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火京介 -制造暴力-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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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佐木之死(1)
我把拳头握得更紧了。
走廊里传来了信州的怒吼声,他对自己在刚才比赛中的表现十分不满。就刚才信州在擂台上的表现而言,我也觉得他有些不在状态。
——本兹那个畜生!
我用右拳狠狠地地打在左手掌心里。
休息室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浑身湿淋淋的信州像恶鬼一样摇晃着走了进来。信州身高一百九十厘米,体重一百二十五公斤,就像一个巨型电冰箱一样大步走了过来。短而略带波浪的额前头发和鲜血混合成了紫黑色,刚才在金刚?本兹的铁柱拳攻击下,前额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向下沿着鼻翼一直流到嘴角。信州身后,闪光灯拼命地闪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镜头,而拿着麦克风、扛着摄像机的记者也蜂拥而至,他们想听听信州对这场半决赛的看法。
“您辛苦了!”我拿起长桌子上的补养剂和绣着“信州隼人”字样的蓝色毛巾递了过去。
“混蛋!”
同样颜色的毛巾被团成一团向我的脸上飞了过来,那是刚才搭在信州脖子上的毛巾,湿乎乎的还泛着一股汗臭味。紧接着是硬邦邦的一拳,我顿时感觉眼前火星四溅,然后就一手拿着补养剂一手拿着毛巾直直地倒在了地板上。感觉到脸颊上热辣辣的疼痛已经是站起来之后的事了。
又没有经受住这拳头,我再一次失败了。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本庄已经接手我的工作,侍候着信州,信州拿过本庄递上的湿毛巾擦拭着额头上的鲜血。
我直立不动地等待着,像往常一样,信州把用完的毛巾团成一团向我抛来。一种强烈的屈辱感使我的身体颤抖着,但我还是必须得一动不动地忍受着。被鲜血和汗水浸湿的毛巾砸在我的脸上后落在了在一边袖手旁观的佐佐木脚下。佐佐木已经准备就绪,等待上场了。
“何必发那么大脾气呢,信州。”佐佐木安慰地说,脸上却带着近似于得意的笑容。信州根本不看佐佐木一眼,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佐佐木把脚边的湿毛巾向我的这边踢过来。
“去洗干净。”佐佐木的话把我从直立不动的姿势解放了出来,我赶紧弯腰拾起地板上的是毛巾。
——你们这些人,早晚有一天我会一个一个把你们打倒。
刚才对金刚?本兹的仇恨现在一下子全都转向了,心中发誓一定要报仇。本庄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我,他手边有一个打开盖子的急救箱。
信州似乎已经忘记了我的存在,额头那绽开的伤口露出粉红色的肉,他正专心地往伤口上涂双氧水,血已经止住了。本来是旧伤,在擂台上撕裂流了大量的血,不过只是暂时的,其实并不严重,处理一下血很快就止住了。
本庄从信州手里接过双氧水,然后递上特大号创口贴。
——这个只会拍马屁的笨蛋!
我心里恶毒地骂着,狠狠地瞪了本庄一下。
本庄不解其意地回望了我一眼,然后学外国人的样子两手手心朝上耸了耸肩膀。那个姿势被他一作,真令人反胃。
平时只要有人对我说一句:“湿毛巾”,我立刻就会明白,十有八九比赛中出现了受伤流血的情况。而今天的比赛比较重要,电视进行了直播。休息室中也有一台大型电视可以接收电视台的直播。于是,今天我就在休息室看比赛。今天的半决赛是信州、龙神一组对金刚?本兹和巨人?巴巴里安。不久的将来我也要迎来自己的第一次登台比赛了,但是现在依然做信州的随从,尽管如此,信州比赛时我也不许到擂台周围侍候他。所以只能在休息室看电视直播了。听着中央电视台摔跤比赛的解说员鸟山那忽高忽低、忽快忽慢的解说,我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界。完全忘记了作为一个随从所应该做的事,脑子想的是如果换了自己应该如何料理那个金刚?本兹。
“发什么呆!小聪,快洗毛巾!”佐佐木用手指戳着我的脑袋说道。他用笑眯眯的小眼睛看着我的脸,与其说他是职业摔跤手,不如说是卖菜的老大爷更为合适。留着平头的头顶已经依稀可以看见头皮了。
“喂!等等,小聪!”佐佐木把走向洗手池的我叫住了。我心想:叫我去洗毛巾的是你,叫我停下来的还是你,真是个反复无常的人。
我转过身来,他正在向我招手。
“有什么事吗?”
“喂,今天是你的生日吧?”佐佐木凑过来小声地对我说。
我吃了一惊。十月二十九日,今天确实是我十九岁的生日。在我加入这个职业摔跤队的志愿书里曾经填写过自己的生辰年月,所以他知道我的生日并不奇怪,但是,他竟然能记住我这个刚入门不久的毛头小子的生日,我刚才的怨气一下子烟消云散,转而变得高兴起来。
“所以,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你一个人。”佐佐木在我耳旁说道。
“什么秘密?”我不自觉地也压低了声音。
“不过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呀。实际上,今天是我引退的日子。”
“引退?什么意思?”
“小点声!”他小声制止我因吃惊而发出的叫声,“总之,今天再不好好看我的比赛以后会后悔的,因为这将是我最后一场比赛。”说完,抿着嘴一笑,像一个恶作剧的小孩子一样眼中放出兴奋的光芒。
就在我还想问他几句的时候,墙上安装的喇叭里传出了擂台解说员大木的声音:“下面是红角选手——达利乌斯?佐佐木入场!”然后播放起了佐佐木专用的入场音乐。
“哇嗷——!”佐佐木大吼一声,然后用双手啪啪地拍了几下腮帮子,卖菜大爷的脸立刻变成了摔跤手的脸。虽然肉体上的衰弱已经非常明显,但是那凌厉的表情和全盛时期的佐佐木没有什么区别。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就像盯住了猎物的猛禽。那欧美人一样的鹰钩鼻子就像锐利的喙。
佐佐木在地板上狠狠地跺了几下脚,然后慢慢地走出休息室。他身高一百九十二厘米、体重一百零八公斤,大红色的披风上绣着阎罗大王的图案,一步一步走向擂台。
这场比赛是“火焰大王”达利乌斯?佐佐木对战“印度吸血猛虎”老虎?甘地。
信州身后依然跟着一大群记者,而且他走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就像被枪声惊起的一群水鸟。我看了一会儿跟随着信州走来走去的记者们,然后来到休息室角落里的洗手池继续干我的活。
我在洗毛巾的时候,依然回味着佐佐木刚才说的那番话。
他说今天引退,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以前就连传闻都没听到过,不会是开玩笑吧。佐佐木经常说一些我无法理解的话,比如,比赛结束后他浑身是血地回到休息室,却对我说:“今晚的混合果汁真不错。”再或者,有时他入场之前会问我:“你喜欢歌舞剧吗?今晚将上演久违的百老汇歌剧。”为什么他会唐突地说起混合果汁或者歌舞剧的话题呢?而且只说到此,并没有下文,说完他自己还独自偷笑。
所以,刚才他说引退,也许和以前一样,大概是在戏弄我吧。如果他真的要引退的话,那么“佐佐木引退告别赛”的宣传海报一定会到处都是的。
“山田聪,你的牙没有断吧?”正在洗毛巾的我耳边传来了一个讨厌的声音,令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坏了。
我所在的团体——新大阪职业摔跤队,等级制度非常严格,前辈称呼后辈时从不加姓氏,只叫名字。不仅是刚入门的新人,就是在团体中实力较差的人也受到这种待遇。而我还没有参加过一场正式比赛,所以还没有比我更新的新人。
对于站在我身后的这个啰嗦的本庄,我决定给他一肘,于是猛然转身用肘部向后戳去。好像戳到他胸口窝上了,“噗”地一声闷响。对于突然转身出手的我,本庄似乎很诧异,但脸上依然带着笑容。对于我的怒目而视,他并没有退缩的意思。
“你真吓人,我是担心你才问你的……”本庄用佐佐木式的窃笑看着我。
“我的牙怎么会断?”我冷冰冰地回敬他的关心,但同时也感觉到了嘴里的鲜血味,虽然牙没被信州打断,但嘴里确实破了。
“好吧,那你快点洗毛巾吧,否则就赶不上看会长的比赛了,会长可是好久没有出场了呀。”
本庄称佐佐木为会长,他还给鹫田和信州分别分配了社长、专务董事的头衔。对此我向来不屑一顾,我还曾经讽刺地问过本庄:“你到底是摔跤手?还是公司的职员?”而本庄的回答竟然是:“两者都是。”
“别在这啰嗦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我大声地轰他出去。
“干吗发脾气?同期入门的就只剩我们两个了。”本庄看着我说,脸上依然挂着窃笑。
和我同时入门的一共有十二个人。
包括我在内的十二个人,都是通过了两百个俯卧撑和一千个深蹲的残酷入门考试的佼佼者。当我们得到通知说被录取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既兴奋又恐惧的表情。但是,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真正入队后,俯卧撑的次数虽然没有增加,但深蹲的次数被增加到了每天三千次,而且还有十公里跑步等待着我们。教练根本不教我们摔跤的要领和技巧,开始时的每一天都是向极限挑战的体能训练。
正式训练开始三天后,我们彼此之间名字还没记清楚的时候,十二个人已经走掉了一半,半年后就只剩下三个人了。在高中校际柔道比赛中曾经打进个人重量级八强的工藤大辅,什么实绩都没有的本庄和我。
在入门志愿书中有资格、经验、实绩一栏,在这一栏中我填写的是柔道二段和京都府高中比赛重量级前八名。我也曾经参加过高中校际对抗赛,但当时是团体赛,也曾赢得过金鹫旗奖,那也是团体比赛,由于不是个人成绩所以我就把这些省略没填。
当时我旁边那个家伙填写这一栏时引起了我的注意,他填的是“日本商业文件写作一级、标准英语测试一级。”
开始我还不理解,但后来想一想,职业摔跤队也是企业组织,没准儿在招聘摔跤手的同时也招聘办公人员呢。但是,那家伙竟然和我们一起参加体能测试,而且他显得比我轻松得多。在做完两百个俯卧撑后,他说:“真费劲呀!”可是脸上看不出来有多么费劲。
那个家伙就是本庄,那双蚯蚓一样的眼睛和大块鳕鱼子一样的嘴唇给我的印象最深。
当新入门的弟子只剩我们三个人的时候,训练计划中才开始有摔跤的项目。但是,教练也并不教我们摔跤中缠手绊脚的技巧,而是在什么也没教的情况下就让我们参加训练比赛,结果被前辈们摔来摔去,每天骨头像散了架子一样,那段日子真是地狱一般的生活。因为工藤大辅曾经获得过高中校际柔道比赛的八强,所以曾经被几个前辈一起摔过。我们新入门弟子之间的训练比赛是被禁止的,所以我没有和工藤大辅交过手,但是从技术的角度来讲,他肯定是强于我的。上个月工藤大辅也卷铺盖回家了,估计现在正在老家青森的苹果园里干农活呢。
最后剩下的就只有我和那个奇怪的家伙本庄了。
今天,血色金秋赛季将在大阪武道馆落下帷幕。而下个月开始的新赛季,两个新人将迎来自己的首次登台表演。山田聪和本庄优士,也就是我和那个奇怪的家伙。
“喂,看到这的一把裁纸刀了吗?”本庄问。
我指了指洗手台的镜子前,意思是问:是放在这的那把吗?洗手台的镜子前面有一个白色架子,上面摆放的物品有按压式的瓶装洗手液、哩水瓶、装着牙膏牙刷的塑料杯,而且这些东西都映在镜子里。洗手液是武道馆配备的,哩水和刷牙杯是龙神的。刚才我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有一把小裁纸刀,那把小刀的外壳是塑料的,比五百日元的硬币稍大一点,呈椭圆形,刀刃藏在里面,用手一推按钮刀刃就滑出来。我还以为是谁用来割包装箱上塑料绳用的呢。在到处巡回比赛中,我经常在休息室见到类似的裁纸刀。
“是黑色猫爪裁纸刀吗?”
说它是猫爪裁纸刀,因为用手指推一下中间那个圆形按钮,一英寸左右的刀刃就从塑料壳中伸了出来,而且壳里还安装了弹簧,只要一松手,刀刃还会自动滑回壳里。和猫爪的结构非常相似。
“没了?那可能是被它的主人拿走了吧?”
“谁的?”
“你以为是谁的?怎么,你很在意吗?”
“没有。”其实我也并不想知道是谁的。
在半决赛开始前我来洗手的时候,不小心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