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终结 作者:[英] 阿瑟·克拉克-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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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这一切都可以等到晚些时候再去观赏。现在正值学校放假,他和那两位同学住在大学宿舍里,布卢姆斯伯里区在过去一百年里也没有改变自己的特色,仍是宾馆、住宿楼集中的地区,只是现在那些清一色糊着煤灰的房屋不再乱糟糟地挤作一团,也不再密密麻麻地连成一排又一排。
会议的第二天,扬才有了机会。伦敦之所以成为世界的音乐之都,那个举世闻名的音乐厅功不可没。就在音乐厅旁边科学中心的一间大会议厅里,几篇重要论文将要宣读。扬想听听第一篇,据说该论文彻底推翻了现行的行星构成理论。
也许吧,扬没有听出个所以然。他离开会议厅,冲到楼下寻找整幢大楼的分布图,查找自己要去的地方。
不知当初是谁把皇家天文学会安排在顶楼上,那里可以一览泰晤士河和整个北部城区的风景。周围好像没有人,扬还是紧紧握住自己的会员证,以防被查问,他从大楼的分布图上轻松地找到了图书馆的位置。
但按图找到那里却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关于恒星的目录就有几百万条,还得学习如何查找这些目录。查到最后,他几乎颤抖起来,暗自庆幸旁边没有人看到自己的紧张神情。
把目录放回原处,扬静静地坐了好一会儿。他望着一架架堆得像墙一样高的目录,思考着,随后他走出图书馆,来到静悄悄的走廊上。走过图书馆办公室时,他看见里面的人正忙碌着拆开一包包的书。扬不想乘电梯便步行下楼,此时他只想摆脱一切约束。本来还有一篇论文要听,现在也不想去了。
扬走上泰晤士河的河堤,望着缓缓流淌的河水,他的思绪一片混乱。任何一个和他一样受过正规教育的人都不会相信这种方式得来的证据,自己也不敢断定它的真实性,只觉得可能性很大。漫步在河堤上,扬一一整理着自己的思路。
证据一:鲁柏特的聚会上不可能有人知道自己会问这个问题,自己也是看到瑞沙维莱克才突然想到的,因此就不可能有人预先知道答案,再说,这个答案也不可能存在于人们的意识中。
证据二:NGS549672对不懂天文学的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尽管半个世纪前完成的国家地理调查中有过相关记录,但知道这项调查的不过几千名这方面的专家。如果从中任选一个编码,根本没有人能说出相应的星球在太空中的具体位置。
但,应该是证据三了,就是自己的最新发现。编号为NGS549672的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星球的位置应该是正确的,处在船底星座的中心,正是自己几天前看见的那道光影所指的方向。
不可思议的巧合!NGS549572肯定是外星人的星球。但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就违背了自己着重的一切科学方法,好了,就违背吧,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鲁柏特的实验中出现了一个无人知晓的信息渠道。
瑞沙维莱克?他很可能是信息的来源,尽管他没有参加游戏。那不重要,杨并不关心精神物理学的机制,他只关心这个结果。
关于NGS549672,人们那点有限的知识无法把它和其他上百万颗大小星球区分开来,但扬还是查到了它的大小、位置和光谱型,只要再做些简单的计算就可以知道——至少是大致知道外星人的世界离地球有多远了。
等到离开泰晤士河,走回科学中心的时候,他的脸上又有了笑容。知识就是力量——自己是世界上惟一知道外星人来源的人,只是自己还不清楚该怎样去利用它,那就把它藏在脑海里,等待时机。
第十节
人们的生活就像沐浴在夏日午后暖洋洋的阳光中,宁静而富足。冬天还会再来吗,不可想象。二百五十年前法国大革命时提出的理性时期来到了。这次真的来到了。
社会中还存在一些问题。老年人发现家里电传机打印出来的报纸全都很无聊,既没有关各类危机的醒目标题,也没有让警察费神、让人们愤慨的神秘谋杀案。现在,只要转动仪器旋钮,犯罪的全过程就会清楚再现出来。最初,这种仪器引起了人们的恐慌,这是那些掌握了许多人类心理的外星人没有预料到的,他们宣布这种仪器不能用来窥视他人隐私,人类手里的仪器必须在严密监视下使用,比如,鲁柏特的那台成影仪就只能在保留区使用,而那里就住着他和梅娅两个人。
就算真的有人犯了重罪,新闻中也不会大肆报道,受过良好教育的人都不喜欢过多关注别人的过失。
人们一周只工作二十个小时,但并不清闲。整个生产照既定程序自动进行着,人类真正需要做的事很少。人类的大脑不能浪费去做那些几千个晶体管、一些光电管、一个立方的打印系统就能干的事。有些工厂连续运行几个星期都没有一个人去看看。人们的工作只是排除故障做决定,策划新工厂等,其尔的一切都由机器人去干。
一个世纪前,过多的闲暇时间会给人类带来很多的问题,而现在随着教育的进步,许多问题迎刃而解,一个充实的大脑不会感到无聊。人类总体文化水平达到了人类从不敢想象的高度,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人类的智力提高了,但每个人第一次有了足够的机会去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
绝大多数人都有两个家,通常相距很远,极地也开发出来了,许多人半年住在北极,半年住在南极,始终追随着极地的永昼。还有些人住进了沙漠、深山里,甚至海底,不管身居何处,只要愿意,科技的力量都能为他们营造一个舒适的家。
人们喜欢新闻报道里介绍的各类奇特住所。人们认为在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峰下建一个温馨的家,或者住在维多利亚瀑布的山崖里,从里往外观看瀑布的飞流,是一件值得的事,就算折断脖子也无怨无悔。因此一个高度有序的社会仍然避免不了事故,总是有人在不同的地方被营救。冒险成了一种游戏,甚至可以说成了一项全球性的体育运动。
人们有时间也有钱,可以整天去做类似惊险刺激的事情。随着军队解除,世界的财富一下翻了一倍,生产发展进一步增加了财富,二十一世纪人类的生活水平是人类以往无法相比的。各种物品都很便宜,生活必需品更是和传统的道路、供水、路灯等公用设施一样完全免费。人们可以免费到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吃喜欢的任何食物,作为人类的一员,他有这样的权利。
虽然还有些懒汉,但真正无所事事的人少得可怜。从全球的角度看,养这些不干活的人比养大帮售票员、店员、银行职员、股票经纪人,以及其他把资金从一个账本转移到另一账本的人要省事得多。
据统计,体育运动占了人类所有活动的四分之一,从下象棋这类安静的活动到踩着滑板往返山谷这样危险的游戏,应有尽有。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专业运动员消失了。有了太多聪明的业余爱好者,又有了经济上的保障,旧的体制该淘汰了。
除了体育运动,娱乐行业也占了人们的许多时间和精力。娱乐是人类现存的惟一的大产业。好莱坞依然是世界娱乐的中心。2050年推出的电影在1950年时根本无法想象,还有一大进步就是,票房不再是检验影片是否成功的唯一标准。
有了太多娱乐消遣,地球慢慢变成了一个游乐场,但还是有极少数人没有忘记那个始终没有答案的古老问题:外星人要把我们带往何方?”
第十一节
扬靠在大象标本上,摸着树皮一样粗硬的象皮,大象挺着巨大的象牙,弯曲着象鼻,摆出一副正在进攻、或者是正在鞠躬的姿势。不知道被运到那个外星人世界后,来看它的会是些什么样的怪物?
“你给外星人送去了多少动物?”他问鲁柏特。
“至少五十只,数它最大。其他像蝴蝶、蛇、猴子之类的就小多了,要大点的就是我去年送的那只河马。”
扬苦笑了一下。
“我有个奇怪的想法,外星人早就有了人的标本。哪个人有这等殊荣呢?”
“也许吧。”鲁柏特平淡地说,“找找医院就有了。”
“如果一个人自愿去做活标本,会怎样?”扬继续问,“当然,前提是他还能回到地球上。”
鲁柏特大笑起来。
“你愿意?要不要我跟瑞沙维莱克说一声?”
扬并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摇了摇头。
“不,我只是突然想到这里。他们肯定会拒绝我。对了,你最近见过他吗?”
“六周前,他找过我。他找到了一本我一直想要的书。他待人真不错。”
扬绕着标本慢慢踱着。
“你知道他在找什么吗?我是说,外星人既然有了发达的科学,怎么还会对那些玄乎的东西抱有如此浓厚的兴趣?”
鲁柏特看了扬片刻,拿不准他是不是在嘲笑自己的爱好。
“他的解释很有道理。作为一位人类学家,他自然对人类文化的方方面面都很感兴趣。你想,他们时间多的是,他们的研究可能比我们深入得多,以瑞沙的能力,看完我所有的藏书根本不成问题。”
也许是吧,扬并不完全信服,他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鲁柏特,但他天生谨慎,最终还是没有说。鲁柏特太爱出风头,下次见到那个外星人朋友时,说不定把什么都说出去了。
“对了,”鲁柏特突然转变了话题,“如果你认为这个标本很了不起,那你该去看看萨利文,他要送两只世界上最大的动物去,一头巨头鲸,一只大鱿鱼,而且还要保持它们殊死搏杀的姿态。天,那会是怎样的场面!”
扬好一阵没有说话,脑海中一个新的念头炸开了——这个念头太荒唐,太离谱,简直不敢去认真考虑,但正因为它异想天开,才有可能成功。
“怎么啦?”鲁柏特关切地问,“太热了吧?”
扬摇摇头,回过神来。
“没事。我只是在想外星人怎么来取这么个小包裹呢。”
“哦, ” 鲁柏特回答说,“到时运输船从空中降落下来, 舱门打开,吸上去就行。”
“我猜也是这样。”扬说。
这艘潜艇以前一定是飞船的船舱,舱壁上密密麻麻地安装着各类仪表仪器,没有任何窗户,只是驾驶员面前有一方大显示屏。整个舱里可以装六名乘客,但现在只有扬一个人。
扬专心地看着屏幕,仔细观察着眼前飞逝而过的陌生世界。陌生,如果自己那个疯狂计划能够成功,在太空中飞行时看到的一切也是同样陌生。现在自己正在进入一个生长着各种奇特生物的王国,那些貌似恐怖的生物自从开天辟地以来就一直生活在这个漆黑的世界,相互猎食,不受外界的干扰。这个王国上方不到一千米的地方就是海面,人类的船只已经在那里航行了好几千年,但就在几百年前,人类对这个王国的了解并不比对月球了解得多。
潜艇顺着海底山脉下行,朝着广阔的南太平洋海底盆地驶去,那儿迄今还没有开发过。潜艇跟着海底陆地上的声波定位器发出的声波信号前进,但他们距离海底陆地非常遥远。
扫描器什么也没发现,屏幕上依然一片空白。也许是潜艇前进时产生的气流把小鱼全吓跑了,那些胆敢来看个究竟的必定是无所畏惧的庞然大物。
潜艇在动力作用下震颤着,正因为有了这种动力,船舱才能承受巨大的水压,成为一个有灯有空气、能供人居住的地方。如果动力没有了,船舱就成了他们的金属坟墓,永远埋在海底淤泥里。
“该停下来测测方位了。”驾驶员一边说一边拉上了闸。发电机停止了,潜艇慢慢减速,终于停下来了,静静地漂浮在水中,就像空中的气球一样。
不一会儿工夫,他们就找到了潜艇在声波网上的位置。
一切检查完毕,驾驶员说:“趁还没有启动潜艇,我们看能不能听到什么声音?”
扩音器里立即传来低低的、持续不断的杂音,无法分辨出其中任何一种声音来。那一定是奇怪的海底生物在交谈,这种感觉有点像身处一片生气盎然的大森林,只是在森林里,人们还能分辨出某些动物的独特声音,可这里什么声音也分辨不出来。太奇怪了,它不同于自己知道的任何声音,扬感到头皮发麻,这也是我们世界的一部分呀……
杂声中突然响起一声尖啸,犹如乌云中划过一道闪电。很快,尖啸变成了女妖的哀号,慢慢消失了。片刻工夫又一声尖啸骤起,紧接着尖啸声响成一片,驾驶员赶快伸手调节音量。
“什么声音?”扬问。
“很恐怖吧?那是一群鲸,离这儿还有十公里呢。我知道它们在附近,以为你想听听这样的声音。”
扬仍打着哆嗦。
“