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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节

英雄志-第1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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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不凡望着赵老五,神色郑重,道:“本山苏掌门年幼,还望赵长老克尽职守,言所当言,日后多加扶持。可能做到?”言中之意,却是任命赵五为顾命大老,苏颖超日后便遇上了麻烦,也有这位长老出面解围。

只听赵五大声道:“掌门放心!赵五便算性命不在,也会护持新任掌门,掌门自管安心退隐吧!”

一旁肥秤怪、算盘怪也都大叫:“掌门放心!咱们竭心尽力,也要保住华山威名!”

耳听门人如此说话,宁不凡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欣慰笑容,他向厅上宾客逐一拱手,道:“新任掌门年幼,还请诸位高贤多多提携照顾,不凡感念深恩,永铭五内。”

几名老江湖见华山满门老的老,小的小,少了宁不凡以后,全无像样高手,只看得暗暗摇头,心道:“看华山这个德行,今后定是一蹶不振,再也不能与少林武当争雄了。”宾客中另有心机深沉之辈,见宁不凡行径太怪,便暗暗猜想:“看宁不凡装模作样,八成是退而不隐,想在幕后指挥,这才找了个小鬼出来主事。”

众人胡思乱想间,宁不凡却已伸手出去,从第二只铜盘取过长剑,道:“此剑名唤‘勇石’,自我正式习剑以来,三十年从不离身。今日宁不凡特此封印,使其永不出鞘。”

长剑封印,便如盖棺入冢。宁不凡轻抚长剑,平庸的脸上现出了一阵伤感,华山门下更是神情悲凉,就连华山双怪这等狂妄滑稽的人物,也都在暗自垂泪。山上举行大典,本该喜气洋洋,可宁不凡一旦引退,华山日后少了这位高手主持门户,定会失色不少,也难怪这些门人弟子脸色这般愁苦了。

只见宁不凡眼光向地,似在回想往事,识得他的宾客无不心有所感,众人感慨之余,纷纷抬头仰望屋梁,只见那梁上兀自悬着两面锦旗,一书“长胜八百战”,一书“武艺天下尊”,想起宁不凡十八岁出道,打遍天下无敌手,哪知世事变幻,沧海桑田,这位高手终也到了退隐的一刻。

宁不凡默然垂首,良久无言。过了好一阵子,彷佛大梦初醒,他叹息一声,转头看向苏颖超,道:“此剑伴我行走江湖,如同亲人。待我归天之日,请苏掌门将此剑置入棺木,以作陪葬。”此时华山名义上的掌门已是苏颖超,宁不凡便以掌门之名相称,丝毫不少礼数。

苏颖超听师尊如此吩咐,心中大恸,霎时落下泪来,哽咽道:“弟子凛遵师尊喻旨。”

宁不凡不再多说,伸手一招,人群中走出一名弟子,右手端着烛台,左手提了只金盒,那盒里却盛着火漆。那弟子将蜡烛在金盒下一烤,不多时,便将火漆烤软,连盒交在宁不凡手中。看来宁不凡便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以火漆封印佩剑,使“勇石”再不能出鞘。

宁不凡左手持剑,右手提起金盒,面向宾客,朗声道:“诸位若无异议,本人就此封剑。”

要知封剑等于自废武功,从此不能再与人动手,也是如此,一个人若要退隐江湖,需得所有恩人仇家一并同意,那才能真正封剑洗手。倘若恩怨未了,封剑之举便形同自杀,非但恩人不能谅解,仇人更会趁机将之杀害,是以宁不凡广邀天下英雄前来见证,便是要同道谅解他退隐的苦衷。只要满山宾客尽皆同意,日后若还有人找他麻烦,那便是天下武林的公敌了。

眼看无人阻拦,宁不凡朗声道:“既然大家别无吩咐,不凡就此退出江湖,从此不问世事。”说话之间,便要将火漆倾在剑鞘上。

忽听一人喝道:“且慢!”

这声音也不甚响,却令众人耳中生鸣,料来发声之人定是内力深厚之辈。众人想道:“好啊!终于有人出来挑战了!”

只见一名道士飘身而下,身形甚是飘逸。此人仙风道骨,一对眸子温然纯正,却是武当山的道士元易。众宾客见武当高手出阵,都知双方势均力敌,想来有好戏看了。

杨肃观长眉一挑,转头看向韦子壮,低声道:“韦护卫,贵派师兄是否心存豪情,想与宁不凡争这天下第一么?”

韦子壮摇了摇头,道:“杨郎中说笑了。我师兄只是不忍英雄埋没,这才出言劝阻,绝不是有什么私心。”

杨肃观哦了一声,这才放下心来。

武当高手下场,宁不凡微微一笑,将长剑火漆交给弟子,拱手道:“道长有何指教。”

元易道:“宁先生武功冠绝天下,正是方今武林的泰山北斗,一言一行,向来动见观瞻,足为同道表率。如此身居要津,宁先生无病无痛,却忽尔宣称退隐江湖,岂不令天下同道心冷?贫道今日斗胆,想请宁先生暂止封剑之举,留待日后再议。”

耳听元易说话正气凛然,果然是为武林正义打算,倒不是来出手挑战的,几名老沉持重之人纷纷点头。只是场中有不少人一心要看高手凶杀,一听元易无意挑战,猛打个哈欠,无精打采的听着。

宁不凡听了元易的劝阻,却只淡淡一笑,道:“道长教训的是。不过在下一来体弱多病,二来厌倦刀头舔血的日子,归隐心意已决,亦无变卦之理,此番苦心,还乞道长谅解。”语气坚决,却是回拒了元易的一番盛情。

元易摇了摇头,叹道:“宁先生一身大好本领,不来救助世人,只想着山林之乐,贫道夫复何言?”说着叹息一声,一拱手,便返回座位,不再多说什么。

华山门下听了掌门的回话,知道退隐一事无可挽回,不禁叹了口气。其余宾客的神情却是大异其趣,有的听宁不凡执意退隐,直是喜上眉梢,有的摇头不语,似感惋惜。种种神态,却是不一而足。

今日上山的宾客虽然门派不同,但用心却只两种,第一种人泰半是正道人士,这些人不愿现状动摇,自不想宁不凡无端退隐,存的多是劝阻之心,便如武当山的元易一般。第二种人多是新兴门派的领袖,宁不凡退隐也好,复出也罢,他们毫不关心。这帮不速之客摩拳擦掌,就想打败宁不凡,早些功成名就。

这帮人中,自以号称“剑神”的卓凌昭武功最高、筹划最久,颇有势在必得的气势,不过放着正道高手在此,自也不容这群人放肆了。

杨肃观冷眼旁观,心中推想:“宁不凡退隐之后,卓凌昭定会上前挑战,不如请灵定师兄出手,一次把场面镇住了。也好与昆仑山一决高下。”今日少林高手虽只寥寥三人上山,但个个武功高强,不论单打独斗或是车轮大战,己方都无落败之理,当下便细细谋划起来。

元易回座,再也无人打扰,宁不凡便向众人道:“诸君若无异议,在下此刻便要退隐,希望诸位成全。”说话间望着众人,只要无人说话,他便要把火漆倾下,只等封印长剑,终其一生,再也不能动剑比武了。

便在此时,忽听门外一人大叫道:“没我的许可,你决计不可退隐!”

众宾客听这人说话语气十分狂妄,不由得吃了一惊,讶异之余,便往观门看去。

只见大门口人影一闪,一名老者当前冲了进来,这老人白须白发,满面红光,身上穿着件绣金大红袍,他甫进厅内,便朝宁不凡手中长剑抓去,这一抓法度严谨,功力老辣,竟也是个武功高手。

众宾客心下一凛,暗道:“这人武功好强,他是谁?”众人往门外瞄去,猛见一顶八人大轿停在观外,看来此人定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却不知是何方神圣。

宁不凡侧身避开那老者的一抓,跟着伸手挥出,挡住那老者手臂,苦笑道:“琼老爷,你就让我退隐吧,何苦再为难我呢?”

众宾客听得这老者姓琼,都是面色茫然,一时纷纷打听。卢云听这老人姓琼,却不晓得来历如何,他知秦仲海人面甚广,便问道:“这老先生是谁?怎地这般大的火气?”

秦仲海嘿嘿一笑,道:“皇亲国戚,火气自比常人大了些。”

卢云听得“皇亲国戚”四字,心下便是一凛,看那老者身上的红袍绣着只五彩火凤,想来定是位显赫异常的大人物。

正看间,那江充缓缓站起,道:“老爷子,人家说过要退隐了,你又何必为难他呢?”

那老者面色气愤,喝道:“江充!你休要在那里卖乖!若不是你的缘故,宁不凡好好的一个天下第一,却又何必退隐?”

场中众人闻言,心下都是一凛,杨肃观、秦仲海、卢云等人也是暗暗留上了神。

江充听得那老者的指责,登时哦地一声,笑道:“宁掌门是因我退隐?我江充居然有这么大的本领啊,我怎么不知道呢?”说着向宁不凡一笑,道:“宁掌门自己说吧,是我逼你退隐的么?”

宁不凡摇头道:“此次封剑,是在下自己决定的,与江大人毫无干系。”

江充双手一摊,笑道:“看吧,人家都这么说了,琼老爷怎好怪我哪?”

那老者如何肯相信,只抓着宁不凡的臂膀,气急败坏地道:“你啊你,有什么苦衷便说吧!让老夫替你出头啊!”

宁不凡低下头去,道:“请琼老爷先去歇歇吧,咱们一会儿再聊不迟。”

那老者大声道:“胡说!再过一会儿,等你封上了剑,一切全都迟了!老夫说什么也不让你退隐!”说着便要抢过宁不凡手上的金盒。

宁不凡摇了摇头,往后退开一步,闪过了那老者的一抓。

江充见那老者一昧胡闹,不禁一笑,道:“琼老爷子别捣乱了,几千人都在等着呢!”

那老者暴喝道:“你少给我废话!你逼退宁不凡,以为我不知道吗?大家回京较量,看看谁怕谁!”

江充嘻嘻一笑,道:“是么?就凭老爷子的铁卷丹书?还是靠你的宝贝女儿?”

那老者气得吹胡子瞪眼,喝道:“我琼武川什么都不靠,就靠我这两只拳头!”说着冲上前去,便要往江充脑门捶落。

宁不凡大吃一惊,身形一闪,挡在他二人中间,道:“今日是在下归隐的日子,请两位看在小可的面上,不要在此生事。”

厅上众人见这老者事事冲着江充,丝毫无惧这一代奸臣的偌大权势,却不知这老者究竟是何方神圣,登时议论纷纷,都在猜测那老者的来历。

韦子壮虽是柳昂天的护卫,却也不知朝廷有这号人物,他知杨肃观详熟朝廷之事,便低声问道:“这位琼老爷究竟是何方神圣?”

杨肃观微微一笑,道:“这人的先祖便是琼鹰,乃是太祖开国时的大功臣。”

韦子壮惊道:“原来是功臣之后!照这样看,江充也未必能对付他了?”

杨肃观道:“这个自然。琼老爷的女儿还是先皇武英帝的宠妃,算是当今圣上的嫂子。江充便再嚣张,也不能拿他奈何。”

韦子壮听这老人地位如此显赫,不由得惊叹一声,心下更增敬重。

这厢秦卢二人也是议论纷纷,卢云见那老者出手迅捷,不似一般朝臣,忙问:“秦将军不是说这老先生是皇亲国戚么?怎地像身有武功?”

秦仲海笑道:“卢兄弟可曾听过紫云轩?”

卢云听了“紫云轩”三字,便点了点头,他曾在河北遇过几个男女,都自称为紫云轩门人,当即道:“我过去曾听说过这个名字,好像是在北京附近的书院吧?”

秦仲海嘿嘿一笑,道:“紫云轩正是这琼武川开立的书院,此人袭爵国公,文武全才,非只练了一身家传武艺,家中还藏有太祖赐下的铁卷丹书,任他犯下多大的罪状,都是刑不加身,罪不及族,端的是皇上也怕的人物。”

卢云一惊,道:“皇上也怕?这是什么意思?”

秦仲海道:“他有一条上打昏君,下打奸臣的二十四节龙头金鞭,你说皇上怕不怕他?”

卢云惊道:“他真打过皇帝吗?”

秦仲海眨了眨眼,跟着哈哈一笑,道:“那种东西是摆着好看的,除非皇帝逼奸他老婆,不然这琼武川又没老糊涂了,如何干得这等傻事?”

卢云心下一惊,低声道:“秦将军说话低声些,这话大逆不道,可别给旁人听去了。”

秦仲海笑道:“怕什么,你看多少人在交头接耳,又不光咱俩在这儿胡说八道。”

卢云探头看去,果见厅上众人谈论不休,连那杨肃观、韦子壮也在低声议论,几名江湖前辈更是抓住机会,对着一众青年口沫横飞,天花乱坠起来。秦卢二人相视一笑,都感莞尔。

场下众人说得口干舌燥,场上却也没闲着,只见宁不凡不住劝说,一心要琼武川坐下观礼,那琼武川却是不依,兀自对着江充破口大骂。

忽听一人大大的打了个哈欠,这人显是有意激怒众人,这哈欠声打得狮吼一般,众人听了,都是为之一惊。

胖秤怪听得宾客无礼,当场冲了出来,戟指叫骂道:“你奶奶的,大人们在说话,是哪只龟孙子在这乱打哈欠!”

那人笑道:“打个哈欠都不成吗?华山的规矩还真多啊,那放屁可以吧!”众人只听扑噜一声,跟着臭气薰天,那人竟尔放了个屁出来。

胖秤怪怒喝道:“你是什么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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