍上还冒着烟的怪物肉,他咧嘴而笑。她记得自己唾他的脸,记得他咧着嘴的笑容变成了白鬼子绷着脸的怒容。
他朝她脸上狠狠抽了一下,告诉她,好哇,你就呆着吧,你就要来月经了,黑母狗,等着瞧吧。然后他和那个大坏蛋到一边去了,那个大坏蛋拿出一大块肉,慢条斯理地切开,在这荒凉的海滩上(他们带她来的地方)烤炙着。
烤熟的肉香气诱人,她却丝毫没有流露一点想吃的意思。年轻的那个还举着一块肉到她面前舞动了一番,嘴里唱着咬呀咬,黑母狗,快来咬它一口吧,她坐在那儿像块石头一样,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之中。
后来她睡着了,此刻竞醒了,他们捆在她身上绳子取掉了。她这会儿不在轮椅上,而是躺在地上,身上盖着一条毯子,下面还铺了一条,离着潮汐线很远,下面那些怪物还在爬来爬去地询问着,从水面上攫获倒霉的海鸥。
她向左边看,什么也没有。
她向右边看,看见各自裹在毯子里的两个男人睡在那儿。年轻的那个离她近些,那个大坏蛋把卸下的枪带搁在自己身边。
枪还上着膛。
你们犯了个严重的错误,他妈的,黛塔心里想着,向右边翻了个身。压在她身下的沙子吱吱作响,但这动静完全被风声、涛声和怪物们的询问声掩盖了。她慢慢爬过沙地(她自己这会儿就像是只大螯虾),两眼闪闪发亮。
她伸手触到枪带,接着便拖过一把枪。
枪很沉,枪柄磨得很光滑,她捏着很不称手。当然这点重量对她不算什么。她有强壮的手臂,她是黛塔·沃克。
她又往前爬了几步。
年轻的那个睡得像个打呼噜的石头,但那个大坏蛋却在睡眠中被什么惊扰了一下,她连忙停住把脸埋下,等他平静下来。
他西个狗娘养的鬼鬼祟祟的东西。你得检查一下,黛塔,你得检查,为了保险。
她发现这枪磨损的弹膛松开了,她想把它推上去,硬是推不上,于是她就去拉。这下枪膛弹开了。
装着子弹!他妈的装着子弹!你得先把那个年轻的砰地送上西天,然后送那个大坏蛋去见鬼,叫他嘴巴咧得老大老大——笑吧,白鬼子,这下我看你能跑到什么地方去——好了,这下你就可以把他们全都收拾干净了。
她把枪膛卡回去,拉开枪栓……然后就等着。
这时一阵风刮过来,她把枪上的扳机扳起。
黛塔举着枪侠的枪瞄准埃蒂的太阳穴。
3
枪侠一只眼睛半睁半闭,一切都看在眼里。高热又起来了,好在不算很严重。还没有严重到使他不信任自己的眼睛。所以他等待着,眼睛半睁着,手指扣在他身体的扳机上,这副身体曾一直是他的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