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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生命的学问 作者:牟宗三-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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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言,儒教為大中至正之大成圓教。 其他皆不免歧出與偏曲。際此衰世亂世,人生基本態度與肯定已成問睿褰蹋蚱錃v史之久,化力之大,尤受攻擊。彼雖未成宗教,而實為宗教的。陳榮捷先生 視同宗教而論之,在此時代,實具有深遠之意義。因此時代,因共產主義之出現,因科學、工業、技術化之發達,最足以動搖並缺乏人生之基本態度與肯定也。此為 虛無之時代。吾茲文所說,不能涉及陳書之全體。因有關事實,如回教、道教等,吾所知者甚少。茲就其第一章論儒教者而言之。 

二 
   關于儒教,近四五十年來之情形,陳書自康有爲之國教邉诱f起。康氏于清朝末年曾請求皇帝定孔教為國教。民囯肇造,陳漢章(Chen Huan Chang當為陳漢章)復于上海、北京、曲阜各地,成立孔教會,以康氏為會長。一年以内,在中國、日本、香港、澳門等處,發展為一百三十個分會。在一九一 三年,他們請求國會定孔教為國教。嚴復及夏曾佑俱曾于請求書上簽名。其他學人,包括張枺p在内,亦支持此請求。他們說:“孔教為數千年中國文化之結晶,實 際上已至國教之地位。”外人如 Reginald F。 Johnston 亦說:“他完全同情定孔教為國教之邉印!痹绖P當然亦表贊同。但不管許多學人及官方之支持,而此邉訁s很快地完全失敗了。 

   康有爲的思想怪誕不經,大而無當。陳漢章于學術思想上亦無足稱。他們不知孔教之所以為教之最内在的生命與智慧,只懀麣v史傳統之悠久與化力遠被之廣大,以期 定孔教為國教。一個國家是需要有一個共所信念之綱維以爲立國之本。此意識,他們是有的。此亦可說是一個識大體的意識。但其支持此意識之根據卻是外在的。孔 教之生命與智慧,自明亡後,即已消失。在有清三百年中,孔教實只是典章制度風俗習慣之傳統。康與陳之道德宗教之體驗與認識實不足,思想義理亦不夠。他們的 心思尚仍只是在典章制度風俗習慣之制約中而不能超拔,故其根據純是外在的。同時,時代精神是在政治社會俱在轉變革命中,即是在趨新中,向西方文化看齊中。 這些趨新的意識,雖然也不透徹,然卻是新鮮的,活潑的,富于刺激性,易于煽動人心的。那種只是外在的保守,只懀庠诘母鶕远ǹ捉虨閲蹋ㄒ虼藝桃嗍恰∫粋外在的觀念,)這是抵不住趨新之時代精神的,其失敗是當然的。真正的保守是不容易的。這是一種積極而健康而且又是建構而綜合的意識,這是開太平、端趨 向、定軌道的意識。若無剛健之生命,通透之智慧,深遠之義理,是不足語于保守的。真正的保守就是切實而落于實邸膭撔隆_@兩者是不對立的。若保守只是外在 的習氣,則趨新即是刺激反應之放縱。這才是對立的。保守不成其為保守,而趨新之勝利也無益于國家。此即是中國三四十年來之悲劇。以吾人今日觀之,康陳固無 真正之道德宗教意識,不知孔教之所以為教之生命與智慧,即反對國教邉诱撸缌簡⒊⒄绿住⒉淘啵瑢τ诘赖伦诮桃酂o體驗,對于孔教之所以為孔教之生命 與智慧亦無了解。一方只是外在的,制度的,政治上的保守;一方亦只是外在的,理智的,開明的,只讀了一些書的一般知識分子之趨新。這本是大政治家,大思想 家,偉大的拢t人格的事,而此輩何足以道? 

  國教邉又。悤f其有三點涵義:一是使孔教為制度性的國教之努力從此停止。二是傳統的祭天與祭孔之禮之結束。(祭孔雖未結束,然既無以前之意義,亦更無宗教之意義,此點陳書已指出。)三是孔教根本不是宗教。(不可作宗教觀。) 

  如果中國人只反對孔教為國教,以及反對其為宗教,則孔教之塌落亦不過一時之激動,尚不是決定的。無奈中國人復進行其毀壞,並其為一文化力量而反對之。他們說:“在近代生活中,孔教不再是一積極而建設之力量。”(陳書頁十六…十七) 

  代表此趨勢的,便是五四邉俞岬男挛幕動,以陳獨秀與胡适為代表。每況愈下,陳、胡更無道德宗教之意識,更不解孔教之所以為孔教之生命與智慧。所以一個走向共產黨,一個只是湵〉睦碇侵髁x者。 

  但是陳書指出: 

中國人實在並洠в袙螚壙鬃印K麄冎粡U棄某些孔教的宗教禮節,取消許多的孔教的社會、政治、教育方面的制度,但並洠в腥∠捉痰幕窘塘x。譬如,雖然婚姻中父 母之命已成問睿⒏改甘菬o問睿摹9俜降募捞祀m然結束,但大多數中國人仍然相信天。復次,已倒塌的是制度的孔教,但是因爲孔教從未高度制度化,所以喪 失其制度並不是致命的打擊。因爲它無硬固的組織,所以它能從此一學派轉到另一學派,而無任何致命的影響。因此事實,孔教已從西漢儒學轉到枺鼭h儒學,此後, 又轉到十二世紀理性主義的新儒學(案即宋之理學),十五世紀唯心主義的新儒學(案即明之王學),再後,又轉到近三百年來的批判學派,(案此指滿清以來的三 百年言。名曰批判學派不恰,意亦不明。)孔教經過這一切轉化而常存。焉知今日所發生者不是另一種轉化。說來亦怪,當孔教被否定時,卻又有一些新趨勢,此將 使它更爲乾淨,更爲真實,或亦更爲強壯。此即:孔教之新估價,孔子底真正宗教地位之發見,孔教的唯心論學派之發展,以及孔教底唯理論學派之生長。(陳書頁 二十) 

三 
   關于“孔教之新估價”,陳氏提出了梁漱溟,但說的很少。梁先生實在不易。在新文化邉又蟹纯醉斒⒌臅r候,盛論(雖然是浮湹模┲形魑幕臅r候,他獨能以 讚嘆孔子的姿態出現,他維護孔子的人生哲學。他根據他對于王學門下泰州學派的體悟以及他所受佛學的薰習,獨能深入孔教最内在的生命與智慧。在只是“典章制 度風俗習慣至傳統”的窒息與僵化下(因而令人生厭),他獨能生命化了孔子,使吾人可以與孔子的真實生命與智慧相照面,而孔子的生命與智慧亦從新活轉而披露 于人間。同時,我們也可以說他開啟了宋明儒學復興之門,使吾人能接上宋明儒者之生命與智慧。吾人須知宋明儒學隨明亡而俱亡,已三百年于茲。因梁先生之生命 而重新活動了。同時,吾人亦須知,據現在看,宋明儒學是遙契孔子的必經之路。以往惟宋明儒學始真能接樱娇鬃拥恼鎸嵣c智慧,故惟宋明儒學亦全部是活的 生命與智慧。典章制度風俗習慣只是孔教的歷史事業或文化事業。由此言孔教,只是外在的,與孔子的真實生命與智慧尚隔一層。現在由梁先生之體悟,已恢復了這 個接樱鬃由c智慧之途徑。這就是他的《枺魑幕捌湔軐W》一書之貢獻。我們當時也是青年,可是看了他的書,覺得孔子並不討厭,很有生命,很有理想。梁 先生的書,在扭轉人心上,其力量是大的。卑陋之輩所擁護的孔子,只是典章制度風俗習慣下的孔子,浮薄之輩所詬詆的孔子,只是典章制度風俗習慣下的孔子。這 全成差謬。 

  可惜梁先生並未能再循其體悟所開之門,再繼續前進,盡精微而致廣大,卻很快地即轉而為他的鄉村建設事業,自己弄成 了隔離與孤立,這就是他的生命已降落而局限于一件特殊事業中,這是他的求效求成之事業心太重,就是説“我要做一件事”。此中之“我”與“一件事”,俱是表 示他的生命之降落與局限。這不是寧靜與凝聚。須知文化邉樱険P教法,不是這樣形態所能奏效的。後來他又降落而局限于一時之政治漩渦中,即民主同盟中。這 是他個人的悲劇,也是宏揚孔教上之不幸。他的文化意識只是類乎苦行的社會意識,所以容易落于橫剖面的社會主義之範疇下。至于民族國家,歷史文化,自由民 主,道德宗教,這種縱貫的,綜合的,綱維的文化意識,他並不夠。這還是由于他體悟孔教的生命與智慧之不透。 

  關于“孔子底真正 宗教地位之發見”,陳氏以胡适的“說儒”為代表,傅斯年亦在内。大家都知道胡氏的基本觀點是來自傅斯年。他們以爲儒的字義是懦弱,儒者原是指一些被征服的 殷商遺民,穿古衣冠,行三年喪,他們有其文化宗教的傳統。孔子亦是殷人,但是他生在“郁郁乎文哉”的周文系統下,他有老傳統的念舊,又要適應新文化。同時 當時有一個預言(懸記),即五百年有王者興。這個意識在孔子的生命中起了作用,這使他有了一個莊嚴的擔負,以“斯文”為己任。依孟子,這個王者就是孔子。 可惜他有其德而無其位。孔子既有這個莊嚴的擔負,他改進了儒,充實了儒,使儒不復為弱者,而成爲剛健的,有理想的。他們這種述敍顯然表現了孔子為教主的意 味,陳氏以“孔子的真正宗教地位之發見”歸之,是可以的。當然這種歷史淵源的陳述,也只是一說,即不從殷民族、懦弱、預言等說起,也可以見出孔子應叨〉某绺叩匚弧2贿^胡适能從這一個角度見出孔子的擔負與使命,這也是好的。這可以糾正他的新文化邉訒r的態度,也可以算是一種補過。不過胡氏如此說,也許只 是一種述古,只當作故事說。在他生命中究起何種作用,對于他的思想信仰以及其于中國文化的態度與了解,究有何影響,則很難説。這且不管。然在客觀上說,他 這種陳述,實可有補過之作用。 

  關于“孔教的唯心論學派之發展”,陳氏推崇熊十力先生的《新唯識論》。他陳述熊先生的哲學比較 多,在一章中,他又用不少的篇幅來介紹熊先生的《新唯識論》。雖不盡詳,然大體亦不甚差。他把熊先生介紹給西方人,這于西方人及西方人 對于中國學術文化的了解上是有好處的。在這裏,我當然不能多述熊先生的哲學。我只略介他的思想的淵源與發展,以及其于儒學復興上的貢獻及地位。此或可略補 陳書之不足。 

  熊先生早年深契王船山(而且到老無微詞),但苦無一統系之規範。四十左右進支那内學院從歐陽竟無學唯識。初宗護 法(《成唯識論》由護法揉集而成),年餘忽起疑,覺其非了義,乃開始著手造《新唯識論》,十年而成。此即《新唯識論》老本,即文言本也。抗戰期間正在重慶 北碚又重寫為語體本,即今日流行之商務印書館所出之《新唯識論》。熊先生此書,其理論規模大半有所資于佛家,而宗旨則為儒家。儒家義理規模與境界俱見于 《易經》與《孟子》,而熊先生即融攝《孟子》、陸、王、與《易經》而為一。以《易經》開擴《孟子》,復以《孟子》陸王之心學收攝《易經》。直探造化之本, 露無我無人之法體。法體即本心。本心亦寂靜亦剛健,故為造化之源,引發生生不息。本心為“主”為“能”,以本心為體,則體即為“能”而非“所”。此即其宗 旨為儒家而非佛家處。以此為本,乃造《新唯識論》,並評判整個佛教之空有兩宗,是即無異直握佛教之宗趣而謂其為出世之偏曲之教也。(即根本言之,謂其“真 如”只寂靜而無生生,自文化言之,不能開出人文,不能肯定人性、人道、人倫。)内學院歐陽竟無及呂秋逸以佛教立場出而與熊先生辯,此為此時代學術上之大 事,亦為最高宗趣最後決斷之辯也。依内學院諸大居士,以爲佛家只言自性涅槃,不言自性菩提,復以爲真如是“所”,不是“能”。此兩義相連而生,而所以判儒 佛者即在此。涅槃即寂滅,菩提即圓覺。寂滅即空,即真如,即一切法之自性。依佛家,一切法皆因緣生,無自性,惟以空為性,故云自性涅槃也。至于菩提則為觀 空觀因緣而透徹後所修得之“圓覺”,自非本有者,故不云自性菩提也。至于空、寂滅、真如乃是寂靜之智心(轉識成智之智心)所照所證或所緣之“境”,故空宗 言真如為智處,有宗言其為相分(即客相或對象),是以真如為“所”而非“能”。此種真如自然不能生生,不能繁興大用,開出人文。而真如亦不即是心,真如是 就一切法之自性為空而言,而心亦是萬法之一,其自性亦是空。修得寂靜之智心而見空(即以能見能證空理為智),亦見心自身亦為空。此即為無上菩提,而得無餘 涅槃。故不以心(本心)為體,而其體(如真如可以言體)或心(即菩提智心)字亦不含人以理智之性或天理,故自亦不能為“能”而起生化大用也。然而熊先生則 深契儒家宗趣,言“自性智”。自性即本心,本心即臁X,亦可依陽明言“良知之臁X”,故云自性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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