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嘉莎·克莉丝蒂小说选(3)加勒比海岛谋杀案底牌葬礼之后-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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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白罗。
“巧合未免太多了一点吧?”
“巧合,”赫邱里·白罗说,“的确是会发生的。”
“胡说,”摩迪说,“海伦是感到不舒服,下楼打电话找医生,然后—
—”
“但是她并不是打电话给医生,”罗莎蒙说。“我问过她——”
苏珊突然说:
“她打给谁?”
“我不知道,”罗莎蒙说,脸上掠过一阵苦恼之色。“但是我敢说我能
查出来,”她满怀希望地加上一句。
赫邱里·白罗坐在维多利亚时代的凉亭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大表来
摆在面前的桌上。
他宣布他要搭十二点的那班火车离去。时间还有半个钟头。半个钟头让
某个人下定决心来找他。也许不只一个人。。
从屋子里的大部分窗口,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这座凉亭。不久,一定
会有某一个人来吧?
如果不然,他对人性的了解便不足,而他的主要前提便都下得不正确。
他等待着——在他头顶上,一只蜘蛛守在它织好的网里,等着苍蝇自投
罗网。
先来的是纪尔克莉丝特小姐。她面红耳赤,心烦气躁,而且有点语无伦
次。
“噢,潘达礼尔先生——我记不得你的另一个名字,”她说。“虽然我
不喜欢,但是我不得不来跟你谈谈——我真的感到必须来。我的意思是,在
可怜的里奥太太今天早上出事之后——我心想雪安太太说的相当对——不是
巧合,当然也不是中风——如同提莫西太太所暗示的,因为我父亲就中过风,
脸上表情相当不一样,而且不管怎么说,医生明明说是脑震荡!”
她停顿下来,吸了一口气说,用祈求的眼神看着白罗。
“是的,”白罗温和地鼓励她说下去。“你是想要告诉我什么吧?”
“如同我所说的,我不喜欢这样做——因为她对我那么好。她替我安排
在提莫西太太家做事等等。她人真的很好。所以我才感到这么为难,忘恩负
义。她甚至把蓝斯贵尼特太太的麝香鼠皮外套送给我,真的非常好看,而且
很合身,因为毛多一点并没有关系。而且我要把石留石胸针还她时她连听都
不听——”
“你是在说,”白罗温和地说,“班克斯太太?”
“是的,你知道——”纪尔克莉丝特小姐低下头,闷闷不乐地搓弄着手
指。她抬起头来突然咽下一口气说:
“你知道,我听到!”
“你的意思是你碰巧旁听到一些谈话——”
“不,”纪尔克莉丝特小姐如女英雄一般果断地摇摇头。“我宁可实话
实说。告诉你比较不那么为难,因为你不是英国人。”
赫邱里·白罗了解她并没有什么恶意。
“你的意思是对外国人来说,偷听人家进话,偷拆人家的信件,偷看人
家随手放着的信件,是稀松平常的事?”
“噢,我从没偷拆过别人的信件,”纪尔克莉丝特小姐以震惊的口吻说。
“不是这样,不过我那天是听到了——理查·亚伯尼瑟先生去见他妹妹的那
一天。你知道,我对他那么多年了突然去见她感到好奇。而且我的确怀疑为
什么——而且——而且——你知道当你没有多少私生活或多少朋友时,你是
会变得有兴趣——我是说,当你跟别人住在一起时。”
“很自然的事,”白罗说。
“不错,我确是认为自然。。虽然,当然啦,这不太应该。但是我做了!
而且我听到他说的话!”
“你听到亚伯尼瑟先生告诉蓝斯贵尼特太太的话?”
“是的。他好像是说——‘跟提莫西谈是没有用的。什么事他都嗤之以
鼻,根本不听你的。但是我想要把它告诉你,柯娜。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了。
而且虽然你一向喜欢装作天真无知,其实你很有见识,因此告诉我,如果你
是我,你会怎么做?’”
“我听不太清楚蓝斯贵尼特太太说什么,但是我听到她说‘警察’——
然后亚伯尼瑟先生笑得相当大声,说,‘我不能这样做。不能对我的亲侄女
这样。’然后我不得不跑到厨房去,因为有东西滚冒出来了,当我再回到原
来的地方去时,亚伯尼瑟先生正在说,‘即使我不得好死,我也不想找警察,
能避免就尽量避免。你了解的,不是吗,我的好女孩?不过,不用担心。现
在既然我知道了,我会采取所有可能的预防措施。’然后,他接着说他立下
了新遗嘱,她,柯娜会没事的。然后他说她跟她先生在一起很快乐,还有他
过去真是看错了。”
纪尔克莉丝特小姐停顿了下来。
白罗说:“我明白——我明白。。”
“可是我从不想说——告诉别人。我不认为蓝斯贵尼特太太会要我
说。。可是现在——在里奥太太今天早上受到攻击之后——而你又那么平静
地说那是巧合。噢,潘达礼尔先生,那并不是巧合!”
白罗微微一笑。他说:
“不,不是巧合。。谢谢你来见我,纪尔克莉丝特小姐。你很有必要来
见我。”
他费了不少工夫打发掉纪尔克莉丝特小姐,而且他急需摆脱她,因为他
希望别人再来。
他的直觉是正确的。纪尔克莉丝特小姐才刚一走,葛瑞格·班克斯就大
步迈过草坪,匆忙走进凉亭。他的脸色苍白,前额贴着几颗汗珠。他的眼神
格外激动。
“好不容易!”他说。“我还以为那个笨女人永远不走。你今天早上说
的全错了,你完全错了。理查·亚伯尼瑟是被人杀害的。我杀了他。”
赫邱里·白罗让他的眼光在这位激动的年轻人身上上下流动。他没有惊
讶的表情。
“原来你杀了他,是吗?怎么杀的?”
葛瑞格·班克斯微微一笑。
“在我来说不难。你当然知道这一点。我有十几二十种不同的药可以派
上用场。至于要怎么下手就需要多花点脑筋,不过最后我想出了一个妙方。
美妙的是我当时并不需要在现场附近。”
“聪明,”白罗说。
“是的。”葛瑞格·班克斯谦虚地低下头。他似乎感到高兴。“是的—
—我的确认为是聪明的办法。”
白罗感兴趣地问:
“你为什么杀害他?为了会留给你太太的钱?”
“不,不,当然不是。”葛瑞格突然气血沸腾。“我不是个吃软饭死要
钱的人。我不是为了钱才娶苏珊!”
“不是吗,班克斯先生?”
“那是他认为的,”葛瑞格突然恶毒地说。“理查·亚伯尼瑟!他喜欢
苏珊,他欣赏她,他以她为荣,亚伯尼瑟血统的榜样!但是他认为她屈身下
嫁——他认为我不好——他轻视我!我知道我的英语腔调不纯正——我的衣
着不得体。他是个势利鬼——令人恶心的势利鬼!”
“我倒不认为,”白罗温和地说。“就我所听说的,理查·亚伯尼瑟并
不势利。”
“他势利,他势利,”年轻人几近于歇斯底里地说。“他一点都瞧不起
我,他嘲笑我——表面上装得很客气,其实我知道他根本不喜欢我?”
“有可能。”
“那样对待我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他们以前就尝过苦头了!有个女人
常去配药。她对我粗鲁无礼。你知不知道我对她怎么样?”
“知道,”白罗说。
葛瑞格吓了一跳。
“原来你知道那件事?”
“是的。”
“她差一点死掉。”他满意地说。“这显示出我不是那种人家随便可以
轻视的人!理查·亚伯尼瑟轻视我——结果他怎么了?他命都没有了。”
“非常成功的谋杀,”白罗语气沉重地恭贺他说。
他又说:
“但是为什么要对我——招供?”
“因为你说你已经调查完毕了!你说他不是被谋杀的。我得让你知道你
并不像你自己认为的那样聪明——而且——而且——”
“是的,”白罗说,“而且什么?”
葛瑞格突然瘫坐在长条椅上。他的脸色改变,突然带有失神昏迷的迹象。
“那是错的——邪恶的。。我必须受到惩罚。。我必须回到那里——回
到惩罚之地。。去赎罪!忏悔!报应!”
他的脸现在布满心醉神迷之色。白罗好奇地审视了他一会儿。
然后他问:
“你急于离开你太太到什么程度?”
葛瑞格脸色兀自一变。
“苏珊?苏珊好极了——好极了!”
“是的。苏珊是好极了。这是一大负担。苏珊太爱你了。这也是一项负
担吧?”
葛瑞格直视着前方。然后有点像是个生气的小孩子,说:
“为什么她不能不管我?”
他跳了起来。
“她现在来了——走到草坪上了。我要走了。但是,你会告诉她我所告
诉你的吧?告诉她我已经到警察局去了。去自首。”
苏珊气急败坏地走进来。
“葛瑞格呢?他刚刚在这里!我看到他。”
“不错。”白罗停顿了一下——然后说:“他来告诉我毒死理查·亚伯
尼瑟的人是他。。?
“真是一派胡言!我希望,你不会相信他吧?”
“为什么我不该信他?”
“理查伯伯死时他根本连这附近的地区都没来过!”
“也许是没有。柯娜·蓝斯贵尼特死时他在什么地方?”
“在伦敦。我们两个都在。”
赫邱里·白罗摇摇头。
“不,不,这样说是不管用的。比方说,你,那天开车出去,整个下午
都不在。我想我知道你去什么地方。你到里契特·圣玛丽去。”
“我没做这种事!”
白罗微微一笑。
“我在这里遇见你,太太,如同我所说的,并不是我第一次遇见你。在
蓝斯贵尼特太太的侦查庭之后,你在金武士饭店的车库。你在那里跟一个技
师讲话,而在你身旁是一部坐着一个外国老坤士的车子。你没注意到他,但
是他注意到了你。”
“我不懂你的意思。那天可是举行侦查庭的日子。”
“啊,但是记得那技师对你说的话吧!他问你是不是死者的亲戚,而你
说你是她的侄女。”
“他是该死的家伙。他们都是该死的家伙。”
“而他接下去说的是,‘啊,我好像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你。’他以前
在什么地方见过你,太太?一定是在里契特·圣玛丽,因为在他脑海里,他
觉得见过你是因为你是蓝斯贵尼特太太的侄女。他在她的别墅附近见过你?
什么时候?这是一件值得一查的事,不是吗?而调查的结果是你在那里——
在里契特·圣玛丽——在柯娜·蓝斯贵尼特死亡的那天下午。你把车停在同
一个采石场上,跟侦查庭那天一样。车子被看到了。车号也被记下来了。到
了这个时候毛顿督察知道车主是谁了。”
苏珊凝视着他。她的呼吸有点急促,但是她并没显出不安的样子。
“你在胡言乱语,白罗先生。而且你害我忘了我来这里要说——我想单
独跟你在一起——”
“向我坦白说出凶手是你而不是你先生?”
“不,当然不是这样。你以为我是什么傻瓜?而且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葛瑞格那天根本没有离开伦敦。”
“既然你自己出去了,这是你不可能知道的事。为什么你到里契特·圣
玛丽去,班克斯太太?”
苏珊深吸一口气。
“好吧,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柯娜在葬礼说的话令我担心。我一直
在想着她的话。最后我决定开车去见她,问她为什么会有那种念头。葛瑞格
认为那是个笨主意,所以我没告诉他我要去什么地方。我大约三点到达那里,
敲门拉铃,但是没有人应门,因此我以为她一定出去了或是出远门。就是这
样。我没有绕到别墅后面去,要是我去了,我可能就看到窗子破了,我只是
回到伦敦,一点都没想到有什么不对劲。”
白罗一脸不信。他说:
“为什么你先生要自承罪状?”
“因为他——”苏珊欲言又止。白罗紧紧追问下去。
“你正要说‘因为他是疯子’开玩笑地说——但是这个玩笑太接近事实
了,不是吗?”
“葛瑞格没事。他没事,他没事。”
“我了解他的一些过去的事,”白罗说。“他在你认识他之前曾在福迪
克精神病医院待了几个月。”
“并没有医生证明他是精神病患者。他是自愿的病人。”
“这是事实。我同意,他不能归类为疯子。但是他确确实实心理不平衡。
他有一种‘惩罚情结’——我怀疑,是从幼年时代开始。”
苏珊急忙说:
“你不了解,白罗先生。葛瑞格一直没有机会。这也就是我急需理查伯
伯的钱的原因。理查伯伯太讲求实际了,他无法了解。我知道葛瑞格必须为
自己建立起身价。他必须感到自己是有头有脸的人——而不只是一个供人差
遣的药剂师助理。如今一切都会改观了。他将拥有自己的实验室。他能调出
他自己的配方。”
“是的,是的——你会给他土地,让他生根发芽——因为你爱他。太爱
他了,不只是为了安定、幸福。但是你不能给一个人他无能消受的东西。到
头来,他仍旧是他自己不相当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