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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节

名门医女 作者:希行(起点封推vip13.09.30正文完结)-第2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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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谁?”常云成颤声问道。


    “哦,世子爷,我忘了说了,你也认识的,就是你家以前的那个大夫,齐娘子。。”江海忙说道。


    常云成一把揪住他的肩头。


    她来了!她果然来了!


    “她来了?”他喊道,“在哪?”


    “早就来了,她还说等世子爷来了见见你呢,结果可好,被这混蛋赶到蓬山堡去了!”江海喊道,伸手指守备大人。


    守备大人总算想起来江海说的是谁了,那个女人啊,难道跟世子爷认识?


    他不由迟疑一下。


    常云成顺着江海的手看向守备大人,神情有些茫然。


    “哦,是这样,那个齐娘子,不知道为什么跟军医营的人起了纠纷,也不知道怎么说的,跟着军医营往蓬山堡去了,我也是事后才听说的,闲杂人等不许入军营,我正要派人去说…”守备大人一副恍然才想起的样子说道。


    他的话没说完,常云成的视线已经落在墙上的地图上。


    江海和守备大人又开始说什么,他完全听不到了,满耳只回荡三个字。


    蓬山堡!


    她现在在蓬山堡!


    江海和守备大人的吵闹被哐当一声响打断了,然后便看到被江海踹过的那扇门已经掉在地上,院子里常云成的身影已经远去了。


    出什么事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现实


    出什么事了?


    耳边厮杀声隐隐不绝,从最初的震撼到如今几天来已经习惯到麻木了,齐悦看着眼前哀嚎的一个兵停止了抽搐,整个人如同傻了一般,这已经是多少个了?


    “师父,师父,止不住血啊止不住啊。”


    旁边传来胡三嘶声的喊叫。


    齐悦茫然看去,见胡三整个人都按在了一个伤兵身上,但还是有血喷涌而出,瞬时将胡三浑身打成鲜红。


    止不住的…止不住的…。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用的…


    “来人啊来人啊,大夫啊,大夫呢,快救人啊…”


    不断的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只震的鼓膜发疼。


    齐悦环视四周,原本空旷的平地上已经躺满了人,如同下过一场血雨,所视之处皆是鲜红一片,有人躺在血雨中没了生息,有人还在血雨中翻滚流逝生息。


    “神医。”


    满地躺着的人中站起一个人,如同胡三一样的血人。


    “你觉得怎么样?”他淡淡问道,神情一如既往的漠然,“发发你的神技,济世救人啊。”


    救人。。救人啊…


    齐悦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满是血的手。


    快救人啊!


    她终于发出一声嘶哑的干嚎,眼泪决堤而出,伸手捂住胸口痛苦的蹲下来。


    救不了啊……。


    救不了啊……。


    这什么感觉?


    绝望的感觉!


    看着齐悦蹲下失态,胡三从一旁扑过来,揪住乔明华的衣领。


    “你他娘的还有没有人性!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他嘶声喊道。


    乔明华看了那边齐悦一眼,伸手推开胡三,走向一边。


    “这个没救了。”他俯身查看一个伤者,说道。然后便脚不停的走向另一个。


    “这个没救了。。”


    “这个没救了。。”


    “这个还有救!把所有的药拿这边来!”


    “可是大人,这个现在还活着啊!不给他用药了吗?”


    乔明华头都没抬一下。


    “一会儿就死了。”他说道,伸出满是血的手,“把药拿过来。”


    这样的对话不断的响起,渐渐的盖过了那些痛苦的哀嚎惨叫。


    不,其实不应该是盖过了,而是因为哀嚎惨叫的那些人死了晕了。


    厮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贼奴退了!贼奴退了!”


    当这句话传来时,表示这将士们多日的坚守结束了,胜利了。欢呼喜悦瞬时盖过了一切苦难席卷大地。


    但这跟齐悦,或者说军医们没什么感觉,死去的将士的尸体一个又一个的抬走。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啊。”阿如死死拦住两个辅兵,不让他们抬自己看护的这个伤兵。


    辅兵无奈的看着她。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女人在后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你们很闲吗?”乔明华从一旁走过冷声喝问道。又看阿如身旁的救护篮子,“把这个拿走。”


    便有辅兵低头弯身去拿。


    阿如拉住不放。


    “他还要用的!”她喊道。


    因为连日的辛劳,嗓子已经沙哑。


    乔明华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生命迹象飞速流失的伤兵,这个伤兵被箭射穿了脖子,但没有立刻致命,由于失血过多偶尔的抽搐,一双尚存一丝意识的眼浮现一丝渴望。


    渴望生?还是渴望解脱这痛苦?


    乔明华俯身伸手按了下箭头。伤兵瞬时瞪大眼,脚蹬几下不动了。


    阿如的尖叫响起。


    “你杀了他你杀了他!”她不可置信的尖叫着,抱着手后退,眼带惊恐的看着这个军医。军医啊!


    “抬走吧。”乔明华却什么都没说,也没有理会阿如的尖叫,还顺手从阿如手里夺过装着药包扎布棉的篮子。


    对于这一切,辅兵们没有丝毫的惊惧。似乎早已经习惯了,他们伸手扶住死者瞪大的眼。抬起来走开了。


    “你还给我,你不配用,你,你不是在救人。。”阿如追过去抓住篮子,喊道。


    乔明华漠然的看着她。


    “阿如,给他。”齐悦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阿如松开了手。


    乔明华没有看她们一眼,走开了。


    “娘子。”阿如转头看去,见齐悦正从地上起来,她的面前一个伤兵刚刚死去。


    “他不是在杀人,他是在救人。”齐悦说道,对阿如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在这个时候,这种地方,仁心不忍不舍反而会是杀人,铁石心肠反而能救人。”


    阿如咬唇流泪。


    “娘子,我们,我们是不是救不了…”她终于哭道。


    已经这么多天了,她们看着伤兵抬过来,然后看着他们抬出去,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能把人逼疯啊。


    自从行医以来,自从千金堂成名以来,她这还是头一次,头一次看着在自己眼中无所不能的齐娘子露出茫然无助的神情,露出绝望的神情…


    什么都没有用,曾经被誉为神技,在这里什么也留不住。


    什么都没有用…。。


    齐悦没有说话,再次环视四周。


    原来这就是鲜活的热气腾腾的新鲜出炉的伤兵…。


    原来这种罗刹地狱的场景远远超过想象…。


    天色渐渐亮起来的时候,战场已经打扫干净了,俘获的铠甲兵器正被堆在一旁,有辅兵在查收,车马穿梭运送,来往的兵将大声的打着招呼,昨日惨战的事就好像梦境一样,并没有给这些人留下什么印迹。


    齐悦已经在这个土坡上坐了半日了,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堡外,荒凉的冬日的漠北。


    有脚步声从后边传来,齐悦没有在意,想必是阿如他们不放心过来看看。


    “给。”


    漠然的男声说道。同时伸过来一只手,手里是一个水囊。


    齐悦没有接。


    “有酒吗?”她问道。


    乔明华解下酒囊。


    “谢了。”齐悦接过,打开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酒量看起来不错。”乔明华说道。


    “所以说还是看到行动才是可信的是吧。”齐悦说道,就用袖子擦了擦嘴角。


    比起自称的神医,这酒量反而更让人信服。


    乔明华沉默一刻。


    齐悦也没说话,依旧看着土坡下,日光已经穿透云层撒下,焦黑的土地上有亮光闪烁。


    那是还未渗入地下的血迹…


    齐悦只觉得刺痛,但她还是坚持睁着眼看。


    “我知道了。你不是神医,你是大夫。”乔明华在后说道。


    齐悦笑了笑。


    “多谢乔大夫认可,我很荣幸。”她说道。


    “以前,也来过很多大夫,或者低调。或者飞扬,或者老,或者少。”乔明华说道,目光也看向土坡下,“这军医营从来都留不住人,人手永远不够,我请过他们。用钱,甚至还不惜说动上官许下官职,但是,一听是要随战。就没有一个人肯来。”


    齐悦默然一刻,转头看乔明华。


    “你在这里多久了?”她忽地问道。


    乔明华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在想。


    “多久了啊,我是跟我师父的师父一起来的。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后来师父的师父走了。再后来那些师叔也走了,再后来师父死了,师兄弟们也走了。。”他喃喃说道,“多久了啊?有二十年了吧?”


    二十年?齐悦有些惊讶,看这乔明华的形容足足有四十岁,但按他说的,其实最多三十岁吧。


    “你是第一个敢真的来的随战的。”乔明华说道,“我收回我说你的那些话。”


    齐悦笑了,有些苦笑。


    “你不用收回,你说的没错。”她说道,再次仰头喝了口酒,这酒算不上好酒,只有辛辣没有酒香,但此时此刻她需要辛辣,而不是香润。


    “我的确已经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她接着说道,自嘲的笑了笑,“的确认为自己是神临世,来普渡众生了。”


    她说到这里看乔明华。


    “我还瞧不起你。”她说道,摇头笑,“我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你的?我有什么可骄傲的啊?”


    乔明华看着她,扔过来一个牌令。


    齐悦伸手接过。


    “什么?”她问道。


    “你的车都已经装好了,中午堡门放开,你们走吧,天黑之前能到董家堡,那里就安全了。”乔明华说道,一面转身,“如果你还有心情,后方的伤兵你就多照顾一些吧。”


    齐悦看着手里的令牌,站起身来,看着乔明华的背影。


    “喂。”她忽地喊道。


    乔明华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你有过梦想吗?”齐悦问道。


    什么?


    乔明华皱眉。


    “你一定有过梦想吧,明华,明华,就如同你的名字一样,做一个给人解除痛苦给人以希望明亮光华和力量的大夫,是这个梦想吧?”齐悦问道。


    乔明华嗤声笑了笑。


    女人呐就是这样感性莫名其妙。


    他摇摇头不再说话接着迈步。


    “那你现在还有梦想吗?”齐悦接着说道。


    乔明华脚步未停。


    “现实是很无奈,永远比我们想象的残酷,但是,人之所以为人,不正是因为有梦想,有希望吗?”


    “二十年而已,就磨光了你的希望和梦想了吗?”


    “你认命了吗?难道真的不想做些什么,再努力一下,或许面对的就不是留不住的生命。”


    乔明华停下脚,回头看这个站在山坡上的女人,日光在她背后投下光亮。


    “靠什么?就靠着梦想吗?”他问道。


    “没错,就靠着梦想。”齐悦说道,她说到这里自嘲的笑了笑,“虽然我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梦想了。”


    麻木,只有乔明华麻木了吗?她自己何尝不是呢?


    重复的生活,重复的生死,重复的感激,重复的悲伤。


    她想到父亲决定做为那个病人做脑部手术时候的谈话。


    所有人都不同意做这个手术,因为成功的几率太小了,几乎是不可能。


    作为有名有地位已经足够安慰到退休的齐大夫,完全没必要挑战这个不可能的挑战。


    “爸,你以为你还是年轻人啊,激情的梦想啊什么的玩呢?”


    “月亮啊,你是年轻人,你的激情梦想是什么?”


    “。。工资提高一些,工作少一些。。病人别那么难缠一些…。”


    “哈哈哈,那这么说我还真不是年轻人!”


    最终手术失败了,病人瘫痪了,家属愤怒了,责任全部承担了,前途名誉全毁了。


    “后悔吗?明知不可为而为,后悔吗?”


    “明知不可为而为,怎么能说是后悔的事呢?这是很光荣的事,至少,下一个人再遇到这种手术,就有我这个例子做指导了,这是好事,多有意义,后悔什么?”


    “梦想,这种东西,真的有用吗?”乔明华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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