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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作品评论-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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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青春的行旅─与白先勇谈《孽子》现身公视
 《白先勇文集(共五册)》 书评
 《冬夜》之对比反讽运用与小说气氛酿造
 《孤恋花》的幽深暖昧含义与作者的表现技巧
 《国葬》的象征性、悲悼性与神秘性
 《花桥荣记》的写实架构与主题意识
 《金大班的最后一夜》之喜剧成分
 《梁父吟》影射含义的两种解释
 《满天里亮晶晶的星星》之语言、语调与其他
 《那片血一般红的杜鹃花》里的隐喻与象征
 《秋思》的社会讽刺和象征含义
 《思旧赋》里的气氛酿造
 《岁除》之赖鸣升与其“巨人自我意象”
 《一把青》里对比技巧的运用
 《永远的尹雪艳》之语言与语调
 《游园惊梦》的写作技巧和引申含义
 20年後与「孽子」面对面
 白先勇的小说世界——《台北人》之主题探讨
 白先勇谈同性爱
 从圣芭芭拉到旧金山——加州访白先勇
 附录:从《台北人》的缺失说起
 结构:写实构架中的视点交错与焦点辐射——白先勇女性小说初探

青春的行旅─与白先勇谈《孽子》现身公视
 
  经过三十年,白先勇长篇小说《孽子》从被定位成「伦理作品」,到改编成舞台剧、电影,至今天获公视拍成连续剧,我们可以看出文学文本「阅读」历程的变易,更足以显示社会环境、文化脉络的变迁……。本刊特与公视式主办此一座谈,邀请白先勇与四位学者,针对此一过程,抒发观察与见解。
  梅家玲︰这场座谈会的题目典故来自《孽子》小说最后一章「那些青春鸟的行旅」,用它作为座谈会的题目有几层涵意,第一,《孽子》这本书写青少年被逐出家门,各奔前程寻求亮丽的天空,可说是「青春的行旅」;第二,《孽子》这个文本的阅读历程,从七O年代至今,将近三十年,一般读者也历经了这个历程,一开始不知道该如何讨论这本书,后来把它定位在家庭伦理、青少年问题,九O年代环境改变,被放入同志文化、酷儿论述和怪胎发声这个丰富的阅读脉络,有如一段行旅的过程;第三,《孽子》一开始是文学文本,后来改编成电影、戏剧,现在改编成电视剧,从表现媒材而言,也是一段行旅;第四,放在大的社会文化脉络来看,从《孽子》出版二十多年中反映了社会变迁,同性恋在当年是禁忌,现在已逐渐被接受、正常对待,这整个过程也是一个行旅。
  白先勇︰我没料到公视会这么快就将这本小说搬上萤幕,我本来想也许还要很多年。公视改编《孽子》播出,具有重大意义,也需要相当大的勇气。我已经将二十集《孽子》都看完了,有几集我看了很感动,事实上,改编如同重新创造,而公视的《孽子》有些地方的确非常动人,所以我希望大家都能去看戏。
  客厅与家人看电视的经验
  柯裕棻︰刚刚在黑暗中看戏,对里头的内心戏很有感觉,我想这跟在家看电视有很大的差别,《孽子》这出戏在客厅中的确是会引起讨论的。来之前,我上网浏览公视网站,看到对于《孽子》应该一版到底或是分成八点档和十二点的完整版,有所争议。经过同志谘询热线发起连署,公视明快地顺应民意,决定一版到底。
  理性上,我觉得是突破,也符合公视创台宗旨,但我在想,到底要如何跟父母一起坐在客厅看这出戏﹖客厅是一个很特殊的空间,它既是私密的、家庭内的空间,但又是家人日常生活中每天出出入入的地方,也是家人对公共议题形成共识的地方,所以客厅能出现什么是很重要的。回想我与父母一起看电视的经验,例如HBO电影台如果出现激情戏时,父亲便抓头,母亲摸摸小狗,然后他们会转头看我的表情,这时我心里会偷笑,心想为什么我们不能平静地把电影看完,有些时候我感动想哭,不愿父母看到会故意将头仰起,不让眼泪掉下,而这时父母往往也正在观察我是否在哭,这是客厅里很微妙的画面。所以,我想,如果可以全家一起看《孽子》,那将是多么温馨的画面啊﹗
  《孽子》除了是同志故事,也处理了家庭、两代之间、个人与社会的冲突……等议题,其中它最感动我的主题是理解与原谅,故事中,子女始终理解也原谅父母。如果因为八点档全家共赏看《孽子》,在客厅空间里,亲子之间每天都能有一些小小的化解,或者让同志在家庭中的关系往前推一些些,而父母对于同志子女观看《孽子》时稍稍明白其讯息,那么公视拍《孽子》的理念也许就可以达成。
  朱伟诚︰八O年代以前,在消息不灵通的那个年代,出自知名作家之笔的《孽子》是许多人接触同志文化的第一个管道。回想当年我第一次读《孽子》,觉得有距离,事后回想有两个原因,一是阶级,小说中呈现的男同性恋,有人称之为男妓,里头的青少年与年长世代有金钱交易,这个族群至今仍然较不为人理解,因为九O年代以后发声的男同志大多是学校里、中产阶级,也就是《孽子》小说中所说「较边缘的大学生」。其次,《孽子》一书的书名,是从父亲观点出发的,在美国求学时,我的指导教授读了《孽子》英文版,他觉得很惊讶,为什么作者写了那么多父亲受的苦,相较于外国人,我虽较能理解,但最初阅读时的确意识到有距离。九O年代以后,我重读《孽子》,更能了解其中对父亲的情怀,特别是龙子对父亲既充满孺慕之情,又感到难以符合其期望的压力。
  《孽子》表现的社会脉络
  公视改编《孽子》具有时代意义,我们可以问,是什么脉络使得公视的改编成为可能﹖八O年代末《孽子》被改拍为电影,与爱滋病使大众对同性恋产生偷窥兴趣有关;九O年代同志运动一开始即始于艺文领域,包括迭获文学奖青睐的同性恋题材小说,电影《喜宴》、《霸王别姬》受欢迎,而电视媒体本来就是反应比较晚的。在澳洲、英国、美国的同志运动有二、三十年的历史,他们的同志电视影集相当开放,因为已累积了丰厚的商业基础,但你很难想象这些影集会去校园巡回放映,但台湾九O年代同志运动诉求的对象却不只是同志而已,因为主流对同志的兴趣很强,因此,如何呈现就是一个重要的议题。
  孙中兴︰我看事情的观点比较不一样,从我观看的几集,看到的都跟同志无关,我开始怀疑是不是在看《小毕的故事》﹖我看到了几点,第一是找爸爸,戏里面一直在寻求一个能谅解的父亲,我就不懂同性恋关爸爸什么事﹗戏里也没有什么好女人,只有帅男没有美女,这对中年欧里桑观众会产生排挤效果。其次,对公视播出《孽子》后,对同志家庭会造成正面或负面效果,我也有点悲观。
  《孽子》一戏对手足关系表现得非常好,追求能谅解你的人这是社会性的一面,这部分也打破了一般人对同志的迷思,看到同志的关系是多种的,不仅止于情欲。但戏里面的夫妻关系都比较糟,似乎在寻找造成同志小孩的成因,这可能会引起误导。有趣的是,同志圈的定型化是很多人至今仍摆不开的纹身,不知这出戏会带来怎样的效果。此外,戏里点出了年纪、世代的议题,也存在着阶层的问题,呈现比较多外省权贵和落败家庭,族群上较着墨于外省籍同志,跟本省籍同志较没有关系,我好奇的是,如果原住民、客家族群同志不在新公园活动,那么他们会在哪里﹖
  梅家玲︰刚才的讨论打开了几个向度,例如父子、省籍、族群的关系,是在观看《孽子》时可以留心之处。其实《孽子》中有很多本土的关注,例如阿青的母亲是道地的本省人,戏中台语对白非常多,而跟随青春鸟的足迹,可以看到台北很多地方,例如三重的小戏院、新公园、堤防……这些是白先勇先生对台北关怀之所系,如果说,白先勇之前的小说集《台北人》写的是逝去的时代,那么《孽子》里既写时代的沧桑,也看到对未来美好的展望。
  白先勇︰几位提到《孽子》在公视上演具有重要的意义,但不管背后有多少意义或衍生的议题,它仍然是戏剧,最重要的仍是要打动人心,一出戏如果拍摄失败,不仅议题不见了,也会产生反作用。我看《孽子》最后仍是看戏剧本身,很多集让我感动,不是因为情节悲哀,而是演员诠释得好,公视制作很用心,每个镜头都不马虎,从戏剧的角度来看,我认为《孽子》相当成功,也是基于这点,才能再延伸出其他议题继续讨论的空间。
 
《白先勇文集(共五册)》 书评
 
  评论:白先勇文集(共五册)
  好的作品在每个时代都有新的意义
  问:你写小说是不是已经放一个答案在里面,让读的人去找答案,还是无意……
  白先勇(以下简称白):有时候写东西,自己的intention(意图)跟写出来的作品不太一样。因为我本来心里想好要写什么故事,有时写出来,很奇怪,不是自己想像的样子。自己也没办法去改它,已经写好了,它有它自己的生命,写完以后作品就独立了,我就跟作品脱离了,所以读者的interPretation(诠释)跟作品的intention我想往往会不一样。在二十世纪看《红楼梦》,我想跟十八世纪看《红楼梦》就不一样。每个时代的interpretation也会改变。我认为一部好作品之所以了不得的话,是因为在每个时代都有新的意义产生,这样才会长存下去。伟大的作品、好的作品一定是有它的时代性,也有它的超时代性。我们看Homer(荷马)的史诗,看我们的《诗经》,到今大为止,基本的感情都是能够沟通。到了不沟通的那一大,我想这作品就死掉了,就没有人看了。
  白先勇的小说和张爱玲的小说像不像?
  问:我觉得您小说呈现出来的色彩,和张爱玲小说的色彩很像……
  白:(迫不及待地)很像!好多人这么讲的……
  问:(接下去)那颜色很像,是不是因为你们环境背景比较相同?像你和王文兴是同学,就不觉得你们作品有相像的地方。
  白:可能是……
  (白先勇尚未回答,在座即有人提出异议说:我觉得不像……
  白:啊!(转个方向)你觉得不像……哈……你代我答这个问题吧!
  话未竟,另外也有人说:我也觉得不~样,但是可能是某一时代、某一背景或题材,处理时刚好有相同的地方。我是觉得不一样,但是请你就张爱玲,说一点你的看法。
  白:不过,她的风格也有好几种,很难说。譬如说她写《秧歌》的风格,就跟她前面写的完全不一样。我想我自己风格也不稳定,有时这样,有时那样。可能是我写某一种故事,刚好跟她相像。有些就跟她完全相反、完全不同。
  刚才那位说“很像”的朋友,提出纠正,说:我指的是一些比较华丽的事情……。
  白:啊!你是指《游园惊梦》那些……
  另一个人表示意见:大概是对色彩的感觉,有些比较浓丽。
  白:我想,我的作品很淡、很阴暗的也有。
  问:对,也有,你的取材比张爱玲要广得很多,技巧的使用也比她多很多。
  白:她很细致,她比我要细多了,写一个椅子,她可以写一页,哈……真会写,生花之笔……哈……一件事情可以长篇大论地写下来,她是厉害得不得了……很细致,很细致;我想
  我比她粗枝大叶得多。
  人物写得太鲜活了,产生“距离的幻觉”
  问:听说在美国你教书的时候,有很多女生都想选你的课,因为你的作品好,但是,也是想要看你的人……
  白:(伸出手来直挥)没这回事,没这回事,我想这个不确,不确,不确,不确……(一连串否认,大家都笑了。)
  问:我下面有个问题,听说你刻画女性刻画最成功,你自 己觉得呢?
  白:我不晓得,我不晓得。别人这么讲,我想都一样,男性女性我想都一样……
  问:我是觉得你刻画的女性比男性要强烈。
  白:幄,要强烈……
  问:你写舞女啦……非常鲜活,不晓得您对这是不是有密 切的体会?
  白:没有密切的体会(极力否认),哈……(一室哄然)……遥远的观察,遥远的观察……我想……这话讲了好几次了。我是看到这么一个很有趣的人,非常不同,很特殊,所以我就揣摩她的言行……
  问:她是不是你过去的女伴?
  白:哈……我没有资格,我没有资格。
  问:我想是因为你写得大活了,所以读者会产生“距离的幻觉。”
  白:幄,对,距离的幻觉……
  问:你的游说多是从人物出发,有了人物,然后才去构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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