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柴米不炊烟-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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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事情有条不紊。首先找了个垃圾箱扔掉陈勇随身带着的包,起初他还有点不肯,拿着在拘留所里买到的盆子向我嘟囔:“三十块钱呢,留着好不好?”
当然不好!拘留所里的东西看着就添堵,好不容易出来了,怎么的也得破旧立新,哪怕只是为了讨个好彩头,也要新面貌、新气象。
然后我们去洗澡,他从里到外的衣服我来的时候就已经带齐,所谓的晦气不进门,找个洗浴中心,洗头净面换新衣,陈勇问我脱下来的衣服怎么办?我咬着后槽牙狠狠回他:“点把火,统统烧掉!”
听了这个计划,陈勇大笑着说我偏激,絮絮唠叨些什么“浪费习惯要不得,勤俭是我们的传家宝。”不过说归说,嘴巴快要咧到耳根的某人还是乖乖跟着我进了洗浴中心,用他的话来讲就是:听老婆话、跟老婆走,准没错。
纯纯的歪理邪说,可是,真挺让人受用。
没想到居然又碰见了曹虎!
正换鞋,就感觉身边的沙发一沉,毛茸茸的爆炸头已经蹭上我的肩膀,丽丽那大嗓门叽里呱拉的响:“姐,这地球儿可真小啊。”
手里的拖鞋啪哒掉到地上,我估计自己脸都绿了,唯有结结巴巴强笑:“是啊,真是小。”
结果只好一起洗澡。
和丽丽走进女浴区的时候还在心神不宁,江湖气十足的曹虎让人没法不担心,我在场好歹还能缓和气氛,可现在隔开,能不能那两个摆明了不对谱的家伙在男浴区重燃战火,出来时一个变成乌眼青,一个变成青乌眼?
也觉得自己担心过度,又不是小孩子,谁会没事儿拿打架当有趣?可陈勇的遭遇让我杯弓蛇影,脆弱的心灵高度紧张,怕他出事,怕他再有三长两短,怕阴骛灾星笼在这个倒霉男人的头上久久不去,怕.......恐惧感太大,安全感太小,我的害怕,一言难尽。
“姐,我帮你擦背啊。”
丽丽拿着搓澡巾朝我挥动,皎白身体在水雾里象盛开夏荷,年轻的脸上挂抹单纯的笑,咧开嘴,编贝齿在灯光下映出闪亮珠光。
多漂亮的美女,怎么就和曹虎那样恶形恶状的人混在一起了?
心里还在替她遗憾,嘴上已经自动作答:“不用不用,我冲冲就好。”
呸呸呸,虚伪的聂恩生,真是世故!
“跟我客气啥,瞧不起你老妹儿咋的?来来来,过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再推脱就是得罪人了,只好转过身子让她动手,跟上礼貌回答:“行,咱俩换着来,等会我给你擦。”
“姐,你皮肤真好。”
“哪里哪里,你那才叫真好。”
“身材也很好。”
“呵呵呵,比不过你啦。”
“不是吧,一定有减肥秘方......”
没营养的对话在女人间进行,一句接一句的八卦,反到舒缓了我的精神。直到她说:“姐你知道吗,其实虎哥和我大哥真是不打不相识。”心一颤,松下的肌肉才重又僵起。
你看你看,果然让我猜中,那现在的情形叫什么,冤家路窄?
“打,打架?”
“是啊,虎哥说了,他还是头一次遇上能跟他打成平手的人呢。”
又不是拳击运动员,打成平手?这有什么好夸耀。想反驳却没有立场,只得咧咧嘴,陪着干巴巴的笑:“呵呵呵,也不行啦......”
“哎呀大姐呀,你可就别谦虚了,能和虎哥打平手,绝对不是一般人。而且虎哥说我大哥人特别好,号子里不都有厕所嘛,后进来一老头,照理说他该住到厕所旁边的,结果我大哥一看他那病歪歪的样,啥也没说,把铺位让出来,自己住那儿去了。”
拍拍我的背,示意我换个姿势好方便她搓澡,丽丽笑眯眯的继续:“号子里喝水挺困难的,有钱的买矿泉水,没钱的只能喝生水,最后几天,我大哥都是把自己的水分成几份,和同屋那三个没钱买水的一起喝,虎哥也说不听他,反到让我大哥教训了一顿,讲啥:谁还没个难处,能帮就帮一下。还有啦,上一次......”
听不下去,震惊不是一点半点,这许多的事陈勇一句也没和我提过,连水都喝不上的生活,如此艰难情况下还要帮助别人的生活,他是怎么过来的?
傻瓜,怕我难过的,善良的傻瓜!
“所以啊,虎哥说了,我大哥绝对是个爷们儿,纯爷们儿,别看他俩打过仗,但要交朋友,还是得交这样的。”
搓完最后一下,丽丽转到前面花洒下清洗澡巾,笑笑的看了我一眼,却又停住,进而怪异的瞅着我不放,小小声说话,语调紧张:“眼睛红红的,姐,你咋哭了,不是我说错啥了吧?”
“没,哪有的事儿?”
把身体投入花洒水流,面对眼前女孩可爱脸庞,我摸着颊上分不清是水是泪的液体,微笑。
出来的时候陈勇和曹虎正一脸神清气爽的站在那里等我们,陈勇不必说,自家人,怎么瞧都是好看,没想到洗去落拓后的曹虎竟也是帅哥一枚,不同于现下流行的花样美男,那带了三分邪气,三分狠厉的面目酷劲十足,配上高大身材、健硕体魄,不出声就已经给人无形压迫感,和他那黑社会的身份一配,到真真是相得益彰。
“虎哥!”
见着心上人,丽丽乐颠颠的跑过去,蹦蹦跳跳的抓着曹虎的胳膊摇晃:“走啊我请客,今儿高兴,咱四个好好聚聚哈。”
“干啥呢这是!”
不耐烦的冲丽丽皱眉,可挣脱的动作却是轻轻,顺势搂住身边姑娘,睨着陈勇的曹虎开口,语调冷冷,“吃饭,去不去?”
寒啊,有这么发出邀请的吗?
“谢.......”
陈勇的回答被我的手机铃声打断,眼瞅着他那边也做出倨傲表情,嘴唇动了动,似乎又要跟曹虎对着干,感觉自己这手机响的真是时候,赶快拿起接听,没一分钟,脸色已是大变。
只听店里小伙计那哆哆嗦嗦的声音象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嫂子你快回来啊,上次那帮收管理费的又来了,十多个人,个个儿拿着片儿刀,可吓死我了!”
没的说,这回真是不能一起吃饭了,简单跟陈勇讲完经过,他急匆匆就往外走,却被曹虎拦住,也不解释,反到先扭头冲着丽丽开口:“你打车回家。”再转身,走到陈勇身边扳手指,在骨节的嘎嘎脆响中慢悠悠说话:
“一起去!”
这个曹虎呀,惜字如金也不是这么个省法!
第三卷 第三十章:感谢生活
“后来呢?”
“后来他就把电话交给那个地痞头子白四儿听,说是三爷有话想和他说。”
“三爷?”
“谁知道又是个什么高人,反正白四儿边听电话,脸边跟着变白,最后讲完,啥也没说,冲着曹虎鞠一躬,转身就走掉,看那架势,以后他是不会再来了”
“所以你一高兴,就和曹虎跑去喝酒?”
“啊?啊,哈哈,那个那个,老婆,别光谈别人嘛。”
眯着眼的男人趴在床上摆手,喉咙中发出不满抗议,那修长的四肢伸展,姿态慵懒,舒服如晒太阳的豹。
“使点劲儿,这里,对,就这儿。”
“瞎指挥,我这按摩手法可是从书上学的,你乖乖躺好不要动。”
大马金刀跨坐陈勇背脊,边奋力按动他硬梆梆的肌肉,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手指滑在皮肤上,象滑过包裹钢铁的绸,熟悉的触感,让人发出满足叹息。
但,鼻子是酸的,如果不是在说话,随时随地我都能哭出声,不知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窝在暖暖的家,点盏暖暖的灯,我的男人那暖暖的身体煨着我的肉我的骨我的指甲毛发,如此平静、如此安详的气氛,让我感觉幸福,幸福到,想哭?
就这么简单?一间房、一盏灯、一个人,就是幸福?摇摇头,一时半会儿,我搞不通。
“勇哥你知道吗,当时曹虎说要跟去把我给担心的,就怕他和人打架。”
吸吸鼻子,重开话题,手不闲,嘴不闲,我们是同甘共苦的战友,道义上不能走、责任上更离不开,什么幸福不幸福,老夫老妻的,我没空儿想,没空儿哭。
“开始我也担心,又不好不让他去,所以才没叫你跟着,就怕出点啥事儿。”
“我看他一直跟你不太投脾气,怎么又听话了,你不让他打,他就真没打?”
“当然,你老公是谁,人格魅力乌泱乌泱往外冒的主儿,别说一起待了十天,单站那儿不动,都能迷到一大片。”
哎呀这家伙真是喝多了,说胖就喘!
照着肩膀狠狠拧,拧完又心疼,到底还是揉了两下,嗔句:“耍贫嘴!”
“呵呵呵,老婆饶命。”笑着抓住我的手,男人发力翻身,顺势把歪倒床上的我搂进怀里:“好了好了,不浮夸,我好好说。”
清清嗓子,正了颜色,他慢慢开口,“以前我和你想的一样,可直到从店里出来我才明白,打架只是曹虎在特殊地点特殊时刻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回到现实社会,人也随着正常,能和平解决的问题自然要和平解决,那些太出格的逞勇斗狠,轻易是不会做了。”
犹记五天前陈勇对曹虎的评价还是“小混混一个”,这才几天工夫,就变成了“自我保护”的“正常人”。
第一印象,果然不准。
“知道吗,从见到白四儿起,曹虎就改口叫我哥,哪怕那个地痞已被赶跑,也没再变过。恩生,我陈勇是什么啊,没爹没娘的克隆绵羊,落难的小生意人,特别现在,更是人人避之不及的‘麻烦’,可居然还有人叫我哥,顶着一脸让我揍出的伤去替我出头,恩生,我,我......”
这是他的老毛病了,一激动,就结巴。
“我明白,我明白......”拍拍他的背,妻子的作用最是体现在此刻——当男人表露轻易不会舒发的感伤时,无论他说什么,都要顺着他,安抚他,让他觉得有人陪,有人懂。
“恩生,活着真好。”
抱紧我,蕴满酒香的呼吸盘旋于头顶,他在用质朴语言感恩,感谢苦难,感谢生活。
“你呀,激动归激动,少喝点酒!”
抬眼,手指爬啊爬,爬上他的下巴,那刚刚刮过的皮肤泛着青,摸上去粗拉拉。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砂纸般的光滑!
觉得有趣,一摸再摸,直到大大手掌止住我的动作,他含含混混叫我的名:“恩生......”
语句消失在男人唇边,这个肉食动物抓了我的指头放进口里吮,那或轻或重的力道,象嚼美味甜点。
“走啦,走开啦!”
笑着躲,他的嘴巴弄得我好痒,可挣来挣去挣不脱,我还是被困到陈勇身下,在他的气息笼罩中,看那漆黑眸,变成深深海。
屋内温度,陡然升高。
我望着他,他望着我,他的眼底有清晰影子:脸蛋陀红的小女人,张着嘴,微微的喘。
啪!
一滴汗自陈勇额上落下,顺着我的颈子滑。
自此,火线点燃,欲望脱缰,理智退场!
踢掉被子,扯去衣裳,纠缠的躯体蛇一般绕,皮肤挨着皮肤,胸膛对着胸膛,长久的隐忍与渴望化成超过沸点的水,勇哥和恩生是对最最急不可耐的饮食男女,翻天情浪中,不懂那些罗曼蒂克的情调,只是固执的要充满,执拗的要占有。
汗水混合,气味混合,我们混成一个整体,象连理的枝桠,分开了,活不下。
最终结合的那刻,心都在颤抖,强烈的归属感让人不约而同发出心满意足的叹:
终于,又在一起了!
谢谢天,谢谢地!
第三卷 第三十一章:晴转阴
恩生,要不......你还是别去了。”男人盯着我说话,一开口,犹犹豫豫。
“司法鉴定的大日子我怎么能不去,反正老周已经脱离植物状态,律师不是说了,再坏也就是个三级残,鉴定是好事儿,早鉴完早利索。”踮高脚,整理他的衣领,我答的很是不以为然。
“万一节外生枝。”
“好多医生在那里守着,能有啥万一。”
退两步盯着他端详,为自己收拾出的成果感到满意,拿了包包到门口,冲着屋内人影喊:“走啦走啦陈大妈,真是,一唠叨起来就没完没了,快点快点,可别让人家等咱们。”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一起去就是。”对于我的奚落,陈勇是一贯性的无可奈何,乖乖应了句,拿着围巾踱过来仔细为我戴上,那动作轻柔、眼波专注,如仲春微风、炎夏细雨。
“外面冷,多穿点啊。”
暖暖的话带着他独有味道飘,热烘烘包住我,熏得人,晕乎乎醉。
立在那儿,任男人修长手指调着我的围巾、我的发,心里象是盛着香槟,正冒出莹莹剔透的泡,半晌,才转身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