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乱世佳人)作者:玛格丽特.米切尔-第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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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嬷嬷站在那里多久了,听到和观察到多少东西。从她那双老眼里的光辉看来,说不定
一切明白了呢。
“思嘉姑娘好像是累了。我说她最好去睡吧。〃“我有点累了。〃思嘉说,一面站起身来
,用孩子般无可奈何的表情望着嬷嬷的眼睛,〃我恐怕还受了点凉呢。皮蒂姑妈,万一我明
天要躺着休息一天,不跟你去探望邻居,你不会介意吧?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去看望他们,尤
其想去参加明晚范妮的婚礼。但如果我的感冒加重,就不能去了。躺着休息,一天便是给我
的最好不过的治疗了。〃嬷嬷摸了摸思嘉的手,看了看她的脸色,显得有点着急。
她准是神色不怎么好。她昂奋的思绪突然低落下去,她的脸色苍白,身子微微颤抖。
“你的两手冷冰冰的,乖乖,你快去躺下,我给你熬点黄樟茶,烧块热砖拿来,好让你
发发汗。〃“我多么大意呀,〃胖老太太嚷道,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拍拍思嘉的肩膀,〃我一
直唠叨个没完,根本没管你。宝贝,明天你一天躺着休息,我陪你闲聊啊,亲爱的,不
行!我不能陪你了。我已答应明天去陪邦内尔太太呢。她在患流行性感冒,她家的厨子也病
倒了。嬷嬷,我真高兴你能在这里。
明天早上你得同我一起过去,给我帮忙呀。〃嬷嬷催促思嘉爬上黑暗的楼梯,一面喃喃
地抱怨手凉啦,衣服太单薄啦,等等,这时思嘉倒显得温顺和心满意足了。要是她能够进而
消除嬷嬷的猜疑并让她明天不呆在家里,那就太好了。那时她就能到北方佬监狱里去探望瑞
德了。她在爬楼梯时隐约听到隆隆的雷声,于是她站在那熟悉的楼顶走廊上思量着这声音多
么像围城期间的炮声。她浑身颤抖。从那以后,她总是一听到雷声便连想起大炮和战争来了。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第二天清晨,太阳断断续续地照耀着,狂风驱赶乌云飞速地掠过它的面孔,刮得窗玻璃
发出嘎嘎的响声,在房屋周围隐隐地呼喊着。思嘉念了一句简短的祈祷。感谢头天晚上的雨
已经停了,因为她曾躲在床上听着雨哗哗地下个不停,心想这样下去她的开鹅绒新衣服和新
帽子就全完了。如今她能偶尔看见太阳在短暂地露用了,她的兴致便飞扬起来。她在床上几
乎躺不住了,也没法再装出困倦的样子和发出抱怨的叫声,一心等待皮蒂姑妈,嬷嬷和彼得
大叔出门到邦内太太家去。终于,大门砰的一声关了,剩下她一个留在家里,另外只有厨娘
在厨房里唱歌,这时她从床上一跃而起,赶快把衣橱挂钩上的新衣裳取下来。
经过一夜休息,她又觉得头脑清醒、精力充沛了,于是她开始从内心深处汲取勇气。看
来她还得同一个男人同任何一个男人在智力上进行一声无情的搏斗。这使得她大受
鼓舞,而且经历了期以来的无数挫折和斗争,她懂得自己终于遇到了一个毫不含糊、而她能
够凭自己的努力予以打翻的敌手,想到这里她颇有洋洋得意之感。
没有人帮忙穿衣裳,这确是一件难事,但最终还是完成了,接着她戴上那顶装有华丽的
羽饰的帽子,跑到皮蒂姑妈房里,在穿衣镜前装扮起来,她看上去多么漂亮啊!那几支公鸡
毛赋予她一种俏皮的神气,而暗绿天鹅绒帽子更使她的眼睛分外增辉,几乎成了翡翠色了。
而且衣裳也是无比出色的。显得那么富丽、大方,可又十高雅!能够再次穿上一件称心的衣
裳,真是妙不可言了!看到自己显得美丽动人,这是令人愉快的,她不禁俯身向前去亲吻镜
子里的映像,但立即又自嘲太傻气了。她拿起爱伦的那条羊毛披肩围在自己身上,可是它那
些暗淡了的方块的颜色与苔绿色的衣裳极不协调,这反而使她显得有点寒酸了。她把皮蒂姑
妈的衣橱打开,取下一件宽幅绒布的外套,一件皮蒂姑妈只在礼拜日才穿的薄薄的秋大衣,
把它穿在身上。她把从塔拉带来的那副钻石耳环利落地穿进自己那两只穿过耳朵眼的耳垂上
,然后把晃晃头观看效果。耳环发出愉快的丁当声,令人听着非常满意,以致她想同瑞德在
一起时一定要记住常常摇头才好。跳跃着的耳环总是能吸引男人并给予一个姑娘天真活泼的
神气的。
多寒碜,皮蒂姑妈除了她那双胖手上戴的手套以外便没有别的手套了!女人不戴手套就
难以叫人觉得是位上流社会的太太,可是思嘉自从离开亚特兰大以来就没有过。在塔拉的期
艰苦岁月中,她的手被磨得粗糙乃至很难说是秀丽的了。好吧,这已经是无法弥补的事。她
想用皮蒂姑妈那个海豹皮手筒,好将自己的手戴在里面。思嘉觉得这样一来她那身雅致的打
扮就算完美无缺了。现在谁见了她也不会疑心她正负荷着贫穷和匮乏的重担了吧?
最重要的是不要让瑞德产生疑心,决不能叫他想她这次来访可能别有所图,而不是出于
对他的好感。
她踮着脚尖走下楼梯,走出屋外,此时厨娘还在厨房里随意叫嚷着呢。她沿着贝克街匆
匆向前走,避免邻居们所有注视的眼光,接着在艾维街一所烧毁了的房子前面的候车处坐下
,等待有马车或货车经过时请人家让她搭乘一程,太阳在匆匆飞渡的云朵后面时隐时现,以
一种变幻莫测的光辉照辉着大街,毫无暖意的寒风却吹拂着内裤腿下的饰边,这使她觉得天
气比原先设想的冷多了,便把皮蒂姑妈的那件薄外套紧裹着身子,但仍禁不住瑟瑟发抖。正
当她准备步行穿过城镇到北方佬营地去时,一辆破旧的货车来了,车上有个老太婆,嘴唇上
满是鼻烟潭,那张久经风霜的脸躲在一顶皱巴巴的太阳帽底下,她赶着一匹慢悠悠的老骡子
,她是朝市政厅方向去的。但经过思嘉恳求才无可奈何地答应带她一程。不过显然,那衣裳
、帽子和皮毛手筒并没有赢得老太婆对她的好感。
“她还以为我是个贱货呢,〃思嘉心想。〃不过也许她竟猜对了!〃她们终于到了广场,
看得见市政厅的圆屋顶了。她向老太婆道谢,爬下货车,眼看着这个老太婆驾车走了。她仔
细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她,便使劲捏了捏两颊,让面颊泛起红晕,又紧咬嘴唇,直到
嘴唇痛得涨红了,她整了整头上的帽子,将头发往后抿得整整齐齐,然后环顾广常那幢两屋
楼的红砖市政厅是城镇被焚毁时幸存下来的,它在灰蒙蒙的天宇下显得荒凉而又凌乱。它的
四周,在以这一建筑物为中心的广场上,遍布着一排排溅满泥污的军营棚屋。北方士兵在到
处溜达。思嘉心怀疑惧地看着他们,原先的勇气有点动摇了。她怎么在这座敌人军营中去寻
找瑞德呢?
她朝大街前边的消防站望去,发现那些宽阔的拱门都紧紧闭着并且扣上了笨重的铁杠。
有两个哨兵分别在房子的两旁来回走动。瑞德就在那里面,可是她该对那些北方佬怎么说呢
?他们又会怎样回答她呢?她两肩向后一靠,挺起胸来。
既然她有胆量杀死一个北方佬,她就不应该连对另一个北方佬说话的胆怯啊!
她小翼翼踩着街上泥泞中那些垫脚石朝前走去,直到一个因为怕冷而把外套扣子全部扣
上的哨兵把她拦祝〃怎么回事,太太?〃他带有中西部口音,但还是客客气气的。
“我想到里面去看一个人他是个犯人。〃“这个嘛,恐怕不行,〃哨兵说,一边摸摸
头。〃这里对于探监规定可严格呢,而且〃他说到这时便打住了,一面机警地注视着思嘉
。〃怎么,太太,你别哭呀!你到那边总部去问问那些当官的。我敢保证他们会让你去看他
的。〃思嘉本来不想哭,这时便朝他笑了。他回过头来对另一个正在缓缓踱步的哨兵喊道:
“喂,比尔,你来一下。〃后一个哨兵是个大块头,穿着一件蓝上衣,只露出一脸令人厌恶
的黑络腮胡。他踩着泥泞向他们走来。
“你带这位太太到总部去。”
思嘉向他道谢,然后跟着哨兵走了。
“请当心,别在这些垫脚石上扭伤了脚,〃哨兵说着,搀着她的胳臂。〃你最好把衣裳撩
起一点,免得溅上污泥。〃从络腮胡中发出的声音带有浓重的鼻音,但也是温和愉快的。他
搀扶着她的手显得既坚定又有礼貌。怎么,北方佬并不全是坏人嘛!
“这么大冷天,一位太太出门可不容易呀,〃她的这位〃扈从〃温情地说,〃你走了很远一
段路吧?〃“唔,是的,从城镇对面一直走过来的呢!〃她答道,由于哨兵说话的气使她感觉
暖和起来。
“这天气可不适于让太太们外出的呀,”哨兵似乎带点责备地说,〃很容易感冒埃喏,
这就是哨兵指挥部,太太你有什么事?〃“这房子这房子就是你们的总部?〃思嘉抬
头注视着这所可爱的面对广场的老住宅,几乎要哭了。战争年代她参加过在这里举行的多少
晚会埃它本来是个那么令人愉快美丽的地方,可如今屋顶上飘扬着一面合众国的旗帜。
“怎么啦?”
“没什么只不过只不过我从前认识住在这里的人。〃“唔,那可太叫人扫兴了
。我猜想现在连他们自己看见了认不出来了,因为里面实在已经损毁得不成样子。好,你进
去吧,太太,去找队长。〃她走上台阶,一路抚摩着那些损坏的白栏杆,然后推开前门,大
厅阴暗而寒冷,像个地下墓穴似的。一个冻得瑟瑟发抖的哨兵倚在那扇紧闭的双开门上,在
过去兴旺的时候这里原是饭厅。
“我要见队长,〃她说。
他把门拉开,让她进去,此时她的心脏紧张地跳着,她的脸颊因感到窘迫和激动而涨得
通红。房子里一股闭塞沉闷的气息,混杂着烟火、烟叶、皮革、发潮的毛料制服和汗臭的身
躯的气味,她的看到破碎壁纸的光裸的墙壁,一排排挂在铁钉上的蓝军服和皱巴巴的帽子,
一堆咝咝响的柴火,一张放满了文件的长桌和一群穿铜钮扣蓝制服的军官。
她吞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能说出话来了。她可能让这些北方佬知道她害怕呀。她一定要
在他们面前显露出她最漂亮最大方的本相。
“谁是队长?”
“我是队长,〃一个敞开紧身上衣的胖子回答说。
“我要看个犯人,他叫瑞德·;巴特勒船长。〃“又是巴特勒!此人可真是交际广泛,〃队
长笑着说,从嘴上摘下一支咬碎了的雪茄。〃你是亲属,太太?〃“是的是他的妹妹
。〃他又笑起来。
“他的姐妹可真多呀,昨天还刚来过一个呢!〃思嘉脸红了。同瑞德·;巴特勒厮混的一
个贱货,很可能就是那个叫沃特琳的女人。而这些北方佬却把她当作又一个那样的人了。这
是不能容忍的。即算是为了塔拉的命运,她也决不能再地这里逗留哪怕一分钟来蒙受这样的
耻辱了。她转身向门口走去恼怒地去抓住门把手,这时另一个军官很快来到她身旁。他是个
刚刮过脸、眼神显得愉快而和气的青年人。
“等一等,太太,你在火炉边暖的地方坐坐好吗?我去试试给你想点办法。你叫什么名
字?昨天的那位女士,他可是拒绝会见她呢。〃她在挪过来的椅子坐下,瞪着眼睛看着
显得很尴尬的胖队长,报了自己名字。机灵的青年军官匆匆穿上外套出去了,其余的人都挪
到桌子的另一边,在那里低志谈论和翻动公文。
她乐得把双脚伸到火炉边取暖。这时才发现脚已冻得多么厉害,她想起如果事先在那只
便鞋脚跟的洞里塞进一块硬纸片,那该多么好呀。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低声细语,她听
见瑞德的笑声。门一打开,随着一股冷风冲进房里,瑞德出现了,他没戴帽子,只随便披上
了一个披肩。他显得很脏,没有刮脸,也没系领结。但看起来情绪还挺不错,一见思嘉便眨
着那双黑眼睛笑开了。
“思嘉!”
他拉起她的双手,并像以往那样热烈、充满激情地紧紧握住不放。在她还没意识到他的
用意时,他已经低直头吻她的两颊,那髭须刺得她痒痒的了。他感到她的身子在惊惶中回避
他,但他紧紧抱住她的双肩说:“我的乖妹妹!〃接着便列开大嘴笑嘻嘻地瞧着她,似乎在
欣赏她无法抗拒他的爱抚时的窘相,她也只好对他这种强占便宜的手段报以笑声了。真是十
足的流氓!监狱也没能改变他一丝一毫。
胖队长边吸雪茄边对那个快活的军官嘀咕着什么。
“太不合乎规定了。他应当在消防站会面。你是知道规定的。〃“唔,算了吧,享利!
在那边仓库里这位太太会冻僵的。〃“唔,好了,好了,那是你的责任。”“我向你保证,
先生们,〃瑞德朝他们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