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区柯克悬念故事集 作者:希区柯克-第10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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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干什么?”胡里奥问。
“安迪说要瞧瞧,”哈利回答说,走过去,抓住胡里奥的手臂,拉他站起来。
胡里奥很想抗拒,但是知道那是白费力。
“转过身,朋友,”哈利说。
胡里奥看看莱曼的手枪,转过身,感觉到哈利的双手在搜索他的全身,哈利从他口袋里拿出他刚买的香烟、一包火柴、一条肮脏的手帕、一支圆珠笔,三十八元八角两分现金。
“钱在哪儿?”哈利问,把胡里奥转过来,面对着他。
“我仅有的钱就在那儿了,”胡里奥指着哈利扔在地板上的钞票。“就是那些,全在那儿了,三十八元,我全部的财产,现在你们应该明白为什么我要搬到这个垃圾场了吧?”
哈利没有回答,他们开始仔细搜索胡里奥的房间。哈利撕开床垫,敲敲地板,听听有没有松动的。推开房间唯一的窗户,仔细查看窗台,一无所获。
“垃圾筒在哪儿?”哈利问。
“在走廊,左边第二扇门那儿。”胡里奥说。
哈利走出去。
莱曼拿枪站在房间中央,看住胡里奥,一直到哈利回来。
“那里没有,”哈利对莱曼说。
莱曼第一次说话了:“让我来问问。”
哈利咯咯笑着说:“好吧,运动员,请吧!你认为他在撒谎?”
莱曼点点头:“我这么认为。把他的手放在桌面上。”
哈利抓住胡里奥的左手腕,把他拉到桌子边,用力将胡里奥的左手平放在木头桌面上。“是这样吗?”他问莱曼。
莱曼点点头,将手枪掉转头,猛地砸下去,砸在胡里奥的小指头上。胡里奥听到指头断裂的声音,他痛苦地叫了一声,努力想从哈利手中挣脱出来。哈利放声大笑,继续压着他的手。“现在,”莱曼举起枪,“这只是一个样子,你每撒一次谎,就断一根手指。世纪公司的钱在哪儿?”
胡里奥脸色苍白,痛苦地抿紧嘴唇。他说:“我知道安迪在本市有许多耳目,但这次他搞错了。我再告诉你们一次,我没有抢劫,也没有那笔钱。我没有办法还安迪的债,你们还不明白吗?你们可以打断我的每一根指头,但我仍然拿不出钱。”
莱曼说:“哈利,按住他的手。”说着,举起手枪。
“等一等,”哈利说,他在考虑胡里奥的话。“莱曼,够了,到目前是够了,我们再和安迪联络一下。”
莱曼耸耸肩,把枪塞进夹克里。
胡里奥抽出手,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摸着断裂的小指。他说:“莱曼,下次我看见你,我要剥了你的皮。”
莱曼微微一笑,说:
“你真把我吓死了,胡里奥,”说着,用拇指根擦擦那只坏眼睛。
哈利大声说:“手指的事,对不起得很,胡里奥,即使这次世纪公司的案子不是你做的,也等于向你表明,安迪不喜欢人家拖延,为了你自己,我希望你说实话。”
“是啊,”胡里奥说,“你们向人表示的方式真奇怪。”
哈利和莱曼走了。
胡里奥走出房门,到外面的公共浴室,关上门,把冷水放进洗脸盆,再将受伤的手放进冷水里,直到痛苦减轻。然后再回到房间,躺在被毁坏的床垫上,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三点钟的时候,他下了床,用梳子梳梳头发,拉好领带和外套,捡起地上的钱,放进外套口袋里,在五斗柜的破镜前照照,估计上街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他走到楼梯口,看看酒吧兼休息室,那里现在挤满了人,大约有十来个建筑工人在喝啤酒,显然,他们来自附近工地。胡里奥决定不冒险穿过酒吧,因为哈利和莱曼可能在外面等着他。安迪对借债的人向来不信。
胡里奥穿过旅馆后门,进入后面的窄胡同。他走到胡同的尽头,向后看看,似乎没有人跟踪他。
他在一家加油站找到一个电话亭,掏出一枚铜板,扔进去,拨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后,有个活泼的女人声音说:“喂?”
胡里奥想,这声音正是那位带狗的黑发女郎。
他说:“你就是那个黑色狮子狗的主人吗?”
“是的,”她愉快地说。“哪一位?”
“我叫胡里奥,我就是两个小时前,在杂货店和你谈到狗的那个人。”
“啊!”她大笑起来,声音非常清脆。“终于打来了!我一直在等你呢。”
胡里奥心一跳,心想,也许会顺利,便小心地问:“是不是因为钱?”
“当然,我最初非常惊讶,后来我想一定是你的,不会是别人的,不是吗?”
“是我的。”胡里奥说。“我现在可以过来取吗?见面我再向你解释。”
“我住在玫瑰道二二五号,”她马上回答说。“你知道在哪儿吗?”
“我可以叫出租车,你会在家吗?”
“我会在这儿。”她说,“我很好奇。”
胡里奥走出电话亭,用肮脏的手帕揩揩额头,将受伤的手插进外套口袋,站在加油站外面,叫了一辆出租车,跳上车。
她亲自开门,黑狮子狗在她身边,她仍然是那套粉红色打扮。
“请进,胡里奥先生。”
贝贝认出了他,高兴地叫了一声,使劲摇尾巴。
她领胡里奥走进一间朴素而高雅的客厅,后面窗口的空调开着,里面非常凉爽。
她请他坐在一张轻便椅子上,自己则在一张有靠背的椅子上坐下,但随即又跳起来,说:“喝点冰茶怎么样,胡里奥先生?还是要杯酒?”
“冰茶就行了,”他说。“抱歉,我还没有请教你的名字呢!”
“约瑟芬,”她说,对他微微一笑。“我一会儿就来。”她穿过一扇门,大约进了厨房,不久,端出一壶冰茶和两只杯子。“如果你不认识我,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贝贝的颈牌上有你的电话号码,我在杂货店里看到的。”
“我的天,你可真仔细,不过,照这种情况,放五千元在狗的嘴里,我想是你干的。”
他点点头。“我估计杂货店的人知道你是谁,因为你和贝贝似乎是那里的常客。”
贝贝一听他提到它的名字,就含着一根塑料火鸡骨头过来,坐在胡里奥面前。
明亮的眼睛盯着他,乞求胡里奥和它玩拉扯的游戏。胡里奥伸出没有受伤的手,扯了几下塑料骨头。贝贝咬住,猛地拉回,喉咙深处故意发出低吼声。
约瑟芬说:“你可以想像,当你那包百元大钞从贝贝的报纸里掉下来时,我的感觉!”
“那是我唯一能想出来的办法,”胡里奥一本正经地说。“可以安全地把它弄出店外,并且可以回头再取回来。”他认为说多了。
“真对不起,约瑟芬小姐,把你卷进这样的事。”
“不必道歉,”约瑟芬说。“我倒是很高兴参与此事,很刺激!
当然,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在我和贝贝进店时,你要将那笔钱脱手?“
胡里奥呷了口冰茶,说:“我跟你说实话,那是我保住这笔钱的唯一办法。你知道,我欠了一位放高利贷的几千元,上个星期我没有钱,我告诉他我没法还钱,我实在还不出。因此他宽限我一些时日。然后,前几天晚上,我出乎意料地赢了五千元。开始下小赌注,用我仅有的二十元下的。慢慢的赢了五千元,也就是今天我放进贝贝衔着的报纸里的钱。为什么呢?原因是,就在你进店之前,我向窗外一看,刚好看到那个放高利贷人的两个收账员,事实上,他们是两个无恶不作的歹徒,专门用武力讨债。总之,那两个人是在等我出去,我立刻怀疑,他们可能知道我赢钱的事,准备必要时动武,一次对回。你知道我是什么处境。”
约瑟芬的眼睛瞪大了。“我听说放高利贷的都是吸血鬼,”她不屑地皱皱鼻子,停了一下,胡里奥觉得她面露尴尬之色。“也许我不够聪明,可是,如果你赢的钱够还债,为什么不干脆还清呢?”
“我还有个更需要钱的地方,”胡里奥说。
“干什么呢?”
“是这样的,我在哥伦比亚城有个姐姐,”胡里奥严肃地说。
“我的父母在车祸中去世后,是她抚养我成人。现在,她一个人生活,很穷,六个星期前中风。所以我才会去借钱帮她支付医药费。
我这五千元也准备给她用。这年头住院治疗是很费钱的啊!“
“哦,真为你姐姐难过,胡里奥先生,不过,你没有工作吗?总有个赚钱的方法吧?为什么要找放高利贷的呢?”
胡里奥狡黠地一笑。“我想我是个天生游手好闲的人,以赌博为生,六个月来,我手气都不好,一直输,直到前天晚上才赢。”他喝完冰茶。“现在,我可不可以取回我的钱,我要搭下午的汽车到哥伦比亚城。”
“几点钟的汽车?”
“五点。”“那还早着呢,”约瑟芬说。“还有些事情你没有告诉我。”
“什么事?”
“比如放高利贷的那两个打手,有没有打你?”
胡里奥从口袋里拿出左手,伸出小指。她一看就惊叫起来。
指头现在肿得很大,皮肉部乌青了。
“我的天哪!”约瑟芬喘着气说。“他们伤害你了,指头断了吗?”
他点点头。
“应该立刻去看医生。”她说。
“你钱一给我,我就去看医生。”
她又倒了一杯冰茶。“钱是在我这儿,”她考虑了一下说。“我只是奇怪,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独吞呢?”
胡里奥说:“我看出你是个绝对诚实的女人,贝贝看来也很诚实。”他对贝贝咧嘴一笑。
“谢谢,”约瑟芬说。“我也替贝贝谢谢你。不过,实话告诉你,我开始真想独吞呢。有生以来、我还没见过那么多的钱呢!如果我留下钱的话,你也不可能证明我撒谎。我又仔细一想,不,这笔钱一定是杂货店那个和风贝说话的人的,那人也喜欢狮子狗。于是,我决定把钱还给你,可又不知道到哪儿找你。因此,我打电话到我哥哥办公室,告诉他整个事情经过,他说我应该留下钱,一直到有你的消息。他相信我会有你的消息的。
“他说得对,”胡里奥说。“我不是来了吗?”他渐渐有些不耐烦了。“现在,请问约瑟芬小姐,我的钱在哪儿?”
她随便一指空调下的桌子,说:“在那儿,中间抽屉里。”他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在原来的信封里,原封未动。我只是希望你等到我哥哥回来,胡里奥先生,我打电话告诉他你要来取钱的事时,他说希望你等他一会儿,他已经在路上,希望问你一些问题。”
“什么事?”
“哦,身份之类的问题。我哥哥说,牵扯到钱,总应该小心点。”
胡里奥的手在痛了,他急于从这个女人手中取回钱,赶紧离开,可是他知道不能显出着急的样子。
那么我就等他吧,“胡里奥说。”我不怪你哥哥查我的身份,他这么仔细,可以当律师了。他是不是律师?“
“不是,”约瑟芬说。“他不是律师,他是负责盗窃的警官。”
胡里奥痛苦地叫了一声,好像有人又敲断了他的一根指头一样。约瑟芬仔细打量着他,眼睛中流露出好奇的神情。她说:“我注意到那些钞票的号码都是连着的,我才打电话给我哥哥,他告诉我,你的钱是从世纪公司抢来的。”
胡里奥跳起来,慌乱中受伤的手指碰到椅子的扶手,痛得他叫了一声。他正想冲向大门,约瑟芬大叫一声:“看着他,贝贝!”
胡里奥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