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嘉莎·克莉丝蒂小说选(3)加勒比海岛谋杀案底牌葬礼之后-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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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克拉多克患了炭疽热?”
“是的,我想他已经染上了。女主人专心看护他,但他却死了。葬礼上
有迷人的花圈。”
“后来呢?罗勃兹医生有没有再到他们家?”
“不,没有,好管闲事!你对他不满。我告诉你没什么问题。如果有,
男主人死后他就会娶她,对不对?而他并没有娶她呀。才没那么傻呢。他好
好衡量过她。她常打电话叫他,他就是不来。接着她卖掉房子,我们都收到
解雇的通知,她便出国到埃及去了。”
“那段时间你根本没见过罗勃兹医生?”
“没有。可是她见过,因为她到他家去打——什么来着——伤寒预防针。
她回来的时候手臂肿得好厉害。告诉你,他当时就告诉她不干了。她没再打
电话叫他,倒高高兴兴带着一堆迷人的新衣裳出国——虽然是冬天,衣裳却
都是浅色的,她说那边阳光灿烂,天气很热。”
奥康诺巡官说:“不错,听说有时候太热了。她死在那边。我想你知道
吧?”
“不,我真的不知道。咦,想想看!可怜儿,她也许比我想像中更糟糕。”
她叹口气说:“不知道人家怎么处置那些漂亮的衣裳。那边的土著是黑
人,不可能穿那种衣服。”
奥康诺巡官说:“我想你穿一定很棒。”
爱西说:“冒失鬼。”
奥康诺巡官说:“好吧,我不会冒冒失失打扰你多久了。我得远行去办
公司的事。”
“你要走很久?”
“也许会出国,”巡官说。
爱西的脸色一沉。
她虽然没读过拜伦爵士的名诗“我从未爱上一头亲爱的羚羊”,可是她
的心情却和诗中所说的一样。她暗想:奇怪,真正迷人的对象总是没结果。
噢,算了,反正有福瑞德嘛。
奥康诺巡官突然闯进爱西的生命看来不会有长远的影响,现在她觉得佛
瑞德真讨人喜欢。说不定福瑞德会因此得到好处哩。
第十七章露达·达威斯的证词
露达·达威斯走出狄本汉商店,若有所思站在人行道上,一脸犹豫不决
的表情。那张脸表情很丰富,每一种飞逝的情绪都迅速化为各种表情。
此时露达的面孔清晰说道:“我该不该?”“我想。。”“也许还是不
要的好。”
门警满怀希望问她:“小姐,计程车?”露达摇摇头。
一位手提大包小包东西的胖妇人满脸“为圣诞提早购物”的表情,猛撞
了露达一下,露达依旧呆站着拿不定主意。
乱糟糟的思绪掠过脑海。“我去去又何妨呢?她邀请过我,不过她也许
对每个人都说这句话哩。她不一定是认真的,反正安妮不要我陪。她说得很
清楚,她宁可单独和德斯帕少校去找律师,她这样做有何不可?我意思是说,
三个人嫌太多了,而那件事与我无关。我也不见得特别想见德斯帕少校,虽
然他很亲切。我想他一定爱上安妮了。否则男人不肯这么费心的。我意思是
说,不只是纯粹的善意。”
一位信差撞到露达,以责备的口吻说:“小姐,请原谅。”
露达暗想:“噢,老天,我不能整天站在这里呀,只因为我是白痴,拿
不定主意。我想那件外套和裙子一定很漂亮。不知道棕色会不会比绿色更实
用?不,我不以为然。算了,我该去还是不该去呢?三点半,正是好时刻。
我意思说,人家不会以为我存心叨扰一餐。我还是去看看吧。”
她过马路,向右转再向左转,沿着哈莉街走去,最后来到一排奥利佛太
太描述为“与疗养院为伍”的公寓,才停下脚步。
露达暗想:“算啦,她又不会吃掉我”,就壮胆走进楼房。
奥利佛太太的住宅在顶楼。一位穿制服的侍者以电梯载露达上去,她下
了电梯,站在一扇绿门外,脚踏漂亮的新垫子。
露达暗想:“真可怕,比看牙医更糟糕。不过我得坚持到底。”
她窘得满面红晕,按按门铃。
一位年老的使女来开门。
“是。。我能不能。。奥利佛太太在不在家?”露达问道。
使女后退,露达走进屋里;跟着踏入一间很不整洁的客厅。使女说:“请
问我该报什么姓名?”
“噢,呃,就说是达威斯小姐,露达·达威斯小姐。”
使女进去了。露达觉得好像过了一百年,其实只有一分四十五秒,使女
又回到客厅。
“小姐,请走这边。”
露达脸红得比刚才更厉害,乖乖跟着女佣走。沿走道转个弯,有一扇门
开着。她紧张兮兮踏进一个房间,起先她满怀惊讶,以为自己来到了非洲森
林!
鸟儿!一群群的小鸟、鹦鹉、金刚鹦鹉、连鸟类学家都不知道的鸟儿。。
在原始丛林间绕进绕出。在鸟儿和植物群中,露达看到一张旧餐桌,上面摆
一架打字机,大堆的打字稿散在地上,奥利佛太太满头乱发,正由一张东倒
西歪的椅子上站起来。
“孩子,幸会幸会。”奥利佛太太说着伸出一双沾了油墨的手,以另一
双手去抚平头发,这个动作简直不可思议。
她的手肘碰到桌上的一个纸袋,纸袋掉下来,苹果滚得满地都是。
“没关系,孩子,别麻烦了,等一下自会有人来捡。”
露达气喘吁吁,抓着五个苹果直起身。
“噢,谢谢你!不,我不该放回纸袋里。我想纸袋有洞,放在壁炉架上
吧。这样可以了。坐下来,我们谈谈。”
露达接过另一张旧椅子坐下来,眼睛盯着女主人。
她气喘吁吁问道:“我真抱歉。我是不是打扰了你的工作之类的?”
奥利佛太太说:“噢,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我正在工作,你看见啦。
不过我笔下的芬兰侦探把自己给搞糊涂了。他靠一盘法国豆来推理,侦查出
鼠尾草和麦克节鹅肉里面塞的洋葱有致死的毒药,不过我刚刚想起法国豆的
生长季到麦克节已经过去了。”
露达瞥见侦探小说的内在世界,兴奋莫名,几乎喘不过气来说:“可以
制成罐头呀。”
奥利佛太太将信将疑说:“当然可以。不过这样会破坏高潮。园艺之类
的事情我老是搞不清。读者写信给我,说我把花朵开放的季节全弄错了。这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伦敦的一家花店里各种花都一起开的。”
露达忠心地说:“当然没关系。噢,奥利佛太太,写作一定棒极了。”
奥利佛太太用沾了油墨的手指去揉额头问道:“为什么?”
露达有点吃惊说:“噢,一定是如此嘛。坐下来写完一本书一定很妙。”
奥利佛太太说:“不尽然。你知道,必须要思考。而思考往往很烦人。
还得计划一切;又不时会困住,叫人觉得永远挣不开困局,后来总算挣脱了!
写作并不特别愉快。跟任何行业一样辛苦。”
“不大像工作。”露达说。
奥利佛太太说:“对你而言不像,因为你不必做呀!我却觉得是工作。
有时候我得一再对自己复述下一批版权费的数目,才能继续做下去。你知道,
钞票给人鼓舞。当你看见存款透支的时候,存款簿也有同样的作用。”
露达说:“我没想到你亲自打字。我以为你有秘书。”
“我的确请过秘书,我常设法口述给她听,可是她太能干了,往往叫我
沮丧。我觉得她比我更懂英文、法文、逗号和分号,害我有自卑感。后来我
请一个不能干的秘书,当然啦,也不太合用。”
露达说:“能构思情节一定很妙。”
奥利佛太太高兴地说:“我随时能构思情节,累的是写下来。我常常自
以为写完了,算一算才发现只写了三万字,不是六万字。于是我只得再补上
一件命案,让女主角再被人绑架。真烦人。”
露达没答腔。她盯着奥利佛太太,满怀年轻人对名人的敬意,却又夹着
点失望。
奥利佛太太挥手说:“你喜不喜欢这种壁纸?我好喜欢鸟儿。这些叶簇
大概是热带产的。即使天气冷得要命,我看了也觉得是大热天。除非自觉很
暖很暖,我什么事都做不来。不过我笔下的史文·赫森每天早晨都得打破浴
室的冰层!”
露达说:“我认为棒极了。你说我没打扰你,多谢。”
奥利佛太太说:“我们喝点咖啡,吃点烤面包片。咖啡很浓,烤面包片
热烘烘的。我随时吃得下。”
她走到门口,开门叫唤,接着回来说:“你为什么进城,是不是来逛街?”
“是的,我逛街买了点东西。”
“梅瑞迪斯小姐也进城了?”
“是的,她跟德斯帕少校去找一位律师。”
“律师,呃?”奥利佛太太的眉毛往上挑,表示询问。
“是的,她跟德斯帕少校说她该找一个律师。他非常好心,真的!”
奥利佛太太说:“我也好心,不过好像不太受欢迎,对不对?事实上,
我认为你的朋友很气我去看她。”
“噢,没有。她真的没有。”露达尴尬得在椅子上动来动去。“其实我
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来解释一下。我看你完全误会了。她外表看来
很冷淡,其实并非如此。我意思是说,不是因为你去拜访,而是因为你说了
一句话。”
“我说了一句话?”
“是的,当然啦,你分辨不出来。只是不巧罢了。”
“我说了什么?”
“我想你一定不记得了。是你说话的方式,你提过意外和毒药之类的。”
“我说了吗?”
“我知道你可能不记得了。你要知道,安妮有过一次恐怖的经验。她住
在一户人家,那边有个女人误吞了毒药,好像是染帽子的色漆,中毒死亡。
当然啦,对安妮是可怕的震撼。她想起来或谈起来就受不了。你的话害她想
起旧事,她忽然不作声,全身僵硬,变得怪怪的。我发觉你注意到了,我不
能在她面前说什么。但是我要告诉你,事情跟你想像中不一样,她并非不感
激你。”
奥利佛太太望着露达那张认真的红脸,慢慢说:“我明白了。”
露达说:“安妮敏感得要命。她不善于面对现实。若有什么事情害她心
慌,她宁可不谈那件事。其实那样一点好处都没有,至少我认为如此。不管
你谈不谈,事情照样存在。这样等于逃避,假装没有那回事。无论多痛苦,
我宁可全说出来。”
奥利佛太太平平静静说:“啊,不过孩子,你是斗士。你的朋友安妮可
不然。”
露达脸红了。“安妮是可人儿。”
奥利佛太太露出笑容。
她说:“我没说她不可爱。我只说她没有你这种特殊的勇气。”
她叹口气,然后出其不意对少女说:“孩子,你相信真理的价值,还是
不相信?”
露达瞠目说:“我当然相信真理。”
“是的,你嘴上这么说,但是你也许没想过这个问题。有时候真相会刺
伤人心,毁掉人的幻梦。”
露达说:“我依旧想知道实情。”
“我也是。但我不敢确定这样是否聪明。”
露达认真说:“别把我跟你说的话告诉安妮,好不好?她会不高兴的。”
“我绝不会这么做。事情是不是很久以前发生的?”
“大约四、五年前。说也奇怪,人总是一再碰到同样的事。我有个姑妈
老遇到船难。安妮则卷进两次暴死事件,当然啦,这次更糟糕,谋杀案相当
可怕,对不对?”
“是的。”
这时候不加糖的咖啡和涂了奶油的热面包片送来了。露达像小孩子一般
胃口大开。能跟名人亲亲密密共饮共食,她觉得好兴奋。
吃喝完毕,她站起来说:“但愿我没过分打扰你工作。如果我寄一本你
的作品过来,你介不介意,我意思是说,你会不会觉得麻烦?你肯不肯替我
签个名?”
奥利佛太太笑出声。“噢,我可以为你做更大的服务。”她打开房间另
一端的柜子。“你喜欢哪一本?我自己相当喜欢‘第二条金鱼事件’。不像
其它的那么吓人。”
露达听一位作家如此形容自己笔下的作品,有点震惊,连忙接受馈赠。
奥利佛太太拿起书,翻开来,以花体字签下名号,把书交给露达。
“喏。”
“多谢你。我此行很愉快。你真的不介意我来?”“我要你来的,”奥
利佛太太说。
她犹豫片刻又说:“你是好孩子,再见。好好照顾自己。”
客人走后,她关上门,自言自语说:“我为什么说那句话呢?”
她摇摇头,把头发弄乱,又回去处理主角史文·赫森和鼠尾草及洋葱填
料的情节。
第十八章小茶会
洛瑞玛太太走出哈莉街的某一道门。她在台阶顶端站了一分钟,才慢慢
往下走。
她脸上的表情很特别,决心和犹豫互相交织。她略略垂下眉毛,似乎正
专心想某一个问题。
这时候她瞥见安妮·梅瑞迪斯站在对面的人行道上。安妮仰视转角的一
大排公寓。洛瑞玛太太迟疑片刻,然后过街。“你好,梅瑞迪斯小姐。”
安妮吓一跳,转过身子。“噢,你好。”
“还在伦敦?”洛瑞玛太太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